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麽一耽擱,時辰已經不早了,茵茵忙下樓上了車,又去接流雲,這才往南城門行去。
只候了許久,來來往往的人群不少,但并不見祁晉賢的影子。
茵茵心中突突直跳,不是說今日回來嗎?怎的這樣久還不見蹤影?會不會有事?三皇子動了手?
胡思亂想一番,更覺得心思煩亂。又因剛剛少桓的話,讓她存着一口氣,總想着要證明一下,祁晉賢絕對是值得托付之人。
她一擡眼,就看到流雲靠在車壁,面色蒼白,似乎很難受的模樣。
“流雲,你怎麽了?生病了嗎?”
流雲打起精神搖搖頭:“不是,姑娘,奴婢那個……來了……”
茵茵恍然大悟,原來是來月事,難怪今早喊她出來的時候,她欲言又止,月事第一天,都是比較難受的,早知道就不帶她出來的。
流雲像是想到什麽,打量茵茵一番,猶豫道:“對了姑娘,您的葵水,怎的還不曾來啊?”
茵茵苦笑一聲,她在現代的時候,十三歲就來初潮,可到了這裏,原主都年滿十五了,還沒有絲毫要來的動靜。
偏偏也不知道是遺傳如此,還是身體不好所致。她沒親娘,嫡母不親,嬷嬷慣會躲懶。這樣的事情,又不能跟祖父說,便也不能随意喊婦科大夫瞧,也是為難。
在古代,未來葵水,便算不得成人,哪怕已經及笄。茵茵也無可奈何,只能希望月事早點來。
流雲瞧了瞧天色,午時都要過了,還等不到祁家公子,心中不□□穩,下了車找人詢問。
“請問大哥,您從城外來,可曾看見祁家的車駕?”
那人擺擺手:“我們一道過來的,沒聽說有姓祁的。”
流雲想一想又問:“就是浚州的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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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頗有些好奇的打量流雲,道:“小姑娘是跑錯了嗎?若從浚州過來,當是去西門等候,這裏是南門,浚州來的人,怎麽會走南門?”
流雲傻眼了,車上的茵茵也傻眼了。難道早晨陳媛媛跟她說的是西門,她聽錯了,聽成南門?
流雲上了車,問道:“姑娘,六姑娘說的是西門?”
這一瞬間,茵茵也不大記得了,只說道:“那……我們先回府吧,若是我聽錯了,這個時辰,他肯定已經歸家了。”
柱子忙又趕車回陳家。陳家在城東,離城南并不算近,來的時候時間充裕,倒是不急。現下茵茵有事,心中便格外急切些,仿佛這路程也格外長些。
到了家,門房見她回來,忙說道:“七姑娘,您可算回來了,老太爺在正廳。”
祖父自從托口身子不好之後,是連房門都沒出過,這會兒竟在正廳等她?
“家裏有什麽事兒嗎?”
門房道:“祁家公子過來了……是六姑娘去接的。”
茵茵眼皮子一跳,陳媛媛去接祁晉賢?今早她不是說要出去,不能一道去接嗎?
到了正廳,果真見祁晉賢立在下首,像是剛過來不太久的樣子。祖父與父親,都坐在上首,皆是端着一本正經的姿态。
茵茵行了禮,又與祁晉賢見禮。只擡眼的時候,發現祁晉賢低着頭,面色極不自然,還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茵茵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明明七夕那日,他們單獨相處半個時辰之久,早就不似初見時那樣生疏,怎麽今日……
老太爺咳嗽一聲,招呼茵茵到他跟前去,方道:“叫你放下所有的事情趕回來,原是我陳家的不是。”
祁晉賢忙道:“老太爺嚴重了,賢聽聞此事,心中也是急不可耐,當得早日回洛城,将事情塵埃落定,方能解憂。”
陳勁松聽半天都沒聽懂,不由得小聲問父親:“父親,您急着将他喊回來做什麽?”
老太爺瞥了他一眼,說道:“茵茵的婚姻大事,你不管,你媳婦也不管,只得我這個老人家出面了。趁着還能熬一熬,早些定下來,也能早些安心。”
婚姻大事,原本應是兩家長輩做主,偏生祁晉賢母親不頂事,需得他親自操持。而老太爺鐵了心,非要茵茵待在一邊聽着。
陳勁松不敢違逆父親,只讪笑道:“父親身子……也不差,何須這般火急火燎。再說了,婷兒媛媛雖然定了,宮裏的消息還沒來,不用……”
老太爺冷哼一聲:“等宮裏下定?我的茵茵早就被當做滕擡入宮中去了。”
被當着晚輩的面直斥,而且還是祁家晚輩,實在是沒臉極了。陳勁松面皮黑了黑,到底不敢反駁,心中琢磨着父親的意思。
老太爺也不理會,只繼續對祁晉賢說道:“你一路風塵仆仆,今日又将我孫女送回,着實辛苦,原本也不該這樣急切,但老夫年邁,總擔心夜長夢多,你……可有想個章法?”
