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陵離回答了之後,阿易又神情莫測的看他一眼,拿起擱置在旁的幹淨布巾擦了擦手,剩下的面也沒吃了,對陵離道:“我過去給你拿藥來。”

然後就起身走了,中途都沒能插上話的蘇景陽盯着他離開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味來,奇了怪了,這家夥這麽關心阿離幹什麽?!還是說他原本就是對別人這麽熱心腸?!

蘇景陽到了書鋪之後都還在胡思亂想,手裏的書攤開半天,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又發了會兒呆,将書給合上,輕聲嘆氣。

其實吧看了這麽多書暫時也沒多大用,畢竟故事發展的背景極少會在位置這麽偏的鎮子上,他想碰見也沒機會啊。蘇景陽決定等飯館開起來,生意穩定以後,就動身去聽說過好幾次的晉城去看看。

那裏是本朝首都,繁華興盛,更重要的是人也夠多,在那兒碰見主角的機會肯定要大上許多。

蘇景陽左右無事,放下書想倒點茶喝,手一摸發現茶壺空了,他拎着茶壺起身準備去樓上裝點熱水,樓梯走到一半,發現郝嘉盛正藏頭縮腦的蹲在最裏面一排書架之後,臉色泛紅,神色激動的翻着一本圖冊。

蘇景陽不用仔細辨認都知道他在看什麽,畢竟是書鋪嘛,除了禁書之外,什麽類型的書都會有,像這種少兒不宜的書和圖冊都放的比較隐秘,客人去選去看都方便,平常除非是從樓上往下看,否則書鋪裏的人是看不到最後一排這邊的動靜的。

蘇景陽對于這個除了學習不想搞什麽都想搞的人已經無言以對,他繼續上樓沒管這邊,結果等他提着水壺下樓的時候,差點就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奶奶的,郝嘉盛這家夥竟然看有顏色的圖看動了情,鬼鬼祟祟的四下瞟了瞟,就将手伸進了褲裆裏猥瑣的動起來。

蘇景陽氣得頭暈,青天白日的在人家店子裏幹這種事不說,別弄髒了書啊,到時候還怎麽賣給別人?!!

蘇景陽用手将茶壺蓋拿起,又重重往下一磕。

原本正沉浸其中的郝嘉盛被這聲突兀的響動吓得一個匍匐倒地,臉皮紫漲,渾身都在抖,他好半天才敢擡起顫動的眼皮來,偷偷的朝着蘇景陽這邊觑了一眼。

蘇景陽板着臉,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直勾勾盯着他,他慌亂之極,連滾帶爬的起來,胡亂的整理衣服,扔下畫冊就溜了。

蘇景陽等他跑的沒影了,這才走下去到書架那兒,滿臉嫌棄的将畫冊給拾起來,書頁上竟然有一大塊濕濡濡的汗漬。

蘇景陽心裏暗罵一頓,把畫冊撫平了拿出去放到身邊的那個高幾上,旁側有個小窗口,窗子打開,剛好有陽光透進來,可以曬幹順便消消毒。

曬幹了肯定也還會有痕跡,下次郝嘉盛要是敢再來,一定要他照價賠償。

蘇景陽喝着熱茶,梁路突然春風滿面的跑來了,他正要跟蘇景陽說話,眼睛瞥到了高幾上那畫面火爆的圖冊,驚錯的咬了口扇子才緩聲問:“景陽,你最近看書的……口味變了?”

蘇景陽實在懶得跟他扯多的廢話,擡起眸子看着他問:“你來是事情有進展了嗎?”

見梁路點頭,蘇景陽很是驚詫了一會兒,“真的啊?”他知道梁路人脈多路子多,但也沒想到這麽快?這才一天的時間呢,真是個人才。

不過梁路說店鋪選址還在敲定,這時候就來帶他親自去看看,哪個比較中意,就選哪個。

蘇景陽問:“這時候?那這裏誰來收錢……”

梁路二話不說就招來鋪子裏的另外一個員工讓他頂蘇景陽的位置,然後拉起蘇景陽就走,蘇景陽連忙說等等,将那本差不多曬幹的書合起來順手丢在了櫃臺上,這才跟着梁路一道出了店門。

梁路邊走邊問道:“對了,你給飯館取個什麽名字,我好幫忙做招牌啊。”

“招牌?”蘇景陽歪頭想了會兒,“就叫林記小館吧。”

“林記?”梁路不解,“為什麽不是蘇記?”

蘇景陽說:“因為蘇記不好聽。”

梁路聞言側眸看他一下。不過在蘇景陽這裏梁路已經學會了及時收住問題,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再問什麽:“蘇記挺好聽的,哪裏不好聽了?”之類的話。因為問了也不會得到回答。

梁路一臉無奈,“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整整一下午,蘇景陽随着梁路一起去看了預選的四個地方,最後選了一個很滿意的,兩層樓,帶後廚後院,地方不算大,但是地理位置還不錯,裏面的格局蘇景陽怎麽看怎麽喜歡。最主要的是價格也比預想的要少一些,只要二百兩銀子。蘇景陽無比感謝在這個時代,房價商鋪并沒有被炒得高到離譜。

梁路見他喜歡這兒,就跟他說改天帶上身份牌就可以過來簽購買協議。

蘇景陽很是興奮,連連點頭,到時候安排好了就帶阿離過來,給他一個驚喜!

