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秦冕抱着一束玫瑰花, 拎着幾盒補品和水果進入病房,看到只有林沅靠在床頭翻書, 未見炎霆的身影。
不應該啊,聽衛銘說那棵老鐵樹擔心的食不下咽,怎麽沒守在病房裏?
“炎霆呢?”秦冕将手裏的東西放下,順勢瞥了眼林沅手裏的書, “你在看什麽?”
“《基督山伯爵》。”林沅言簡意赅地回答, “他去樓下做檢查了。”
“嗯?”秦冕一頭霧水, “生病的不是你嗎?難不成,你真把他給榨幹了?”
林沅翻書的手腕一抖, 猛地擡起頭,面露驚恐:“誰告訴你……”
他覺得自己委屈極了,“我做什麽就把炎霆榨幹了?他連睡覺都不和我睡一張床, 自己跑去客房睡。我倒是想,可連機會都找不到。”
反正大家都是下面那個,說話可以色.情點兒。
林沅把憋在心裏的話一口氣發洩出來, 又十分淡定地低下頭看書, 像剛才控訴的人不是自己。
秦冕呆滞片刻, 默默往後退了一步,覺得有些瘆得慌。
這以前可可愛愛的林小沅同學,咋變成了這副模樣?
欲.求.不滿, 果然事件很可怕的事。
秦冕活了這些年, 還沒嘗試過這種幹涸的滋味兒。想起自己小男朋友的公.狗腰, 他驕傲地擡了擡下巴, “要不,我讓楚子闊幫你介紹個他同學,都是學體育的,八塊腹肌腱子肉,比比皆是。”
一早上空腹,滴米未進,又樓上樓下各個檢查室的折騰,炎霆剩着最後一口氣推開病房的門,剛好聽見處了十幾年的兄弟,在撬自己的牆角,差點兒直接斷氣。
開門聲不小,林沅和秦冕聽到,幾乎同時擡頭看過去。
炎霆青黑交錯的臉,就那麽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Advertisement
擡手摸摸鼻子,秦冕假裝自己剛才什麽都沒說,偏頭往窗外看去。
啧……老鐵樹的眼神好兇。果然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兄弟。
林沅掀掉被子,踩着拖鞋跑過去。炎霆想,還是自己養的小孩兒好,懂得心疼人,這不就過來抱自己了。
他笑着張開手臂,可想象中的投懷送抱并沒有如期到來。
林沅只是捏住他的手指,目光落在他還殘留着針眼的手背上,滿意地點了點腦袋,“其他檢查做了嗎?單子呢,給我看看。”
炎霆:“……”
寶貝兒,我覺得你不愛我了,你只是愛我的腎。
今早,炎霆一睜眼,便看見小家夥坐在自己身上,小臉兒嚴肅,語氣也很緊張,一口咬定他會早死。
炎霆還迷糊着,就被強行推去做了全套體檢。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連手指甲都沒有放過。
但炎霆總覺得,其他地方的體檢都是幌子,林沅就是想檢查他的腎。
因為這幾天,他沒有滿足小孩兒的興致,便遭受了如此強迫性的對待。
炎霆越想越覺得腎髒隐隐作痛。
他擡手揉了揉腎的位置,被林沅的目光捕捉到,又佯裝不經意地放開,生怕被發現端倪。
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
這次,炎霆可想岔了。
林沅只是擔心他的身體有隐藏疾病,以及想要确認書裏他早亡的原因是什麽。
剛坐下,準備用食物填飽自己空虛的胃,炎霆不經意地擡頭,看見床頭櫃上的玫瑰花,冷眸一沉,“你送的?”
秦冕正低着頭和自己小男友發短信,突然感覺像有一把冰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凍得身體一縮,疑惑地擡眸,恰好對上好友冷戾的眼神。
怔愣一瞬,秦冕嘴角揚起,笑的十分妖孽,“我這不是想提醒林沅,天底下有錢的帥哥多得很,用不着在一棵樹上吊死,我秦爺的懷抱永遠為他敞開,這每一朵花都代表着我對他的愛。”
“再說了,林小沅同學長得這麽好看。別的花都配不上他,太俗氣了。還是玫瑰花适合,嬌豔又濃烈。”
秦冕誇張地稱贊完,還故意朝林沅抛了個媚眼,上挑的桃花眼極具風情,搭配風流倜傥的氣質,足夠迷惑人心。
他朝着林沅張開雙臂,等着小美人投懷送抱。
炎霆冷眼看着,很想把他的手砍了。
然而,從前百戰不敗的秦大少,這回慘遭失手。
林沅只是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又無動于衷地繼續翻書去了。
秦冕:“……”
被愛情蒙蔽雙眼的人,果然沒有正常審美。
人間不值得。
炎霆很滿意,心花怒放地想要将小家夥抱進懷裏揉一揉。
體檢的每項結果都很正常,炎霆渾身上下健健康康,沒病沒災。
林沅順利排除病故這個原因。
那就只剩下兩點,一是意外,二是謀害。
原書裏,炎琅是主角攻,集智慧,帥氣,富有于一身,專一又癡情,最後還創立了屬于自己的商業帝國。
但林沅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當太子成年開始親政之後,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是鏟除曾經輔佐自己,把持朝政的攝政王。
而對炎琅來說,小叔炎霆就是攝政王般的存在,怎麽會允許這樣強大的威脅留存在世上。
對待□□,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讓其盡快消失。
林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聽見房門一響,急忙穿着拖鞋跑出去,剛好看見炎霆從卧室裏出來,身上穿得整整齊齊。
胎相穩定後,只需靜養。
在醫院住了一天,林沅就被炎霆抱回家了。
“你要去哪兒啊?”林沅扒在書房的門框上,探出半個腦袋。
炎霆走過去,張開雙臂将人裹進自己大衣裏,低頭親親他的臉,“今天是我大哥的生日,我二哥也回來了,我們準備聚聚。”
大哥,那不就是炎琅他爸?
