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單秋陽接到電話的時候是晚上。他正靠在單晖床上給他讀着故事書。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單秋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握着手機的雙手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單晖看着單秋陽這個反常的樣子,擔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試探地叫了句:“爸爸?”

單秋陽這才回過神來,他把故事書遞給他,讓他自己看看圖,他去接個電話馬上就回來。單晖乖乖地應了。

他逃命似地沖到了書房,然後反鎖住了門,走到落地窗旁,才顫抖地按下了接通那個按鈕。

電話接通後,雙方都不講話,只傳來彼此壓抑的呼吸聲。

他唯恐驚擾了電話那頭的人,小心翼翼地用極輕的聲音試探性地喚了一聲:“媽?”

這一聲卻徹底打碎了雙方之間故作的平靜。電話那頭傳來他母親趙玫壓抑的哭聲,單秋陽聽到那熟悉的哭聲瞬間慌了神,腳下差點站不穩,嘴上焦急地問道:“媽,怎麽了?你告訴我?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趙玫在電話那頭聽了他這句話,心裏更是酸痛不已,“陽陽,媽對不起你,害你受苦了。”

單秋陽被這句話說的直接逼出了眼淚,這麽多年一直壓抑在心頭各種不為人知的苦楚一股腦爆發了出來。

委屈嗎?當然委屈。母子兩從小過得是相依為命的生活,母親突然不要兒子了,無論對錯,這其中的心酸苦楚又有誰了解?

怨恨嗎?當然也是怨恨的。但他最怨的、最恨的始終是自己。他怨自己貪婪、恨自己不孝,自始至終沒有一丁點責怪過自己的母親。

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這輩子唯一虧欠的便是這個人,而且他曾經以為這份情這輩子都沒辦法償還一丁點。

他胡亂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反過來安慰道:“媽,我過得挺好,一點也不苦。我還當上A大的老師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趙玫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電話,哭道:“你從小就給媽争氣,是媽對不起你。”

“你怎麽知道?”單秋陽愣了。

他母親在那頭漸漸止住了哭聲,嗫嚅了半天,才小聲說道:“是那位顧先生告訴我的。”

顧先生……顧思年?他不是剛出差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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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斷骨頭連着筋,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母子之間本就沒什麽滔天的怨恨,這些年兩個人的心态終歸都是覺得虧欠對方,不敢來找對方,怕打擾對方生活罷了。他們母子兩說了近三個小時的電話,直把手機說得沒了電,幸好母子之間的問題都說開了,他母親讓他這周回S城看看,還讓他帶上顧思年跟單晖。

他挂完電話,先去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鏡子中的自己哭的眼睛都高高腫起,冷水碰一下也疼。他看已經快10點了,經過單晖房間時發現故事書被放在一側床頭,被子蓋得好好的,床頭還留了盞橘黃顏色的小臺燈。便又輕輕關上門,走進主卧室。

顧思年見他來了,放下手中的雜志,向他招招手:“小晖見你久久不來,便抱着書到我們房裏來央着我給他講,結果給他才講了幾句,小家夥就睡着了,小孩子真是……”待單秋陽走近,顧思年才看到單秋陽眼睛腫得老高,他把人抱到床上,心疼地碰了碰他的眼睛:“怎麽哭成這樣了?”

單秋陽把頭埋在他懷裏,悶聲道:“我都知道了。”

具體說了什麽他媽一直含糊其辭,但他知道依着趙玫的性格,哪裏是靠着一張嘴就能說動的。眼下卻不僅說動了她,補救了母子倆的關系,竟還接受了他們兩的關系,他料想顧思年肯定受了不少委屈。自尊心這麽高的一個人肯為了他向趙玫低聲下氣,讓他怎能不感動。

其實最大的功勞還是要歸于顧思年出現的時機剛剛好。趙玫當初已經是強弩之弓,而單秋陽的事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到底是自己生的,看着當初給他的那張銀行卡每月都會多好些錢,從沒減少過,讓他這個當母親的又心酸又愧疚,但又怕着自己兒子會怨恨自己,不想見到她,而剛好顧思年在這時候出現了。

周五等單晖放了學,一家三口就提着大小包上了飛機。單晖第一次坐飛機,興奮地一直在座位上扭個不停。

等飛機到了S城,單秋陽發現竟然有人來接他們,他沒聽母親說起過,便以為是顧思年安排的司機,但看到顧思年竟然主動走過去握了下那中年男人的手,客氣地叫他:“周叔。”單秋陽還敏感地發現那男人在看自己時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突然想到帶的東西裏還有幾瓶好酒,他那時還沒多想,眼下聯系起來,心情就有些複雜。顧思年就是怕他多想才沒提前同他說這件事,看來單秋陽的母親也跟自己的想法一致,結果瞥到他的表情,哪兒還不知道人在想什麽。他跟那個叫周叔的一起把東西放進了汽車後備箱裏,自己坐上了副駕駛,讓單秋陽跟單晖坐在後座。單晖一直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那人,他是個鬼精靈的,觀察了自己父親的表情,見單秋陽沒叫那人,便跟着自己父親不叫人。

在路上行駛了快半個小時,一行人才到了公寓前。他們剛走到門口,門就從裏面打開了。單秋陽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眼睛不受控制地一下子濕潤了。他母親看到他的時候也瞬間紅了眼。一行人尴尬地站在了門外,還是單晖打破了這個窘境。

