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回

聞言,白淵用那雙時而如火般炙熱時而如寒冰般徹骨的神情死死的盯着他,那雙深邃烏黑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臉,仿佛此時此刻叢容的所有想法都會被他那雙眼硬生生的看穿。

叢容被他盯得渾身上下冷汗直冒,他才想起來昨日在空山谷中自己說的那些話,直覺告訴他現在一定要聽白淵的話。

“不不不,該管該管!”叢容識趣的改口道,“我一定記住,絕對不會對別人做的!”

白淵的表情這才慢慢緩和了下來,收回目光。

兩人慢步走到一人流量頗多的大街上,這裏是通往青陰山的必經之路,也是兩年前叢容與墨夜楠一直在混吃混喝,偷雞摸狗的地方――駱銘街。

在這紛紛擾擾熙熙攘攘的道路之間,有人挑擔,有人駕車,好不熱鬧。

“賣燒餅咯,一文錢一塊兒!”

“這位公子,新鮮的豬肉,來一斤不?”

“這肉買的也太貴了吧,便宜點吧。”

“姑娘請留步,您買的發釵還沒拿走。”

“哎呀我這記性可真是……謝謝你啊。”

“哪裏哪裏,能幫助這麽美麗的姑娘是我的榮幸啊。”

“……”

“……”

叢容感慨道:“還是跟以前一樣繁華。”

只不過還是沒有當日的除夕夜熱鬧罷了。一想到兩年前就是在這打劫然後被抓包拐到九霄山上,叢容的內心是說不出的複雜。

有懷念,有不舍,也有心酸。

“白淵,我現在是真的走不動了。”他扯了扯白淵的衣袖,“反正也到街上來了,要不叫輛馬車呗?”

叢容這樣哀求道,滿眼期待的望着他。雙膝微彎,像是下一秒就要因體力不支而跪倒在地上。

白淵看他這實在是吃不了苦的模樣,也不做聲。半晌,才帶着他都到停在一旁的馬車邊上,那車夫應是沒啥客人前來乘坐,正在車上打着小盹兒。

“喂喂,大白天的睡什麽覺,還幹活兒嗎?”叢容見白淵答應興奮不已,走上前就推搡了那車夫一把。

那車夫被他推的一驚,像是做了個什麽好夢突然被人叫醒,睜開迷糊的雙眼,萬分不爽的指着叢容鼻子嚷道:“誰他媽的打擾本大爺的美夢?……一個人一兩銀子愛坐不坐!”

他嚷嚷完才看清楚二人的樣貌,一個俊美幹淨,一個清逸冷峻,皆是各有各的韻味。

“你他媽的搶劫呢?把你這破車整個兒買下來都不一定值幾兩。”叢容一驚,拍開指着自己鼻尖的手,睥睨的看着車夫,神情中透露出萬分的嫌惡與不屑。

馬車四面裝裹的極為普通,窗牖被一簾淡褐色的绉紗遮擋,本應該是平民百姓都可以乘坐的才對,價格卻出奇的貴,也難怪沒什麽生意。

那車夫原本看了兩人一副“有錢人樣”還在躊躇着是不是說話态度不好,把到嘴邊的大生意給趕跑了,聽了叢容這番話,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但還是克制住自己說道:“我這裏一向都是這個價格,這位公子,您要坐就坐,不坐就走。但我可能夠保證,您所上去絕對舒适,一點都不颠。”

“真的假的?”叢容半信半疑,“要是颠怎麽辦,拿命來抵?”

車夫爽朗道:“沒問題!”

白淵挑了下眉。

他認為叢容只是說說的,畢竟他們兩長的真不像什麽邪道之人,尤其是叢容身旁的那一位,怎麽看怎麽清風道骨,怎會真的殺他,讓他用命來抵呢?

叢容望那名車夫豪爽無比的答應下來,眨巴着眼懇求般的扭頭望着白淵,在用眼神問他:有沒有錢有沒有錢有沒有錢,拿出二兩銀子來遛遛。

白淵果然沒有讓他失望,随手一拿就是二兩銀子,沒有一點不舍的就将它們朝車夫遞了過去。

那名車夫樂呵呵的接過,換了一張面孔道:“好嘞,兩位公子要去哪裏。”

白淵小心的扶叢容上了車後自己才上去。

叢容道:“去青陰山。”

車夫一聽就手裏缰繩一甩,上路去了。

一路上倒還真的如這車夫所說,坐在裏面的兩人沒有感覺到一丁點兒颠簸,非常安穩。

叢容掀開窗邊的紗帳,瞧見外面匆忙閃過的外景,對白淵道:“這樣才有心情來看風景啊,你說對不對?”

