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八百比丘尼的身體在爆炸後基本是無處可尋,好在茨木抓了她的半只手回來,分析已經做過了。”青坊主站在房間正中,夜叉,酒吞,晴明和博雅各自在一處。

“結論是仿生義肢。”

“這不能說明什麽,”博雅說道,“畢竟擁有仿生義肢的人很多。”

晴明敲了敲手心,他習慣做這個動作,“如果不是之 前她被劃開頸動脈,胸口,心口,額頭都中彈仍安然無恙,最後自己跳進螺旋槳之前清清楚楚地說她不會因此而死,我也會同意這個說法的。”

“所以我們懷疑什麽?”夜叉很明顯是在場最不搭調合拍的人,他是第一次參加這幾個人的小型讨論會,“她幹脆其實是個仿生機器人?”

“曾經有過這樣的研究,”酒吞突然開口道,“在羅生門計劃之前。将腦部産生的訊號直接轉換為程序語言,從而獲得移植機械身體的可能。”

“但這不能解釋她将如何全身粉碎還存活。”青坊主開口說道。

酒吞吸了口氣,向後靠在牆上,“人類的神經細胞, 尤其是中樞神經細胞屬于母體內的胚胎最早進行分化的一部分,甚至也存在人工培育胚胎經過誘導可分化為神經組織的案例,然而分化後的神經細胞壽命極長,再生性極低,可以說是名副其實會跟随一個人一生的細胞。”

“你的意思是。”晴明似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他當年其實成功了,腦信號真的能轉為程序語言,”酒吞說道,“那麽,被連接的大腦完全可以遙控它的身體。

“這太瘋狂了。”源博雅皺起眉。

酒吞搖搖頭,“只是個假設。”

随即站了起來,“今天先到此為止,夜叉,你跟青坊主去過去研究所的遺址看看有沒有別的發現,晴明,為了給外面人做做新黑大佬的樣子我近期可能會盡量避免和你直接聯系,博雅,照顧好神樂,必要的時候我會聯系你。”

“酒吞。”博雅喊住了他。

酒吞停了下來。

“你也照顧好茨木。”博雅說道。

酒吞擺了擺手作為道別,推開門,茨木正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等着他,他沒有參加他們的例行會議,酒吞暫時取消了他的權限而讓夜叉代替了他的位置,給他戴上了跟蹤定位和限制行動用的腳腕環。

“回去吧。”酒吞說。

天氣這些天又冷了不少,春天仿佛仍是遙遙無期的,街上有穿得像個球一樣的孩子在玩耍,他們兩個并排地走着,酒吞提議回去之前先去買些東西,茨木自然陪着他,酒吞在超市裏推着購物車的樣子意外得像個居家男人,随手買了一些毛巾,馬克杯之類的小玩意,也懂得比較價格和商标,盡管他現在一點也不缺一支牙刷或者是一盒香皂的錢,但估計習慣總是難違。

他們很快要搬進八歧大廈的30層,盡管他們對此都十分不情願,卻也不得不承認那座狹小又熟悉的公寓對于現在他們的處境和身份而言太過不安全了,不知道是出于怎樣的一種心思酒吞竭力把這場戰略性陣地轉移處理得像是一場普通的搬家,甚至努力做一些仿佛布置新房一樣的行為,茨木心裏知道他是在照顧自己的情緒。

離開店的酒吞兩手抱着購物袋,茨木幫他拿了一個,冬末春初街上兩個大男人各抱着一大袋子生活用品在街上走,足夠顯眼了,一路上有成群結隊下學的女中學生偷偷摸摸地看他們,湊在一起發出笑聲來。然而這笑聲不知道就讓酒吞想起來了什麽,騰出不抱東西的左手來去摸茨木,卻發現他的右手也是抱着東西的。

“喂。”酒吞說道。

茨木從高聳入雲的購物袋旁邊側過來看他。“摯友?”

酒吞指了指他手裏的東西,“換左手。”

于是他換了,有點不明所以地改作左手抱着東西,右手空出來,酒吞馬上就捉住,攥緊了在手心裏,茨木臉一下就紅了,不知道哪裏又傳來女孩子紮堆在一起的大笑,整個人一下子如同煮熟了的豆子,簡直能從頭頂冒出熱氣,跟着酒吞的步子都慢了一拍。

然而酒吞仿佛是完全不為所動似的泰然自若地拉着他走,茨木被他拉着,不由自主擡起頭來,隐約看到一個有些泛紅的耳尖,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是不小心撞破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似的趕快低下了頭,乖乖地跟上去和酒吞拉着手走了,也再也不敢擡頭看。

手心裏不正常的像是能燒人的熱度仿佛是直接從心髒傳過來的,天那麽冷,他們走了兩條街,才慢慢涼了下來。

“摯友,”茨木終于鼓足勇氣開口,“其實你不用那麽顧及我的, 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然而酒吞只是叫他閉嘴。

茨木有點委屈,但是還是又說,“摯友你不介意我過去的事情,也不在意我對你的感情不夠純潔,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們又走了一會,到了沒人的地方酒吞突然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丢把茨木往牆上一摁就親了上去,這一吻如同是野獸咬人一樣帶有侵略性,又深入又霸道,茨木費了好大勁才沒把手裏的購物袋跟着丢地上,如果他沒記錯,酒吞那瓶挑了好久才挑中的發膠在他這呢。

