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沈清宵負氣離開浴池回了望月樓,冷靜下來後,因為江钰的囑咐,他還是回了青蓮居,回去後江何居然不在,問過紫苑,說是人出去散步了。沈清宵也沒在意,直到回到房裏發現自己擱在江何床頭的劍不見了,這才冷着臉出來找人,在地牢附近見到了逃出來的淩青等人,後來又碰見了顧雲棧,進來一看,果然是江何又出來亂搞了。
“你行不行?”江何在一邊問。
江钰的修為他是清楚的,沈清宵他卻看不穿,一來他還未曾出手過,二來沈清宵有時看似并無太高修為,有時又給人一種強烈威懾,深不可測。
沈清宵幽幽看他,“閉嘴!”
這種時候還說什麽行不行!不行也得行。
長劍出鞘,劍鋒比這冰室裏重重冰霜還要冷上三分。
江何默默退到安全地帶,任沈清宵和江钰打鬥,他作壁上觀。
江钰至少是化身後期的實力,加上修煉邪功,早已入魔,劍鋒中多少帶着幾分邪性,往日隐忍着,現在遮掩起來是毫無顧忌了,沈清宵的劍路江何看不出來,但從二人過招間可以看出,沈清宵的修為不會比江钰差。
這世間修為等級劃分清晰,練氣、築基僅為入門,金丹真人遍地走,元嬰也不算稀罕,但之後出竅期便是罕見,化神期乃萬中無一了,再到合體期已經是到了整個修真界這個金字塔的頂端。放眼世間,大乘期修士一只手都能數過來,而這些被世人稱聖的大乘老祖大多隐世,為了渡劫做準備。
江何摸着下巴觀戰,幸好他站了個好位置,戰局周圍如何飛沙走石……不,應該是怎麽滿天殺氣冰霜刺骨,這些都與他無關。半盞茶功夫後,江钰明顯落了下風,江何思索,沈清宵的修為或許在化神期之上。
江钰也沒想到沈清宵實力還在他之上,且看他還游刃有餘,自己已經衣衫劃破頗為狼狽,他只能退,又有些不甘地看了看遠處的江何。今日怕是殺不了他了,那之後定會很麻煩,只是在沈清宵手下他也占不到便宜,最好是趁現在還有機會趕緊逃脫,大丈夫能伸能縮,江钰也沒少幹這種事。
可下一瞬,那看似平平無奇的烏金長劍就攔在江钰的退路上,江钰腳步一頓,憤憤瞪向沈清宵。
沈清宵面無表情,還抽空問江何:“留活口嗎?”
系統拼命往外跳:“留留留!不能殺啊!”
真是喜聞樂見的一幕,江何笑了笑,如系統所願,說道:“別殺他,先抓起來給寒山宗一個交待……小心!”
話音徒然變調,是因江钰趁機一掌拍向沈清宵門面,竟是想偷襲,掌中裹着邪佞黑氣,俨然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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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宵猝不及防退開,但多少也吸入了一些毒氣,江钰屏住呼吸想逃,面前又是一劍襲來,他也只能往後躲。
一來一去,誰也沒占便宜。
見沈清宵無事,江何才松了口氣,可很快就見沈清宵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鮮血,險些連劍鋒都端不穩。
“沈清宵!”
情況不妙,江何大步過去扶住人,懷疑沈清宵是中了暗算,手按到對方腕上,那奇異的脈象讓他吃了一驚。
脈象不完全是中毒,更多的像是內傷,體內氣息紊亂,甚至開始有氣血逆行的跡象,這可不妙。
江何還在驚訝沈清宵是真有舊疾而不是裝病時,一道黑影冷不丁襲來,江钰果真小人,竟然趁機落井下石!
“走!”
沈清宵推開江何,提劍抗下江钰的偷襲,月白衣衫上暈開朵朵血花,唇角在重壓之下溢出血色。
身中奇毒,舊傷複發,都這樣了還逞強。江何眸中一暗。
江钰該慶幸沈清宵被牽引舊傷,如此一來他就能順利殺了對他有威脅的人,包括江何在內。江钰眼前放光,仿佛已經得到了晗元神劍一般。
卑鄙。江何有些生氣,看着下手越來越狠的江钰,藏在寬袖下的指尖凝結一個銀白光團,這并非是靈力,系統也一時看不清那是什麽。
沈清宵幾乎被江钰壓着打,沒人注意到江何的小動作,那光團化作一縷微不可見的白絲,快速鑽入沈清宵的劍上,劍鋒倏然暈開一陣光芒,如有神助,沈清宵忽覺手中輕快許多,連胸腔內的血脈逆行之痛也緩了一些。
沈清宵沒發覺哪裏不妥,只覺得江钰的力道似乎放輕了許多,江钰卻在承受着無人理解的重壓。他瞪大眼睛看着沈清宵,對方的劍很強勁,壓得他肩膀極沉,腳下堪堪穩不住往後退去,難道他方才還未使出全力?
