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4 混亂
夕陽漫漫灑灑照進房間,将一切映得溫暖似夢。一秒的時間被分割成千萬分,唇上的觸感細致到毫厘,對方靠近時唇間溢出的微弱熱氣落在敏感的唇肉上,心髒胡亂跳着,還未相觸便已感到眩暈。
呼吸下意識屏住,全部的意識都集中在此刻,對方正在靠近,越來越近,直至觸上。
那一刻他完全動彈不得,僵直得像是少年人首次經歷了吻。少年人這樣是可愛的,可放在他身上,大概看起來很是狼狽。
不想在簡月面前露怯,但這實在太過驚喜。這麽多的高興像氫氣球一般塞滿了他身體的角角落落,幾乎要将他帶上天去,在這種情況下,他能站着不動任由對方動作便已是難得。
“藺總,”恍惚間,簡月喚了他,“可以給點回應嗎?”
簡月沒有退開,貼着他唇說話,字詞間帶動的氣流令靈魂顫栗,藺寧很是靜了幾秒,擡手虛扣住他腰,垂首壓了下去。
剛親上去時,簡月沒有太多感覺,甚至焦點奇怪地跑偏。他覺得藺寧身上很香。那香味并不刺鼻,淺淡中自帶疏離的冷感,仿佛一種未名的花被融碾在雪中,若非近距離接觸不能嗅到。
以前聞到過這樣的香味嗎,他記不清了,過去每一次接近時的緊張令他注意不到太多事情,也許香味也是被忽略的一環。
費了點時間收攏心思,他壓下心猿意馬,開始詢問對方能否給出回應。會這麽問是因為藺寧一直靜着不動,雖垂了首,卻只是将将夠到唇部,他撐着對方的肩,墊着腳,累不說,還有種強迫的不适。
也許藺寧答應得勉強,并不想跟他親吻,簡月問出口時便做好了被推開的準備。他不怕被拒絕,因為他沒有非分之想。
話出口後沒有立刻得到回應,簡月便認為對方是不肯。趕在被推開之前,他閉着眼摟了上去,盡量投入地吸吮對方的唇瓣。
藺寧的唇還是很軟,光滑得近乎沒有唇紋,理論上很是好親,但不得不說,他毫無感覺,也覺得親了不如不親,不僅藺寧抵觸,對他自己來說也完全是強人所難。
帶着比親上去時更為複雜的心情,他準備結束驗證,腳跟踩回地面,搭在肩上的手也放輕力氣,正欲退開時,藺寧卻忽然間給出了回應。
同樣是淺層的吮吻,感觸卻瞬間截然不同。攬在腰間的手臂并不用力,可很快便成為了他唯一的支撐,簡月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像被點燃一把火,從腳底板轟然燒起,直燎到發絲末端。
濕軟的舌頭帶着力度舔過嘴唇內側,又找上舌肉,對方一下接着一下吸吮他的唇瓣,哄誘般一下下舔着他舌尖,似乎想叫他探出舌頭。大腦像被是燒焦的炭火,一團烏黑得想不分明,他惶然睜眼,還沒反應過來便着了道。
舌頭探出時便被吻住了,對方很輕地觸吻在舌尖,柔柔軟軟,叫人提不起警惕,便真的将舌頭伸了出去。探出到某一程度,忽然被含住了,僅一次不輕不重的吸吮便已叫人頭皮發麻,來不及回縮,對方的舌頭像蛇一樣糾纏上來,在口腔中勾舔着他,來來回回,令他無處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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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過程中,呼吸變得急促,手腳開始發麻,像得了什麽奇怪的病,他愈漸動彈不得。自我在身體裏弱下,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過去,像個缺愛的小朋友,站在黑漆中,渴求地看着藺寧走過,卻連出聲喊住的勇氣都沒有。
不論過去如何,現在他很讨厭這樣。
“……”
用力将藺寧推搡開,簡月站不穩地靠向桌邊,唇肉上水光靡靡。低促的喘息着,他壓抑着抹唇的沖動,躲避視線地看着地面,對藺寧說:“多謝藺總,幫大忙了,我還有其他事,請先回去吧。”
藺寧也像恍惚,指節很輕地觸了下唇,緩緩擡眸看他,“月月,我——”
簡月忽然很怕聽他說話,難以形容那種恐懼,卻比下去與王梓碰面更勝數倍。“王梓正在下面等我,”簡月打斷他,“簡霖也該來了,你該走了,被他發現情況就不妙了。”
藺寧怔怔看着他,一泓秋水在眼中漾,幾乎要滾湧而出。控制了再控制,冷靜了再冷靜,才能啞着嗓子給出承諾,“一個月,我會跟他分手。”
簡月以前不會回應他的承諾,也不覺得這些事與他有關,可這一次卻用力搖了頭。“不用,藺總,”他嚴詞拒絕,生怕一點猶豫會讓對方誤解,“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你跟簡霖就像一棵同氣連枝的榕樹,打斷骨頭連着筋,是分不開的,嘗試只是在禍害他人,到頭來你還是會回到簡霖身邊,不如好好在一起,不要瞎折騰了。”
“不是的,”藺寧垂着眼,聲音很輕地反駁他,“是我之前太過傲慢,高看了自己,低看了愛情,我沒有愛過其他人,心裏從來就只有你。”
不想聽見的話還是傳進了耳中,簡月陷入深悔,果然人狀态不對的時候就該什麽都不做,否則只會錯上加錯。
