第10章 渡天劫,遇魔障
這早該來的劫躲了一百年,終究還是來了。
若是換做尋常的妖,修煉幾百年幾千年,盼星星盼月亮等的就是這一天,好不容易盼到了,那可不得歡天喜地千恩萬謝。
事實上,若是遇到玉兒之前的朱剛,也是如此,求之不得。
可是,千算萬算,誰讓他偏偏遇上這只兔子了呢。
看着修為還停留在只能對付蘿蔔精的玉兒,朱剛只有滿腔的惆悵和不舍,只想把那雷再壓個千八百年。
可天劫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自有其法則,哪能容你随心所欲任意更改,逆天改命的下場,不用多說。
所以,朱剛再是不願再是不舍,終究也只能接受。
朱剛将此事告知了玉兒,不過始終沒告訴她,這劫早一百年就該來。
玉兒有什麽反應呢?
玉兒不知該做何反應。
她的豬哥哥要渡劫了,聽說渡劫好難好危險呀;
她的豬哥哥要成仙了,真好呀,修煉這麽多年,終于修成正果了;
她的豬哥哥要離開了……
玉兒哭過,但沒有鬧過,挨個挨個去別的山頭為朱剛搜刮渡劫的寶貝,雖然收獲甚微。
她看上去理智而平靜,但是,不時的走神,還是出賣了她的心慌意亂,她不過是壓抑着,不過是假裝着,她不想也不能讓豬哥哥為她擔心。
準備好一切之後,他們窩在山洞裏,渡過了幾天膩歪的日子,放下了修煉,放下了一切,天地間,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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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劫那日,山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可那雷聲再響,那天劫再猛,那雷電劈在身上再疼,也不如玉兒拼命壓抑住哭泣的紅紅眼眶讓朱剛心碎。
玉兒很乖,沒有大喊大叫,沒有撕心裂肺,只是臉上笑容微僵,只是不知是在流第幾行淚。
她沒見過渡劫,朱剛也沒說,所以她不知道,因為朱剛私自壓了百年,他的天劫,帶了懲罰,比尋常是要猛些的,不過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也不過是徒添但憂,更增傷心罷了。
“豬哥哥,你去了天上,要好好的,好好照顧自己,等着玉兒去找你,玉兒一定努力修煉,很快,很快玉兒就能去見你了。”
“豬哥哥,聽說天上的仙女都可好看了,要是她們來勾搭你,你一定不能變心,你要記得,你是有媳婦的!”
“看,我可是在你身上留了印的,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豬哥哥,別忘了玉兒,玉兒會想你的。”
“……”
朱剛摸着手腕上兔子咬出的牙印,腦海中劃過前一夜玉兒對他的種種叮咛,雷電道道劈在他的身上,能量在他體內流竄,給他痛苦的同時為他洗經伐髓,可關于玉兒的一切,她的氣味,她留下的痕跡,卻是怎麽也洗不掉,因為,玉兒早已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成了他心的一部分,成了他腦的一部分,怎能抹掉?
紫色的雷越變越粗,起先拇指粗細,朱剛輕易能抗,過了十二道,已有手腕粗了,而朱剛,早已遍體鱗傷,只能跪在地上,任由它耀武揚威了。而那雷電也仿佛享受着折磨別人的快·感,不知餍足地降下一道又一道,仿佛沒有盡頭。
每響一道,于朱剛就是一陣抽搐痛苦,于玉兒,就是一陣心揪,真真切切的打在他身痛在她心,可她除了假裝堅強,什麽也做不到,她甚至,裝都裝不好,眼淚都抑制不住掉。
到二十道,朱剛幾近倒地,可眼神還是死死停在玉兒身上,舍不得移開一點,也因為玉兒看着他,他才有絕不倒下的信念。
玉兒別哭,我沒事,看,我還沒倒下,不要擔心我。
三十六道雷擊完,等了半晌,終于沒有了第三十七道蓄勢待發的樣子,看來,劈完了。
随着玉兒松下一口氣,天空瞬間放晴了不少,朱剛也終于不再擔心自己撐不住倒下。
朱剛突然被不知名的引力牽引着慢慢升起,到了那劫雲的正中央。
方才還對他兇神惡煞毫不留情的劫雲,此刻卻像媽媽的懷抱一般溫暖,雲中殘餘的能量,更是敞開了任他吸收,就如來自母親的哺乳一般,這溫暖的雲,将帶着他,去他該去的地方。
