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青蓮仙,葫蘆動
雷聲轟鳴沉重,聲勢浩大,有萬鈞之勢,承天怒,引地威,巍巍不可抵擋,只肖一下,怕便是魂飛破滅身死道消。
但預想中的雷沒有落下,天色瞬間恢複悠藍,轟鳴戛然而止,如幻境一場。
待拂雲睜眼,身旁已無一人,也無天雷的半點痕跡,只有一前一後兩道背影,轉瞬消失于眼前。
大夢幡然,看着手中燒成灰燼的符咒,拂雲失神了許久,久到那符灰,都被風吹到不知道哪兒去了,久到天又沉了,又有暴雨狂風電閃雷鳴。
雨水無情地拍打到拂雲身上,冰冷刺骨,他才終于想起,他乃青蓮劍仙座下大弟子,有術法護體,可飛天遁地,可此時,這雨,他并不想避。
雨後清明,拂雲一抹臉上水痕,任由衣裳水漬滴滴,提劍向天上去。
路知了依然寸步不離地跟在墨沉身後,卻是難得安靜下來,那一下拂雲沒看見,他卻是看得清楚,那雷呀,手臂那麽粗,眼看就要砸到拂雲身上了,卻生生拐了個彎,一眨眼功夫,就全沒進了墨沉的胸膛,連點火花都再看不見。
路知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墨沉胸口飄去,白衣依舊,果然沒有一點痕跡殘留。
路知了啧啧,還真是滴水不漏。
想着,路知了将白眼翻回,突然餘光掃過一處,竟發現了些不對,墨沉的衣襟下似乎藏了什麽,隐隐能看見有個拇指大小的凸起。
還不待路知了凝神看出究竟,一陣寒意襲來,路知了一個寒顫,一眨眼的功夫,墨沉就離開了路知了的視線,只留了道背影。
依墨沉的性子,身上是不可能有什麽花裏胡哨的裝飾品,那脖子上挂的東西,定不尋常,再細一想,方才那雷消失的方向,似乎正是那東西在的地方……
路知了對那東西産生了十足的興趣,可他也知道,是不可能指望墨沉能解答他的問題的,凡事只能靠自己,一觀二猜三探,相信自己可以,邊想,路知了邊忙不疊跟上墨沉的腳步。
可惜,自那以後,不知有意無意,路知了再沒機會細看墨沉胸前那東西的模樣,更無從猜起,只知道,大約是墨沉很看重的東西。
“師父,這是為何?”
此時的二十三重天,素衣道人負劍跪在階下,眉眼中滿是隐忍懊悔,話語裏滿是受傷質疑,卑微而渺小,絲毫沒有清風霁月拂雲道長的氣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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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跪着的,正是拂雲道長。
拂雲的師父,那可不是青蓮劍仙?
就見青蓮臺上有一青衣老道,仙風道骨長須飄飄,雖是白發蒼蒼,卻是面目鮮活精神抖擻,正是天資傲人百年飛升的青蓮劍仙——李言。
“什麽為何?”李言飛升已有五千年,在天上也算個數得上數的大仙,不知的人只嘆他天資卓絕仙風道骨,熟悉的人卻知,這不過是個演戲成瘾偷蒙拐騙的老頑童。
“您為何……”說來也奇,就這個最異類的老頑童,卻偏偏教出了個端方雅正正氣凜然的徒弟,一言不合就敢質問懷疑自己師父,但偏偏又不忘尊卑禮數,甚至為了見他師父,還特地換下了濕透的衣裳。“為何要引徒兒用雷符傷人!”
“休完胡說,我何時讓你用雷符傷人了?”李言打死不認,可他說話的表情,分明狡辯。
“師父!您可知徒兒險些犯下大錯,若非……若非那無心大師出手,徒兒怕早已身死魂滅,徒兒撐着一口氣,不過是來問個緣由,今日若您不告訴徒兒,徒兒再無顏茍活于世。”
李言知道拂雲所言句句由衷,只嘆有時候徒弟太硬也不好,難糊弄。
“為師是引你用了雷符,卻不曾讓你傷人啊。”李言說着委屈,可憐巴巴得眨眼睛,一臉無辜。
“師父!”饒是拂雲見慣了自家師父不着邊的模樣,此時也惱了。
“人命關天,豈能如此……”拂雲本欲說他胡鬧,可一說又是大逆不道,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也還停在如此上。
“你可是想說為師胡鬧?”李言聽得牙癢看得眼酸幹脆自己替他說了。只可憐自己這學富五車才高八鬥能言善道潇灑成性,怎麽就養出這麽個呆徒弟。
“徒兒不敢。”拂雲說着徒兒不敢,可挺直的胸膛執拗的眼神,分明就是控訴。
“這話可沒有一點說服力。”李言控制住自己偷笑的欲望嘀咕了兩句,輕咳兩聲,終于決定放過自己這傻徒弟,畢竟李言知道,若再逗下去,這人能把自己悔死,那時還得自己去地府撈人去,累的還是自己。
“行了,甭說什麽敢不敢的了,為師就問你,為師是引你用了雷符,可你傷人了嗎?有人受傷嗎?沒有對不對,那不就結了。”
“可是……”顯然,這個解釋拂雲并不能很好的接受。
“拂雲啊!”李言難得一臉語重心長,“這事師父不說自然有師父的道理,你只肖知道,那符不為傷人去,你也不必為此事介懷,這事你幹的漂亮,師父還得賞你。”
就算李言如此說了,拂雲的眉頭還是糾結,“徒兒不懂。”
“現在你不需要懂,日後你自然會懂。”像是怕拂雲不信,李言還特地露了個自認為十分純善的笑容,“師父是不會騙你的。”
看着自家師父拐小孩一樣的笑,拂雲的嘴臉微微裂開,“日後是何時?”
“額……快則百年,慢則千年。”這哪裏是他能控制的,李言也是無奈,只能撒開了說。
“那徒兒先行告退,千年後,若不若師父所言,徒兒将自毀修為入地府,以贖罪孽。”
李言頭疼,咬牙,“快滾快滾,我還能哄你不成?”
待拂雲走後,李言也離開了青蓮臺,去了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天,已有上千年不曾如此熱鬧。
明裏暗裏看了這麽多天,路知了也沒能窺得墨沉脖子上挂着的東西的真容,自然也不知道,墨沉閑來無事不是摸狐貍就是摸葫蘆。
在墨沉身上沒什麽發現,于其他方面路知了卻有不小收獲,又有更多疑惑。
近日,路知了發現總有仙門道家的人攔路,各種各樣的門派,各種各樣的說法,不是說狐貍有異,就是勸和尚拜師,不是贈有緣寶物,就是施狠辣法術,還有甚者,竟指着路知了說是妖怪要拿,可天雷地火偏又向着狐貍去了,這一出出的,可謂是精彩紛呈花樣百出。
可無一例外,來的人都被墨沉無視得徹底,他們的寶物法術,也沒一個能在墨沉面前完完全全地展露。
經過這段時日的觀察,路知了終于确定了,墨沉脖子上挂的,絕非凡物——所有的寶物法術,竟都被那東西吸了去,半點靈氣不留。
“和尚,你這怕不是帶了只饕餮吧?”
路知了沒有收到預想中的目光,事實上,墨沉根本沒有心思搭理他說了什麽,只因為,葫蘆動了。
墨沉小心翼翼伸手,終于摸到葫蘆有了些幾不可查的溫度,他的眼神也終于有了些微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