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入城

曲淩原本是趴在床邊,一臉興奮地欣賞車外一瞬即過的美麗風景,聽聞他發話便從窗戶邊下來,一臉正經地道:“不無聊啊,這人間的景色真是百看不厭!”

叢容抖着腿一副見多識廣地模樣道:“這有什麽,等到了離安城你會看見更多。”

他曾經去過的這個地方,繁華不輸駱銘街。可兩兩相比之下,駱銘街還要略占下風一點。

因為在那裏無人治理,所以搶劫打劫偷盜這些事沒少發生。

雖然繁盛,卻也比較亂,叢容之前就在那裏扒過好幾次,而且次次得逞。要不是途中突然殺出九霄山那群人,再過幾年,只怕憑他一人都可以把整條街扒窮。

兩只毛茸茸白花花的狐耳陡然抖了出來,曲淩兩只眼睛水靈靈的發出光芒來,百感交集地嚷嚷道:“真的嗎真的嗎!?”

叢容堵嘴角痙攣一陣,堵着耳朵道:“真的。”

要死,找到一個比他自己更吵的人了。還是那個安靜祥和的曲淩比較讨人歡喜,呵呵。

曲淩充滿着對仙安城的無與倫比的憧憬之情,聞言後猝然抓緊叢容的肩頭,期待地道:“那,那裏的酒好喝嗎,是不是與這裏的也不同,我能喝嗎?”

叢容斬釘截鐵并且铿锵有力地道:“不行!”

他可不想再給曲淩碰一滴酒水了,昨天他喝完酒後那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的模樣真是想想就瘆人。

而且這家夥僅僅只是喝醉後胡說八道也就算了,還非得拖着叢容一起喝,心裏一不樂意甚至還強行給他灌酒。

這孰能忍?

見叢容毫不猶豫的就否定了自己的期望,曲淩嘟起下唇可憐兮兮地哼唧道:“為什麽啊,昨天的酒就很好喝啊,我還想再嘗嘗別的。”

好喝?

行吧,千人千味所好不同,反正我是沒嘗出來有哪裏好喝的。

叢容手抵在唇邊,輕咳幾聲後正色道:“昨天你喝完酒後可還記得什麽?”

例如突然發瘋指着白淵罵戴青钰,然後就被他一個手刀直接打昏死過去。

再例如不省人事後是怎麽樣被白淵拽着腳拖了一路後才回的房。

這些總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吧?

曲淩茫然地眨了眨眼,歪着頭道:“有發生什麽嗎?”

好吧,真一點都沒有。

叢容假笑道:“那你記得你是怎麽回的房嗎?”

“不是我自己走回去的嗎?”曲淩扣了扣臉頰道,“我只覺得我喝完酒後好像有點暈乎乎的,莫非是叢公子你們扶我上去的?”

叢容瞥了瞥白淵,大義凜然地對曲淩道:“不錯,正是我們。”

不管怎麽說,得先鞏固一下自己在這小狐貍面前的形象。

餘光不經意一掃身旁,似乎看見從白淵那兒紮過來一道淡漠的視線,叢容裝作沒看見,仍舊樂呵呵的對着曲淩信口雌黃道:“我不僅将你扶進房間,我還特地給你脫了鞋,理了被子,你可得感謝我。”

曲淩當然不會知道事情發生的真實的原委結果,聽他說的振振有詞便信了,滿懷感激地一個勁兒颔首。須臾,他才細微地覺察到苗頭有些不對,嗫聲道:“多謝公子……可是,今早我起來的時候我并沒有蓋被子,也沒有脫鞋……”

他今早一睜開眼就是看到自己正以一種四腳朝天,卷成一個球形的姿勢窩在床上。被子整個掉在了地上,鞋子也完好無損的穿在自己腳上。

叢容從善如流地道:“那可能就是你夜半三更夢游把被子地跳了,自己穿的鞋呗。”

曲淩道:“可我并沒有夢游的這個習慣啊……”

叢容道:“從昨天開始就有了呗。”

曲淩疑惑道:“這怎麽會?”

叢容解釋道:“這怎麽不會了,這表示着你的潛能被激發出來了!”

曲淩:“啊……?”

叢容:“啊什麽?”

“……”

兩人一句來一句去,莫名就聊上了。

白淵一臉冷漠地望着窗外,對這些無聊且無用的對話從來都是聽若未聞,絲毫不想理車內的另外兩人。

馬蹄聲不歇,途中除了偶爾有人要下車去茅廁方便一下,以及在路邊攤子上随意買了幾塊燒餅充饑外,一路下來大致已經過了半天,可卻連個有着離安城标識的影子都沒有。

再加上在馬車上坐立難安,叢容別提有多悶了,于是他朝車夫催促道:“能不能快一點,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車夫在前頭道:“公子別急,還有半天的路就到了。”

“還有半天!?”叢容先是一驚,再生無可戀地癱倒在座,垂頭喪氣道,“累啊累啊……”

他的手擱在白淵的大腿上,惹地白淵不經意地微微皺眉,神色頗顯不滿,他道:“在累什麽?”