最近這幾天老是想太多,一想到炎琅,林沅不自覺開始緊張。
他抓住炎霆的衣角搓了搓,又踮起腳尖主動在男人嘴角親了一口,小聲說:“我可以去嗎?”
小家夥如此撒嬌,放在以前,炎霆會溺愛地答應任何事。
但此刻,他猶豫了。
削薄的唇線繃直,眼神微冷,半晌沒有出聲。
炎霆想帶林沅見二哥,讓兄長們知道他的存在。可此行是去大哥家,侄子炎琅也會在。
從開始至今,炎霆什麽都沒有說過,但男人的獨占欲作祟,他心裏很不樂意林沅與炎琅見面。
可又不願直說,哪怕心裏老陳醋壇子打翻一地,他也憋忍着,生怕林沅覺得他小肚雞腸,沒有男子漢寬容大度的氣概。
林沅仰頭望着他,淺茶色的眸子裏倒映着燈光,亮晶晶的,眼前裏充滿了希翼。
等待半晌,脖子都酸了,也沒聽見任何回應。
眼睛裏的亮光逐漸黯淡,林沅失落地耷拉下眼角,唇瓣倔強地抿着,堅韌的不願表現出難過。
“原來之前還說要好好哄我,都是假的。”林沅垮着小臉兒,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小截,自言自語道:“我就這麽一個小小的願望,都不願意滿足我,我真的好傷心。”
林沅扁着嘴角,像拍西瓜似的拍拍自己肚子,“崽啊,事實告訴我們,什麽承諾都聽不得。以後,你可要擦亮眼睛,千萬不要像爸爸一樣,未婚先孕,被騙慘了。”
“哎……”他哀嘆一口氣,“這個家,早晚容不下我們父子倆,爸爸帶你走。”
林沅轉過身,故意挺起肚子,右手插在腰間,笨拙地往前挪動。
那架勢,活脫脫一個懷胎八個月的孕婦,還是被抛棄的。
背影極為凄涼,又孤獨。
炎霆站在原地,無奈地扶額,“跟我一起去。”
林沅停下腳步,情緒瞬間陰轉晴,眼裏的悲傷褪去,笑的格外燦爛,“好嘞,我馬上去換衣服。”
戲精,我是專業的。
炎霆在卧室門外等了五分鐘,看見從裏面走出一個全身被黑色包裹嚴實的小保镖。
黑衣黑褲,黑墨鏡,黑帽子,還有黑色皮手套。
乍一看去,還以為在拍攝007呢。
林沅覺得自己這身酷斃了,而且還能夠隐藏在暗處,偷偷觀察炎琅父子的舉動。
但炎霆并不這麽覺得,他擡手摸了摸下巴,委婉地提醒道:“沅沅,我們是去給大哥過生日,不是拍電影。”
林沅:“……”
呵,直男,不懂得欣賞。
林沅翻了個小白眼兒,又去重新換了身衣服。
衛衣,休閑褲,運動鞋,清爽又有活力,很符合他這個年紀的風格。
但林沅覺得一點兒個性都沒有,從卧室出來,一直到上車,嘴巴都撅得老高,一句話都不想和炎霆說。
副駕駛裏,林沅裹着小毯子睡覺。
一會兒去炎琅家,肯定會有場大戰,他得提前養精蓄銳。
孕期嗜睡是正常現象,炎霆詢問過醫生後,便放下心來,在每個地方都備有羊絨毯,以防林沅睡着後着涼。
車子平穩地向炎大哥家駛去。
車廂裏安安靜靜的,回蕩着林沅淺淺的呼吸聲。
黑雲籠罩夜空,波濤詭谲。
空曠的廣場上,一個瘦小的身影,急沖沖地往大殿跑去。
林沅揮了揮手裏的拂塵。
诶,哪來的拂塵?
不管了,先跑。
“攝政王,大事不好了,太子他逼宮了,快逃啊。”
金銮殿,穿着金絲黑袍的攝政王高坐龍椅之上,俨然是炎霆那張清俊冷酷的臉。
林沅掀起長袍,撲通一聲跪地。
“小沅子,何時如此驚慌?”
“王爺,太子坐騎已到宮門外,他要毒死您啊。”
“哈哈哈。”炎·攝政王·霆猛地一拍龍椅,“荒謬,我叔侄之事,豈容你這個太監插手。來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身穿生鐵戎裝的士兵,齊沖而入,舉起鋒利的大刀,朝着林沅的腦袋揮下去。
“啊!我不是太監,我是攝政王妃!”
林沅大喊着,猛地驚醒過來。
炎霆正彎腰幫他解安全帶,兩人四目相對。
林沅眨眨眼,意識還未清醒,紅着眼睛委屈地小聲嘟囔,“我真的攝政王妃,不是太監。”
炎霆:“?”
炎霆有些慌,不知道小家夥這是唱的哪出戲,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
他沉吟片刻,穩重道:“本王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