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林沅被按到了牆壁上, 腦袋順着慣性往後面仰去,撞在炎霆溫熱的掌心裏。
面前的男人臉色陰沉,深眸裏湧動着隐隐的怒火。
林沅卻彎唇笑了, 笑容十分無辜,“怎麽就生氣了?不是你給我機會,讓我紅杏出牆的嗎?”
林沅眨眨眼, 從炎霆的側邊探出頭去,語調輕快地問:“秦先生,你以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麽話?”秦冕聞到了戰火硝煙的味道,正在考慮溜走,突然被叫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解地擡眸。
恰好看見炎霆的懷裏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林沅唇瓣輕啓, 語氣中透着幾分郁郁和怨念, “就是你以前說懷抱永遠為我敞開啊。”
“哦, 那個啊,當然……”
炎霆黑着臉轉過頭。
“當然不算數。”秦冕話鋒轉變飛快, “你還是好好跟着炎霆吧, 除了他, 沒人要你了。”
“那可不一定。”林沅嘴角微微翹起,笑着将腦袋縮回去。
炎霆的身形比他大了一個號, 寬厚的肩背将他整個人罩在懷裏, 擋得嚴嚴實實。
從秦冕的角度, 只能看見幾撮翹起的頭發在炎霆的肩膀處晃動,看不清兩人在做什麽。
後背抵着牆壁,林沅拉過炎霆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腹部,嘴角的笑意已經收斂,眼神異常平靜。
像冬季的一汪湖水,寒冷的天氣裏結了一層薄冰,風吹過,湖面上不起絲毫漣漪。
林沅沉靜的與炎霆對視着,燈光從頭頂灑落,眼下倒映出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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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炎霆是在報複自己,因為自己當初隐瞞懷孕的事實,還不辭而別。
所以,現在不管出什麽事,炎霆都不告訴他。
淺色的眼底閃過一次自嘲,林沅拽着炎霆的手,強迫他撫摸自己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出孕相的肚子,一字一句地問:“你知道夫妻之間,最忌諱的是什麽嗎?”
說完,他沒給炎霆留任何回答的時間,自言自語道:“是信任。”
林沅嘴角挂上嘲諷的弧度,突然低笑出聲,“不過也對,我們倆僅僅只是男男朋友而已,沒上升到婚姻關系,也用不着講究那麽多。”
“沅沅。”炎霆素來沉着冷靜的眼睛裏,浮現出幾絲慌亂,他伸出手想摸小家夥的臉。
林沅歪頭躲開,動作太急,不甚撞在牆壁上,發出砰得一聲悶響。
下一秒,他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炎霆帶進了懷裏。
手掌撫摸着他剛才被撞的部位,動作又輕又溫柔。
這個狗東西就是這樣,每次自己無論多生氣,他都沉默不語,只是很溫柔地哄自己。
可哄了又怎麽樣,情況還是沒解決。
林沅想大吵一架。
但炎霆情緒深沉且克制,根本吵不起來。
他們倆一個是火山,一個是冰山。性格完全是兩個極端,冰火相撞,不是冰融就是火滅。
“沅沅,不疼,不疼,摸摸就不疼了。”炎霆将林沅的腦袋按進懷裏,嘴巴裏念念叨叨,像極了在哄小孩子。
林沅很想生氣,但氣不起來。
沖撞在胸腔裏的怒火,在聽見炎霆這幾句笨拙的哄話時,瞬間像漏氣的氣球般,撲撲幾聲癟了。
林沅面無表情地靠在他胸膛上,故意誇張地說:“你捂錯地方了,我疼的不是腦袋,是心。男朋友不要我了,我整顆心都拔涼拔涼的。”
他剛幽幽地嘀咕完,額頭被親了一下。
“別亂說,我沒有不要你。”炎霆不知道哪根筋脈突然被打通了,說情話的技能點蹿得飛快,“我疼寶貝兒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不要你。”
林沅斜他一個白眼,“你見過有把寶貝兒交給別人帶出去的嗎?你知不知道值錢的寶貝兒很容易丢。尤其是像我這種,長得好看又聽話的。”
話匣子一打開,林沅誇起自己來簡直不要臉,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最後還揪着炎霆的衣領,不依不饒地質問他,“說,我是不是你最喜歡的?”
