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摯友

這道身影纖瘦而颀長,月光的餘晖灑下來,與那張文彬彬的溫柔臉龐相襯着,宛若月下神仙。

只是額間點綴了一點鮮紅花钿,像是畫上去的,這花型滴血般的鮮豔,似乎與這清明的形象不相貼合,顯得有些畫蛇添足了。

對此,叢容心裏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娘。

一個大男人,沒事畫什麽跟女人一樣的花钿。

這名青年開口看到眼前的一番景象先是愣了一會兒,随後道:“何事這麽吵?”

戴青钰噤若寒蟬。

叢容道:“你是曲淩嗎?”

曲淩颔首後貌似想上前一步,但那只腳還沒邁出去,等看清叢容身後的另一人,清秀斯文的臉倏地抽了一下,他靜立在原地,冷冷的道:“這不是大王嗎,深夜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本王……本王才沒來找你。”戴青钰視線飄忽,指着叢容道,“是這人要找你,和本王沒關系。”

叢容笑了笑,道:“沒什麽大事,我是來問一下你知道李倩兒住哪兒嗎?”

曲淩沉默許久,朝右手邊不遠處輕擡了下下巴,淡淡道:“那兒。”

“多謝。”叢容睨了一眼戴青钰,說笑道,“人家比你這個妖王要靠譜多了。”

戴青钰扶額,有氣無力地道:“求求你給本王閉嘴吧。”

“若無其他事,我就不招待各位了。”曲淩說完就準備關門,戴青钰卻是忍受不住,忽然跑上前攔住了他,他咬牙道:“你這是什麽态度,用得着這麽生氣嗎?”

曲淩一聽,原先平靜如水的眉頭猛地皺起,清朗的五官頃刻間就變了個色,白皙細嫩的臉頰微微泛紅,辯駁道:“我哪裏敢生您的氣,您是妖王,如果看我不順眼的話,大可以現在就叫人把我抓起來!”

戴青钰猛抓住曲淩的肩膀,用力抓起一道皺褶,手背骨節隐隐發白,喝道:“你以為本王不敢嗎!?”

曲淩被他抓的面不改色,冷冷看着高出他半個腦袋的戴青钰,鎮定說道:“請便。”

“你……呵呵,你以前不是一直對本王的話唯聽即從的嗎,不是一直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嗎,現在翅膀怎麽突然硬了!!”

“人都是會變的,大王何必說這個。”

“那你變了嗎?你變哪裏了!?”

“大王難道看不出來嗎?”

“你……!”

看這架勢,住在這裏的所有妖修今晚都別想安眠了。

叢容實在是聽不下去,小指扣扣耳朵,打斷道:“喂喂喂,你們兩個要吵之後再吵行嗎,這不還有要事在手嗎?”

……

戴青钰手裏愈發的用力,似乎要生生将這纖細的手腕捏斷。

曲淩這才面色微變,卻仍是死死的咬緊牙關,不讓一絲聲音洩露出去。

“行!你有種!”戴青钰額頭青筋突現,撤手愠聲道,“本王改天再找你算賬!”

他頭也不回的背手離開,往李倩兒住所的方向走去,跺腳聲如雷貫耳,應是氣的不輕。

叢容眺望了一眼戴青钰,對曲淩道:“失陪了?”

曲淩靜靜的站立在原地,陰沉着臉,身形如同松樹站的筆直,不曾有一刻傾斜。

他摩挲了下手腕輕輕的“嗯”了一聲,後退一步,關門。

“我看這曲淩長的不像會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叢容摸了摸下巴,“如果真的跟戴青钰所說,曲淩是因為他多管閑事才吵起來的,那也太荒謬了吧。這世界上難不成還有人會怪別人救了自己的?這也太傲嬌了。”

“而且,我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麽話要說。”

白淵不響,良久後才緩步上前去牽他的手,低聲道:“我……不會。”

叢容哈哈笑道:“我當然知道正常人都不會的啦,走吧走吧,姓戴的那家夥都跑遠了。”

言畢,他反握住白淵的手,連拉帶跑的追上了滿臉怒色的戴青钰。

戴青钰一聽身後的腳步聲先是猛地回頭怒瞪了過去,神情堪稱兇神惡煞,等見到來者二人面貌後又再一次狠狠地回頭。

叢容微微能聽到從他脖子中發出來的“咯吱”聲響,心中默想它的脖子遲早要被他自己給扭斷。

叢容松開了白淵的手,與戴青钰并排而行,問道:“那個曲淩是你誰啊?”

戴青钰道:“閉嘴!”

叢容仿佛沒聽見,繼續道:“朋友?兄弟?親人?”

戴青钰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給本王閉嘴!”

叢容也不生氣,讪讪道:“一個狐貍精就把你氣成這樣,不會是喜歡的人吧?”

戴青钰面色登時蒼白,像是再也忍不住,伸手猛拽住叢容的衣襟,将他整個身體向上微微拎起,疾言厲色道:“我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他只是我的摯友,不準你诋毀他!”