他們三人可都是坐在馬車上的,又不用自己腳下的雙腿走路,可叢容還是習以為常地擺出一副好像把整個人間都走了個便的頹廢姿态。

叢容心力交瘁地道:“心累。”

白淵太淡漠,曲淩太溫和。

皆不是可以與他同流合污的料。

即使能與曲淩能夠聊上幾句,但聊的內容無不就是一些家常唠嗑。一開始聊聊還覺得挺有意思,可兩人氣味不投,聊到後面會逐漸會轉變為尬聊,就沒勁兒了。

此時要是墨夜楠在便可以和他掐架互損了,雖然可能會有點煩人,但也好過這樣相繼無言。

對于那種閑情逸談,叢容還是比較擅長罵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姓墨的才會展現他真正的價值出來。

白淵對他的心累不做出評價,道:“那就睡吧。”

叢容翻了個白眼道:“我不是豬謝謝。”

整日睡睡睡的,就算是豬也沒有這樣睡的啊!

“叢公子,你就忍一下吧。”曲淩調和道,“半天而已,忍忍就能過去了。”

叢容長嘆口氣,閑來無聊只得兩手托着腮瞧着白淵的臉了。

曲淩勾搭過了,那現在來勾搭白淵吧。

叢容的兩只眼竹子緊緊地盯着他的側臉,大概過了好半晌,白淵才稍稍瞥他一眼,問道:“看什麽?”

“看你好看。”叢容仍舊托着腮,淡淡地道,“你能不能擺出個別的表情,比如試試對我發個火。”

除了猶如昙花一現轉眼即過的淺淺笑容,以及偶爾皺眉的肅穆端莊,白淵至始至終幾乎都是冷着一張臉視人的。要不是他一直就這樣,叢容還以為他跟全世界的人都有着什麽深仇大恨。

白淵淡淡地問道:“為何?”

叢容好奇道:“就試一下子,讓我看看你生氣發火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曲淩聽聞二人的言語,心裏默默道:我也想看。

再兇神惡煞的臉叢容都在心中想象好了,可白淵僅僅只是平靜的望着他,随後道:“我從不對人生氣。”

叢容蹙眉道:“你胡說,你之前明明就生過氣。”

想起在青陰山回房後,白淵死死拉着自己的手的那一次。

白淵道:“那你不是看過了?”

“不算不算。”叢容撇嘴道,“那次你只能算是生氣,不能算是發火,我要看的是你能夠把整輛馬車都掀走的那種火冒三丈!”

聞言後,白淵不回答他,兀自扭頭繼續眺望向窗外。

看他反應,叢容扶着額,念道就知道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于是低下頭扣着自己的指甲蓋玩了起來。

他又無聊了大半天,心裏暗自躊躇道如果這輛車再不停下來的話,他就要與這匹馬拔刀相向了。

好在的是這輛馬車終于在叢容即将要喪失理智的關鍵時刻停了下來。

此刻天色已經灰蒙蒙的一片,車上的三人一個接一個跳下馬車,眺望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城牆,城門上方刻着赫然的三個大字:離安城。

氣派到是很十足!

車夫架着馬車離去,三人緩緩朝正在關了一半的城門方向走去。

貌似近段時間因為鳳凰獻祭一事,前來觀看的外來旅客不在少數,所以守門的侍衛也只是輕描淡寫,粗略地往他們三人身上瞧上幾眼後就放行了。

叢容剛要走就聽聞旁邊那侍衛小聲地對他說了一聲:“獻祭在兩天後的離火臺上,別迷路了,到時候你們只需要在臺下觀看就行。”

他尋聲看過去,發現那侍衛似乎對每一個人外來人都說過這麽一貼心話,笑道:“多謝了。”

正愁不知道在哪一塊兒舉辦呢,兄弟你可真給力。

進了城,川流不息的人流,就算時辰已不早了,可正在籌備的祭典使得燈火闌珊的街道上的每一個人看起來手裏都忙活的很。

望見他們這些面生的外來人進城後也當做沒看見,似乎這只是一件非常尋常的小事。

叢容娴熟地領着二人來到一攤子面前,掃了下眼前的物品後沖老板問道:“請問離火臺是在哪裏?”

那老板笑容滿面回答道:“就在前方,那裏排場很大,您朝前走一段路一眼就能看見。”

“多謝。”叢容剛想轉身就面對面與一人撞了個正着,幸好有白淵護着才沒一個不穩撞到身後的攤子。

那女子是突然冒出來的,速度極快,并且是直奔叢容的方向去的,與他兩兩相撞後便摔倒在地,雙眼發直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叢容還以為是有人要來訛他,忍不住皺眉問道:“你幹什麽?”

那女子擡頭望着他的臉,神色茫然無措,手亂比劃着,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叢容發現這女子用一條白色面紗罩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若隐若現,細微的眼紋約莫已有三十來歲,卻也僅僅能從她的眉眼裏瞧出,這曾是一個絕塵清婉的美麗佳人。

見她不發話,叢容又道:“姑娘你……”

他沒說完,坐在地上的這位女子突然發狂,六神無主般的用一雙許久不曾修剪的銳利指甲朝叢容腿上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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