本是為了比對自己對王梓的心情,可那一邊沒搞清,這一邊卻亂上加亂。以為穩固的平靜原來不堪一擊,王梓那邊已經沒空去想,他發現自己不僅沒有想象中那樣不在乎,甚至一腳踏錯就會重墜深淵,而藺寧更是不禁招惹,接個吻就好像要定下終生。
這場面太奇怪了,令人生出不适聯想,但事到如今,再說什麽都像欲蓋彌彰,只會愈發刺激藺寧,滾雪球般無可挽回。
不過三兩句的功夫,簡月便已分外想走。拿過桌上的手機,簡月裝作查看信息,将逃離說得鎮定,“王梓到了,我下去了,藺總請自便。”
“我也走了,打擾簡總了。”
不知藺寧怎麽想,又打算如何做,但他沒有再多說什麽,将西裝外套的紐扣系上,在簡月之前離去了。
藺寧前腳走,後腳簡月便接到王梓的短信,說到了。
簡月關燈鎖門,下樓上車,坐上了瑪莎拉蒂的副駕。王梓并沒有像對待女士一樣站在車邊給他開門,而是坐在駕駛座刷股票,連車都沒下,這樣的對待反而令簡月感到安心。坐上車後,他逐漸從藺寧帶來的沖擊中平複,注意力集中在了王梓身上。說來奇怪,之前慌得要命,真的見到面了,心情卻比想象中平靜許多。像平常一樣打了招呼,他系上安全帶,對方便發動了車子。
車輛從地下停車庫駛出,遙望着落日向前,廣播裏放着一首老歌,“滾動的車輪滾動着年華,我再也不願沉醉不能入睡,要繼續還是要去面對……”
駕駛座上,王梓目視前方,動作熟稔地變道轉向,看似專注,卻又好像心不在焉。
最後一縷夕光消失的那刻,簡月擡手按掉了音樂,詢問王梓,“哥,你為什麽吻我?”
簡月比以前成熟了許多,卻又好像沒那麽成熟,一些成年人會故意忘卻避而不談的事情,他則執着地一問到底。不知他是否考慮清楚了後果,至少表面上看着比中午冷靜了。
車子向前行駛了一段,在路邊一空處停下,王梓按滅發動機,這才看向簡月,在入暮的靜谧中反問他,“你覺得為什麽?”
簡月沉默半晌,低聲問道:“是骨科嗎。”
“你是想說亂倫?”
王梓在愈漸深下的夜色中凝視他,用詞毫不避諱。
聽見“亂倫”二字時的沖擊與在心裏思慮時不可同日而語,簡月沉默着摳緊了勒在身前的安全帶。
不斷有車從一旁駛過,卻無法幹擾車內此刻的安靜。這時候王梓其實還有選擇,他可以道歉說昨晚喝多了認錯人了,令他們的關系恢複至過去。簡月不會試圖遠離他,也不會這麽躲着他,不會見面便尬着無話可說,也不會一說話便欲言又止。
這樣的謊話無傷大雅,更進一步的後果則難以預料,一時沖動很可能會滿盤皆輸,不僅做不了情人,連兄弟也做不成。
車廂中空氣封閉,卻仿佛有溫軟的呼吸吹在下颌。腦中翻湧不去的是簡月昨晚那句話,“如果我能跟你戀愛就好了。”
他并不相信酒後吐的一定是真言,還有很多情況只是在說胡話。但放在簡月身上,放在他們兩人之間,他便無比希望這句話是真的。
今天一整日,他想了很多,但沒想過否認。活到這個年紀,他不能接受的事已經越來越少,剩下的都已趨近底限,大概會跟他一輩子,其中一點便是戰還沒打就丢盔卸甲地當個逃兵。
“是亂倫,寶貝,”他彎了下唇,認下了這個罪,“我喜歡你,對不起。”
“你不需要現在回複我,”他口吻平靜,“我也不會再做讓你不舒服的事,我只是想回應你那句話,如果你想跟我戀愛,我很樂意。”
“我們的關系由你決定,”他說,“任何結果我都能接受,你不用有顧慮,慢慢想,沒有時間限制,想好了告訴我答案。”
“不行,哥哥,”簡月搖了頭,“我不會受傷害,因為除你之外我沒有其他親人,但你不一樣,舅舅舅媽不會接受。”連考慮都是錯誤。
手指放開方向盤,王梓在夜色中凝視他,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月月,我不是其他人,”王梓放緩了聲音,“任何事情都有解決辦法,只要肯承擔代價,難以逾越的阻礙只存在于你我心裏。”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會在你之前放棄,”王梓說,“不說了,去吃飯了。抛開哥哥的外衣,你可以慢慢觀察我,看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
聽懂了王梓的意思,簡月靜默着垂了眼。幾秒後,他低聲開口:“我不想失去你。”
“我知道的,寶貝,”王梓平穩地點火上路,彙入了穿行的車流中,“別怕,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廣播重新被打開,“夢想在不在前方,黎明的曙光已微微照亮,我似曾聞見鮮花在盛放,那是燎原星星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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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是公路之歌,痛仰的。
我發現我搞錯了一件事,王梓不是堂哥,是簡月媽媽的哥哥的兒子,所以是表哥,(救命,我為什麽這麽蠢)。前文已經改成了表哥,如果有朋友看見遺漏,方便的話提醒我一下,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