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內剛
鑒于他突然間放大音量,戴青钰和叢隐隐約約聽清了,但以為他僅僅只是想阻止他們打鬥,就沒太在意,依然打的難解難分。
叢容只想暫時把戴青钰給逼退,再套曲淩的話。
而戴青钰卻是想親耳聽見曲淩的解釋,就算用強的也要逼迫他說出來。
“快點停手……”曲淩低下了頭,發絲從兩旁垂落下來,肩膀微微聳動,“快……”
白淵聽覺有異,朝他走前一步道:“怎麽了。”
不等白淵去碰觸他,曲淩猝然仰起頭,瞪的碩大的兩眼中布滿了條條鮮紅的血絲,他猛的吸了口氣,憑空喚出一把碧藍色光劍就朝白淵劈下。
白淵離他較近,見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從眼前晃過後,身形微微一側,躲過了曲淩的這一劍。
“你……”
未等白淵開口,曲淩又是一劍。這一劍,直刺向白淵心髒。
白淵望他步步殺招,且招招致命,神色一凜,一道虛空的銀白色光刃沖曲淩襲過去。
現在的曲淩滿眼血紅,似是無自己的意識,而且下盤不穩,劍招也是無章無法,白淵使出的那一道劍氣輕而易舉的就震落了曲淩手裏握着的劍。
“铮铛”一聲,碧藍色長劍摔落在地,在遠處相持不下的二人聽聞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停下了手。
叢容平舉着手抵着戴青钰道:“等等,那邊好像有情況。”
“我又不瞎!”戴青钰嚷叫道,也不再管叢容,一溜煙的向曲淩和白淵那兒蹿過去,叢容也沒功夫嘴貧,把沉霄劍收入鞘中,跟着他跑了過去,齊子樂卻不明所以的暗道一聲:怎麽不繼續了?
這三人遠遠就看到曲淩手中沒了武器,卻還是怒目圓睜,殺氣滿滿的盯着白淵。而白淵除了眉頭微皺,那張臉也只剩下了平靜。
“奇怪。”叢容突然道,“他不是狐妖嗎,如果要動手,除了劍明明還可以以妖丹為媒出手。”
可是眼前的情況卻陷入了僵局,曲淩的劍被白淵打落地後并未使用妖力追擊,卻兇光畢露,眉間的血紅印記忽明忽暗地散發着紅光,顯然是入魔之人的特有的反應。
戴青钰道:“這……”
他當然也不明白,可是現在這并非重點,眼看曲淩欺紅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朝白淵撲過去,戴青钰霎時化為人形從身後環住了他,克制他的行動。
“曲淩!”戴青钰感覺到身前的人還在猛烈掙紮,“你怎麽回事!?”
曲淩心跳激烈,呼吸短促,幹着嗓子吼叫道:“我要殺人!!”
戴青钰與齊子樂登時膛目結舌:“你……”
曲淩永遠都不會說出這種話,就連齊子樂平日裏跟曲淩沒過多接觸,卻也明白這句話誰都可能會說,但唯有曲淩完全沒這可能。
“別讓他亂動。”
叢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一個手刀往曲淩的後頸上揮了一下,曲淩頃刻間沒了意識,整個身子癱軟在戴青钰懷中。
戴青钰趕忙托住他,似是不滿,對叢容大聲道:“你幹什麽!”
“怎麽,你還想看他繼續魔怔?”叢容蹲下身子反問道。
戴青钰呼吸一滞,啞聲道:“怎麽會魔怔的?”
“尚不清楚。”叢容阖眼搖頭道,“……或許是跟我們相鬥有關?”
他仰頭看向白淵,白淵淺淺颔首,淡聲應道:“嗯,其成魔或與殺戮相關。”
“你說什麽胡話!”戴青钰勃然色變站起身道,“曲淩他怎麽可能會因殺戮成魔!他可是最心善的一人!”
白淵冰冷地掃了一眼戴青钰,眼角泛着冷冽寒光,直叫人錐心刺骨,戴青钰咽了口口水,眼張失落地別過頭,睨向叢容道:“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叢容冷哼一聲,瞪他道,“唯有一個辦法,你給我滾回你的千庭宮先。”
“為什麽!?”
