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林沅彎腰往前探了探身子, 才看清炎霆手指的那個東西是什麽。

緋色迅速蹿上臉頰, 一直紅到耳朵根, 又羞又惱, 說話都在抖,“這東西,你怎麽能亂放?被別人看見了怎麽辦。”

白天的時候, 這別墅裏人多眼雜的, 打掃衛生的人會裏裏外外都整理一遍, 角落也不會殘留一點兒灰塵。

林沅根本不知道客廳茶幾的抽屜裏竟然有一管潤滑劑, 而且還是用過的!

就這麽放在抽屜裏, 豈不是打掃的人每天都能看見?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怕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把姓炎的揍死在這裏。

林沅深吸了兩口氣, 單薄的胸脯起伏着,心中默念要善良, 要大度,不能和沒臉沒皮的老不羞一般見識。

炎霆沒想到小孩兒這麽大反應, 一管潤滑劑而已,又不是拆開用過的套,剛準備解釋,被狠狠瞪了一眼。

“以後這東西只能放卧室!”林沅惱怒着,氣鼓鼓地沖過去将潤滑劑扒拉進了垃圾桶裏。

躺在明面上不太雅觀, 他撕了些紙巾蓋上, 這才滿意地一屁股坐在炎霆的懷裏, 還伸手在他大腿外側掐了兩把。

林沅臉上兇, 下手卻沒多大力氣,炎霆就當他在撓癢。還恬不知恥,厚臉皮地捏捏他白軟的臉頰,“害羞了?”

“才沒有。”林沅傲嬌地辯駁,眼睛不斷往茶幾下面都垃圾桶瞥,總感覺扔在裏面也不保險。

說不定,明天倒垃圾的人還會看到。

林沅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像遛馬似的拍拍炎霆的腿,命令道:“你快把垃圾拎出去扔了。”

這大晚上的,小區裏大多數人都睡了。

在商界揮斥方遒的男人,回到家,還要被媳婦兒連拖帶拽地攆去倒垃圾。

還沒領證,炎霆已經提早過上了已婚男人的生活。

在玄關處換好鞋,他的手剛放在門把手上,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沅随便往脖子上裹了條圍巾,擔心這麽晚他一個人出門不安全,蹬蹬蹬跑過去,“我跟你一起。”

剛林沅吃了一大碗面,就這麽睡覺,肚子可能會撐得慌,出去散步消消食也挺好的。

炎霆沒有阻止,上樓拿了件長羽絨服給小家夥穿上,又給他戴了頂有護耳的帽子,這才牽着他暖和的手出門。

羽絨服很長,将林沅從脖子罩到腳踝,整個人都被裹成了一個粽子。大半夜出門,若是擡起手跳着走,說不定還能去鬼屋兼職,扮演一個僵屍。

就是他長的太精致了,容易被捏臉。

衣服太長了,林沅的腿邁不開,走路的速度提不上去。

炎霆一只手牽着他,另一只手提着垃圾袋,緩慢地走着。

黑色的垃圾袋裏,只裝着一管用了兩次的潤滑劑,和林沅剛才羞惱時塞進去的紙巾。

垃圾桶在小區的入口處,走過去要五六分鐘。

冬日的深夜,氣溫下降的厲害。林沅縮着脖子,慢吞吞地挪着,像一只在冰天雪地裏散步的小企鵝。

他和炎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沒有煩惱地手牽着手一起散步了。

林沅下巴尖兒埋進厚實的圍巾裏,偷偷摳了摳男人的手心,小聲問:“你們家還好嗎?”

他雖然總是告訴自己,炎霆能夠解決一切,自己只要乖乖聽話就行,但還是免不了擔心。

權勢是最能檢驗人心的東西,能讓兄弟相隙,手足相殘。

還有那場車禍,林沅當時被炎霆護在懷裏,暈得很快,未能看見全貌。

可他總覺得,那不是意外。

炎霆握緊了林沅的手,細致地沒讓他吹冷風,緩慢地往前邁着步子,連語速都跟着變緩了, “沅沅,你覺得財富和權勢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本心嗎?”

突然聽到這麽深奧的問題,林沅愣了愣神,停下腳步,擡眸望過去,點點頭,“能。”

從古至今,多少例子擺在面前。

炎霆很淡地笑了下,伸手幫小家夥将松散開的圍巾系好,低沉的聲音混着夜色,顯得有些蒼涼,“我從前以為,我們兄弟三人的感情能夠一如既往,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因為外物改變。”

抓着炎霆的手,林沅沒說話,心裏想怪不得書裏最後你的結局是英年早逝。

太看重感情,終究傷的是自己。

林沅雖然才十八歲,但關于親情,卻看得比誰都透。

從前,他一出生就沒有父親。母親未婚先孕,被人瞧不起,周圍的鄰居都指指點點。

他那時候才剛出生一個月,就和母親一起被外公外婆趕出了家門。

母親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卻在十六歲那年,把他賣給了一個有□□的男人。

林沅想方設法地逃了,脫離魔爪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兒好皮肉。

那個變态男人嫌他年紀大,沒有弄他,只是将他當成了暴力情緒的發洩對象,每天會拿鞭子抽他好幾次。

逃走之後,林沅沒有再回家,一個人在外面流浪。橋洞,公交站,還有地下通道他都睡過。

兩年後,他再次見到母親是在一家商場門口。當初被丈夫打得遍體淩傷,狠心把自己親兒子賣了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正在賣東西。

