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逐來
等青色衣尾消失在眼底,底下一白衣弟子看了看前方的自己的師尊,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樣,道:“師尊,那我們現在幹嘛,要不要追上去看看啊。”
白淵面無表情的回頭看那弟子一眼,一言不發。
看樣子并不太想插手。
可邱清玄卻道:“我們還是跟上去吧,具體了解下情況吧。”
叢容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跑地飛起,躍到一不起眼的角落後,坐在一垃圾紙箱旁,從懷中掏出一堆零零散散的東西,接着就伸手從垃圾箱身後拽出一人,娴熟地搶過他手中的麻袋,将手裏的東西盡數扔了進去。
墨夜楠被他拽的嘴角一塌,掰開了他纖長白嫩的手。伸長脖子眺望遠處的情形,冷笑道:“呵呵,你惹出的動靜可真不小啊。”
叢容邊把玩了幾下袋裏的物品,邊笑道:“誰讓今天是除夕夜,人比較多,難免有人追,下起手來不也更刺激嗎。”
可他還是沒在怕的,天性膽大是一點,還有的就是利用人們懼怕着是“鬼怪”所為的心理來放心作案。
他閉上一只眼端詳着剛剛搶來的幾枚玉佩片刻,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玉佩,像是放心一般微微吐了口氣。
墨夜楠把他這一番動作盡收眼底,扭過頭,語氣平靜地說道:“你天天帶着你那枚白玉,就不嫌麻煩麽?若說不是重要的東西還真的不信。”
叢容手裏摩挲着玉佩身上的紋路,莞爾一笑:“的确是重要的東西啊,你瞧它色澤,看他光輝,摸它手感,一定是絕世寶貝。”
墨夜楠聽完他吹牛逼後輕啧道:“你又不讓我碰它,論什麽手感。”
以往,他想去碰叢容的劍和玉佩的時候,都被以各種借口拒絕。不是“你手髒”就是“你今天有病,別碰我,會傳染。”
……我可去你媽的哦,明明碰自己東西的時候,是那般的毫不客氣。
見他表情,叢容垂下眼簾,笑容微斂,用一種輕到仿佛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暗自喃喃道:“也是呢……”
靜默一陣後,墨夜楠開口道:“話說已經到手的這些東西,我們什麽時候把它們……”
他尚未把話說完,就被叢容用手捂住了嘴。
剛提到嗓子眼兒的話語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硬生生憋在了喉嚨裏,墨夜楠一下子竟沒來得及緩上口氣。
見此狀況,他眼珠子瞪地都快冒了出來,正欲甩開叢容的手,對他來一頓唾沫橫飛,質問他是不是想要殺人滅口時,随後他聽到一陣忽重忽輕的腳步聲驀地從偏遠的前方傳來。
這細小的動靜在這短暫的靜谧裏顯地格外清楚。于是他倆再沒閑空夫扯這扯那,暗暗提起一顆心後,從地面上“唰”地站起,朝那腳步聲凝神張望過去。
由于他們兩個現在呆着的角落偏僻得難以發現,融合于節日氣氛的人都忙于盡情享樂,自然是誰不會注意到這種鬼地方。
所以在聞到這聲響的一瞬間裏,叢容便想着,這即将顯露在眼前的人,八成是特地來找他茬的。
腳步聲逐漸加重,只見一襲青色慢慢的闖進視線當中。那是一名笑容可掬,甚至由于笑意過甚,頗顯得賊眉鼠眼的青年。正輕輕扇動着手裏的扇子,等走到離他們一定距離的時候,步伐終于停了下來。
段穹黑白分明的眼珠在兩人身上滾動了兩下,在墨夜楠的身上停滞了片刻,他明白搶劫的人既然并非女人,那就只能是另一人。
最終,他的視線落在了右側的叢容身上,悠悠道:“原來只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你父母難道沒教過你打劫這種事是不能亂做的嘛?而且還是在除夕夜行兇,膽子和本事都挺大的。”
叢容見找他茬的這人口氣古怪,說話語調陰陽怪氣,下巴還昂地老高,只差捅破了天,以及那張滿臉的倨傲悠哉,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樣子,瞄了他一眼就不去看他了,撇了撇嘴道:“裝模作樣。”
“……”
段穹扇動扇子的手突然在空中頓住,嘴角的笑意也一下僵住。
半晌後,他才合上了扇子,細着嗓音道:“知道嗎,這個世上,只有比我強的人才能對我說出這種話,因為我不能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但是像你這種如同蝼蟻般的小毛孩,我一根手指就能輕易捏死,你最好注意下你的言行,別把我惹急了。”
那音色陰仄仄的,略帶幾分恐怖的吊吊讓他身旁的墨夜楠打了個寒顫。
可誰知,叢容卻是雙手抱臂,依靠在身後的牆面上,含笑道:“你別吓唬我,你們名門正派裏的人會因我說了‘裝模作樣’就殺我麽?我還沒傻到對魔修說‘裝模作樣’這四個字。不過,你除了這一身打扮,光看臉就真的很‘裝模作樣’,挺像一惡人的。”
這一帶未曾出現過什麽仙人道人,皆是平名百姓。
前不久聽聞街上的人說來了一群修真之人,叢容并未聽清是那一派,能毫不費力就找到他的位置,想必是那群人中的一員。
看段穹的着裝,不像會是魔修,出言賭一把了。
聞叢容一臉笑呵呵地多說了三次“裝模作樣”。段穹眉頭猛地皺起,青衣袖下原本松開的手,逐漸緊握成拳,捏的生緊,條條曲折的青筋好像随時都能破皮而出。
少頃,他攥緊的拳頭又松開了,昂首厲聲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看很有必要帶你到師兄面前,好好整治一下。”
話一說完,段穹擡起手臂,他的右手掌心憑空浮現幾絲青色的靈氣。須臾,那微弱的光芒陡然增大幾倍,看上去就是一團青色的熊熊火焰,正在他掌心劇烈竄動着。
叢容眼看不妙,拉着看的正傻眼的墨夜楠拔腿就跑。
可哪會給他們跑掉?
