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尾聲
party現場，熱鬧仍在繼續，結束了談心談話的顧曉雨看着仿佛失了智的三人——特別是謝際明，小聲問司徒凜：“你是不是沒有把謝際明曾經養了一只假香香的事情告訴他？”
司徒凜啜了一口酒，淡然道：“當然，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
正說着，謝際明抱着香香朝兩人走來，對司徒凜點了點頭：“之前的事情我還沒有正式向你道謝，雖然我們之間有一些不愉快，但是……謝謝你把香香救了回來。”
司徒凜聳了聳肩：“不客氣。”
——反正你家裏養過的那只，和你懷裏抱着的這只，都是假的。
顧曉雨看着仍然無法正确辨識自己愛豬的童年好友，心情非常複雜。
“涉案的幾人會怎麽處理？”謝際明問道。
“依法處理。”司徒凜正色道，“不管是X的首領，蘇妍，還是你的管家，都是如此。”
“……哦。”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司徒凜這麽義正辭嚴的樣子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我會幫忙搜集一些罪證，讓他們判得重一點。”司徒凜摸了摸顧曉雨的腦袋，偏過頭對他說。
顧曉雨突然想起自己被抽走的愛情荷爾蒙，不知道有沒有被當做贓物繳獲，然而還沒開口問及，季澤熙就走了過來，禮貌地向謝際明提出了想要抱一抱香香的意願。
謝際明看了看懷裏沒心沒肺的愛豬，依依不舍地交給了季澤熙：“五分鐘。”
顧曉雨不禁腹诽：你們這群後宮備胎被臨幸還帶掐表的嗎？真是搞不懂……謝際明，你竟然還真的看起了表！
再一次感到自己的竹馬戀愛腦智障人設不崩的顧曉雨，突然想起了一件舊事——他一直說着要把謝際明母親林雪娟遺留下來的日記本交給他，但是在回老家取回了日記本之後卻因為種種原因耽擱到了現在。正好今天謝際明人也在，他得趕緊把東西還回去。
回到房間找到取回的老舊日記本，顧曉雨将謝際明叫到了一旁的露臺上：“喏，林阿姨的日記本，一直說着要給你的。”
謝際明有些詫異地接過了日記本，看着上面泛黃的封面，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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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臺被溫柔的晚風包圍，整個司徒家的宅子都籠罩在一層清透的月光中，謝際明翻開了日記本，一頁一頁地翻看着，明亮的燈光落在了他的眼睛裏，薄薄的水光中盛滿了回憶。
“我……”顧曉雨剛開口，就被謝際明的聲音打斷了。
“我一直想問你，夏阿姨去世後，你明明可以向我求助，為什麽不和我聯系？那樣你就不用去孤兒院了。”謝際明突然擡起頭，問出了同樣藏在他心底許多年的問題。
顧曉雨苦澀地笑了笑：“我有啊，我怎麽沒有？我給你寫了很多很多信，從老家一直寫到搬走，在孤兒院的時候我還是給你寫信，我後來甚至偷偷跑出孤兒院去找你……我就是在你家山下的馬路上遇到了季教授……”
謝際明的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我以為是因為我母親要求你們不和我聯系，她那時候付了一大筆錢，擺平了所有人，希望我和過去一刀兩斷。”
“那現在我們都明白問題是出在哪裏了吧？”顧曉雨惆悵地笑了笑。
謝際明沉重地點了點頭。
“在我們自己身上。”顧曉雨趴在露臺的欄杆上，眺望着遠方的月亮。
謝際明同樣靠上了欄杆，只是他面朝着客廳，派對現場還是那樣熱鬧，熱鬧得讓人格格不入。
“小時候我不明白，後來我明白了。我猜得到為什麽你沒有聯系我，我想，我的信大概寄不到你的手中。我接受了這個現實，因為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了。”顧曉雨的語氣裏充滿了悵惘。
“我曾經也是這樣以為，可是現在不是了。”謝際明的語氣裏洋溢着一絲激動。
顧曉雨不禁疑惑地看他，只聽謝際明說：“我突然想回頭。”
“回頭？”
“曉雨，我要謝謝你。也許你會覺得很荒唐，但是那塊巧克力改變了一切，我突然間看清了很多事情。也許你覺得我瘋了，可是我其實前所未有地清醒着，我只是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謝際明笑了起來，那是一個有些放肆的、不應該出現在謝家大少爺臉上的笑容，“我想擁有的，是屬于自己的人生，我應該自己去選擇我的愛情，我的事業，甚至是，我的父母。”
顧曉雨驀然瞪圓了眼。
“離家出走，真是我做過最正确的決定了。”謝際明如是說道。
“……你的叛逆期，來得還挺晚的。”顧曉雨說。
“沒有擁有過叛逆期的人生，是多麽乏味的一生。”
