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十日陽壽
十日陽壽
蒼鹫山。
亦是如今的魍魉魔界總壇。
鳳夙眼帶陰霾,掃視堂內站立着的十二部教衆。
“司冥,今天第十三部 首沒有到齊。何故?”鳳夙微微眯起眼,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桌面上敲擊。
“啓禀教主,第十三部 首滄海未聽令傳喚。”司冥道。
“滄海?”鳳夙微微眯起眼,不知想起了什麽,“滄海未歸,可是你們把花禧看丢了?”随即将目光投向一直以面具示人的第一部 首。
而仿佛有所感應,第一部 首徐徐出列,朝着鳳夙一躬身,道:“啓禀教主,花禧擅自出逃,屬下已經命人去查了。但屬下還有一事需要奏禀,您帶回來的那人乃中原的一夕劍主魏明流。此人身份極其敏感。屬下鬥膽,請示教主立刻将其格殺以揚我魍魉魔界之威!”
鳳夙敲擊着桌面的指尖微微一顫,他突兀地感覺心髒莫名一絞,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閉嘴!”他面色難看地喝斥道。
……
有意識之時,已不知今夕何夕。
只覺得全身猶如被千萬斤重的石頭壓得透不過氣般的沉重無力。丹田識海一片寂靜,仿佛毫無修為一般模樣。
魏明流試着動了動左手手指,随即緩緩睜開眼來。
周圍異常黑暗,除卻一個模糊的輪廓之外,幾乎看不清任何事物。魏明流思維分外遲緩,他輕輕蹙眉。隐約記得自己被卻邪劍一劍穿心,應該是死透了的。
雖然并沒有直接刺中心髒,但除了遇上楚懷袖,約莫是沒人願意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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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前他身上的狀況……魏明流牽了牽嘴角,棄劍道帶給他的損耗是不可磨滅的,如今,他僅僅只剩下約莫十日的陽壽而已。
而之所以被卻邪劍重傷還能醒來,這定是有人以自損之法将他提前從昏迷之中喚醒的緣故。
所以……
他皺眉環視這個暗室一周。
這裏到底是……
目光猛地呆滞,魏明流看着眼前坐在床邊上,隐隐約約坐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心中怔然,側身卻看到身邊躺着的赫然是古劍九淵,魏明流呼吸一窒,脫口而出:“是你嗎,魏若無?”
然那男子依然靜坐于床沿邊,一言不發。
“為何救我?!”
魏明流喃喃道,突然暴起,想要将對方拉過來看個清楚,卻不料那人只伸出一根修長白淨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魏明流便無法再動彈了。
“啊……大概是發覺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想要确認罷了。”
頂着魏若無身體的鳳夙微微眯起眼,用手托起魏明流的下颌,他靠得極其的近,幾乎将自己溫熱的呼吸都打在魏明流的冰冷的臉頰上,細細打量起魏明流的眉眼來。
看着對方微微顫抖的身體,鳳夙的臉上浮起一抹惡劣之至、虛僞至極的笑意。
魏明流微微睜大了眼,他還沒來得及反映過來,只在這無邊的黑暗中隐隐約約地感受到魏若
無的臉龐朝着自己不斷靠近,而後一種濡濕的、溫熱而又柔軟的觸感清晰的浮現于魏明流的
腦海裏。
魏明流大腦裏的理智仿佛伴随着轟地一聲斬斷了,原本冰冷的臉頰飛速升騰起灼人的熱度,渾身因為克制而微微發抖。一想到這是魏若無的嘴唇、這是魏若無的氣息,他——
這是他朝思暮想的、靈魂以及身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思慕着、渴求着的人啊……
魏明流光是認知到了這一點,便覺得完全……無法忍耐了。
對方只是輕輕含住了他的嘴唇,便沒有再動作,魏明流忍不住反客為主,他的舌頭以極其渴求而野蠻的方式,闖入對方的口腔之內,用充滿掠奪與占有意味的姿勢死死扣住對方的下颌,對魏若無口腔內的每一處進行了一場帶有瘋狂而絕望意味的橫掃。
直到漸漸從彼此的口腔內嘗到了濃郁血腥味,魏明流才顫抖着停止了自己自虐一般的侵犯。
那血腥味并不是來自于因他粗暴的啃噬,而是自他身體上的每一寸可接觸到的皮膚都以一個極其可怕的情形在失血!
