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水耳邊說悄悄話,“計較來計較去的,還是不是一家人了?”
喬水想,如果情緒真能外化到某種極致,此時他的頭發一定都是豎起來的。
唐岱怎麽能這麽肉麻——他回憶着、分析着,唐岱是說了很惡很嗲的話嗎。倒也沒有。
唐岱和那些都不太搭邊兒。
可這一句話由唐岱說了就讓他“心驚膽戰”,這體驗是真的,就是心驚膽戰,卻又不是因為害怕或恐慌。那能因為什麽呢。
喬水恨不能擡手摸摸自己的左胸,摸摸心髒到底跳多快了,他不能,他嫌這動作在唐岱面前太沒臉。
喬水趿拉着拖鞋快步進廚房,他硬邦邦地說:“切,随你怎麽說呗。”
他們進了廚房,喬水剛按開燈,唐岱就在後面拉上了廚房的推拉門。喬水聽見咕嚕咕嚕的聲音,門的聲音。
他回頭看了眼唐岱,唐岱臉上沒笑,也不是不高興,寡淡的,可喬水感到溫和又親切,這就是唐岱的表情。
喬水向唐岱挑了挑眉,對他關門的行為表示費解。
他心裏隐隐感覺到了。
唐岱從他手裏拿過袋子,又從碗架上抽出一個瓷盤,動作飛快地把小籠包倒上面,打開微波爐,擱進去,轉了下旋鈕。
喬水在一邊抱着臂看他,“怎麽,不是要我弄嗎?”
唐岱靠過來的時候他躲也不躲,他們離那麽近,唐岱的呼吸都蹭過他臉頰,“你笨,嫌你磨叽。”
唐岱吻住他。這個吻意外的溫存,他倆不野蠻了,誰也不撕咬誰了。喬水以為,這是他們有史以來最文明的一個吻了。
喬水心裏的鼓點響個沒停,他甚至伸了舌頭舔唐岱的上颚,唐岱用濕潤的舌尖抵住他的舌尖,很溫柔地糾纏他。喬水又開始咯噔咯噔個沒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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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唐岱的小臂,可唐岱執意摟上了他的腰。
唐岱輕輕咬了一口喬水的下唇,松開,呼着熱氣,有點膩地問他,“你想我沒有。”
咯噔咯噔咯噔,喬水想,他是個老舊的爆米花機,一朝就要炸了。
微波爐“叮”了一聲。
唐岱在他唇瓣上多親了一下,也是帶響的。
這世界爆炸了嗎——在那些輕響之後,喬水從唐岱的擁抱裏出來,睜開眼。看來是沒有。
喬水沒用手抹嘴,他舔了舔,說,“想你幹嘛。”
唐岱這才露出個笑來,很淺的笑,唇角只陷下去一點點,嘴上卻說,“你就不能做個乖弟弟?”
喬水不搭茬了,給自己找事做,戴上手套從微波爐裏取出盤子。
唐岱的眼睛跟着喬水走,渾身上下都是惬意的因子,心情很不錯。
唐岱開心時身上的氣質就又有些不同,他那雙蛇一樣的眼睛一下會變得很無害,像溫順的綿羊。唐岱生得又好,真是一點天理也沒有了。他開心時,就是最能招人接近他的時候。
喬水看着他這樣,看得心癢癢,也恨得牙癢癢。
他端着盤子,那吻帶來的後勁兒讓他上頭,可手軟的時候還不敢抖,怕摔了盤子。
喬水真正覺得自己慫了,可他也慫得很雀躍,他跟唐岱說:“我還不乖啊?你還想我怎麽乖啊?”