朱剛即将離開的想法瞬間在玉兒腦中炸開,她終于失去了理智,終于忍不住,朝着那朵雲飛身追去,不顧那雲周圍殘餘的雷電劈啪作響,不顧以她的能力能不能追上,更不顧會不會觸怒天威,她只知道,她的豬哥哥在那裏,她要跟她的豬哥哥在一起。
可是,結果早已注定,玉兒再是掙紮,再是無所畏懼,身體也受不住那雷電的微豪輕輕一擊,終究,燒壞了一身皮毛,帶着一身傷痕累累,她還是被無情擊落,只能看着她的豬哥哥漸行漸遠。
而朱剛,在那雲中,動用全身力氣才勉強側向她,将一切都收入眼底,擔心,心疼,總總情緒交雜,心,比身上哪一個地方都要疼,可他卻無可奈何。他從未想過,成了仙,反而是那麽無力,他甚至,抱不到他的兔子。
那之後的玉兒,不言不語,茶飯不思夜不寝,就倒在那裏,一動不動,盯着朱剛離開那處,足足流了三日眼淚,真真是聞者傷心,見着流淚,就連平日裏見了她就跑的蘿蔔精,都看不下去,滿山跳着給她尋了藥草,顫顫巍巍蹦到她身邊,藥草一送,輕輕一蹭,企圖給她點安慰。
也不知是蘿蔔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玉兒突然想開了,總之,那之後,玉兒是真的振作了,脫胎換骨一般,整日只沉迷修煉。
眼見着玉兒修為一天天增長,形容卻一天天消瘦,人形時只有皮包骨,化作原型,便是一身蓬松的毛,都再撐不起她的樣子,活脫脫,就将自己活成了一只饑餓的耗子。
月滿則虧,修煉一途也是如此,玉兒這般急功,出事不過早晚。
果然,朱剛走的第三年,玉兒便走火入魔了!
既能入魔,必是心中有障,玉兒的障是什麽,不消說。
眼前這人,是我的豬哥哥嗎?
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披了一身盔甲,越發英俊了呢。
可是,他身旁的女子又是何人?白白的紗裙,鮮豔的花朵,真美呀!這莫不就是傳說中的仙女?
“豬哥哥,她是誰啊?”玉兒抑制不住的歡喜,也藏不住心虛,我這話問的,會不會讓豬哥哥覺得我是不相信他啊?
玉兒欣喜且忐忑,盡管她不願,可她還是做了所有好的壞的設想,可是,再是如何,玉兒也沒想到,朱剛的回答會是:“你是誰?”
你是誰……是誰……誰,玉兒的腦袋裏嗡嗡作響,只有這幾個字在不停打轉,這三個字她都認識,可此刻在一起,她卻怎麽好像聽不懂了呢?
玉兒心早已亂做一團,但還是佯裝鎮定,甚至擠出了一抹她以為與曾經的朱剛最愛的笑一樣的笑容,實際上,那笑确實是說不上好看的,與從前,更是天壤之別。
“豬哥哥你是在開玩笑對不對,我是你的玉兒啊!”
“不認識。”朱剛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漠。
“不認識?不認識……”玉兒重複着這三個字,表情一點點凝固,又一點點癫狂,“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終于,玉兒瘋了,她猛的朝朱剛撲去,“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忘了我的,”說着,一把拽過朱剛的手臂,撸起了他的衣袖,“看,你身上還有我的印記!”
玉兒就像個答對了問題的孩子,洋洋得意的向老師展示,可是……
“你別鬧了!”
豬哥哥你怎麽了?我沒有鬧啊,真的有印記啊!不信你看……
印記呢?印記呢?印記去哪裏了?
玉兒将朱剛的手臂翻來翻去,可是記憶中的印記,卻怎麽也不見蹤影,玉兒急了。
一定是我記錯了,是另外一只手對不對,玉兒又拽起了朱剛另一只胳膊,可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我明明留了印記,怎麽會不見?豬哥哥說不會忘了我的,為什麽他還是忘了?
絕望地放開了朱剛的手,玉兒踉跄着步步後退,這不是我的豬哥哥,他不是!肯定是我認錯人了,肯定是!
雖是極力否認着,但眼淚卻是怎麽也止不住地流,眼睛也是不可遏制地越來越紅。
“剛,這是哪裏來的瘋丫頭?”
“不知道,沒吓着你吧?”
終于,這兩句話,和朱剛護在女子肩上的手臂,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連最後地自欺欺人,都要被拆穿。紅眼越來越深,慢慢變了紫,委屈絕望也通通成了怨,顯而易見的,玉兒入魔了。
“都去死吧!”玉兒化出一雙利爪,直直朝那二人撲去,從她的眼裏,能看到同歸于盡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