顧曉雨摸了摸鼻子：“希望代謝劑制作出來之後，你不要後悔就好了……呃，先說好，你會用它嗎？”
“不管用不用，我都要感謝你。曾經有太多事情是別人為我做了決定，這一次我會自己做決定。”謝際明說完，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彼此的臉上都浮現出了真摯的笑容，就好像那長達十數年的分別和隔閡，在這相視一笑中突然間就消弭于無形。
其實這樣也不賴吧，顧曉雨心想，他只是由衷地希望這位最早認識的這個朋友，能夠真正擁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五分鐘的時間早已超時，謝際明回到了派對現場，将香香從季澤熙手裏搶了回來，顧曉雨遠遠地看着這一幕，不禁笑出了聲。
“和青梅竹馬和好的感覺怎麽樣？”柳行端着一杯酒轉了進來，調侃顧曉雨。
“我不是也和你和好了嗎？你自己體會體會？”
柳行翻了個白眼：“我們分手過嗎？”
顧曉雨委屈地說道：“那時候你不是很生氣嘛？這難道不算分手？”
柳行冷笑了一聲：“那是你沒見過我生氣的樣子。”
顧曉雨好奇地問道：“啥樣？”
柳行挑了挑眉，神情略有些得意的惡意：“我一般選擇從物理上消滅讓我生氣的對象，這有助于我保持心情愉快，心情愉快才能讓我容光煥發，容光煥發……”
他卡詞了，顧曉雨順口幫他接了下來：“容光煥發才能當最靓的女裝大佬。”
兩人頓時笑個不停，這熟悉的笑聲仿佛将他們帶回了童年裏那個炎熱的夏天，他們會為一點小事毫無來由地笑個半天，直到腮幫子酸得鼓不動。
“說起來，你之前說過，不想用代謝劑的事情是真的嗎？”笑夠了的顧曉雨終于記得要問一問正事。柳行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放在露臺的欄杆上，準備回去派對現場：“你猜？”
“不管你用不用，我都會把代謝劑給你。至于怎麽選擇……我相信你自己的選擇。”顧曉雨大聲說道。
柳行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比了個OK的手勢。
顧曉雨心想，這樣就很好了，無論柳行做什麽選擇，他都希望他能感到幸福。
只剩下季澤熙了，顧曉雨也從露臺走回了派對現場，季澤熙坐在吧臺邊上，靜靜地看着抱着香香圍觀巨型蛋糕的謝際明，一言不發。
顧曉雨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同樣沒有開口。
“那只香香，是假的吧？”季澤熙問道。
顧曉雨一驚，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季澤熙微微一笑，将視線投給了樓梯：“因為司徒凜看起來對它毫無興趣，現在人還不見了，應該是偷偷去見真的香香了吧。”
顧曉雨嘆了口氣，這家夥真是連點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有時候他都覺得司徒凜是個骨子裏很冷的人，理性得有幾乎可怕，即使在一段瘋狂的熱戀中，也還是能理性地權衡利弊，理性地去思考。他迷戀香香，但是卻明白這份迷戀是異常的，也知道自己很快會将體內的愛情荷爾蒙代謝幹淨，所以他珍惜這段所剩無幾的時光，卻不會放縱自己去争取永遠。
對他來說，好聚好散要強過在一段錯誤的戀情中地久天長。
“咳，我還以為是教授你自己看出來這只香香是假的了呢。”顧曉雨說。
“不，我看不出來。”季澤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赧然的樣子，“不要笑我，我真的分辨不出來。這份愛情是很蒙昧的，我在這一段怪異的熱戀中，愛着的其實是愛情本身，因為我甚至分辨不出我愛着的她到底是不是她，這是一種沒有靈魂交流的愛情，純粹地被荷爾蒙帶動着，紊亂的激素讓我不願意正視真相，你要說我是得了某種精神疾病，其實也說得通。”
顧曉雨想起了季澤熙的“愛情是一種激素紊亂的疾病”的論調，不由失笑。
“所以，您現在改變想法了嗎？願意用代謝劑了嗎？”顧曉雨問道。
“我不知道……”季澤熙沉思了片刻，低聲說道，“我知道自己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差一點甚至會走上一條更危險的道路，可是我甚至不想改正它，你覺得我應該改正它嗎？”
