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钿

這行人随着來到昨天夜裏前往妖修居所的那片地。

然而與昨日不同的是,這塊地的表面上沾滿了分布不勻的點點血跡,在這血液上面還透露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叢容心瞬間緊繃起來,道:“怎麽回事?”

齊子樂緊皺起眉宇,俯下身子用指尖觸碰了下尚未幹涸的血液,咬着牙怒道:“這是……狼妖的血!竟然敢殺我的同族!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叢容疑惑道:“狼妖?”

齊子樂黑色的狼耳朵從被黑發掩蓋住的頭皮上漸漸探出,一條黑如鴉羽的尾巴倒豎起,嘴巴微張,一口的尖牙暴露在空氣當中,一覽無遺。

那些狼妖起碼有五六個,而且死後連屍首都沒有留下,多半是已魂飛魄散,可見下手的人很狠,不留半分情面。

白淵靠近那灘血液,冷聲道:“這上面有魔氣。”

“難道是那團霧氣所為?”叢容托起下巴思慮些許,“可是他不應該受重傷了嗎,按道理不會還會有能力殺這些妖。”

說到這裏,從妖族的住所中沖出一中年男子,一手半舉在空中,另一手看樣子在拼命捶打什麽,而視線則緊緊盯着他們三人。

叢容驚嘆道:“有結界?”

若是在這片住所設置了結界,也難怪這群人不會出來大喊求救,把消息告訴戴青钰了。

白淵靜靜站立在原處,端起一只手,隔空放出一道銀白色劍氣,伴随着一道碎裂聲響,那塊透明的結界瞬間四分五裂,分崩離析開來。

中年男子頓時吓得跪坐在地上,見眼前的阻礙沒有了,立刻呼救般的往他們三人跑去,邊跑邊喊道:“快快……救命啊!!”

叢容拽住他衣袂,道:“你冷靜,慢慢說,發生了什麽事。”

那中年人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噎聲道:“住在這裏的妖一夜之間,大概死了有一半了……而且死的好像全都是狼妖……”

齊子樂臉色煞白,攥住他衣襟怒吼道:“什麽!?”

那人被吓破了膽,顫顫巍巍地道:“是,是啊,您息怒啊……”

叢容道:“可知是何人所謂?”

中年男子神色一凜,萬分驚恐,好半晌才怔怔的道:“好,好像是……曲淩公子。”

聞言,這三人皆是一怔。

曲淩?

昨晚叢容和白淵可都還拜訪過他,他臉色尋常,态度無異,怎麽第二日就成了殺害衆多狼妖的兇手了?

而且這些血跡之上彌漫着的是魔氣,曲淩身為妖又怎會有魔氣,這根本就是在胡扯。

叢容屏住呼吸,從身後取出沉霄劍,舉在他脖子上眯着眼道:“你确定嗎?”

“我……應該是他……”這人直接吓得腿一癱軟,跪坐在地上,“我沒撒謊,應該是他的,我看到了那人的額頭上有個發光的紅色花钿。”

沉霄入鞘,叢容道:“你先将此事禀告給……算了,你先誰都不要說,在遠處好好待着。”

要禀告誰?禀告戴青钰嗎?告訴他殺害他子民的人可能是他最好的朋友曲淩嗎?

就算告訴了他,戴青钰這個人除了發脾氣,大鬧一場,說他完全不相信還能有什麽反應。

與其給自己徒增麻煩,倒不如先不說。

“曲淩這只死狐貍竟然!!!”

齊子樂眸中閃出紅光,上下兩排的尖牙發出“噌噌”響。

“你先別沖動,還不能确定是他,也許是那團黑霧化成了曲淩的模樣,又或者是那個人在胡言亂語。”叢容拍住他的肩膀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親眼一見再下定論也不遲。”

叢容和白淵不是路癡,記憶力也不差。根本就是輕車熟路,無需齊子樂引路,三兩下的就找到了曲淩的住所。

一路上血跡斑斑,暗潮湧動,他們提高了警惕,以防有人趁此忽然跳出來襲擊他們。

三人站在曲淩的門前,叢容尚且留有禮貌的輕輕叩了幾下門,安靜的等待着。

良久後,裏面沒有回應。

叢容踮起踮腳尖,伸着脖子在門外放聲道:“曲淩沒錯吧,我們有點事想要問你,你開一下門好麽?”

還是沒有回應。

他以為是他不夠尊敬他,那人故意不理他,又道:“曲淩?曲淩先生?曲淩公子?”

屋內仍舊是沒半點動靜。

齊子樂抱着手臂,腳下跺的巨響無比,怒道:“他媽的敢不回話?”

叢容蹙着眉沉思道:“他難道走了嗎?”

白淵肯定的道:“不,人在裏面。”

……

白淵都這麽說了,那豈又不相信的道理?

