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鶴骞自覺已很久沒有動過那麽大的火氣了,自掌控唐家以來,大風大浪面前依舊鎮定自若,不喜形于色,可如今,面對游昭那一身傷,他只覺內心一頭暴怒的猛虎正試圖破土而出。

游昭是他認回唐家的,既然是唐家人,他有責任護游昭安全。但責任不代表重視,責任憑理智出發,而重視則由心所示,游昭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受了傷,是他沒有盡到責任,他理應補償,但游昭的魯莽和無所謂的态度使他心生怒氣,要說補償,他倒更想向游昭要個補償。

這說明,他對游昭的重視程度已經超出了認知。而游昭也看出來了,不似一開始的乖巧,逐漸顯露出頑皮、沒心沒肺的一面,又像個缺愛的孩子,不斷渴求關注,一步一步挑戰他的底線。

第一次面對這個年齡的孩子,成熟又青澀,熱血又幼稚,他還真有些措手不及,回想當年的自己,向來沉穩理智,何嘗如此過。

唐鶴骞心不在焉地合上文件,決定給游昭一個教訓,玩鬧歸玩鬧,總不能把命賠上。

這邊的游昭舒舒服服睡了一個星期,每天好吃好喝地送上,宛若身在安樂窩,就這麽樂不思蜀地過完了整個假期。

傷好得差不多時,唐鶴骞刻意提醒他,那兩萬字該寫了。

游昭一愣,筷子夾着的蓮藕掉在了碗裏:“什麽?不是說好一萬字的嗎?”

唐鶴骞擡眼:“一萬五,不能再少了。”

“為什麽突然多了?”游昭瞪眼,他做錯了什麽?乖乖待在家裏喂兔子這都有錯?

真實原因沒有人知道,唐鶴骞只是想找個借口出惡氣,輕松一下。

“不為什麽。”唐鶴骞整齊放好筷子,“三天內我要在書房看到,有封面有标題。”

“一萬五會寫死人的!求求你通融一下吧……”游昭眼眶蓄淚,鼻子一抽,“拜托了!”

眼看淚珠要順着眼角落下,唐鶴骞內心一顫,眉毛一抖:“那就一萬四。”

何等鐵石心腸!游昭忿忿看着他離桌,而後小聲喃喃道:“最近總看我不順眼……他沒毛病吧?”

唐鶴骞走到樓梯轉角,突然停住身,居高臨下對正擡着頭的游昭道:“不準熬夜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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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行行行行!”游昭認輸舉手,暗自在心底加了一句:真啰嗦!

還沒等他寫完,唐鶴骞就要占用他的時間,說是要帶他去一個地方,還故作神秘不肯透露。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游昭坐在車上,第四次問道。

唐鶴骞還是那句話:“到了你就知道了。”

游昭只好收斂起好奇,懶懶地靠着椅背,望着窗外飛馳的風景出神。

他感覺出來了,這段日子唐鶴骞對自己的态度變了不少,若是從前那可叫冷漠,相處磨合了一段時間後稍微熟稔了,可兩人之間仍有幾分疏離,唐鶴骞不會過多幹擾他的日常,他也不敢過問任何事情。

自受傷以來,兩人變得更為熟悉,甚至到了親昵的地步,唐鶴骞強硬地插手他的生活,游昭偶爾也會忘了上下身份,任性頂嘴甚至反抗。

游昭早已沒了寄人籬下的不安與警惕,放任自己沉浸在唐鶴骞營造的安逸生活中,縱容自己愈加貪戀他所給予的別樣溫暖。

說不清這是什麽,像是離巢多年的鳥突然找到了臨時栖息地,太過舒适以至于想将之當作永久的家一樣。

又像是,拼命攀住一根救命稻草,企圖給流浪的精神世界尋求一處安然的栖居地,牢牢抓住,想一輩子固守不放。

游昭是渴望親情的,卻也不屑親情,畢竟二十年來都不曾有過。突然天降一位親叔叔,保他衣食無憂,給他富貴安逸,又意外地給了未曾體會的關照與庇護,游昭難免會産生錯亂,這是一份怎樣的感覺?