“我覺得，你可以嘗試一下代謝劑，然後再一次思考這段愛情。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有個姑娘深愛人渣男友，沒辦法做和他分手的決定，但是一旦被甩，過一陣子再回頭看當初的自己，就會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傻逼，她早應該把人甩了再給他一百八十個耳光，但是如果她還處在那段不健康的關系裏，她就是做不出那個決定，哪怕那個決定在旁人看來很正确……呃，教授，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顧曉雨抓了抓臉，感到自己的例子有點蠢。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應該站在一個更客觀更理性的角度來看待一件事情，而不是一葉障目，有點只在此山中的意思。”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了。總之，你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思考這個問題，我相信你會有答案的。”顧曉雨說。
他會給每個人送一份代謝劑的，至于用不用，那就是他們的決定了。
不排除一段時間後他忍無可忍夥同司徒凜把這群人按倒了一個個打代謝劑的可能——哪怕事後他會被打爆狗頭。歐皇，無所畏懼！
“香香！別跑！快回去！”樓上突然傳來了司徒凜的聲音，顧曉雨納悶地擡起頭看向樓梯口。
只見一只圓潤的小香豬氣勢如虹地沖出了樓梯，朝着派對現場跑來，揣着一只盒子的司徒凜追在它身後，試圖抱住它卻又不想摔了盒子，結果被這只走位風騷的小香豬逃脫了！
顧曉雨嘴角一抽，完了，真的香香跑出來了，她還發現了自己的後宮在給替身開派對，氣得失去了理智——如果她真的會思考的話。
待在謝際明懷裏的假香香也跳了下來，對這只不請自來的同伴憤怒地哼哧哼哧。
真香香不甘示弱，和它對面哼哧哼哧。
兩只小香豬之間竟然展現出了一種謎一樣的劍拔弩張的氛圍。
“這只……”柳行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憤怒地看着司徒凜。
司徒凜手臂上夾着一只打了禮物蝴蝶結的盒子，無奈地攤了攤手。
“怎麽會有兩只一樣的香香？”不清楚前因後果的謝際明陷入了混亂之中，喃喃道，“難道香香有絲分裂了嗎？一共幾只？我們一人一只嗎？”
兩只香香一言不合，開始打架，五人吓得慌忙要去拉架，卻不知道從何下手，生怕弄傷憤怒的小香豬。
怒氣值滿點的香香很快占據了上風，咬住假香香的公主裙将它拖到了蛋糕架旁邊，用力一頂——假香香撞上了蛋糕架，巨大的蛋糕轟然倒塌，将正在拉架的幾人也一同卷入了蛋糕陷阱之中。
“卧槽！”被倒了一臉蛋糕的柳行甩開滿臉的奶油，惡心地揮手，想要甩掉這股甜膩的味道，卻一巴掌甩到了顧曉雨的身上，讓正在努力起身的顧曉雨腳下一滑，再次摔倒了蛋糕上，一臉奶油。
季澤熙和謝際明的情況好一點，雖然沾到了一點，但沒有弄得滿身都是。最慘的是司徒凜，他差不多是臉着地的，還拼命護住了手裏的禮盒，沒讓它掉到地上。
“到底怎麽搞的啊？”顧曉雨抓狂地問司徒凜。
“拿東西的時候一不小心，讓香香跑出來了。”司徒凜也是很無奈了。
“這什麽東西？這麽寶貝？”顧曉雨好奇地要去拿。
司徒凜也不攔着他，把盒子遞到了他面前：“給你的，看看吧。”
顧曉雨接過了盒子，抽開絲帶，一管密封的愛情荷爾蒙被鑲嵌在黑色的絨布上，他愣住了。
“從X的基地裏找到的，現在物歸原主了，我說過會拿回你的愛情，我可不喜歡食言。”司徒凜驕傲地說道。如果不是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甜膩的蛋糕奶油，現在這個樣子應當是很迷人的。
“這大概是你這輩子唯一沒有兌現的FLAG吧，厲害了。”顧曉雨說着，哈哈大笑了起來，甩了他一臉奶油，“謝啦阿凜，這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禮物，就算不是生日禮物也要給你一百分不怕你驕傲！”
“太狡猾了，東西明明是我找到的，別以為這樣就可以讨好老丈人！”柳行怒道。
“香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兩只？”謝際明一手一只掙紮不休的小香豬，陷入了混亂之中。
“曉雨，還沒想起來今天是你的生日嗎？”季澤熙笑道。
顧曉雨怔了怔，摸出手機看日期，對啊，今天是他生日啊！被X綁架了好幾天他都忘了這件事了！“所以這是個生日派對？”顧曉雨茫然地問道。
所有人都對他點了點頭。
“你還真以為我們搞了個後宮派對？”司徒凜無語了。
“還特地讓你早點回家。”柳行也說。
“嗯，我被叮囑要看好你，确保你準時回來參加生日派對。”季澤熙說道。
“還邀請了我。”謝際明笑道。
坐在蛋糕廢墟中的顧曉雨被這甜膩的蛋糕香味熏得有了流淚的沖動，他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這股鼻腔裏的酸意，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
“謝謝，大家……謝謝你們。”
謝謝這場離奇的意外，謝謝他最好的朋友們，這一刻，這個從來都很幸運的男孩子，他覺得自己無比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