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0 蘇醒
這是一場震驚s城的車禍,兩輛轎車正面相撞報廢,一死三傷。死的那人是簡月乘坐出租車的司機。對面車輛的司機和簡月被進了重症監護室,藺寧是其中運氣最好的一個,只受了輕傷,卻因不明原因陷入了昏迷。
在藺寧還未蘇醒的時間裏,簡霖得知了車禍,買了最快的航班,連夜自從A國趕回了國。自抵達後,簡霖便在藺寧病房照顧,寸步不離。
而同一間醫院上一層病房內的簡月經歷過幾輪搶救,之後因并發症導致了腎髒衰竭。簡月的父親簡臨峰已經簽過兩回病危通知書,不過一周功夫,第三份又被送到了手中。
簡月正在進行血液透析治療,但急需腎源,如果不能替換一個腎,他大概率活不過這個月。
簡臨峰拿着病危通知書,好幾秒沒有任何反應。
簡月母系那裏人丁稀薄,他這裏也是同樣。時間只剩下不到十天,他的選擇有限,或者他去配型,或者簡霖去配型,或者形式主義地去移植排隊名單等待匹配的腎源……換句話說,是任由簡月去死。
這個兒子,他母親包辦婚姻的産物,是他不愛的亡妻為他生下的孩子,但說到底,仍是他的血脈......
蘇文文觀察着他的表情,在他一旁輕聲表态,“我跟霖霖去說,讓他去做配型,做過了再做打算。”
簡臨峰聞言看了她一眼,片晌搖頭道:“……先不用,我找人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他插個隊。”
簡臨峰是做彩電起家,趕上了改革開放的時代,一度賺得盆滿缽滿,後來插手綠地工程,因欠款被拖得破産,還欠下一屁股債。在絕境之時,經母親介紹認識了簡月的母親王芬,對方的父親在改革開放的試點城市s城經營着一家風投公司,因投資了蓬勃發展的互聯網企業而一度資産雄厚。相識不過半月兩人便舉辦了婚禮,婚後王芬替他還清了債務,介紹他去父親的企業上班。從當總裁秘書,到公司股份制改革,他逐步掌握公司,步步為營,熬到王芬及岳父故去,繼承其股份,這才有了今日的身份地位。
他是公司法人及總裁,個人占股最多,但是他的控股權并不絕對,其中包括了簡月手中他母親轉讓給他的15%的股份。
四年前簡月曾聯合他占據6%股份的堂兄向他施壓,讓他送簡霖出國,學了一個偏門的藝術專業。
簡霖本該在大學畢業後進入公司,将來繼承他的位置,卻因這一變故而變得情況不明。而他的人生一度大起大落,熬到如今地位,一路經歷過的痛苦只有自己知曉。本以為大權在握,卻被自己兒子聯合外人,以超出他1%的股份脅迫于他。
彼時的窩火像警鐘敲在他心頭,而時至今日,股權分布仍是王家親眷合起來大過于他。
“......”
懷揣着愈漸複雜的心思,他掏出手機,跟四院的院長打了電話。交談一番,對方說沒辦法插隊,不是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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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一條路,他和簡霖去做配型,誰配上誰捐腎。
上次酒局時好像聽人說過,少了一個腎,身體會變得很不好,精力也會變差......
蘇文文在一旁輕聲提醒他下午董事會的時間,他沉默片晌,問她道:“簡月這幾天醒來過嗎?”
蘇文文愣了下,轉身去找了在醫院聘用的護工,問過後回來跟他說沒有,一直昏迷不醒。
他點了下頭,“這也是不幸中的好消息了,沒再多受罪。”
蘇文文靜了片瞬,聽懂了他的話,很快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順着他說道:“是啊,月月這孩子命苦,怎麽就在大好年華出了這種事故呢。他現在這副模樣,看着真叫人心疼。就算霖霖真的配型成功,幫他換了腎,之後也還有并發症,還有什麽……免疫排斥反應,那才是花錢買罪受,而且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月月已經兩次要離開了,”她握住簡臨峰的手,嘆息着說道,“是我們活着的人執念太深,這對他是不公平的。”
簡臨峰回握住他的手,回應道:“我知道,我再想想。走吧,先去開會。”
沉睡一整周的藺寧輕輕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寬敞明亮的病房,有人正握着他手,趴在床邊沉睡。
是簡霖,他從大洋彼岸回來了。
起身的動作驚醒了對方,簡霖擡起頭看他,眼眶很快泛了濕。
藺寧微微抿唇,靜默片晌後,借由撐床起身的動作将手收了回來,“抱歉,沒趕上航班,還辛苦你專程趕回來,”頓了下,他詢問道,“這次回國你跟簡叔叔打過招呼嗎,會不會不好交代?”
對望着那雙眼,簡霖沒有立刻作聲。
在藺寧還未蘇醒的時間裏,他設想過對方醒來看到他時會有的反應,大概會很感動,還有喜出望外。
可從那雙看過來的黑眸中,他找不到任何喜色,只有望不見底的深靜——仿佛并不在意他的出現。
“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簡霖拿過紙巾偏頭拭淚,擦了兩下控制好了情緒,變臉般又向對方露出個笑,“哎呀,我沒關系的,你別擔心。”
他把水杯遞給藺寧,告知說:“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不是父親不讓我回國,是簡月不讓,我一要回國他就聯合董事會向父親施壓,”他唇角微揚了下,又控制着收斂,“但這回沒事,他還在ICU,聽說情況很差,說不定再過兩天他的股份都是我的了。”
藺寧秉性正直,從不在背後議論誰,也不喜見人如此。敢明目張膽地說落井下石的話,是因為簡霖知道藺寧跟他一樣厭惡簡月。
有人拍下了畢業舞會上的視頻發到了網上,簡月向着藺寧告白,藺寧不僅把花丢在了地上,還說簡月惡心,當着簡月所有同學、朋友的面。
看到視頻的時候,他幾乎要笑出聲來。
正想提一下這個事,誇贊對方的做法,再一同取笑一回簡月,卻被一把捉緊了手腕,“什麽情況很差,他怎麽了?”
幹澀的嗓音似利刃劃破空氣,藺寧身子前傾,如他先前期待一般激動,卻并非喜悅,也并非因他。
他看見藺寧瞳孔在顫,眼白幾息間充了血,好像要死的人不是簡月,而是他心頭一塊肉。
多奇怪啊,不是惡心簡月嗎,這是什麽反應?
“……他腎髒衰竭,父親說他活不過這個月了,”手腕處傳來難捱的疼痛,簡霖卻靜着不動,對望着那雙眼,很輕地笑了下,“怎麽了小寧哥哥,他的死活你很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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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簡月在交界地老是下腹痛,就是腎髒的問題啦,後來修複錨定才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