31
常楚遙吃過飯就困了,中間她哭過一次,藏着沒讓他倆看見。
夜路難行,喬水讓她住了自己的屋。送常楚遙進去的時候,喬水看見她眼圈紅的。
愛情真傷人啊。
喬水像個心靈導師,嘴裏嚼着口香糖,和常楚遙說,“挺好的,哭完睡一覺什麽都能忘了。”說完就把口香糖吐了包紙裏,扔進門邊的垃圾桶。
常楚遙發現自己什麽也掩飾不了,幹脆大喇喇吸溜了一下鼻涕,跟喬水點頭。她還怕喬水呢,跟天性似的,小兔兒怕老虎。
喬水站在門口沒動,猜想唐岱正在洗澡或是洗盤子,他用指甲摳了下門框,問:“高中,你還記得嗎,高中……唐岱跟我借了很大一筆錢,我只知道是為你。他原來是要幫你那什麽的嗎?”他努力想找個沒那麽唐突冒犯的替代詞,無奈詞彙量匮乏,他什麽也想不出,只好對着常楚遙本人揚了揚下巴。
常楚遙太不好惹了,對喬水來說,就是這樣的。
常楚遙在那邊臉紅,他就頭疼。
常楚遙說:“對。就是為那個。”他倆打着啞謎,常楚遙更多的是羞澀,她撓着後腦的發,抿了抿嘴唇說,“也怪我……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喬水不完全理解常楚遙的“等不了”是什麽意思。
常楚遙的手又開始摸小臂,她傾訴,精神狀态卻很緊繃,“那會兒家裏人已經不表示反對了,但我還是要接受一段時間的心理咨詢。可是每一天,每一天都很痛苦,痛苦得像太陽永遠掉進地下。我跟他們說了,他們總是讓我等。我自己偷偷給自己用了激素,這樣我會舒服一點。非正規途徑弄來就很貴,我很快就沒錢了。唐岱他……他只是想幫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我在想什麽,知道我為什麽會這麽做。”
喬水停了動作,手摸在門框上,又放下來,“可他什麽也沒跟我說。”
喬水又想,是啊,也理應如此,彼時,他能指望唐岱對他說些什麽呢。我的發小要去變性了,或許喬水你這屁孩兒能慷慨解囊下嗎?那會兒他們可都還是屁孩兒呢。
這種事又怎麽會是拿了錢就能輕易解決的。
喬水在這時,秉持着相對于從前而言極具前瞻性的觀點,說:“唐岱可真夠笨的。”
常楚遙聽也聽愣了,她垂下頭,說:“我也不知道那錢是從你那兒借的……我後來有還他。”
“嗯。他還我了,就前不久,還給我加了利息。”喬水意外地發現自己沒什麽戾氣,只是覺得這一整件事都很迷幻,他問常楚遙,“所以你們的計劃成功了嗎,拿了錢又做什麽去了?那是我攢了好多年的零花錢,呵,虧得我當時有錢。”
常楚遙還那樣,腦袋一擡也不擡,她搖頭,“被家裏人知道了,把我帶走了。”
喬水只在這時情緒波動大了些,“那唐岱呢?也被你們家帶走了?”
常楚遙被他這責怪的語氣吓一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喬水,說:“他自己選了去C大的合作項目……和我沒什麽關系。”她往後退了幾步,謹慎思考了一番,才緩緩道,“其實起初唐岱對那事兒意願沒有特別強烈的。你們那時吵了很兇的架?也可能賭氣也是他做決定的原因之一……”
喬水忍無可忍時又有些咬牙切齒,他只是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觀點,“唐岱太笨了。”
吵架,吵架一多半的原因是為什麽呢。喬水的記憶簡直要離他遠去了,他擡手輕拍了兩下自己的腦門,生怕聽見裏面有水聲晃蕩。
可恨極了。喬水看着眼前這小兔崽子,想撒火,他撒火的方式就是暴力拆遷,可小兔崽子只會往屋裏縮,還穿着一雙小黃鴨的拖鞋。真是氣死人了。
喬水不是慈善家,可他覺得自己有一副好心腸,他竟然還沒掐死常楚遙。這事兒發生在喬水身上,怎麽能說不是個奇跡。
所以他恨常楚遙嗎。喬水試圖拾起他少年時的心事,結果拾了一大堆破爛。他真有一腦袋水啊,才會把少年故事的句號劃在營救常楚遙上。而唐岱連手都不揮揮,就從他光輝的散文詩裏消失了。
喬水忍不住問自己,愛恨要怎麽疊加計算呢。
他很快想明白——以唐岱為例,以常楚遙為例,哪怕以陸乙簾為例呢,這題都無解。
喬水是個太簡單的人,簡單到與複雜的事物幾乎是不相容的狀态了。
因此他在迷惑和苦惱的狀态裏,不再講話,拉上了門,往主卧走去。
室內溫度正合适,一片大亮,唐岱只穿了條褲衩,腳搭在床邊,斜躺在床上,睡着了。手抻着,手裏捏着手機。
喬水走近,伸手拍他大腿,很重一下子,拍得很響。
唐岱感到疼,皺了皺眉頭,眯着眼睛看他,睫毛在光下照,影子落在下眼睑。
“幹嘛。”唐岱說話時不爽,被鬧醒了的不爽,“等你都等困了。”
唐岱蹬掉了卡在腳上的拖鞋,往床上縮了縮,翻了個身,肩頸到後背的線條起伏得很性感,他頭發長了,發尾窩在後頸處又翹起來。
喬水是一點也不想睡。他什麽也不想,就覺得腦袋熱,跟發燒前兆似的。
他脫了鞋上床,手按着唐岱的背肌,在唐岱的肩上咬了一口。
32
光下,唐岱醒了。室內光穩定、持久地籠罩着他,鎖骨上下的皮膚都有還未消盡的青紫吻痕。
唐岱被咬疼了,身體醒了,可腦子還木着。
喬水咬他一口,像給他上了發條。唐岱反手去摸喬水鬓邊的發,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