“就憑你礙事!”齊子樂接話道,“他知道你擔心他,你也明白他骨子硬,憑什麽你就不能退一步呢,你這種人能當上妖王,我也真他媽的醉了!”
戴青钰被他氣的額上青筋突起,想要出手往齊子樂頭上一揍,但又生生扼制住了。
沖他撒火有什麽用,現在最重要的是曲淩啊!
叢容道:“等他醒來應該就暫且沒事了。”
戴青钰追問道:“什麽叫暫且沒事。”
“以免他情緒再次激動而魔怔,你還是出去的好。”叢容肅穆的看着他,“他應該不會想見你。”
戴青钰木然的看着叢容,視線再微微下移落在曲淩雙眼緊閉的臉上,像是終于放棄的背過身,猛吸一口氣道:“好!”
既然曲淩醒過來不想見他,他又何必再苦苦糾纏。現在重要的是曲淩能夠安然醒過來,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像是鼓足了勇氣道:“等他醒來,等你們弄清事情的原委後,告訴本王,還有……不準殺他!聽到沒有!”
叢容微微颔首。
戴青钰心裏提着的千斤巨石終于沒了,他松了口氣,離開在三人的視線當中。
齊子樂歪着頭道:“他什麽時候能醒?”
叢容道:“随時。”
他道完,從攤開一只手掌心,齊子樂皺眉不解,只望他身後站着的白淵從懷中拿出一瓶琉璃色的小藥瓶。
叢容接過後拔開塞子,扶起曲淩的腦袋,把藥品湊到曲淩鼻尖處轉悠。
只見一股淡淡的土黃色氣體鑽入曲淩的鼻子中後,他眉頭驀地皺起,猝然睜大雙眼,坐起身子後就是一陣猛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曲淩捂着心髒,頓時有種從死神身邊被撈回來的感覺,神色中還帶着幾分茫然。
空氣裏霎時籠罩着一股奇特又刺鼻的怪味。
齊子樂捂着鼻子,面露驚恐地嫌棄道:“我日!你他媽的……這什麽玩意兒!?”
叢容轉過頭笑逐顏開地道:“醒神丹,雖然過期了,但效果還是不錯的。”
就是過期之後的味道就如馬屁味一樣讓人……
白淵閉着眼,右手貼近鼻子附近輕輕的扇風,一臉的冷漠。
看他樣子,叢容像被人戳到笑穴,捂住腹部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別忍了!”
早在下山之前,他就捎上了不少以前在駱銘街裏“拿”到手的靈丹妙藥,但自己帶着又嫌麻煩以及怕弄丢,所以就讓白淵負責拿着了,叢容對此也不感到害臊。
“說吧,你怎麽入的魔。”等笑夠後,叢容突然一臉正經,扶住神色懵懂的曲淩肅穆道,“戴青钰現在走了。”
一提到這個名字,曲淩就緩回了神,環顧了下周圍,确定附近的确沒有戴青钰,靜默一陣後啞聲道:“……五年前,我在青陰山山腳下,遇見了一個身受重傷,命在旦夕的黑衣男子……”
五年前,青陰山山腳――
曲淩當時的修為尚不穩定,勉勉強強到可以化形的階段,但由于保持着人形的模樣還較為吃力,所以平日裏的形态一般都是一只小小的白狐貍。
再過幾日便是新任妖王的登基禮了,他在想着拿什麽來作為送給戴青钰的禮物。
山上的本地産物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定得找個他們都沒見過的稀奇事物送給他才好。
想到這裏,曲淩就想要去人間逛逛,離青陰山最近的便是駱銘街。
那裏地段繁華,他只要化成人類的樣子,就能輕易混入其中。
況且他聽說人類愛收集一些奇珍異寶,都是在青陰山上不曾見過的,不如拿來給戴青钰樂呵樂呵也不是不可以。
他這樣想着,走到山腳處時搖身一變,伴随着紫色薄霧煙煙籠起,一只毛發雪白的小狐貍霎那間就化作成一名身着水色藍衣的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容顏是出奇的清秀可愛。
“變成年男子太費力了,這個樣子還可以多維持幾個時辰呢。”他小聲呢喃道,就要蹦蹦跳跳的下山時,忽然從附近草叢裏傳來陣細微的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什麽東西埋伏在那裏,曲淩頓時豎起耳朵,提高警惕。
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盯着那團草叢,一眨不眨,凝神凝氣。
等了好半晌,也沒見從那團草裏有鑽出個什麽,動靜也越來越小。
曲淩壯着膽子,就要緩步走去一探究竟時,遠方又傳來一陣動響。
可這次,不是什麽花鳥魚蟲等不知名的聲響。曲淩切切實實的聽見了話語,那是人類的語言。
“快!就在那裏,千萬別讓那家夥給跑了!”
