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唯一

白淵面不改色地問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叢容別過頭避開他視線道,支支吾吾道,“我……我要換衣服了。”

他心裏也明白昨天的事也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可是一旦在腦海中閃過片片那些支離破碎的碎片片段,惹得他現在的脖頸處透出淡淡如桃花般淺粉色的紅暈。

白淵不經意地瞥了叢容一眼,把他現在的神态表情挑眉盡收眼底,唇角一勾,不以為意道:“嗯,又怎麽了。”

叢容愣怔住了:“……”

他突然回想起以往在竹林居時,早晨醒來換衣服時好像都是當着白淵的面脫的。

當時根本他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在男人面前脫個衣服而已,他又不是女子,難道還怕被白淵看到什麽?

可是到現在處境卻是不同以往了,他略微的感到有些害怕。

而且這害怕來的莫名其妙,就連叢容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為了不顯得只有他一人覺得尴尬,叢容倏地一手掩蓋在臉上,理了理表情,再放下手,故作從容道:“沒什麽沒什麽,跟你說一下而已。”

盡可能的做到面無表情,接着他身子輕微一側,也不去看白淵的臉色,拽住衣袂,飛快的脫下衣服,再飛快的重新套上新衣。

加起來的時間總共不超過半分鐘。

換好衣服後,叢容沿着他的方向走去,泰然自若道:“走吧。”

白淵坐在原處不回話,保持着微微擡頭的姿勢,深深的盯了他一會兒,叢容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凝住。

等過了一會兒,白淵才微微點頭答應,起身出門。叢容這才喘了口氣,剛剛那口氣差點緩不過來,要把他給活活憋死的趕腳。

而後屋內的這兩人便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房間,前往戴青钰的住房。

白淵叢容站在門外,剛一推開門,就有一股陰仄仄的氣息卷席而來。

叢容朝裏眺望過去,只見那怨氣滿滿的詭異氣息正是那尚在正襟危坐的戴青钰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磨着尖牙利嘴,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一手放在桌上敲得正響,另一手則是握成拳撐在自己的腦門處,臉上表情簡直堪比兇神惡煞。

他們知道,俨然是戴青钰的心情又不好了。至于原因,不用多問,十之八九一定是因為曲淩。

戴青钰剛聞一推門聲,一瞬間內仿佛清光映雪般恍惚流露出一絲喜色,但看清前來的一黑一白的身影,眸光又暗淡了下去,再逐漸轉變為怨怒。

兩人負手走過去,叢容像是住在自己家裏一樣的随心所欲,随便一拉凳子就在戴青钰旁邊跨步坐下,對他讪笑道:“你又怎麽了?”

白淵則動作輕緩地端坐在他的身旁,戴青钰的對面。

面對于叢容的明知故問,甚至還帶了些幸災樂禍的語氣,戴青钰一眼狠狠地瞪過去,磨牙聲更重了,好像在說:你這個毫無同情心的家夥現在、立刻,快從老子眼前消失!

“一大早就生悶氣,是會折壽的哦,你也不怕你個妖王英年早逝?”叢容笑眯眯的朝他眨了眨眼,對他的眼神恍若未見,“昨天太晚了就沒問,游天祭典上擺設的酒都是什麽酒?”

聽了前半句他本來是要出口怼過去,可望他突然正經地問起來,戴青钰一噎,随後才悠悠道:“你突然問這個幹嘛?就是很普通的清酒啊。”

昨晚問李倩兒話問到一半,叢容就将性情暴躁又聒噪無比的戴青钰給趕了出去,所以他對叢容提的問題是根本摸不着頭緒,完全不懂他幹嘛要問這個。

叢容挑眉道:“普通的酒,你确定?”

“這我怎能保證,酒又不是我準備的,本王是堂堂妖王,怎會做釀酒這種事?”戴青钰啧舌道,“你到底問這個幹什麽?”

“你別廢話,跟那個魔修有關就是了。”叢容頗顯不耐煩之色,“釀酒、呈酒、斟酒的都是誰?”

戴青钰面部表情痙攣般的一陣抽搐,咬牙切齒道:“是曲淩斟的酒。”

話音一落,房間內一片寧靜。

聞他只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叢容繼續耐着性子問道:“釀酒的呢?呈酒的呢?你怎麽不說。”

戴青钰愣了一下,思緒片刻,終于微微張口像是要說什麽了,轉頭看着叢容的臉,然後擺出近乎肅然的表情,木然道:“不知道。”

叢容:“……”

這貨這是只注重這個叫曲淩的狐貍精呢啊?

就這樣的也能當上妖王,八成是賄賂了什麽人,開了後門吧?

就算開了後門,這樣的蠢貨應在這位置呆了不出三天就該下臺了吧,怎麽混到現在的?

他都懷疑戴青钰是不是跟魔修做了什麽交易,讓魔修來迷惑那些妖怪,奉戴青钰為王的。

叢容扶着額頭,不想再跟這個白癡多問一個問題,問了等于沒問。

“去去去,讓你的手下去查。”叢容對戴青钰簡直不忍直視,什麽摯友?根本就是唬人的,他們的關系肯定不純潔!心力交瘁的道,“順便把曲淩叫到這裏來。”

戴青钰眉頭緊皺,陡然間,又化憤怒為失落,聲音小到近乎蚊蠅:“不行,他是不肯來的。”

叢容匪夷所思道:“怎麽,妖王的話他都敢不聽?”