臉上是笑着的,撫摸自己孕肚時的神情也很溫柔。

林沅那時候沒有多看,很快轉身走了。

他想,已經沒必要再去念想什麽了,那個女人恐怕早已忘記自己曾經有個兒子。

後來,他莫名其妙地穿書,遇上的是一個聽信繼妻繼子造謠,把親生兒子攆出家門的父親。

至此,他對親情再沒了奢望。

那份早年間對情感的渴望,不知不覺轉移到了炎霆身上。有時候,連林沅都沒發覺自己是喜歡被炎霆管束的。

在他的內心深處,總覺得有人管束的孩子,才是被愛着的。

回憶沒給林沅帶來多少感傷,他掂了掂腳,學着炎霆以前哄自己的模樣,輕輕摸了摸男人耳邊紮手的短發,溫吞道:“或許,他們根本就不配做你兄弟啊。”

踮腳有些累,林沅放棄了摸頭的安慰方式,張開雙臂給了炎霆一個大大的擁抱,繼續道:“其實吧,在他們眼中,你可能也不配做他們的兄弟。”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各自看待事物的出發點,說不上誰對誰錯,只能說三觀不一致,為人處事的方法不一樣。

但林沅不希望炎霆在親情方面優柔寡斷,最終容易害了自己。

可他不知道具體該怎麽說,也不能直接慫恿炎霆對親哥哥動手,這樣聽起來好像很不近人情且兇殘。

林沅猶豫不決,害怕自己說出來會被厭惡。

沒誰會喜歡自私自利的小怪物,大家都喜歡善良美好的事物。

炎霆順勢将人攬進懷裏,準備像以前一樣,單手把人抱起來,但一用力,卻發現沒抱動。

有點兒尴尬。

林沅沒明白炎霆要幹什麽,疑惑地擡頭看他,“你是要抱我嗎?”

“嗯。”炎霆低應了一聲,沒說出抱不動三個字,但自信心還是有些受挫,心裏暗自決定從明晚開始,舉鐵的時候要加碼。

“抱我幹什麽,快去把你手裏的垃圾丢了。”林沅拽着男人的胳膊,小跑着往垃圾桶跑。

他在前面跑得哼哧哼哧,炎霆在身後輕松地大步跟上,步伐只加快兒了一點兒。

羽絨服太長了,林沅跑起來只能邁小碎步,跑了好一會兒,把自己累夠嗆,一回頭發現距離剛才出發時旁邊那棵樹,最多五米遠。

他自閉了,他不想走了,他想原地蹲下。

可高估了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頂得慌,他根本蹲不下。

林沅彎曲膝蓋,撅起屁股,蹲到一半才發現行動艱難,自己現在的動作像極了在蹲馬桶。

實在太有損形象了,萬一被別人看見,還以為他在随地大小便呢。

林沅抓着炎霆的胳膊,緩緩直起身體,“我累了,不想走了,你去丢吧。”

這破崽子,讓他的體力比以前也差太多了。

懷孕初期,林沅一米七八的身高,不到一百一十斤,是偏瘦削的身材。

長年累月鍛煉的炎霆,抱他就根抱小孩兒似的,單手就能抱走,也不吃力。

而這段時間,林沅一天能吃五頓飯,除了早中晚餐之外,還有下午茶和宵夜。肚子裏的崽快速長大,他的臉頰也日漸圓潤起來。

如今,他早已不是曾經一百一十斤的小瘦子,而是一百四五的大胖子。

炎霆再想單手抱他,也沒那麽輕松了。

這處距離小區門口的垃圾桶不遠,小區裏的安保也很好,不會有任何危險,但炎霆還是不願讓小家夥一個人在這兒等,更不願讓他受累再繼續往前走。

索性将手裏幹淨的垃圾袋,連帶裏面的潤滑劑和紙巾團吧團吧,塞進了林沅羽絨服的帽子裏。

“哎,你幹嘛?這是我的帽子,不是垃圾桶。”林沅控訴地剁着腳,想要把袋子抖出來。

炎霆說:“這管潤滑劑兩百三十,用了兩次,還剩一百八。”

林沅不抖也不鬧了,默默放下手臂,讓昂貴的物品好好待在自己帽子裏。

他記得那兩次是同一天晚上用的,那個晚上一共doi了三次。

也就是說,平均一次十七塊,好像似乎……也還行?

林沅把自己被冷風吹涼的手塞進炎霆的胸膛前的衣服裏,讓他給自己暖熱,嘴巴裏還嘀嘀咕咕,“下次買五十塊的就行,這玩意兒也太貴了。”

很久之後,炎霆恨不得穿越回來把剛才自己的嘴巴捂住,別說出價格。

不然,小家夥也不會在他們倆doi的時候,他每動一次,就念叨一句十七塊。

是個男人,都得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