“嗯,是。”炎霆眼神格外溫柔。
“那我是不是最乖的?”林沅蹬鼻子上臉。
“是,寶貝兒最乖。”炎霆眼裏滿是縱容。
“那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們到底有什麽事瞞着我?”鋪墊那麽多,林沅終于說出自己最終的目的。
面前的男人并沒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嘴瓢,而是突然沉默了。
炎霆五官硬朗,額頭飽滿,鼻梁高挺,眼窩深邃,光論這幾點,是很深情長相。
誰若與之對視一眼,很容易耽溺于其中。
可兩片嘴唇卻很薄,平常微抿的弧度,像一柄閃過寒光的匕首,鋒銳又冷漠。
這也就注定了,炎霆生性薄情。世界上沒什麽事情,能夠入他的眼。
若一旦有人撬開他的心,那麽待遇便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被薄情掩蓋下的深情,會全部傾付給那人。
而現在,林沅就是那僅有的一人。
“沅沅,那你得先保證,我告訴你之後,你不能情緒過激,更不能做傻事。”炎霆之所以選擇隐瞞,是覺得小孩兒心性不定,容易情緒化,進而影響到身體健康。
上次出現輕微流産症狀之後,醫生就叮囑過,孕夫一定要保持心境良好,切莫易怒易沖動。
“你好啰嗦啊。”林沅扁扁嘴,仰頭望着他,眼睛裏滿滿都是嫌棄。
你才三十歲,不是六十,更不是七十,簡直比老頭兒還叨唠。
林沅覺得自己明明是個很成熟穩重的人,怎麽在炎霆的嘴巴裏就變成了上蹿下跳的山猴子。
炎霆抱着他沒說話。
“行行行,我答應你。”林沅皺皺鼻子,不情不願地妥協。
高跟鞋磕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回蕩在走廊裏,沖進兩人的耳朵。
林沅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衛生間門口,趕忙放開炎霆的衣領,彎腰從他胳膊底下鑽出去,頭也不回地往包廂走。
林沅前腳跨過門檻,反身準備關門,炎霆高大的身形擠進來,拽住他的手腕,将人拖進懷裏。
門被關上的下一秒,林沅的後背抵在門板上,面前是男人結實的胸膛。
兩人的身體貼得很近,幾乎沒有一點兒縫隙。
炎霆灼熱的呼吸萦繞在林沅的頭頂,有些許撲灑在額頭,帶起一片滾燙。
林沅紅着臉,推了推炎霆肩膀,“你幹嘛?離我遠點兒。”
“你剛才說,要喊誰老公?”炎霆骨節分明的手指鉗住小孩兒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
秋後算賬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不知是不是包廂裏彌漫的火鍋味兒太過熏人,林沅的眼睛濕漉漉的,怯生生又楚楚可憐。
他扁着嘴角,倔強又不服輸,“反正不是喊你。”
“再說一遍,喊誰?”炎霆俯身而下,微涼的薄唇輕刮過他的鼻骨。捏住林沅下巴的手指不僅沒松開,還用上了力。
林沅瞬間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炸毛低吼,“你就知道欺負我,都把我欺負哭了!”
他使勁擠擠眼睛,卻擠不出淚。
炎霆心都化了,再冷硬的心腸也抵不住這般撩撥。
嘴角勾起,樂道:“你怎麽這麽可愛?”
“啥?”
林沅茫然地擡頭,唇瓣掃過炎霆的下巴,剛好印上他的唇。
“你放屁!”林沅沒挪,貼着他的嘴巴,咬牙切齒道:“男生怎麽能用可愛來形容,要說帥氣。”
“我知道我帥,不用你誇……唔……”
炎霆沒給小孩兒自吹自擂的機會,捧住他的後腦勺,發動猛烈的攻勢,加深了這個吻。
林沅臉頰紅潤,眼色迷離,腿軟地站不住。身體順着門板滑落下去,又被炎霆撈進懷裏。
咚咚兩聲。
前來加菜的服務員,拿着菜單敲響包廂門。
但等了許久,都沒聽見動靜。
她又敲了敲門,問道:“先生,您還需要點菜嗎?”
過了好一會兒,門內才傳出軟乎乎的聲音,“不,不用了。”
服務員沒聽清楚,将耳朵貼在門板上,又問了一遍,“先生,您說什麽?”
“我說不用了。”林沅咬着唇,手指曲起扣住門板,瘦削的脊背彎起來,聲音軟糯發顫,“不點菜了。”
“好的,先生。”服務員沒覺察到其中的異樣,轉身離開。
十分鐘後,炎霆打開包廂的門,去櫃臺結賬。
林沅整個人癱在軟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空氣中漫開的黏膩氣味兒,被濃霧的火鍋味兒所掩蓋。
他扭動身體,提了提褲子。眼睛偷偷往門板上瞄,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生怕留下痕跡。
炎霆返回包廂時,林沅已經衣着整齊地抱着個蘋果,像小倉鼠似的咔嚓咔嚓啃着。
臉頰還紅撲撲的,從耳後燒到脖子根。
林沅咬了一大口果肉,将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将剩下的塞進炎霆手裏。
炎霆也沒嫌棄,接過就放到嘴巴裏,幫眼大肚皮小的小家夥收拾爛攤子。
等他把那個被咬的殘缺不全的蘋果吃完,林沅也終于緩過神來,沒提剛才兩人在門邊做的事兒,睜着大眼睛瞪他,“別以為你那樣做了,就不用告訴我真相。”
林沅從桌上抓起一個沒用過的叉子,在自己肚子前比劃了兩下,很有骨氣地說:“你要是再轉移話題,我就戳死你的崽。”
叉子不算鋒利,傷不到人。炎霆便沒有去奪,任由他瞎玩兒。
細嚼慢咽吞下嘴巴裏的蘋果,又将核扔進垃圾桶,這才溫聲道:“我們一會兒去車上說。”
“行吧。”林沅也覺得這滿屋子的火鍋味兒不太适合談正事兒,勉強同意。
他将叉子往桌上一扔,起身擡腳就走。
可忘記了剛才被炎霆用口舌折騰過,身體根本使不上力氣。
沒站穩,身體晃了一下,一頭栽進男人懷裏。
林沅腦袋蹭着他的胸膛,嘟嘟囔囔,“都怪你!”
炎霆也不辯駁,笑着道:“嗯,都怪我。”
他親了親林沅的額頭,将人打橫抱起來,故意調戲道:“那寶貝兒舒服嗎?”
林沅抿抿唇,抓着他的衣扣,不說話了。
舒服是舒服,但你也太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