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廟街會的第二天,林澤夫夫倆沒有到鎮上做生意,而是把面包做好,請何向峰兩個娘幫忙到鎮上擺攤賣。
畢竟現在面包這個生意确實賺錢,耽擱一天就得少賺好幾兩銀子,偶爾耽擱下沒問題,但總是三天兩頭的不去做買賣也影響生意信譽。
于是林澤考慮下,幹脆就跟何家打了個商量,家裏有事耽擱的時候就請何家兩個嬸子幫忙出攤,等到以後有了店鋪就省事了。
至于為什麽還是找何家不找林家自己的親戚,林澤心裏已有打算,暫時不着急。
生意有人幫忙做了,第二天林澤便在家裏寫狀詞,章珛洛哥兒分頭行動,去尋找看戲的群衆。
而何向峰則去了鎮上,除了找些做‘宣傳’作用的乞丐流浪漢,另外還負責去打聽下關于魏家的事情。
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原身的記憶有限,想要一招砍死敵人,還需要更有力的證據……
而那邊魏夫子回家後也沒幹坐着,急急忙忙的趕緊寫信讓小厮給他交好的人脈送過去。
縣城王縣令那裏也送了一封,畢竟他開私塾多年,手下出來的學子不少,錢財賺得一般,但面子卻是掙得不少,小事情遞封信很容易解決。
不過魏鴻弡心裏雖恨林澤不識好歹,但更氣自己嬌寵出了魏雲櫻這麽個沒腦子的蠢女兒。
以前他覺得女兒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可家裏就這麽個孩子寵慣了些很正常,再說女兒冰雪聰明,詩書女紅樣樣都學得好,除了脾氣不好這點其他都是非常出色的。
可沒想到脾氣不好這點才是大壞事啊,遇到事情就腦子發熱,只顧自己洩氣不顧家族利益,甚至在外面連自己相公都不給臉!
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林澤,而是怕周家受不了女兒的脾氣休妻了,女兒成親後在周家的所作所為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他魏夫子的面子再大,那也抵不過狗急跳牆啊。
總之這次魏雲櫻的壞脾氣算是捅了大簍子。
第二天南陽鎮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壓根就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當天在郭家宴聚上見識過的人心裏都知道很快就有一場大戲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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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此,郭員外夫妻才決定第二天去李廣財家。
去幹什麽?一當然是問責李廣財請好先生都不分享消息;二則是想跟李廣財商量商量,能不能趁此機會賣林澤一個好,讓自家兒子也一塊兒去拜先生。
錦上添花固然好,可哪裏有雪中送炭結下的交情深,郭員外也是個生意人,深知提前投資的道理。
郭員外夫妻倆心情雀躍的跑去李家,準備先拿‘不講義氣’敲打李廣財那個老狐貍,然後再打感情牌說先生的事情。
結果沒想到到了李家話還沒說出口,李廣財倒是先訴起了苦,霹靂巴拉的開始倒吐在林澤手上碰壁和拜師考核的苦水……
“郭老哥,請林秀才當先生這事兒我可不是故意不叫你的,我這是去打頭陣,想着不行再叫你上嘛,這樣咱們就有兩個機會,以咱們交情我還能落了你?那不能啊!”
李廣財外號老狐貍可不是白叫的,明明自個兒有私心還說得冠冕堂皇。
郭員外跟他認識已久,能信才怪,其他方面李廣財或許能跟他好交情,但涉及到孩子這個問題上,哪個做父母的沒點私心?何況他們兩家都是獨生子,盼着出息呢。
“得,少廢話,你打的什麽主意老實交代……”
郭員外扶着胡子油鹽不進,現在他也看上林澤了,李廣財甭想一個人獨占。
“我能有啥主意,我家昇兒不喜歡讀書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不是讀書的料,我這個當爹的自然得給他找其他營生,咱家綢緞莊傳了好幾代得他繼承。”
李廣財表情愁苦,郭員外兒子是天生傻愣,他兒子是後天不努力,他心累。
“鎮上最近那個‘一見鐘情’的點心攤兒你應該知道吧,那攤兒的老板就是林澤……”
“什麽,當真?”
郭員外一聽表情震驚了。
他是知道林澤現在街頭販卒做了點小買賣糊口,但不知道林澤的小買賣就是‘一見鐘情’的面包攤。
現在鎮上誰還不知道這塊招牌點心,別看就是個小攤,但用‘日進鬥金’形容都可以,這絕不誇張,一個連鋪子夥計都沒有的小買賣一天收入幾兩銀子,絕對是恐怖的消息。
雖然鎮上的各家做買賣的人沒啥反應,可心裏卻是都把目光放了過去,特別是做點心買賣的同行老板。
林澤到現在為止之所以沒被麻煩找上門,是因為大家都被他火速爆紅的生意手段給鎮住了。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能把一塊招牌打響,如此手腕,确實值得人忌憚。
明白人都知道敢這麽招搖出場的人不是有絕對實力的聰明人,就是傻到極點的蠢貨,因此,南陽鎮眼紅林澤生意的商賈目前還在觀察考慮當中。
“林澤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把招牌打得這麽響,你覺得他是那種不知後果的蠢人嗎?林澤能不能考科舉、名聲好不好我可不在乎,反正我家昇兒不是讀書的料,只要林秀才願意教我家昇兒幾招,我就是不要這張老臉都行……”
李廣財對自己看人的本事非常自信,不過他想得好,不代表林澤就願意。
“不過林澤這個人脾氣有點古怪,都怪我糊塗,拿對付以前那些先生的辦法去應付,結果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那林澤給我出了個難題,時限一個月,我到現在都還沒頭緒。”
最近幾天李家一家人都在為林澤出的題頭痛不已,把一個破陶碗賣出幾十兩的銀子,不能作假,必須保證真真實實的賣出去,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誰會那麽傻心甘情願花幾十兩買個破陶碗吶!