茵茵一愣,送孫女回府?哪個孫女?陳媛媛嗎?
那祁晉賢不曉得是不是舟車勞頓太過,竟只曉得站在底下發呆,常伯見狀不對,忙咳嗽兩聲,他方回過神。
他擡眼迅速看了看茵茵,眼裏帶着愧疚與心疼,即刻低下頭,沉吟片刻方道:“陳老太爺,賢一路已經想好了,自是越快越好,賢之祖母身子不好,也等不得了,賢不得不厚着臉皮上門,求老太爺與二老爺,将茵茵許配給賢……”
老太爺聽他主動尋出借口,便也松了口氣。雖說他也是這麽想的,但的若主動開口,讓人家說自家祖母快不行了,也顯得不近人情。
祁晉賢繼續說道:“但陳家畢竟是簪纓世家,即便匆忙,也萬不可從簡,賢回去便讓我母親安排。老太爺,賢來洛城時日不算久,認得的人也多,先前與戶部侍郎嚴大人提過……”
清平伯嚴家,原本與姜家交好,姜家勢弱後,便也沉寂下來。但到底算是高門顯貴,嚴家女眷做媒人,也算極為得臉。
老太爺不由得點點頭,祁晉賢這孩子辦事,果真叫人放心。今日似乎有些恍惚,想是一路風塵,疲累所致。
陳勁松後知後覺,騰的站起來,不可思議的問道:“父親您是說,三皇子無故将媛媛換成婷兒,是因婷兒答允帶上茵茵做妾!”
老太爺壓根不想理會這個兒子,只呷了口茶,對常伯說道:“你送送祁家公子出去……順道将茵茵送回院子。”
常伯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內院送茵茵,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想給兩個孩子一些獨處的機會。
茵茵紅着臉,跟着常伯往外走。
陳勁松依舊憤怒不已:“千防萬防,沒想到家裏出了這樣的纰漏,若傳出去,我們陳家的臉,豈不是丢盡了?”
茵茵沒聽到他後面的話,只勾了勾唇,若陳穎婷有本事将事情蓋得嚴嚴實實的,倒也行,怕只怕這事壓根蓋不下去。
蓋不下去也得蓋,她陳茵茵的名聲沒人在意,三皇子的名聲可開不得玩笑。若當真流出去,陳穎婷那側妃也不消做了,陳家也就等着當眼中釘吧。
走到園子裏,常伯說道:“哎呦,姑娘,祁少爺,奴這不争氣的身子,肚子有些不舒服,還請姑娘與少爺在這裏稍後片刻,奴去去就來。”
冠冕堂皇的走開,當然是為了給祁晉賢與茵茵方便。
茵茵低着頭,許久也沒等到祁晉賢開口,只咬咬牙,主動開口說道:“祁家哥哥一路可好?”
祁晉賢“嗯”了聲,嗫嚅道:“七妹妹……是我不好……我……”
書信裏,他已經道過好多回歉,說他不該這個時候離開,不能更快的保護她。
“不怪祁家哥哥,本來……也沒有這樣早的。”
祁晉賢小聲說道:“只是要委屈妹妹了……”
茵茵沖他一笑:“茵茵并不委屈。”
二人又沉默下來,都不知道說什麽。就在茵茵想主動問他,那個瓷娃娃,什麽時候送給她的時候,他倒是開口了。
祁晉賢拿出一只銀手镯,成色只是普通,但上頭交叉盤着一只兔子,嬌憨可愛,倒是格外新奇。
他猶豫着将镯子遞給她,說道:“這是我在浚州看見的……上回見你選的荷花燈上畫着一只兔子,我想,你肯定喜歡這……”
茵茵滿心歡喜的接過去,捧在手中看了又看,只是,那兔子肚皮旁邊,不曉得是處理得不大好,還是怎麽樣,并不是鼓鼓的圓弧樣,而是一條直線,仿佛被切掉一塊的樣子。
她看過,也沒在意,只高興着說:“謝謝祁家哥哥……我很喜歡。”
又等了許久,她擡眼一看,見祁晉賢滿眼焦灼,一直看着常伯離去的方向,仿佛很不想與她多待一般。
茵茵心中總是不安,想了又想,還是解釋:“祁家哥哥,其實今日我本想出門接你。但……許是一早太迷糊,竟然聽錯了,跑到南城門等了一上午,這才錯過。”
本以為解釋後,祁晉賢要麽釋懷,要麽并不在意,沒想到他竟面色蒼白,眼中又是驚慌又是難受,也顧不得等常伯,只拱手行禮。
“起妹妹,賢許是途中沒休息好,身子實在有些不适……賢先行告辭,還望七妹妹諒解。”
話一說完,他便魂不守舍往門外奔去。倒是茵茵莫名其妙了半晌,難道真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