說是親情,少了幾分親人間的質樸,他們更像是同居一室的房東與租客,各自為主,利益相鈎,就連朋友都算不上。

越想越複雜,游昭幹脆甩開芝麻心思,讓自己簡單些。

中午過後,車子終于抵達了目的地—一片深山老林。

游昭驚訝着走下車,四處張望,老林中竟然有座別致的館所,裝修幽雅,古樸又不失現代化,隐隐露着矜貴氣息。

“帶好你的東西。”唐鶴骞打開後備箱,取下自己的行李,“這幾天我們住這。”

游昭早上一臉惺忪地被逼着收拾衣服,還抱怨這抱怨那,這會兒倒興奮了,趕緊跟着唐鶴骞走進門:“我們這是來旅游的嗎?”

唐鶴骞搖頭:“不是。”

“那是幹嘛……”游昭聲音弱了幾分,興奮稍減,“不會要把我賣了吧……”

唐鶴骞不語,眼底閃過一絲促狹。

等兩人都住了下來後,唐鶴骞才緩緩開口:“從今天起,我教你散打。”

聽此,游昭迅速繞過回廊,沖到門外,這才看清楚館所招牌,五個被忽略的大字昭然若揭:翠微訓練館

啊不是,你一個野蠻的訓練館憑什麽跟文鄒鄒的茶館一個名?

“你跑不掉的。”唐鶴骞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要麽留下,要麽自己走回去。”

游昭一臉沮喪:“我時間不多了,下周就要開學了。”

“所以現在開始學還來得及。”唐鶴骞目光一冷:“難道你以後還想被人打趴嗎?”

“我……”游昭幹巴巴地說,“我練瑜伽行不?”

“……”

在冷峻的眼神中唱響征服: “我、我不逃總行了吧……”

唐鶴骞點頭:“既然你有了準确的認知,那就開始吧。”

“現在就開始?!”不是吧,才剛到沒多久,怎麽不參觀個一天半天……

翠薇訓練館可不止就一個館,這整個半山腰的土地都納入了翠薇的占地。訓練室與住宿區隔得老遠,中間又穿插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游泳館,三點成一線,庭院連廊相接。

游昭一路感慨,有錢人的花樣太多了。

唐鶴骞不由分說把他帶進了私人預定的訓練室,熟門熟路地打開更衣間,讓他進去換衣服。

游昭不情不願地走進去,跟着提示找到準備好的訓練服,他一邊換衣服,一邊觀察這間更衣室。

更衣室很大,有淋浴間與更衣處,一排軟皮長凳隔在中間,游昭正坐在上面換鞋,好奇地看向身後的淋浴間,才發現這個淋浴間裏根本沒有什麽隔間,牆邊各一個噴頭,人站在裏面那可都是裸程相對的。

“行了嗎?”唐鶴骞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敲了敲更衣室的門。

游昭剛好換完,走了出來,奇怪道:“你不換衣服嗎?”

唐鶴骞把兩個手套扔給他:“衣服是給菜鳥準備的。”

游昭承認自己很菜,但不想就這麽被指出,看着唐鶴骞戴上同款手套,語氣略酸:“怎麽高手還需要戴手套啊?”

唐鶴骞也不惱,認真道:“手套的緩沖作用能緩解撞擊時的疼痛,同時能使出拳更有力,我戴是為了保護你。”

“哦……”戴套是為了保護,游昭迷迷糊糊聽歪了重點,“那現在我們要幹嘛?”

唐鶴骞站上擂臺,向他伸手:“我們先對打一場,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游昭心說我沒水平,卻老老實實地跳了上去。

“我、我要出拳打你嗎?”他一時發蒙,眼前可是親叔叔,還是唐家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打什麽打!

唐鶴骞雙手自然下垂,沒半點想起勢的樣子:“按你以前的來。”

“放心,你打不到我。”看他一臉緊張,唐鶴骞淡淡加了一句。

這下游昭算是醒過來了,被人這麽看不起,确實有些不爽。

他跨步向前,專門對着唐鶴骞的下巴,揮出重重一拳。

這一拳夠快夠狠,游昭自以為超常發揮,下一秒就被唐鶴骞側頭躲過,腰腹突然一緊,接着天旋地轉,整個身子撩倒在地上。

唐鶴骞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再來。”

游昭深呼出一口氣,稍微撐起身體,迅速伸出腿往他下盤一掃,卻被他單手握住腳踝翻了個身。

“再來。”