片刻前還是江钰壓倒性的打壓,此刻沈清宵已逆轉上風,江何二指微動,銀白光線悄然灌入烏金長劍,只見劍鋒靈光大盛,一下将江钰震飛至數丈外的冰柱上,撞得冰柱龜裂開蛛網狀,人還連着吐了幾口血。沈清宵也有些呆怔,茫然看向手中長劍。
擊退江钰後江何忙将手背在身後,裝出一副無力扶在冰柱邊的病弱狀态,因此江钰還誤以為沈清宵如此強悍,不敢再留下占便宜,正巧也離冰室門前不遠,咬牙奪門而去了。
黑影略過門前,很快跑沒影了。
沒人去在意江钰逃走,沈清宵撐了一時半會兒,一放松下來竟然有些站不穩,江何忙過去扶他。
“你的傷不輕,先別用靈力!”
氣血逆行,這種時候還動用靈力只會有害無益,沈清宵知道江何說的是對的,無力靠着江何,開口時嗓音沙啞極了,“那個人逃走了。”
“管他作甚,早晚能抓回來的。”靠在肩上的人因為縮骨的原因,與他站在一起可謂是嬌小玲珑,而今臉色蒼白虛弱,更顯幾分嬌弱,怕是真的難受極了,江何便奪過他手裏長劍歸鞘,俯身道,“上來,我背你回去。”
沈清宵不語,站得搖搖欲墜。
江何嘆道:“這裏會有人處理,你傷勢不輕,先回去治療。”
如此沈清宵才放心趴在他背上,很快身上一輕,江何背起人往外走去,面上輕松,心裏卻叫苦連連。
沈清宵就算縮骨了也是男人,體重又不會有變化,真是沉,而且一身骨頭硬邦邦的,硌得他後背疼……
沒走兩步,步伐漸漸快了起來。
地道幽靜,本來江何沒覺得有什麽,直到沈清宵熬不住,身子一軟完全靠在了他背上,溫熱的呼吸燙得江何一僵,聽着耳邊沈清宵略顯痛苦的輕喘,他輕咳一聲,問道:“你的傷怎麽回事,怎麽說倒下就倒下了?”
沈清宵疼得神智有些模糊,靠在江何肩上緩了緩,才搖頭道:“無礙,方才那人修煉邪門功法,掌中有毒,不小心被牽引舊傷罷了。”
嗓音嘶啞,聲音很輕。
地道裏響起自己的腳步聲,沈清宵不規律的呼吸也在耳邊清晰回蕩,江何想說點什麽緩解尴尬,沈清宵忽然問:“你今夜來這裏做什麽?”
江何随口扯謊,“聽聞近年來擄走仙城內失蹤人士的真兇就藏在這裏,身為城主,我自當親自來查看。”
“你一人來查?”
江何邊走邊道:“事出有因。”
沈清宵鳳眸半阖,腦袋靠在江何肩上,似要昏睡過去,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含着幾分質問。
“顧雲棧告訴你的?”
江何雙眸靈動地轉了轉,“你怎麽知道?”
“看到他了。”沈清宵顯然沒什麽力氣,身上的沉疴舊疾看似非常磨人,“剛來時看到他跑去找人。”
“哦。”江何睜眼說瞎話,“是阿聆跟我說的,一時情急,阿聆也着急去救人,就沒顧得上跟其他人說。”
“你就這麽信他?萬一他騙你呢。他可是給你下過毒的。”
“阿聆應該不會再騙我的……喂,沈清宵,你沒事吧?”
話沒說完肩上驀地一沉,江何偏頭一看,忽而失笑。
剛巧出了地牢,烏雲被清風撥散開來,一縷月光灑在二人身上。
沈清宵一雙冷厲鳳眸緊閉,昏睡過去了,臉蒼白得有些過分,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十分嬌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