他的身體因為使用了棄劍道,已經到了極限。現在,只待反噬罷了。
魏明流嘆息一聲,仍是不舍到了極致般的,輕輕用冰涼的嘴唇顫抖着吮吸着對方的唇瓣。
然魏明流占夠了便宜,那廂邊卻惹怒了連天下皆可睥睨視之的魔主大人,他察覺到自己的
新身體裏面似乎有一團火在不停地翻湧燃燒着,鳳夙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大腦中為數不多的理智轟然倒塌。
看向魏明流的目光盡是掠奪與垂涎渴望之色。
雙手游走于對方已經半褪的衣衫之下,鳳夙側頭,一口含住對方柔軟圓潤的耳垂,雙重刺激之下使得魏明流微微一顫,臉頰上浮起幾分醉人的紅意。
可魏明流沒想對方卻跟個嘗到了甜頭的小屁孩一般,得寸進尺地開始移動——
自咽喉處,鳳夙像狼犬對待自己的食物一樣先輕輕的嗅着味道,而後再進行細細啃咬舔舐,一路來到了魏明流的下颌。
他發覺以自己的意志力竟然會受不了那種濕潤柔軟的觸感,以及對方的牙齒觸碰到他皮膚的那種細微的癢以及顫栗感受
柔軟的、濕潤香甜的、令人無比心動的溫暖觸感。恐怕,是他奪舍的這具身體的主人的緣故吧。
“魏明流啊……”
鳳夙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貼着魏明流的唇輕輕低喃,而後像是忍耐不住體內的灼熱之意一般,一口咬住魏明流的唇,開始肆意的□□啃噬起來。
于黑暗之中,以鳳夙的目力完完全全地可以看清楚魏明流動情動欲的情狀,他将對方的嘴唇啃噬得越發嬌豔柔軟,而後微微徹開,分不清是誰的、糾纏在一起的銀絲卻還連在一起,鳳夙目光一暗,原本正常的瞳孔變成了如同獸類一般詭異的豎瞳!他伸出手緊緊插進魏明流的發梢,唇與唇之間再一次緊密地、不留一絲縫隙地貼和在了一起,連同魏明流的舌頭一同被鳳夙在一瞬間霸道地糾纏住!
“唔……!”
魏明流完全僵住了,思維完全被對方的動作震得無法思考。仿佛壓在他頭頂的是一只發了情的豺狼,垂涎欲滴地□□着自己的獵物。
鳳夙耳朵動了一動,聽到魏明流細碎的喘息聲微微一頓,猛然将魏明流整個人按倒在地,松開了魏明流的發梢,轉而扣住他的那只執劍的左手,加大了吮吸的力度,吸得魏明流的舌尖發麻,喉嚨十分被動且不自知地吞咽着對方的唾液,而對方的舌頭恬不知恥地繼續霸道地在魏明流的唇裏□□啃噬,揪住他的舌頭不肯放開。
周身的熱度在不斷升騰,魏明流迷迷糊糊間察覺有一雙手不斷地游走在他身上的各個部位,那只手仿佛帶着火焰一般,順着他的大腿內側輕輕繞到自己的臀部,對方極其惡劣地揉捏了幾下,伴随着一聲暧昧的、飽含色欲的輕笑,再度往上游走到了他的腰際,最後停留在了他的心口。
咚咚、咚咚、咚咚咚……
魏明流的心跳傳遞至鳳夙的手心,不知怎的,一種奇怪的暖意萦繞于鳳夙的心頭,真是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竟然想将青年鎖起來,然這種念頭一升起的同時,卻又發現自己在不舍。
他在不舍什麽?鳳夙蹙起眉頭。
而地上被兩人的動作震起不少塵埃與枯黃的落葉,其中一葉恰巧落在了魏明流的眼簾之上,半遮半掩,頗具有欲遮還羞的意味。
鳳夙見狀,眼眸裏的獸性卻漸漸恢複正常,他竟想也不想的低下頭,嘴唇隔着那枯葉,對着魏明流的眼簾輕輕地吻了一下。
那個動作幾乎與他之前充滿戾氣的舉動與嘲諷的眼神十分違和,就像是一下子換了一個殼子一般。
而此時的魏明流似乎終于清醒了,他猛地推開占據了魏若無身體的魔頭,雙目赤紅猶如厲鬼一般憎恨地盯着對方!