青火朝他們身後撲來,無論他帶着墨夜楠是如何的走位,那火焰仍然是窮追不舍地跟在他倆身後,步步緊逼,背上還能感覺到陣陣的熱氣。
卧槽!這家夥專攻法修的嘛?
如果是比劍的話,叢容對自己還是有點自信的。
段穹負手站在原地,下巴擡得老高,冷眼旁觀着這一場“追逐”。
片刻後,他似乎膩了,開口道:“跑夠了?”
随即,青色火焰猛地加快速度,朝他襲去。
先前不過是試探試探他,既然叢容不肯出手,那就下殺手試試。
感受到身後的熱度越來越高,仿佛就要給他的後背燙出一個洞來,叢容抿了抿嘴,停下腳步後松開抓住墨夜楠的手,将他推在一旁。
從身後拔出他的那把細長的黑劍,雙手持劍橫擋在胸前。
面對着如鬼火般咄咄逼人的青焰,叢容咬着牙,奮力抵擋,額頭上冷汗直流躺下來。
這勁兒怎麽這麽大?會法術的人就是了不起吼。
他自身的力氣也不算小,可能是偷雞摸狗的事情做多了,和人幹架基本上沒輸過幾次。可這次,他明顯招架不住。他腳底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可那團青色的焰火卻依舊雄盛,沒有絲毫退讓的趨勢。
被他推到一旁的墨夜楠手舞足蹈地跑過來,大叫道:“這是什麽玩意兒,妖法?”
叢容咬牙道:“你別感嘆了!搭把手。”
墨夜楠“哦”了一聲,笨手笨腳地走上前,學着他的樣子托着那把劍,奇道:“沒想到你這把劍還挺牢固的啊,這麽大的火,都燒不熔啊。”
叢容不語,眉頭微微舒展,心道:這可是老爹的佩劍,哪是這種小小法術能輕易熔掉的?
若是能使的跟他父親一樣好,這點小法術又怎會對他構成半分威脅。還不是跟切西瓜皮一樣簡單。
前方杵立着的段穹臉色越發的難看,他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的盯着那把黑劍。
他開口詢問道:“你這把劍,是從哪來的!”
這語氣裏參雜着各種各樣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緒,似有憤怒,似有震驚,又似有遺憾,但氣勢絕佳。
他身形微微顫抖,手指催動着的青火漸漸不穩,竟有隐隐收斂的趨勢。
叢容瞄準了這一點,持着劍奮力一甩,青火炸開,化作無數星火落在地面,燃燒殆盡。
段穹的臉上閃出的一絲驚訝轉眼即過,他盯着叢容的臉龐,忖量許久,突然又道:“不過看你的品行,這把劍說不定也是你從哪兒偷來的,并非是你的東西。”
墨夜楠瞪他一眼,為叢容打抱不平道:“喂,你別含血噴人!他不就是打了幾個劫,偷了幾次東西,你憑什麽說這把劍就不是他的了,這分明是他本來就擁有的東西!”
……
雖然是實話,但被他述說成這樣,真的是毫無說服力。
段穹忽略了他一身女子裝扮,男子的臉和聲音。沉着一張臉,額上的青筋慢慢擴散開來,謹慎道:“你姓叢?”
叢容身形微怔,他突然擡眸去看那張滿臉猙獰的臉孔。
這個人是怎麽知道他的姓氏的?他的姓可不常見,他确定自己未曾見過此人,不會跟他有什麽交集,那莫非他認識自己的父親?
兩人對視片刻,見他不說話,段穹先開口了,他高聲道:“你這是默認了?”
叢容還是不回答,他總感覺氣氛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