他脆生生地喊道:“奶奶!”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單秋陽把單晖推到自己母親面前,介紹道:“媽,這是單晖。”

趙玫讓人都進了屋,把單晖拉到眼前稀罕得看着,好半天才啞着聲音道:“我孫子長得可真俊,比秋陽小時候都好看。”她知道單晖要來,早提前準備了一個大紅包,眼下便從衣袋裏拿了出來塞進小孩手裏,單晖拿着紅包看了看自己的爸爸。

單秋陽輕聲道:“奶奶給你,你就拿着。”

“謝謝奶奶。”單晖脆生生地向趙玫道謝。

趙玫看這小孩是越看越歡喜,吃飯的時候倒反而把自己的兒子冷落在了一邊。她不停地給單晖夾這夾那,言辭動作間毫不掩飾對他的喜愛。倒是單秋陽看着坐在自己斜對面的中年男人有些悶悶不樂,看起來倒是忠厚老實,也不知道實際是個怎麽樣的。他看着顧思年陪着那人喝酒聊天,不自覺地就把旁邊放着的茅臺當飲料倒進碗裏喝了進去,等反應過來這是酒的時候,他已經喝了大半。

這頓飯吃完他已經有些暈暈乎乎了。他屬于那種一點酒都碰不得的人,但喝醉的時候看起來卻于常人無異。飯後,他媽果然介紹起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名字叫周勇,是個中醫,年紀跟趙玫同歲,還有個在外地讀大學的女兒。一頓飯吃下來,單秋陽覺得周勇這人不錯,而且跟他的長相一樣,人也老實。但有那麽一段失敗的婚姻在先,他又怕自己母親吃虧。可他也發現母親看起來竟比六年前還年輕了些,而且跟周勇講話時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點強勢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想,還有什麽比母親的幸福更重要呢?何況現在還有顧思年在背後抵着,料想他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他們待到了快十一點,趙玫本想留他們過夜,但奈何這房子裏能睡的房間只有兩間,單秋陽讀書那會睡的床,他一個人睡自然是綽綽有餘,但眼下還有顧思年跟單晖,怎麽擠也擠不下了,他們只好打車去了附近的一個酒店。

單秋陽一到酒店,強撐的那點精神終于松懈了下來,酒的後勁一下子湧了上來。他讓顧思年把已經睡着的單晖放在床上,自己搖搖晃晃地進了同個屋子的另一間房。

顧思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喝醉酒的單秋陽,心下稀罕得不已。他把單晖的外套褲子脫下,又幫他把被子蓋好,才輕輕地關上了門走出去。

他走到那屋子時看到單秋陽正趴在床上,臉朝下埋在枕頭裏,鞋也沒脫也不知睡沒睡着。他心下可惜,但還是上前幫着把人的鞋襪脫了下來。他剛把鞋子脫掉,床上那人突然轉了過來,把他用力拉上床,壓住他。

顧思年看着他迷迷瞪瞪的樣子,好笑道:“怎麽?”

那人看了他半天,又俯下`身聞他身上的味道。顧思年由着他東摸西蹭,一副全然享受的樣子。

誰知單秋陽竟突然低頭,貼着他的耳朵悄聲說道:“你長得可真好看。”說完還一臉傻笑地看着他。

見他沒什麽反應,便湊上前去,讨好地舔了舔他的嘴巴,活脫脫就像一個登徒浪子,而自己就是那個被欺辱的良家少婦。

良家少婦被登徒子這般上下其手着,哪裏又還忍得住,翻了個身,便把登徒子壓在剩下,從上到下啃了個幹幹淨淨。

由于前天睡得晚了,小單晖起床的時候快10點了。他在床上坐起身,環視了一圈房間,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也不哭鬧,撅着個小屁股背對床慢慢挪下來,走過去踮起腳打開門。顧思年剛從外面跑步回來在客廳喝水,就看到門縫裏探出了個小腦袋,小孩在看到他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亮,他心下一軟,招招手讓他過來。

單晖小跑過去抱着他的腿,眨巴着大眼睛問他:“爸爸呢?”

“爸爸還在睡覺,”顧思年抱起他走向浴室:“先洗個澡我帶你去吃早飯。”

單晖乖巧地點點頭。

單秋陽醒的時候,感覺全身都像是被人拆散架了一樣,屁股那裏尤其疼得厲害。他慢慢地挪去浴室洗了個澡,就聽到房門被打開,單晖清脆的聲音傳來:“爸爸,我們給你帶了早飯。”

單秋陽走出浴室,正與顧思年的目光對上,瞬間覺得有些尴尬。畢竟他對昨晚的事情還有印象,尤其是那句你真好看,可謂是印象頗深。

偏偏顧思年也是個不正經地,趁單晖背對着他們,竟暧昧地摸了摸他的腰,單秋陽被這一下碰的整個人差點軟倒在了地上。

一家人吃完中飯後在酒店休息了一會,便約了趙玫兩人在S城的著名景點帶着小孩閑逛。就吃吃喝喝了兩天,又回到了A城。走之前趙玫拉着單秋陽的手眼眶又紅了,單秋陽安慰她往後節假日只要有空他便會來S城,讓她有空帶着周勇還有他的女兒來A城玩,趙玫點頭應允了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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