“那确實怪你自己,誰叫你老狐貍,這下碰上對手了吧……”
看到李廣財發愁的表情,郭員外心裏舒坦點了,這種不止自己碰壁的幸災樂禍感覺就是安慰人。
但轉念又不對,林澤給李廣財出了個腦殼痛的難題,他想讓兒子拜師肯定也少不得同樣難度的考核啊?頓時臉色不比李廣財輕松到哪裏去。
這麽想,郭員外覺得跟李廣財聯手勢在必行,
“廣財老弟,林秀才給你出難題無非就是不高興你辦事的态度,現在不如咱們聯手試試,賣他個好,到時候林澤就算不收咱們兒子做弟子,當學生肯定沒問題。”
“你是說這次魏夫子的事兒?”
“不不不,這事兒咱們不用管,林澤既然敢掀魏夫子的面子,自然有手段。再說咱們倆除了銀子也沒其他本事,我的意思是,廣財兄不如與我一塊兒出點血如何……”
“有話直說甭憋屁!”,李廣財沒好氣。
郭員外嘿嘿一笑,
“瞧老弟你這話說得,哥哥我是那種憋壞的人麽。林澤雖說做買賣厲害,但他到底是個秀才郎,心裏最大的指望還是科舉,以前只是苦于名聲和家境……”
“我瞧着他現在雖一副無心仕途自甘堕落的模樣,可怕是不見得,既然如此,咱們不如雪中送炭一回。”
“如何送?”
“私塾,昨日林澤在我府上聲稱想開私塾,我記得廣財老弟在碼頭有座空置已久的宅院,你出地,我出錢,一切誠意不夠都是銀子花得不夠多。”
“可!為了家裏那臭小子,老子就出血本了!”
李廣財眼睛一亮,猛拍大腿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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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村。
傍晚時分,炊煙缭繞,忙碌了一天的村民扛着鋤頭犁耙回家,皆準備享受豐收時節的晚餐。
每年豐收季節就是村民除了過年外最開心滿足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可以敞開肚子吃幾天飽飯,更還能享受下平日眼饞的精米白面。
更加富裕點的這幾天桌上更是油水滿滿,一年到頭補油水的日子就是這幾天。
東頭柳樹旁的方家也剛把飯菜擺上桌準備吃飯。
只是與都在享受豐收季節新鮮糧食的村民不同,方家吃的還是陳糧,不見半點米粒不說,就是煮在鍋裏的紅薯都還是去年吃剩的。
其實每年方家各種豐收節日都是如此,清湯寡水,畢竟家裏要供個讀書郎,不節約不行,一家人早都習慣了。
但今年桌上的氣氛卻尤為沉重,特別是聽到屋裏傳出的婦人咳嗽聲,方家的氣氛更是沉默幾分。
一頓飯味同嚼蠟的吃完,方爹才抽着旱煙看向兒子,嘆息,
“山源,說說你咋想的,翠芬是個好的,但家裏的情況這樣,哎……”
“爹,翠芬替我操持辛勞多年,還給我生下一子,讓兒子棄她……兒子做不到。”
方山源頹着背,滿嘴苦澀之味。
方爹方娘嘆氣,兒媳賢惠他們哪裏不知道,娶到翠芬是他們方家的福氣,這些年家裏大小都是靠兒媳撐着,他們也欣慰不已,可老天不開眼,窮人家折騰不起。
眼看着一天天銀錢送到藥鋪去,兒媳病情半點不見好,一家人日子如何過得下去。
方娘抹抹眼淚,半晌道,
“昨天孫媒婆來過,說馬地主看上咱們家雨哥兒想給他兒子聘過去,雖然馬少爺是個傻的,但好在馬家人還算實誠,馬老爺說給咱五十兩聘金,不如應了?左右就這一次,翠芬行不行看命。”
說是聘娶,可給五十兩的聘金還不就是買的意思。
方家小哥兒方雨揪着衣角低頭,不反駁不說話,認命的态度……
“不行,雨哥兒才十五,還跟着我識過字,鎮上找戶人家綽綽有餘,馬地主兒子都三十好幾了。”
“可好歹馬家富裕,嫁過去是正夫,雨哥兒下半輩子不愁了,其實不必嫁到鎮上去差的,嗚嗚……”
方娘哭得更厲害了,嘴裏這麽說,可心裏哪有不心疼自己小哥兒的,環境再好哪裏比得上夫夫恩愛好。
可有啥辦法,要不斷了媳婦的藥讓人等死,要不就只能把小哥兒嫁出去,這些年翠芬撐着他們方家,累倒也是為了他們方家,兒子又死活不肯放棄,只能如此。
雖說馬地主家不盡人意,可好歹是個地主,老爺夫人也心善,除了相公傻,雨哥兒下半輩子也是好日子。
“翠芬是我娘子,雨哥兒亦是我親弟,爹娘,銀子我會想辦法弄到的,你們別再說了……”
方山源看看溫順聽話的弟弟和年邁的父母,又看看嗷嗷待哺的兒子,心中終于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