“誰他媽稀罕你的純潔,”酒吞說,“你是要成神成仙嗎?你也聽到了,神才是他媽無私無償不求回報連回應都不要,可本大爺不愛神,本大爺要是愛上誰,誰就是他媽兩條腿走在地上的,血肉做的,活生生的。”

茨木緊緊地盯了他一會,像是在想,又像是什麽都不敢想,酒吞把他的臉捧起來,茨木這才終于開口說話。

“可我算得上活生生的嗎。”他問道,仿佛他是真的不知道答案是什麽。

他選擇了別人的願望,向往了別人的愛情,繼承了別人的人生,他活得非常努力,努力到最後把它們都變成了真的,至少在酒吞選擇開出那槍的一瞬,他獲得了一切。然而當他醒過來,他在別人的身體裏。

酒吞看着他,看着這樣的他,松開了手,退後了半步,轉而走向他丢在地上的袋子,将它重新撿起來。

“是我把你變成了這樣,”他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蘋果,鮮紅的蛇的果實在陰影中看着他們,“是我, 所以我會負責,如果你不能感受到鮮活的生命。”

他站起來,轉頭看向茨木,眼神複雜而深邃,“我會把我的給你。”

青坊主和夜叉回來的很快,酒吞本以為他們作為一對搭檔太過互相看不順眼應該不算高效,但結果也不盡然。

青坊主打電話彙報的時候茨木正在新廚房裏研究菜譜,他還裝着腳腕環,卻似乎對酒吞對他半軟禁的處理并沒有太大的抵觸,轉而鑽研一些居家方面的東西說是作為補習。

“過去沒有學過這個。”茨木說的時候有些羞赧。

酒吞想起剛開始搭檔的時候去超市買個東西都縮手縮腳的樣子,于是摸了摸他那頭白毛作為贊賞,努力生活是好事。

到達那間地下室的時候青坊主已經在門口等着他,指了指門示意夜叉在裏面,裏面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那家夥對拷問挺有一手的。”青坊主說道,“盡管我不喜歡, 不過他說是私仇。”

酒吞看了他一眼,“抓了幾個。”

“兩個,”青坊主回答道,“他說是以前設施裏的教官。”

酒吞點了點頭表示了然了,推開門進去,裏面兩個一個被拷在牆上沒法動,另一個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一條腿的皮全扒下來了,夜叉還在饒有興致地繼續往上一刀一刀地切,看他來了打了個招呼,酒吞對他點點頭,找了把椅子坐着,也不幹涉,也不動,就看着他繼續玩,剝掉皮,再用硫酸水澆上去,燒得通紅的刀一刀一刀地往下切,切下來地再塞進他自己嘴裏讓他吃下去。

等到夜叉玩的差不多了酒吞這才站起來走過去,對着那根已經跟骨架似的腿一腳踩下去,小腿當即就斷了,按理說是已經不疼了,可是那畫面估計相當駭人,所以慘叫聲一下就起來了, 然而沒持續多久,酒吞把那根小腿骨撿起來摁在牆上抓起他的頭往上面一撞,直直從眼眶裏戳進去,人當即就沒了聲音。

酒吞抖了抖手上的血看了一眼旁邊那個還活着的,屋子裏一股糞便的味道,大概是失禁了,于是也沒了興致自己審,對夜叉吩咐道。

“應該是會說話了,你去審。”

夜叉在旁邊笑,擡頭看他,“老板你也懂這個啊?”

酒吞冷哼了一聲,“以為那些課程只有你們上過?”

随即又朝他伸了伸手,“有煙嗎?”

夜叉笑了笑,遞了一根上去還給拿打火機點了火,自從茨木出院忍了許久的煙瘾有些壓不住,時隔半年酒吞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對夜叉說。

“別手軟。”

随即離開了牢房去外面抽煙。

站在門外的青坊主看着酒吞走出來,開始念渡亡經,一遍又一遍,仿佛想要蓋住身後房中繼續傳來的慘叫,過了一陣子夜叉似乎是終于完事了走了出來,對他說了一句。“別念了,人沒死。”

青坊主睜開眼,放下佛珠,夜叉蹲下在門的另一邊也開始抽煙,抽了兩口,說道。

“也算是,給幾個兄弟報仇了。”又說,“小時候我常常想, 這麽活着到底有什麽意思?我知道大家其實都想,想的多的,後來就被想的少的殺了,所以我肯定是想的少的,所以,最後活下來的都是些傻的,沒活成的那些才是聰明精,有人情味,我是這樣,羅生門也是這樣。”

最後把煙一丢,“我他媽跟你說這些幹什麽?”

青坊主卻說,“他們求死, 得死,你求生,得生。”

夜叉哈哈大笑,“你怎麽知道我就求生?”

青坊主于是又開始念渡亡經,夜叉在旁邊惱了,“都跟你說人沒死,大爺我是職業的,能是那麽沒分寸的人嗎!”

青坊主睜開眼,手裏的佛珠停了一下,說道,“這是念給你的。”

他閉上眼繼續念了下去,這一回沒有慘叫,卻蓋住了身旁隐隐約約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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