叢容昂起下巴不言語,舔了舔微覺幹澀的嘴唇,一手撸起袖子管,提着腳就沖那房門蓄勢待發。

白淵也去不阻止他,他的眉頭在微不可查的情況下慢慢蹙起,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哐啷――!!”一聲巨響,這屋子的門跟着華麗麗的倒下。

首先映入兩人視野中的,便是一片無邊的黑暗,黑燈瞎火。明明是大白天,可屋子內裏卻不透一點亮光,陽光一絲都滲不進去。

等打開了門的一瞬間後,外面的光瞬間湧入,這才從烏黑一片陡然變得亮堂堂起來。

光線清晰的掃過屋裏的擺放和諧的陳設家具,櫥窗上還堆垛了一本本疊的整整齊齊的書籍,好像是有定期打掃過的習慣,一塵不染。

往裏看去,才見那一抹顯眼的水色影子正抱着膝蓋,蜷縮在床邊一角,不能輕易發現。

唯當門被踹開時,劇烈響聲使曲淩身子抖了抖,他頗顯驚疑地微微擡頭朝這二人望了過去。

曲淩的眼角末梢泛着淺紅,可能是由于悶在這黑暗空間的時間過長,許久不見日光,門一開就被這突如其來的陽光刺得眼睛打顫,那顆顆晶瑩透亮的淚珠沁流在眼眶裏,卻僵持着不下落。

不誇裝的說,曲淩這一副樣子,活脫脫像是被蹂|躏過似的……

叢容抱着這個想法,沿着他的所在之處踏步過去。

而且他每走近一步,曲淩就往裏縮一點,壓根沒了昨夜對上戴青钰的氣勢。

要是這個人是個女人,他的妄想簡直可以坐實了好不。

叢容見狀疑惑不解道:“你怎麽了?”

曲淩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抿着唇不響,仍舊是杵在一旁的小角落,活像只受了驚的兔子,看起來膽怯又無助。

叢容疑惑萬分,伸手要去碰他,曲淩忙不疊的躲過他的那只手,喘着粗氣道:“誰……誰讓你們進來的。”

見他終于說話,叢容幹笑道:“我都在外面喊你老半天了,你不開門也不回應,我們才踹門進來的。”

曲淩眼神逐漸聚焦起來,警惕的看着叢容和白淵,動作姿勢保持不變,神态語氣卻緩緩平穩下來,有氣無力的說道:“有什麽問題,問吧。”

齊子樂俯身上前,伸手就提住曲淩的衣襟,如狼似虎橫眉怒目道:“這附近住的狼妖是不是你殺的?”

曲淩聞言,眼睫微微顫抖起來,別過頭不去與齊子樂對視,冷聲道:“對,是我殺的,他們該死。”

齊子樂見他反應以及他說出的話,徹底惱了,氣紅着眼出手就要朝他天靈蓋處拍下,被叢容給攔了下來。

叢容扣住他手腕,輕聲哄道:“別激動別激動,你的問題太敏感了,我來問,我來問。”

齊子樂猛地推開曲淩,走到旁邊找一凳子坐下,神情兇煞的望着他。

行,等問完了再殺也不遲。

叢容靜靜地凝視着曲淩,淡然道:“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怎麽了。”

曲淩:“……”

“怎麽,我這才第一個,你就回答不出來了嗎?”叢容挑眉道,“是不是因為殺了妖修而感到害怕?”

曲淩幹脆的答道:“不是,他們該死。”

聽聞曲淩又重複了一遍,齊子樂的神色更加陰毒幾分,視線如刀般銳利地刺在曲淩身上,叢容瞧他那眼神就怕他一個箭步沖上去将他扔開,然後把曲淩活活掐死。

“你所做事和戴青钰有關嗎?”

這次曲淩遲疑了一下才道:“無關。”

叢容道:“那就是有關了。”

曲淩:“……”

叢容在曲淩身側的床榻上坐下,視線緊緊的盯在他臉上,盡可能的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追問道:“你為什麽要殺狼妖?”

望他沒加思考,張嘴就要說話,于是,叢容立即補充了一句:“別回答‘他們該死’。”

曲淩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他思忖片刻,擡眼望向叢容。

“他們心有不軌,所以我才殺的。”曲淩扭開頭,“要是還有別的問題就問,沒的話還請你們離開。”

齊子樂又插話嚷嚷道:“胡說八道!”

叢容樂呵呵的無視掉他,接曲淩的話道:“別啊,這才第一個問題呢,這件事就暫且先不過問,那第二個問題,游天祭典上的酒是你斟的?”

曲淩淡淡的掃他一眼:“是的。”

叢容道:“你有沒有往裏面加了什麽?”

曲淩眉頭微蹙,反問他道:“我加了什麽?”

叢容挑眉:“你問我幹什麽,我怎麽知道你加了什麽?”

白淵之前在一旁默默聽着兩人的談話,不曾插過一句話,現在卻開口道:“你可曾掉包過?”

言簡意赅的概括了一下他想問的意思,曲淩的視線從叢容的身上轉到了他的身上,回答同樣也是簡易至極,他确認道:“是。”

叢容:“……”

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怪他廢話太多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