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林沅想哭, 但哭不出來。

他裝模作樣的擡手抹了把眼睛, 結果糊得滿臉是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剛才抓過雞腿,呆滞又懵逼。

靠!這下不僅形象沒了, 連智商也沒了。

都這樣了,不如先把雞腿吃完。

炎霆終究還是沒比過林沅手裏的雞腿, 被無視得徹徹底底。

管家看見三少爺走進來,立馬挺直腰背,擺出一張像是誰欠了他八百萬的死人臉。

管家今年五十多歲,已經跟在炎正禀身邊三十多年,炎家上上下下所有傭人, 都敬他三分。

就連平時經常在老宅出入的炎家後輩, 比如炎琅這一輩,和他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

這人吶, 一旦被人戴了高帽子, 久而久之就擺不清自己的位置。

炎霆走過來, 管家只是微微颔首, “三少爺。”脊背沒彎一分。

炎霆以往回老宅的次數屈指可數,很少和這位管家接觸, 此刻注意力全在吃得滿臉是油的小家夥身上,也沒管他的态度。

聽到是秦家小少爺後, 勢利眼的管家,倒沒虧待林沅, 從廚房搬來了不少吃的。

炎家的廚師都是專門請的大廚, 味道比五星級酒店做的還好, 林沅吃紅了眼,邊吃邊打如意小算盤。

不知道要多少錢,才能把廚師挖走。

年薪五百萬,能成嗎?

五百萬還沒拿到手,林沅已經想好怎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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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家夥吃的狼吞虎咽,炎霆很是後悔,剛才不應該和父親争吵那麽長時間,應該早點兒帶他去吃飯。

“慢點兒吃,別噎着了。”炎霆蹲下身,伸手去幫林沅擦臉上的油漬。

林沅塞得兩頰鼓鼓,晃身躲開,“你先別碰我,等我吃完。”

咬了兩口雞腿,見炎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林沅後知後覺一個人吃獨食好像不太好。

可碗都空了,也沒什麽好分享的,唯一剩下的就是他手裏半根雞腿。

林沅猶猶豫豫,心裏不斷告誡自己,這是崽他親爹,不是別人,咬緊牙關,不情不願地将手裏的雞腿遞過去,嘟囔道:“給你吃吧。”

雞腿上不僅缺了一大塊兒,還殘留着淺淺的牙印,當然還有口水。

站在旁邊的管家,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位秦家少爺是什麽毛病,拿自己吃過的東西給別人,炎家又不是缺這一個雞腿。

他陰陽怪氣道:“小少爺,難道沒人教導過你,吃過的東西有細菌,給別人是很不禮貌的事?我們炎家好歹也是大富大貴之家,你給我們三少爺吃剩雞腿,是看不起誰?”

你可閉嘴吧!我給我崽他爹吃東西,什麽時候都輪到你這個狗腿子來說三道四了。

剛才管家對炎霆的态度,林沅可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說話還一口一個我們炎家……說的好像自己真姓炎似的。

林沅表面看起來純良無害,但實際上他超記仇!

林沅剛準備怼回去,手裏突然一沉。

炎霆什麽都沒說,俯身湊過去就着林沅的手,咬了口雞腿,吃得很開心,“真香。”

驚訝瞬間爬滿了管家整張臉。

林沅挑釁地斜他一眼,指桑罵槐,“我以前養過一條狗,養久了他就忘記自己是一條狗了。”

準确被戳中痛處,管家臉色鐵青。但礙着炎霆在場,他又不敢說什麽。

再怎麽資歷深,後臺強,他也只是炎家的一條狗而已。

林沅将雞腿喂給炎霆吃完,小眼神兒非常不滿,各種擠眉弄眼。

像是在說,你就不打算懷疑點兒什麽嗎?你父親那麽會作,說不定就有這位管家的功勞啊。

比如歷史上那些著名的宦官,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位管家,和那些簡直太監不相上下。

管家是什麽人,那可是把炎正禀那位脾氣古怪的老爺子都哄得妥妥貼貼的人精,哪裏看不出林沅對自己不滿。

是的,林沅在針對他,而且是故意的。

書裏,最終繼承炎家公司和大部分財産的人,并不是炎霆。

因為他一輩子沒結婚,也未有子嗣。

而炎琅和林戚去國外領證結婚之後不久,就花錢代孕了一個兒子。

炎老爺子極其開心,當即立下遺囑,将自己名下所有財産都歸給了炎琅。

其中包括炎霆打理這麽多年,開拓海外市場,不斷發展壯大的公司。

剛才啃雞腿的時候,林沅才突然想起這段劇情。

而且書裏炎老爺子身體狀态不佳,每況愈下那段時間,都是管家在身邊照料。

而管家的兒子,是炎琅的司機。

看書的時候,林沅未曾注意,但當他現在身臨其境的細想,将每件小事串連起來,那可就不得了了。

将炎霆趕出炎家,失去繼承權,這位管家應該沒少出力。

可是林沅知道的這些,暫時還未發生,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所變故,他在猶豫是該直接告訴炎霆,還是先觀察觀察情況。

“沅沅。”

“诶?”林沅回過神,手掌和臉上沾到的油漬都已經被炎霆用濕巾擦幹淨了。

他眨眨眼,感覺膀胱一脹。

懷孕就是這點不好,尿意說來就來。

林沅唰得站起來,“你們家一樓衛生間在哪兒啊?”