叢容被他提住衣襟也還是一臉的平和,全無一點兒緊張和害怕的心理,挑眉笑道:“哦~摯友啊,懂的懂的。”

“你……”戴青钰剛要說什麽直覺從手腕處傳來一陣酸麻,不得不松開叢容,他擡眼朝白淵望去,僅僅看了一眼就不知不覺的像被凍住般僵硬在原地,噤若寒蟬。

白淵低垂的睫毛,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調,眼角泛着凜冽的寒光,如一把匕首般,充斥着敵意。

當然,不僅是戴青钰看到後愣住了,就連叢容瞧來後也是微微一怔。

叢容顫聲道:“白,白淵?”

“沒事。”那張表情持續了不過幾秒鐘,又恢複了往常,“天色已不早了,不要再浪費時間。”

叢容明白了,他這是在為他們倆不做正事,一個勁兒搞些沒意義的事在生氣呢。

可戴青钰就沒這麽想,這次不只是離得白淵更遠了,就連叢容也不敢靠的太近。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

“誰呀,來了。”又一股柔聲細氣,甜如浸蜜的美妙嗓音響起。

門一被推開,戴青钰和叢容下意識地後退一大步。

只看門後站着一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姣好,開門後沖他們甜甜一笑,是怎麽看怎麽的正常。

兩人紛紛吐了口氣,戴青钰明知故問道:“你就是李倩兒?”

李倩兒點頭微笑道:“是的大王。”

戴青钰問:“你這屋子裏可藏有什麽人?”

李倩兒疑惑道:“大王怎麽突然這麽說,我這裏哪兒會藏什麽人?”

三人徑直走入屋中,李倩兒神情不變,任他們在屋內搜尋了一番。

房屋內确實沒有藏什麽東西,但三人的視線最終都不約而同地停留在一邊桌上的一疊青色衣服上面。

那衣服綢緞裏一絲絲若隐若現的漆黑魔氣纏繞其中,普通的妖修并不能輕易察覺。

“聽說制衣坊裏平時都是你負責的。”

叢容拿起那攤衣服道,“這些衣服也是你送給每家每戶的?”

李倩兒見衣服被拿起後臉色微變,聽叢容發話後又怔怔點頭。

叢容奇怪,這姑娘剛剛還一副泰然自若,很是安心的模樣,怎麽這麽一會兒就開始緊張起來了。

他問道:“你緊張什麽?”

李倩兒眼神飄忽不定,嗫嚅道:“沒,沒有啊……”

戴青钰蹙眉厲聲道:“怎麽,難道送衣服的不是你?”

“不!不,确實是奴家,只是……”李倩兒臉盲擺手否認,“只是,布料并非是奴家采集的……”

“哈啊?”戴青钰面部表情一抽,“你他媽的還偷懶?”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倩兒見今晚戴青钰的脾氣異常的差,吓得一哆嗦,連連後退,卻被白淵抵住了後背,他淡淡道:“別急,說清楚。”

“我……”李倩兒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白淵又看了一眼戴青钰,臉色緋紅,啞聲道:“是一個黑衣男子幫我的采集的,說……說是心悅我,才幫我的。”

叢容問:“你認識他?”

李倩兒低聲道:“不認識……”

“不認識你她媽還……擦,你幹什麽?!”戴青钰又要罵街,被叢容揪了一把手臂上的肉,他瞪他道:“別再說些廢話,當心又把白淵給惹毛了。”

“……”

叢容眼見面前的這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珠裏淚水直打轉兒,仿佛下一秒就會跌落下來。

他嘆了口氣,伸手替她撫去,柔聲道:“別怕,我們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而已,你可別哭啊,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哭鼻子了的話可就不好看了。”

那音色一改從前的嚣張跋扈,目中無人,此時此刻竟如涓涓溪水般溫柔至極。

白淵呼吸一滞,直直地望着他。可叢容自己卻絲毫并未察覺什麽不對,因為他的視線不曾有一刻從他身上移開,覺得再尋常不過。

叢容問:“那男子長什麽樣?什麽時候開始接近你的?”

聽到這聲安慰,李倩兒才略微安心了幾分,她緩緩道:“那個人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個子挺高,長的也很是英俊,至于第一次跟我搭話的時間……好像就是在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叢容思量片刻,看向戴青钰,“正好是和游天祭典的時間很是相近呢。”

戴青钰一臉肅穆道:“你記得他見你的時候是在游天祭典之前還是之後?”

李倩兒一見戴青钰的神情心底又是一顫,垂着頭弱弱地說道:“之,之前。”

戴青钰冷哼一聲,道:“還好是之前,若是讓本王知道放生了祭典遭搗亂這種事情後,你要是還敢讓什麽來路不明可疑之人接替你的事物,看本王不重重處罰你!”

李倩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哭喪道:“是……是,奴家錯了,大王饒命啊!”

深夜裏,又一女子朝戴青钰跪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堂堂青陰山妖王是個喜歡這種格調的風情男子。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