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起人來可太沒譜了。

自人進來,這兒俨然就變成了老太太的場子。

生龍活虎,虎虎生威,威風凜凜,喬水都快想不出詞兒了,他瞅着奶奶,只覺得迷惑更迷惑。待幾個回合後,倆人差不多混熟了,唐岱爹媽去了廚房,他瞥了眼唐岱,才敢悄默着問老太太——雖然他也覺得冒犯了,可他實在忍不住,“您、您身子骨真硬朗,之前聽唐岱說,我……”

他話還沒講完。大概臉上的疑問太明顯了。老太太人精似的立馬猜了出來。

片刻間,老太太扶着沙發扶手一歪,另只手擋着腦門,皺巴巴的小手煞有介事地哆嗦幾下,先哎呦一聲,聲降了,氣也洩了,道,“不行了,現在真是不行了。感覺頭也疼,脊椎也疼,腰疼,腿腳不好,哪兒哪兒都不舒坦。唉呀,唉呀。”她癟着嘴,開口時亮出白白的假牙,眨巴眼,像想詞兒,“看見你倆,奶奶就高興啦,這把老骨頭也能長小花兒啦。”

喬水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出。這下他去看唐岱時,唐岱低下頭不看他。沒人救場。奶奶伸手,小小的手握住他兩三根指頭,他就輕輕地回握,“別瞎說,您健康着呢。只要您高興,我天天給您小花兒澆水。”

他就是習慣性嘴貧。

誰料那頭剛還虛弱癱的老太太忽然睜圓了眼,又眨巴兩下,“你倆天天都一起搞對象呀。”

21

喬水穿唐岱的衣服,不大不小正合适。

他背對着老太太拿博古架上的象棋,老太太看見他後頸的文身,眼睛又亮了,大概這些年來也知道唐岱有個一樣的。

一下子來了精神,還喊了一嗓子讓唐岱爹媽來圍觀。喬水這回真活成小媳婦了,問題是他心裏除了臊得慌,一點兒氣憤也沒有。他低着頭,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家長就站背後看他倆叛逆小青年整的文身,也不評價啥,就幹看。

但喬水知道他們不是厭煩或介懷。因為以老太太為首的唐家家長,讓他倆并排坐,還從後面給他倆拍了幾張小閃電文身的合照。大概是覺得挺潮挺酷——喬水只能這麽想了,他他媽還能想出什麽來呢。這畫面也未免太詭異了。

喬水端正的小學生坐姿和抓耳撓腮的緊張勁兒太容易讓人上心了。

唐岱爹媽活到這個歲數,沒點情商靠經驗也知道該善解人意了,又跑廚房忙活去了。老太太覺悟倒是不高,但沉迷發朋友圈,一時也就管不到他倆。

唐岱趁這當口,戳了一把喬水的側腰,偷着說:“他們就這樣。你別有小情緒啊。說好今天我神氣一天的,今兒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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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水被戳的猝不及防,要不是坐得穩,非得跳起來。“我操,癢死了,說話別動手!我對誰都沒情緒,就對你有情緒!”他前兩個字消音了,只看得見口型。其他話也都是壓着嗓子說的,有氣兒出沒氣兒進的。眼神乍看尖戳戳,實際一捂就化,像硬糖。唐岱很少看見這樣的喬水,覺得好玩得不行。

有情緒你又能怎麽辦呢。結婚真快樂。

一家子吃了很溫馨的一餐。

五個人,五菜一湯,讓喬水印象最深的就是油悶大蝦和可樂翅根。那就是很普通卻讓他很快樂的味道。

大概是唐岱事先和家裏解釋過了,也沒人開口問喬水家裏的事兒。相處一會兒,喬水漸漸也能走出自閉,多說幾句。

他和唐岱的性子大不相同。他不是滑不溜手的,和長輩一起也難得少了些焦躁,多了些踏實。他很率真,講話時不害怕看別人眼睛,他的眼神像早春初融的河水,他使人感到真誠。

飯桌上聊來聊去也都是他們。

原來唐岱真的沒和家裏說喬水就是從前的“小水”,家長們因此多了很多可問的話,好在當時的經歷都是親切而真實的,喬水根本沒有什麽要欺瞞的負擔,又有唐岱幫襯着,盡管問什麽答什麽。

