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個傻子

連着當了那麽幾天貓,長蕭對孟哲的懷抱實在是太過熟悉了,孟哲一說抱,他自然而然的就想把手遞過去,然而手伸到一半,又感到不妥,垂下眸子,頓時想縮回來。

孟哲卻已經順勢接過他的手,攬着他的腰,一手抄過雙腿,将他整個人抱上了車攆。

魔尊的身材好,肱二頭肌也發達,抱起長蕭這種略顯消瘦的絲毫不費力,非但如此,抱完他還要問上一句。

“你身體真的沒事,不需要我宣謝無涯嗎?我覺得你這個體重真是很不健康啊。”

——何等直男の發言。

長蕭近乎倉惶的拂開他的手,撩起了轎簾,邁步就想往角落裏縮,可惜他又忘了下/身如今是何種情況,步子稍微大了一點,整個人幾乎是撲到在了墊子上。

好在魔尊車架豪華,墊子鋪的又厚又軟,這麽一屁股摔下去,居然也沒有摔疼。

若是一般人,也便罷了,長蕭曾為正道魁首,向來以霁月清風聞名于世,在魔尊面前連連出錯,他只覺着一肚子的禮儀和聖賢書都丢去喂了狗,面子極為挂不住,當下默默蹭到角落,欲蓋彌彰的坐好,眼神盯着地面不放,孟哲掀簾子進來,他就佯裝閉目養神,也不肯擡頭看他。

——但是孟哲怎麽可能讓他好好的閉目養神呢?

長蕭短時間內連摔兩跤,孟哲已經信了他腿腳不好,雖然不知道這個毛病什麽時候染上的,但他倆初見的時候長蕭還是好好的,估摸着這腿疾和魔尊脫不了關系,當下有了兩分愧疚。

“你沒事吧?”

長蕭耳根通紅,側過臉“無……無事。”

可是孟哲看他這樣實在不像是無事,不由伸了一只手摁在長蕭的膝蓋上,很認真的按了兩下,擡頭問他“嚴不嚴重啊,還是找大夫看一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功法的緣故,魔尊體溫偏高,手指的溫度也很高,貼着薄褲傳過來,暖融融的很舒服,然而孟哲放膝蓋的這個動作,長蕭誤以為他示意要撩起布料來看一看,條件反射似的往旁邊縮,聽他這麽問,曉得是理解錯了,當下僵在原地,任孟哲在他的膝骨上摸索,又急又窘,直接一只手按在孟哲的手上,硬梆梆道“我不要!”

孟哲被他的過激反應吓了一跳。

長蕭方才手足無措的按住他,掌心貼上孟哲的腕骨,孟哲依稀能感受到他手心的薄汗,甚至貼在一起的肌肉還在輕微的顫抖,像是真的難受極了,于是他雖然不打算追問到底,還是忍不住囑咐一句“不要諱疾忌醫啊,如果是膝蓋和腱肌的毛病,是要及時看的,如果耽誤了治療時間,就事倍功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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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這話說的,實在是過于的細膩和真誠了。

長蕭幾乎覺着,他現在還是孟哲揣衣服裏帶來帶去的那只小貓了。

他捏着對方一節腕骨,這雙手在這幾天裏無數次替他梳理毛毛,他能清楚的記得指腹上每一處的劍繭,甚至能記得每一片指甲的弧度,而他最喜歡将喵喵的腦袋擱在掌心,用指間逆着梳理下巴上的短絨,如果這個時候長蕭抗議的一呼嚕,孟哲就會把他抱起來,狠狠的吸上一口,偶爾,魔尊埋臉的地方不那麽合适,灼熱的呼吸透過毛毛,他就收了爪子呼上一肉墊。

當然最後會被握住爪爪,再吸上一口。

于是他捏着那只手,居然莫名其妙的開始走神了。

孟哲于是小心翼翼抽了抽手“道長?”

長蕭當即一顫,觸電般的縮了手。

其實修為被廢以後一直有些怕冷,孟哲手放膝蓋上的時候,他覺着太熱,孟哲手挪走了,他又想挨着他坐一起,最好變回貓蹭進懷裏,然而最後也只是垂下眸子,低低回了一個“無事。”

偏偏孟哲把他那一抖當成了寒顫,只當他在逞強,狐疑的補了一句“當真?”

長蕭這下就有些氣了。

他一言不發,将臉撇到一邊,心道“既然已經帶我去了拍賣,又何必惺惺作态如此挂念我的腿?那上面的玩意兒,哪個不比膝蓋受損厲害的多?”

