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流言飛,情誼斷
安樂其實沒想過會被拒絕,一時有些反應不及,從來都是笑吟吟的臉上難得片刻僵硬,心中更是酸痛不已。
可是,畢竟安樂不是尋常女子,雖場面尴尬心痛難忍,她也還能找回理智強裝鎮定,看着楊家二老與楊旭滿臉歉意擔心,她更不忍糾纏,反過來勸解他們,說是怪自己自以為是沖動魯莽雲雲。
安樂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問緣由,就算輸,也要輸得明明白白呀!
楊旭的拒絕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甚至也在所有等着看戲的人之外,楊家少爺跟安家小姐關系非同一般這誰人不知,如今安樂都不要臉面上門求親了,怎麽楊旭還給拒絕了呢。
外人只看熱鬧,做閑聊消時,全然不管當事人究竟是何心思。
傳着傳着,這事就成了安樂不知廉恥,倒貼人家都不要,之前兩人關系好都是安樂蓄意做出的假象雲雲,倒是沒怎麽說楊家,只把安樂貶得一文不值。
楊家本就愧疚,此番更是又怒又惱又心疼,二老一見楊旭就上火,幹脆請管事傳達,叫楊旭近日不要出現在他們眼前。
若說二老有七分歉意,那楊旭就是十二分歉意。二老不知他們兒時的婚約,可他是知道的,橫豎是他言而無信傷了安樂。
面對楊旭的愧意,安樂不吵不鬧,也不拿人撒氣,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甚至反過來勸解楊旭,
“你不必覺得抱歉,幼時那場婚約本就是兒戲,你也知道我從未當真,否則我直接叫你履約便可,又何必多此一舉自己上門去。
如今就是你男大當婚我女大當嫁,我中意你你不中意我,再正常不過,你看那搶手些的女子,哪個沒有拒過幾場求親,求親求親,既是求了,便有求不得的說法,不必介懷。
你且好好的去求你的江小姐,若是跟我一樣被拒了我可要笑你。
至于那些個閑言碎語,說我的還少嗎,與他們計較不來。”
雖然安樂如此說,也表示那事做得丢臉就當沒發生過,他們也似乎還是要好,甚至楊旭待安樂只有更好。
可誰都知道,有些東西就是已經回不去了,尤其江瑜與楊旭的關系越發親密,外面的流言甚嚣塵上。
說什麽呢?不外乎安樂不知羞恥,求親被拒了還纏着楊旭不放;安樂不自量力,竟意圖跟江瑜搶男人;安樂死纏爛打,以武力逼迫楊旭;安樂狐貍精轉世,楊旭不受其蠱惑她還不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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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謂衆說紛纭,但十個版本裏,有八個都是說的安樂不好,唯有的零星敬佩與贊嘆,都被悄悄藏在角落裏,他們敬佩安樂的勇氣與灑脫,可他們沒有那樣的勇氣,甚至連欣賞都不敢說出來。
為什麽呢?因為人們總是不能接受異類啊!
為何人們對安樂似乎極為苛刻?因為她跟大家不一樣啊!
從她十歲站出來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她與旁人的不同。
你說沿街叫賣的女子也并非沒有,穎娘甚至還能自己開個茶樓,為何換做安樂便要受這些?
沿街叫賣的女子不過普通百姓,為了生活,穎娘又是江湖兒女,世人眼中甚至有些風塵。
可安樂呢?
正正經經的富家小姐,養尊處優吃穿不愁,人們的觀念裏,這些大小姐就該學詩樂禮儀,書畫女紅,就該端起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架子,不惹世俗,就連那些富家小姐自己,都是這般認為。
女子怎麽可以抛頭露面與那些漢子打交道,不守婦道!女子的力氣怎麽可以這麽大,跟男人一樣!女子怎能……
若女子可以這般那般,那不是在打他們的臉嗎?
你若細觀許能發現,流言十有八九是從富人的圈子傳出,從那些高貴美麗的婦人小姐口中傳出,至多是說着好聽了些,沒有那麽粗鄙罷了。
在安樂站出來試圖撐起安家時,他們說她自不量力。
然後,她将安家撐起來了,她做到了,就成了她借色得宜,誘惑了楊旭處處幫她護她,又憑着美色勾引了那些生意場上的客商。
之後許多年,安家生意越做越大,他們又挑不出安樂什麽錯處,說來說去還是老幾句,見安樂也不當回事,便不大說了,只有時念叨幾句,提醒自己不能向安樂一般肆意妄為,或是叮囑自己孩子不能向安樂學習。
誰能想到,時隔多年,不安分的安樂又做了一樁離經叛道的大事情。
曾經雞蛋裏挑骨頭都挑得不亦樂乎,現在自己送上門的骨頭,豈有不撿的道理,幾乎可說是壓了許多年的惡念得以發洩,衆人自然極盡所能的編造流言。
編着編着,他們自己都信了,又可以拿這些去給自家孩子當反面教材了。
人們心滿意足,凱旋高歌,高呼自己堅守的是真理,全然不管他們惡意中傷的,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
或許正是因為安樂過于強大,人們都忘了她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吧,也或許不是忘了,只是人們都不當她是少女,她是怪物,是叛逆,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的“東西”。
他們真的有多惡毒嗎?
也不盡然。
他們對安樂,是嫌棄,是嘲諷,更是嫉妒與羨慕,實際他們不想跟安樂一樣随心所欲嗎?想的吧,不過是他們從小學的三從四德不允許,他們的家庭不允許,他們自己也不允許罷了。
于是,他們只能從這勇敢的女孩身上下手,似乎她不好,她下場不好,就能表示他們現在堅持的是真理,就能心安理得地繼續做“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教育自己的孩子與自己一樣安分守己。
說白了,不過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
他們就滿足于此嗎?顯然不。
此前的抨擊楊旭還能反駁,在楊旭上江府提親之後,卻是連反駁都不能了,他不僅護不住安樂,甚至給她帶來了更多的傷害。
為什麽?因為他一為安樂說話,便是他被蠱惑的證據,便是他負心的依據,他們是要安樂徹底淪為世人眼中的失敗者!
一次兩次三次,楊旭難堵悠悠衆口,甚至發現他越說安樂處境越難,也不敢再說了,漸漸地他也不敢再見安樂了。
楊旭成婚那日,安樂從頭到尾沒有出現,只遣了個夥計送了一份大禮,無人知道。
楊旭成婚之後,他們就再沒有了交往,跟約好的一樣。
然後,就是如今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