游昭不甘不願地站起來,雙手握拳立在下颚前,眼睛仔細地盯着對方,試圖尋找破綻。

唐鶴骞嘴角一彎:“姿勢不錯。”

話音剛落,游昭一個直拳打了過來,唐鶴骞游刃有餘地格擋,就這樣,游昭出一拳,他擋一下,直到把游昭所有招數用盡。

游昭累得躺在地上直喘氣,喪氣道:“我……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唐鶴骞好心讓他休息幾分鐘,分析道:“你的動作是标準,但力量太軟綿,速度也不行,更不用說協調。”

“我又不是專門練這個的。”游昭小聲嘟囔道,“我就一個畫畫的學生,手是用來畫畫的,不是用來打拳的。”

哪來的那麽多唧唧歪歪,唐鶴骞頓時火氣又冒出頭了:“下次你被人打斷右手,我看你以後怎麽畫畫!”

游昭吓得坐起身,也顧不得累了,他擡頭看着唐鶴骞,伸手拉了拉他的褲腳:“哥,我學,我認真學,你再教教我吧!”

唐鶴骞看了他幾秒,輕輕踢了踢他的手,這才走到一旁的置物架拿出一捆跳繩,扔到游昭懷裏。

“先練協調,原地跑100個,再跳100個,十組,做完休息。”

游昭拿着那根跳繩,怎麽也不敢說不。

看游昭果然乖乖地照着訓練計劃進行,唐鶴骞戴起拳擊手套走向一旁的沙包打了起來,他工作忙,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快意打過拳了,手上動作行雲流水,一點也沒退步。

游昭哼哧哼哧跳了一陣,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那個專注打拳的身影上。唐鶴骞今天穿了件黑T恤,此刻已被汗水浸染大半,牢牢貼在身上,勾勒出線條姣好的肌肉。

許是嫌衣服濕了累贅,唐鶴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解下右手手套,幹脆利落地脫掉上衣,露出健壯的上身。

游昭看直了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起伏有致的腹部,緊實的手臂線條,涔涔熱汗順着額角落入頸窩處,陽光恰好濾過頂窗打在那具泛着熱氣的身體上,像是籠上了一層聖光。

唐鶴骞單是杵在那就跟油畫一個樣,動起來就是黃金比例構圖的電影了,色氣又具美學價值。

沒想到穿着衣服斯斯文文,脫了衣服卻是個猛男,那身材比萬年不變的大衛來得更迷人,游昭欣賞着,漸漸忘了手上的動作。

唐鶴骞分了點心思在他身上,眼見游昭沒了動靜,擰眉望去:“做完了?”

“沒沒,有點累,我休息一會兒。”游昭斂神,趕緊找個借口搪塞。

游昭原地跑了好一會,又跳了好幾組的繩,沒完成卻再也堅持不住了,氣喘着想要躺在地上歇息。

“站着!”唐鶴骞沉聲道:“激烈運動後不能躺。”

游昭只好乖乖撐着身子,靠在牆上調整呼吸。他的兩條腿已經顫抖好一陣了,這會兒停下又覺一陣使不上力的軟,身上的訓練服徹底汗濕,貼在身上怪難受的。

唐鶴骞見他到了極限,也沒再逼着他把剩下的幾組做完,讓他休息個十分鐘,走一走避免肌肉痙攣,自己先行進入更衣室。

游昭看了會兒風景,又湊到唐鶴骞用過的沙包前看,上邊小小凹進去了一點,到現在還沒恢複,可想而知某人出拳有多麽重。

感覺雙腿好多了,游昭打開了更衣室的門,把濕透的衣服揭下來,正往淋浴間走去,突然感覺有什麽不對。

嘩嘩的水流聲在寂靜的空間裏尤為響亮,游昭頓了頓腳步,堪堪停在門口。

室內已一覽無餘,唐鶴骞正仰着頭沐浴,蒸騰的水汽迷霧一樣氤氲身畔,身影顯得朦胧不清。

聽見聲音,唐鶴骞皺着眉望去,身體随着視線微微一側,漸漸從霧氣中顯露出最原始的狀态。

“出去。”

游昭慌亂背過身,鼻子卻深深嗅了一下,處處荷爾蒙的氣息,令人血脈贲張。他跌跌撞撞回到更衣處,手一摸,小腹前腫起了硬硬的一塊,被內褲勒得緊緊,隐隐作痛。

100分橫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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