雖然孟哲面前,長蕭一直雲淡風輕,其實他腦子裏一團亂麻,又懵又怕,一邊驚怒于自身想要靠近魔尊的本能,深覺這種變貓騙人還念念不舍的行為有違君子之風,簡直如姬妾争寵一般讓人不齒,一邊又害怕維持不住臉上冷淡的表情,真的表現出什麽,被魔尊察覺到這種異樣的情緒。

長蕭雖然不知道孟哲為何如此善待一個階下囚,卻也猜測魔尊的态度同他這副清貴的皮囊脫不了關系,若孟哲有一天發現他這張俊逸出塵的面貌底下藏着的靈魂,非但不是什麽欺霜賽雪的神仙人物,反而盡是一些不可告人的龌龊想法,那麽孟哲定然覺着他污了眼睛。

——甚至于,厭惡至極。

一想到這個注定的結局,長蕭就無端的氣餒,偏偏魔尊還要時不時關心兩句,就像織網的蜘蛛一樣,耐心的等獵物上鈎,非要把他逼出那層仙風道骨的殼子,叫他心裏那些隐秘的玩意兒暴露出來,給好好的取笑一番,再袖手而去似的。

思及此處,長蕭默念了一遍清心咒,再睜眼時,将雜七雜八的念頭狠狠壓下,堪堪守得靈臺清明。

然而這個時候,孟哲在幹嘛呢?

他在做夢。

只見他懶懶的靠在椅背上,剛好夢見給喵刨了一個心形的貓抓板,大福非常開心,撲過來親他一臉口水,并且順從的讓他把臉埋進毛毛裏,然後他面帶微笑,幸福的睡着了。

長蕭看着孟哲,不知道為什麽又氣了。

他憤憤的往他歪東倒西的腦袋底下塞了個抱枕。

這輛馬車在半個時辰後晃晃悠悠的到了一處渡口。

這處渡口很是繁華,繁江本就水路通達,來往航船絡繹不絕,孟哲到的時候,此處居然停有五六艘貨船在此卸貨。

孟哲撩開簾子,率先跳下來,掃了一眼,沒看出那艘是往拍賣去的,戳一戳化玉“怎麽走?”

化玉道“不必動,下去以後,亮出腰牌站着就好,有人來接您。”

人工智障說的腰牌是一塊黝黑的墨玉,上刻“大乾總印”四個大字,據說乃禦內所發,用于證明身份超絕,足以入場。

孟哲睡了一路,長蕭就沉默了一路,正處在一種情緒莫名的階段,怎麽也不想要魔尊抱他下來,沿着車攆想要嘗試,始終不得法。

結果他還沒有找到方法,孟哲忽然坐了回來,長臂攬過他的腰,把他按回了車裏,回頭系好了簾子,卻不待在車裏,自個又噌噌噌的跳下去了。

長蕭“?”

他不解其意,孟哲的聲音便隔着簾子傳過來“不是病了,坐着,人來了我叫你。”

“不必。”長蕭垂下眸子“我要下去。”

聽到道長這麽說,雖然孟哲想叫他少吹一點風,還是貼心的解開了簾子,雙手攬着他,故技重施的把他抱了下來。

孟哲的态度十分自然,并無一絲不妥,就像那些中世紀替妻子情人拉開車門的貴族紳士,抱的時候毫不遲疑,宛如做過千千萬萬遍,理所當然到天生如此。

長蕭的耳根蹭的就紅了。

——這裏不比禦和樓,這個渡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雖然往來都是商客,各有各的忙,沒空四處打量他們,長蕭偏偏覺着有人看見了剛剛那一幕,簡直如芒在背,他一時懊悔為什麽要下來,特別想回簾子裏躲上一躲,然而以他的臉皮,當然也沒法開口叫孟哲再抱一次,最後居然想出了一個昏招,步履一錯,站到魔尊後面去了。

孟哲“???”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剛剛想轉頭問他怎麽了,接應的侍者便到了。

有個清秀少年正四處張望,看見了那塊墨綠腰牌,便給孟哲行了個禮,恭敬道“客人這邊請。”

于是孟哲恍然大悟,自以為他懂了長蕭在幹什麽。

這位曾經是一品閣首徒,少不了拍賣會來來來往往,不少侍者想必是認識他的,想來如今身份有所落差,不願被故人看見。

于是孟哲背着手抓住了長蕭的手腕,身子一側,結結實實的把他擋在了後面。

長蕭“???”

侍者的職業素養确實很高,目不斜視,只是又作了一個請的動作“請跟我來。”便轉身邁步要走。

“等一等。”孟哲喊住他。

他微微伸手示意“我這個……朋友,腿腳不太好,你走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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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受是個正人君子,而我的攻,他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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