炎霆還沒回答,林沅已經像離弦的弓箭一樣沖了出去。

還好,衛生間不難找到,他随便在客廳裏抓個傭人就問到了。

解決完尿意,林沅在裏面洗手,聽見門外有傭人在說話。

“你知道嗎,聽說三少爺在外面有一個兒子,今年都六歲了。”

“不會吧。”

“哪裏不會,這豪門的水深着嘞。肯定是孩子他媽的身份平庸,配不上三少爺,所以才沒能進炎家的門。”

“你在哪裏聽到的啊?”

“外面的大報小報都在傳啊。”

林沅慢悠悠地洗着手,一字不落地将她們的議論聲收入耳朵,心說這下半年野雞營銷號們的業績是不是不達标啊?

連炎霆這種深居簡出,娛樂公司大老板都成了他們造謠的對象。

是不是在他們眼裏,豪門沒一兩個私生子,都不正常?

林沅甩幹淨手上的水,剛準備出去,手指搭在門把上,聽見外面有人輕咳了聲,還是個熟悉的聲音。

是炎琅。

林沅握住門把的手指一松,外面炎琅的聲音很清晰,“誰讓你們議論我小叔的,還想不想幹了。”

被訓斥的傭人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立刻夾着尾巴跑了。

衛生間的玻璃是磨砂的,從林沅的角度,能看見一個人影在外面站着沒動。

半分鐘後,炎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是在打電話,“我讓你查的事兒,查清楚了嗎?”

林沅後背貼在牆壁上,兩只耳朵豎起來。

心說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是你自己站外面讓我聽的。

“真的!”

門外,炎琅的聲音突然拔高,驚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很快像是意識到自己太大聲了,音量迅速小下去,幾乎是捂着手機的收音筒在說話,“我小叔真有個兒子啊?而且,我小叔還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這就好辦了!

千萬不能讓小叔和爺爺知道。

“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來。”炎琅挂掉電話,轉身上了樓。

腳步聲淩亂又急促,明顯是跑的,很迫不及待。

衛生間裏,林沅像一只壁虎般貼在牆壁上,仰頭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仔細回憶書裏到底有沒有描寫炎霆有兒子。

他記得沒有啊。

作為配角,描寫炎霆的筆觸并不多。只知道年輕時候很風光,後來炎琅繼承炎家,掌控大部分資産後,炎霆就出國了。

再後面,好像就是炎琅出國參加小叔的葬禮。

葬禮!?

是什麽時候?

林沅心裏咯噔一聲,越急越回憶不起來那段劇情具體發生的時間。

但肯定不是特別久遠,應該是在炎琅取得繼承權的一兩年之後。

甚至更早。

林沅擡手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後悔怎麽沒有早點兒想起來。

炎霆今年才三十歲,過幾年也最多三十五,那麽年輕就去世了,是意外還是生病?

腦子裏一團亂麻,林沅頭暈目眩,感覺肚子一墜一墜的疼,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拉扯他的髒器。

冷汗從蒼白的臉頰上滲透出來,沾濕了鬓角。

外面悄無聲息,林沅捂着肚子,吃力地去夠門把。還沒碰到,身體撐不住地順着牆壁滑落下去。

衛生間的地板很涼,又冷又潮濕。

林沅剛坐下去,就感覺到一股濃重的寒意滲透進褲子裏,直擊靈魂。

肚子的疼痛程度瞬間加重,他連喊叫的力氣都沒了。

砰!

門板被撞開,模糊的視線裏出現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林沅被抱了起來。

被炎霆熟悉又強大的氣息裹狹着,林沅的疼痛減輕了幾分。

他耗盡僅剩的力氣,抱住炎霆的脖子,渾渾噩噩的不斷呢喃,“你要答應我,不能早死。”

你要是敢死,等你死了,我都不會放過你,我要把你拉出來鞭屍!

你怎麽能死呢,你死了,我就真的成單親爸爸了。

前往醫院的一路上,林沅縮在炎霆的懷裏,抓着炎霆的手指不放,嘴巴裏一直嘀嘀咕咕,聽不清在嘟囔什麽。

炎霆以為他在擔心肚子裏的孩子出事,不斷在他耳邊安撫,說寶寶沒事。

可林沅依舊處于非常不安的狀态,沒有半點兒情緒的平複。

直到進了醫院,被注射鎮定劑,昏迷中的林沅才平靜地沉睡過去。

孕夫情緒波動太大,有輕微先兆性流産的跡象。

還好送醫及時,暫時沒什麽大礙。

炎霆很後悔,小孩兒去找衛生間的時候,自己應該立馬跟進去的,而不是中途接了個電話。

如果自己寸步不離地跟着,小家夥就不會出事了。

林沅從急診室推入病房,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炎霆一直守着,滴水未盡。

中途衛銘收到消息來看過,勸他吃點兒飯,見沒什麽作用,也就沒再說。

如果借着這次機會,能把他的心理障礙消弭些,也算因禍得福。

林沅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只有路燈幽暗的光灑落在病房的地板上。

他睜開眼睛,看見床邊躬着脊背的身影,聽着那淺到幾乎不可聞的呼吸,虛弱地喚了一聲,“炎霆……”

“寶貝兒,我在。”炎霆握緊了他的手。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死了,不要我們了。”林沅微弱的聲音裏充滿了悲傷。

炎霆以為小家夥醒來的第一時間,會責備自己沒照顧好他,或者是焦急地詢問孩子的狀況,可是統統都沒有。

炎霆怔了一瞬,林沅已經起身撲進懷裏,将他抱住,并在他耳邊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以前的林沅已經亡了,現在是鈕祜祿·林沅,誰想要害死崽的親爹,那還得先過他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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