“真是該死的魔頭啊,又瘋又事多,死到臨頭了還到處亂跑,真的是讓我們好找啊!”
“可……這裏不是妖修的地盤嗎,我們這樣不打招呼就擅闖,不會出什麽事吧。”
“呵,能出什麽事,我們只是為了捉拿個魔修而已,就算真的遇到一只兩只妖怪,跟他們解釋一下不就完事了。”
“等把那家夥抓回去,看我把他吊起來抽到皮開肉綻,不折磨死他我就不是人!”
“……”
數目應有五六人,聽聲音似乎都是三四十來歲的成年男性。他們一人一手狼牙鐵棍,正往曲淩站着的方向急匆匆地趕來。
曲淩咽了咽口水,趁那些人還未趕到,他鐵下了心,朝那片草叢探出了腦袋。
他看到的不過是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蜷縮着身子,側躺在地上。
這人眼睛微睜,不知凝視在何處,嘴裏吐出薄弱的呼吸聲,好像還在低喃着什麽。
曲淩皺眉,俯下身子将耳朵貼近他的嘴邊,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只聽這半死不活的男子弱弱的喊着什麽:尊主……快走……之類的莫名其妙,大惑不解的話。
曲淩猶豫片刻後起身,他打量着這名癱倒的黑衣男子。
想着這男人若是完完好好的筆直站在他面前,定會是個神采奕奕,俊秀爽朗的英俊青年,實在是不像會是什麽惡人,不過人不可貌相,曲淩也不能就靠這張臉給他發好人卡,但心道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遠方的追逐聲由遠及近,曲淩連忙從那團草叢中退了出來,負手而立,平靜的等待着那群男子的到來。
見一個矮個子的小少年正站的端正的望向這裏,一手拿鐵鍬的男子挑眉疑惑道:“你這孩子誰啊?”
話一出口,他就想起住在青陰山的不是妖修又會是什麽?很快,這名男子就又找回了重點,他問道:“你有沒見到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啊?”
曲淩微微擡眉,腦袋朝旁一歪,納悶道:“黑衣服嗎,好像有點印象,那人具體長什麽樣啊?”
另一個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曲淩,料他這副模樣頂多算個小妖怪,對他們夠不成什麽大威脅,從袖口裏拿出了一張人像畫,打開給他看,說道:“就畫上的這個人,你可曾見過?”
“見過見過。”曲淩遲疑了片刻,果然這畫上的人跟剛在自己在那片草叢裏所見到的人長的是一模一樣。
他指向右邊,有條不紊地道:“他剛剛往後山裏跑了,而且我看他傷的不輕,估計可能已經被這山裏的妖怪給吃了也說不定。”
要知道,青陰山後山裏的那些什麽蛇精樹精熊精可是一抓一大把,遇到個修為不低,而且身受重傷的人,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誰不吃誰虧。
那群青年聞言皆是一愣,拿不定主意只好在原地徘徊踟蹰。想要往裏深入幾步,可一擡起腳卻又再次放下。
他們早知道青陰山上全都是妖怪了,最多追到這裏,再往裏可就真的難免會遇到什麽東西了。
更何況就算能暢通無阻的順利進去,也不見得保證能夠再次一通百通的順利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