“你昨天有見過他聽我的話嗎?”戴青钰再次往他那邊瞪過去,時不時還朝白淵那兒飄幾眼,生怕再因為怼叢容,而被他自己看到白淵一個可怕的眼神正貿然直視着自己。

見白淵神态自若,眉宇間竟是出奇的柔和,想必心情尚是不錯,戴青钰剛剛被吊起來的心又暗暗放下。

“你先讓你的手下查與游天祭典裏的酒相關的所以人,名單統計給我。”叢容兀然起身,神情堪稱肅穆的道:“還有,既然你請不動那個曲淩,那我和白淵去請,你就在這兒呆着吧。”

他實在是看不起眼前的這個人。

戴青钰:“……”

叢容這麽說戴青钰自己也察覺到了,他說的這些話的內表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說白了就是說他自己身為青陰山妖王,不僅是對族內大大小小的事物雜事的漠不關心,而且還有顯得他整個人過于膽小怕事,連比自己身份低好幾階的人都怕。

明明整天自稱為“本王”,卻絲毫沒有身為妖王的氣魄。

戴青钰心裏不悅,這些情緒也都毫不保留的全表達在臉上,但他卻是沒敢吱一聲。

對于曲淩,他是真的沒轍也沒信心。除了他,在整個青陰山中,似乎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叢容道完就踏步出門,白淵也不用提醒叫喚,就起身跟着他一道離去。只留下戴青钰一人在屋子內垂頭喪氣,悶悶不樂的思考妖生。

“白淵,你怎麽會認識這種人?”叢容向來是逶迤而行,此刻走的卻是端正又筆直,加上他本來的相貌就出挑,以及受了白淵兩年的渲染,頗有些剛出入凡塵的翩翩仙人的韻味。只是他一身黑衣,加上說話語調清奇和長相俊美,硬是刻了一份難以揮去的邪氣。

他這樣道:“這種人也能當妖王,我也真的是服了。”

先不管白淵性格冷漠,渾身上下仿佛像寫了四個大字“別靠近我”那種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再者,就算白淵真的認識一些人,那那人也應該是如同他自己一般仙風道骨,談吐儒雅的雅士。就算不是這樣,也應該是幽默風趣,性格豪邁的諸如俠義者這一類的吧。

怎麽到頭來竟會這麽一個混吃等死,一沉迷狐貍精的美色裏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土包子?

哪知,白淵輕聲道:“你也認識它的。”

“……”叢容腳底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這個玩笑不好笑。”

他怎麽可能會認識戴青钰?

對這種碧眼尖牙,長的奇特無比的男子他要是見過,怎麽會不記得?

走到拐彎處時,一位身着墨藍色長衫的青年與兩人打了個照面。叢容不慎額頭還撞到了對方的胸膛上,如撞鐵塊般堅硬。

叢容:“……”

那男子似乎笑了一下,從他上方傳來一陣低吟,道:“走路怎麽不看路?”

他說完就要出手觸碰叢容的雙臂,一旁的白淵面無表情并且眼疾手快的扶住叢容,把他往自己身邊靠了靠。

“用不着這樣吧,我只是想扶扶他。”那男子哭笑道,“我叫齊子樂,你們是?”

叢容吸了吸被撞的酥麻的鼻子,心裏暗暗吐槽一聲為什麽所有人都比他高這件事。

他擡眸去看白淵的表情,發現白淵沒有看他也沒有看這位齊子樂,而是扶着他的肩膀睨向別處。

看這樣子,白淵是不想和這人說話了。

叢容無奈的嘆了口氣,打交道這種事,還是得靠他出馬。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叢容,他是白淵,我們是九霄山的。”

“九霄山?”齊子樂眉毛揚起,嘴巴微張,眼睛也瞪的老大,滿臉的不可思議,“你們來這裏有何貴幹啊?”

呵呵,這浮誇的表情,和墨夜楠有的一拼。

叢容悠悠道:“因為聽說游天祭典被毀,還有你們被一團黑氣所騷擾,被你們的大王給死皮賴纏地請過來的。”

齊子樂若有所思一會兒,突然讪笑道:“呵,原來是這樣,那家夥也真的沒用,做什麽都不能自己解決。”

對此,叢容十分認同的抱臂點了點頭,半晌後他才發點不對勁,道:“你這樣說膽子也太大了吧,你不怕別人聽到?”

就算戴青钰真的太廢了,可再怎麽說他也是青陰山的妖王,身為子民這麽說自己的大王,真的沒事麽?

“這有什麽怕的?”齊子樂哼笑一聲,一臉不屑道,“明明我的修為我的辦事能力都在他之上,憑什麽那家夥能當這個妖王,我就不行?”

……

哦,懂的懂的。

叢容轉移話題道:“對了,你知道游天祭典釀酒呈酒的分別是誰嗎?”

“釀酒的和呈酒的?”齊子樂眉頭微微蹙起,後又舒展開來,指了指自己道,“釀酒的可不就是我嗎?”

叢容:“……”

這運氣簡直是沒話講。

叢容追問道:“你可有往酒裏加了什麽東西嗎,或者說你知道關于那團霧氣的什麽身份?”

“我怎麽可能知道。”齊子樂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地道,“我就釀了普通的酒而已,可沒做過什麽手腳,怎麽,難道那酒有什麽問題麽?”

雖然這人長的賊頭賊臉的,算不上俊,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并非什麽正人君子,但看他的這個表情,也不像是在撒謊。

叢容撓了撓頭道:“好吧,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就此別過。”

齊子樂道:“你們去哪?”

叢容答道:“去找曲淩。”

他沉默了會兒,笑道:“我知道他在哪裏,我帶你們去吧。”

“我也知道啊。”叢容挑起眉梢,指了指白淵道,“我和他昨天去過了。”

“我也想去。”齊子樂堅持不懈的道,“如果有什麽能幫忙的話,我也可以出份力。”

真沒什麽需要你幫忙的……

叢容見他執意要去,無聲的嘆了口氣,答應道:“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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