白淵:“……”

還沒等白淵回應那車夫的聲音又再次在兩人耳邊響起,他道:“你們兩位一定是修真高人吧,青陰山可是妖修的地盤,那裏什麽山精樹精狐貍精可是一抓一大把啊,況且我還聽說最近那裏還有魔修搗亂,所以到時我就幫你們送到山下,你們自己上山不妨事吧。”

叢容一聽有人說他是“修真高人”,心裏歡喜,連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白淵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還有半天的路,你先睡會兒吧。”

“別啊,你這麽說搞得我好像天天都在睡覺,不睡就不行,這不就像豬一樣了嗎。”

叢容兩手托腮的望着他,白淵則是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

叢容苦笑:“喂!”

前端傳來一聲低低的笑,那車夫又道:“你們倆可真是一對好兄弟,一個沉穩一個外向,感情好得很。”

叢容應聲笑道:“是吧?我也覺得。”用手指戳了戳身邊人的手臂,想讓白淵也說些什麽,可白淵卻絲毫不理他,面無波瀾的盯着窗外。

數個時辰過去,對于叢容的胡言調侃白淵根本是恍若未聞,置之不理,他只好和車夫瞎吹了幾句。等交談不久後沒了話題後,叢容才安分下來望着窗外風景發着呆。

……

興許是車內過于的安靜,叢容雙手抱着臂不一會兒後就真的又睡着了。

腦袋斜靠着後墊,纖細白皙的脖頸一覽無遺的皆數露了出來,白淵怕他落枕,将他的頭扶正。

可過不了多久這顆腦袋又是一歪,身下的兩條腿還一只搭在另一只上的翹着二郎腿,姿态很是不端正。

白淵本想視而不見,可看着叢容的睡顏片刻後就被他打敗了。

無可奈何之下,他動作輕微的伸手攬過叢容的腦袋,将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繼續安睡。

不知過了多久,路途似乎有些遙遠,天色已逐漸暗了下來。一道凄厲的鳥鳴聲劃破天際,很是難聽。這輛保證不會颠簸的馬車卻猛然震蕩了起來,驚動了車上的二人。

叢容被震的上身一歪,整個人撲倒了白淵懷裏,他奇道:“怎……怎麽了?”

白淵一手穩穩的扶住他的手臂,一手撩起紗帳看向窗外,淡聲道:“有情況。”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前方傳進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聽那音色,恰恰是那名駕車的車夫。

叢容手忙腳亂的上前掀開車簾,只望見一團漆黑的迷霧整個纏繞在那名車夫身上,像是要把他給活生生地勒死。

叢容也沒時間思考那是個什麽東西,連忙喚出沉霄劍朝那團迷霧一刀劈下去。那團黑氣丢下那名已半死不活的車夫慌忙避開,停滞在一方空地上随後朝着叢容發出一股刺耳的奸笑聲。

白淵不緊不慢的走下車,沖這團黑霧冷聲道:“是不敢以真面目視人嗎?”

那團黑霧像是沒有聽見白淵說的話,還是一個勁兒的尖着嗓子笑着。

“這是什麽東西?”叢容将倒在馬身後的車夫扶起,問道。

白淵道:“一名魔修,但好像受了傷。”

“受了傷?”從容驚奇道,“那還等什麽啊,受了傷一定很菜,快點抓起抓起!”

得來全不費工夫,一上來就能把一個魔修收入囊中!

白淵神色凜然,手勢一起,憑空浮現三道劍意直直朝這團黑霧刺過去,又快又兇又猛。

那黑氣原先還停在那裏讪笑,突然感受到這股強烈的殺意竟驚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叫聲刺耳無比,叫的叢容耳膜生疼,他舉起手堵住耳朵,嘴裏反駁道:“這哪裏是什麽魔修啊,根本就是個只會鬼哭狼嚎的嬰兒吧……”

白淵對這叫聲可說是完全免疫,三道劍意陡然又增成了六道,齊刷刷地沖了過去。

黑霧被吓的是又蹦又跳,四處逃竄,雖是僥幸避過,但似乎還是被餘氣所傷到了,大叫一聲後慌忙掉頭像是要逃。

白淵不動聲色的并起二指,那道黑霧霎時結成冰塊,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叢容日常“哇~”了一聲,也不管那馬車夫了,從車上徑直跳下,三步跑上前蹲下身子用手去戳那塊冰塊,道:“想不到這麽容易就捉到一名魔修。”

而且還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見雪白晶瑩的冰石之中的那團黑色霧氣驀地消失,叢容驚道:“人呢?!”

白淵相對卻很是鎮定,仿佛在意料之中,他道:“跑了。”

叢容皺眉:“跑了?!”

白淵往車夫那邊走去,反問道:“魔修哪是那麽容易就能捉住的。”

他頓了頓後接着道:“更何況還有人在幫他。”

叢容神色一凝,追問道:“誰啊?”

白淵靜站在地面上,環視着四周的環境。這裏早已沒了市集街道的繁華,取而代之的只有樹木,枯草,以及一片充斥着股濃厚妖氣的土壤,甚至還魚龍混雜了幾縷魔氣。

明明還未到達山上,他們二人卻已身陷在青陰山的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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