“哼,你……”鳳夙本來還想說什麽,卻看見魏明流的側臉上的嘴角隐約的血紅之時,原本上揚着嘲諷笑意的嘴角卻突然僵硬的挂在了臉上。敵人的血,原本應該能更加的使得他興奮瘋狂的。然而……
然而不知怎的,瞳孔裏倒影出魏明流嘴角的殷紅鮮血,鳳夙卻瞳孔緊縮,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下去。
“你不是魏若無!”魏明流怒喝道:“你是鳳夙?魏若無呢,魏若無在哪!”
鳳夙捂住刺痛地大腦,伏在床沿邊慘叫一聲,而後只見他腰際上的青鸾一明一滅,流轉出一道碧綠色的波光,身體的顫抖才緩慢地停止了下去。
“刷——”魏明流将一夕劍對準垂着頭的黑發青年,看着對方踉跄了一下,随即,對方慢慢睜開眼,卻完全不同于以往熟悉的黝黑深邃,而是隐隐一片暗紅,透出殺伐與陰狠。
直到魏明流執劍的手已在微微顫抖,黑發青年才緩慢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輕輕嘆了一聲:
“ 原來如此 。”
自己渾濁的記憶海,經過鳳夙一番折騰終于再次清晰。
“魏若無?”魏明流聽出來了,即便眼瞳依然詭異,但這個語氣……分明便是魏若無說話時的語調,一分一毫都不差。他松開了一夕劍,伸出左手抓住對方的衣袖:“你、你沒有被他奪舍……對嗎?”
然而那雙暗紅的眼眸透出幾分無奈來:“只是不徹底而已,明流,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令整個神來大陸冒多大的風險?”
魏明流頹然,松開了手:“我知道,我錯了,但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諒,魏若無……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明流,我已沒有多少時間,你聽我說。”魏若無的目光移動到魏明流有些紅腫地嘴唇,有些生硬地調轉了視線,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趁着現在還未鑄成大錯,我需要你回到中原,找出藏匿在蒼穹無境的魔界內鬼。此人在魍魉魔界任第一部 首,你當……”
“什麽叫沒有多少時間?”魏明流目如利刃一般地看着他,自動屏蔽掉其他對他而言不重要的內容:“你說清楚。”
魏若無皺眉看着對方,但不知怎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出乎意料地近乎妥協般地解釋道:“鳳夙已完全控制住我的行動,我如今連自盡也無法做到。也許再過片刻,我的靈魂便會消亡也說不定。所以,拜托你,殺了我。”
“你說什麽?”
大腦嗡嗡響成一片,魏明流呆愣片刻,俄而不可思議地看向魏若無道:“我費盡心力、自斷一臂,花費數十年時間不惜背負罵名尋找各派秘寶、都是……都是為了讓你活着,不是為了殺死你這樣一個結果的,魏若無,你明白你這樣做對我而言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
不只如此,他嘔心瀝血的籌謀令得自己只剩下了僅僅十日的陽壽,最後卻得來這種結果,你要他如何接受?!
舌尖嘗到些許苦澀的血腥味,魏明流無力地抿了抿唇,可這些話,他無從出口。
他沒法告訴魏若無為了讓他活到現在,自己還付出了怎樣的自毀性的代價。
這不論于他還是于自己,都太過殘忍了。
魏若無閉上眼,搖了搖頭,有些苦澀地、溫柔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可是明流,我也想要你活下去。所以鳳夙必須死。” 他将九淵劍放在魏明流跟前:“就當我祈求你。”
“不行!”魏明流指尖顫抖着攢成拳狀,眼眸噙着淚水卻始終沒有落下:“魏若無,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這件事情我絕對——”
“想想楚懷袖,鳳夙活着,很有可能會對她下手,你保不了她的。明流,你信我。若不是毫無辦法,我也舍不得……”
魏若無雙眸流淌着溫和寧靜的光,他伸出手,微微帶着涼意的指尖輕輕觸了觸魏明流依然嫣紅欲滴的嘴唇,流連于其中的眼眸之中露出一絲難過的神情來。
是何事開始的,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許是第一次相遇初始,他自己就早有預感——這個人的存在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可卻不明白到底重要于何處。
等發覺之時已經滿心滿眼卻還不自知。
魏若無知道自己明白的太晚了,延綿不絕的後悔與鈍痛幾乎将他自己淹沒,然他的意志力依舊強大,他從來都知道自己該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什麽決策才是最正确的,
極其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魏若無的指尖卻跟着微微顫動了幾下,似乎還在回味之前的溫度與觸感。
他的聲音卻依舊柔和而堅決,似從未受到那旖旎風情的動搖與懷念一般,對着魏明流輕聲說道:“殺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全是脖子以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