唐岱父母總是很善良,也很溫柔。喬水那點不穩定的焦慮也能在輕松的談話中被化解。

這樣好的時候,喬水坐在座位上,一邊微微笑,一邊感到悵然若失。

他是真正的什麽也沒有了。

他很久不去思考這些。原來孤身一人是會有種被蛀空的寂寞的。他堅強地站在原處,站了好久,誰知道螞蟻打個噴嚏就讓他化成一撮灰。

他該怎麽辦啊。他只是一撮灰了。他會被四散到哪裏呢,他讨厭陰暗的角落,讨厭擁擠的人群,讨厭沒完沒了的歡歌笑語,讨厭哭泣。可如果他只是一撮灰,這些都由不得他了。

這真像個鬼故事。

這餐飯結束時,喬水察覺到唐岱爸媽顯然還對他倆當初的分別有些疑惑,可并沒有多說什麽,老太太也在這時從紙抽裏揪了一張紙,疊了疊,仔仔細細擦掉夾菜時落在餐桌上的一顆花椒和幾點油星,說“累啦,快送老骨頭回去休息啦。”

奶奶就住樓下,唐岱爸起身去送了。

這晚年輕人都喝了好些酒,唐岱媽發話說別走了,住一宿再回。

唐岱沒接話,喬水想了想,酒精讓他反應慢了點,但還是點了點頭。

床單被褥都換了新的,唐岱媽上手換的,壓根不要他倆插手。柔軟的,很清新的洗衣液味道,喬水躺在床上,小狗兒一樣嗅了半天,推測應該是茉莉花香。

唐岱的單人床很大,但喬水覺得睡他倆還是有點憋屈。

唐岱媽本來想把客房也收拾出來的。唐岱這樣說:“就住一宿我們就回了。犯不着啊,我倆湊合下得了。是吧,喬兒。”

唐岱的左手摸在他脖子上,輕按他的文身像按他的開關,喬水後勁上來了,雖然不厲害,但有點暈,他順着唐岱的勁兒點頭,說:“嗯。”

唐岱正在卧室裏的衛生間洗澡,隔着門板喬水也能聽到稀裏嘩啦的水聲。

這是因為進屋後唐岱建議他倆玩cosplay,唐岱讓他cos小叮當,喬水就說那你是胖虎。喬水沒想到他倆第二個決定洗澡先後的游戲是剪刀石頭布。

他小叮當連出了三把石頭,輸了,所以唐岱先洗澡。

暈乎的人想什麽可氣的事都是一道坎兒。

喬水感到眼睛澀,連手機也不玩了,就可勁兒想如果他當時讓唐岱cos個什麽人物,他就能贏了這混賬玩意兒。他越想越氣越清醒,想明白了,就起來去踹唐岱的門。

“我他媽當時就應該說剪刀手愛德華!”

唐岱洗完了,浴巾裹腰上,走出來時頭發濕漉漉的。

喬水不躺了,就杵在衛生間門口。大概嫌不舒服,他脫了褲子,此時上身穿着唐岱那件,下身就一條內褲。

“小叮當。都會用不要我教吧?”唐岱嘴上還在逗喬水,“挂鈎上有幹淨浴巾。當然,反正卧室門鎖了,你想光着出來也不是不行。”

喬水利落地脫上衣,唐岱看不見他咬牙切齒的表情,但是聽見了,喬水說:“我掐死你胖虎。”

浴室裏,洗發水和沐浴露都是果香的,濃郁的甜味兒。香氣順着冒熱氣的水流飄上來,飄得到處都是,還有不久前唐岱殘留在這裏的。它們一樣,也不一樣。

喬水聞到了,忍不住咂摸了下,好像真嘗着了甜一樣。他從來不會用這種味道,唐岱應該也不用。東西是剛拆封拿進來的。對他倆來說都新鮮。不過喬水好像也談不上有多無法接受。他搓起泡的時候覺得還行,挺好聞的。

吹完頭都躺上床是晚上十點半。在這之前唐岱媽還來問了一次喬水,是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與關心,喬水竟然還會露出個腼腆的笑,可愛沒邊兒。

卧室的大燈關了,只留了一盞暖色的壁燈。

喬水在玩手機,平常這時候他有可能會打游戲,可他現在只能翻網頁,并且什麽都看不進去,純粹是假裝看手機實則緩解尴尬。他酒醒了一些了,有點乏,但他不自在,就睡不着。

“你丫能不能別那麽摳唆。”喬水心裏無語,嘴上有話,“被都不願意多拿一條出來。”害他還得把衣服都穿穿好。

唐岱比他從容多了,玩手機就是認真玩手機,低着頭刷朋友圈,回他:“本來人都睡不下了,再加條被更睡不下。”

喬水覺得今兒太舒心太和諧了,狠話都放不出平常十分之一的勁兒,他翻身,撈走了一大把被子,嘁了一聲,“那你不要怪我晚上搶被子。”

“诶,看奶奶朋友圈。”唐岱拍他,屏幕亮着沖着他。

喬水聞言,手裏撒開被,轉過身來看,只隐約看見配文打了有五六行字,未等他看清,屏幕被按滅了,手機放到另邊,他搶過去的被又被別人找空子強行拉過去。

唐岱躺下去,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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