蘇景陽出來的時候還在一步三回頭,梁路眸光注視着他也跟着嘴角上揚。蘇景陽轉過臉來笑着對他道:“你真的挺厲害的,才一天功夫就找到這麽好的地方。”

“那是。”梁路高傲得下巴都翹起來,“這鎮上,沒人比我門路更多的了,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到時候等你的林記小館開張,保證每天給你介紹客人來,讓你生意火爆。”

蘇景陽眼睛都亮了,“那說好了啊,到時候……我給你回扣!”

梁路聽他語氣認真,抿了抿唇,最後實在憋不住笑起來,用扇柄敲他的頭,“想要你當回扣行不行?”

蘇景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繃着嘴角,眼神帶風的掃他一眼。

梁路立馬将發虛的目光移向別處,扇柄抵着自己的額頭掩飾般的打着哈哈道:“玩笑,開個玩笑嘛。”

雖然還沒有到下工的時間,但是梁路讓蘇景陽先回家去,蘇景陽走在路上,系統一號突然能重見天日,跑出來找他聊了幾句。

蘇景陽問了它一個自己內心有些疑惑的問題,那就是照系統二號那臭脾氣,為什麽這麽久過去了沒如它的願懷上孩子,它都沒有怒火翻天日天日地?

系統一號為他解答,“因為我們的時間是無窮盡的,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對我對它來說,只不過彈指一揮,并不在乎。它要的只是結果。”

蘇景陽拖着步子走着,只覺得心累,“一號君,你什麽時候才能翻身帶着我一起把歌唱啊。”

系統一號苦笑,“我還在想辦法。”

蘇景陽神情悲切,“等你想好辦法,我恐怕都兒孫滿堂了。”

系統一號的嘆息中夾雜愧疚,頓了片刻,“那我該怎麽補償你,不如……不如我試着幫你解除一個權限吧。”

“啊?什麽權限?”

蘇景陽聽一號君解釋後才知道,這個權限就是……讓他在進入那個虛空之境進行造人活動的時候,不再被束縛身上力氣。

“……”蘇景陽嘴角直抽搐。好吧好吧,聊勝于無了。

正在廚房準備晚飯的陵離探頭朝着院子外看了一眼,阿易正帶着阿軒在院子裏玩木劍,他從午時過後就來了,一直就在院子裏不厭其煩的教阿軒比劃那幾個簡單的招式,阿軒連筷子都學不會,可練起劍術來卻像樣多了,雖然身子歪歪倒倒的站不穩,可是半天下來,手上的動作卻差不離,這讓陵離十分的意外。

陵離正看阿軒看得入神,阿易突然回眸望過來,陵離被他那過于幽深沉靜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都攥緊了些。阿易卻沖着無聲微笑一下,神色自然的将頭轉回去,繼續矯正阿軒練劍的姿勢和動作。

陵離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垂眸斂住神思,轉身準備食材将湯給炖上。

剛要出去提點水進來,阿易牽着興奮的滿臉通紅的阿軒過來,看着他說,“他衣服汗濕了,可以去給他換一件,免得着涼。”

陵離忙擦幹了手将孩子抱到房間裏給換了身幹衣服,阿軒到了房間裏,就惦記起了前一天沒吃到的糖,又吵着要糖吃。陵離無奈至極,準備給他拿一顆解解饞,阿軒卻趁着陵離不留神,将整包都搶走了,然後笑嘻嘻拔腿就往外跑。

“阿軒!”陵離在他身後追,阿軒跑得快,阿易正好在門口站着,他就躲到人家身後去了。

陵離自然不好到阿易身後去撈人,凝着表情語氣重了些,“阿軒,過來。”

阿軒嘴裏含着糖,從阿易身後探出腦袋,大眼睛眨巴眨巴望向陵離。阿易微微一笑,垂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小孩子愛吃甜的很正常。”

陵離似乎也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就含糊的嗯了聲。

阿易黑眸看向他,突然問:“你的肩膀好些了沒有?”

陵離點點頭,“好多了。”

“那就好。”

“嗯。”

“就算好些,也記得繼續用上幾日。”

“我記住了,謝謝你。”

雖然兩人講話都客客氣氣的,可氣氛裏流淌着一種無言的僵冷。

陵離抿了抿唇,準備去廚房呆着,阿易在他腳步邁開之前,又開口了,仿佛有點想和他聊天的欲望。

阿易輕笑着道:“我挺喜歡孩子,就是怕吵,我有個小我十歲的弟弟,每天晚上吵得我睡不好覺。阿軒這麽乖,應該還好吧?”

陵離被他的話攔住了步子,道:“還好,只是偶爾吵鬧。”

阿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又說:“我被吵鬧一番後,晚上總是睡不好,常常做夢,你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做夢?”陵離想了想,才輕聲道:“這個倒是,我會常常做夢。”夢見自己那些爛泥一般的過往。

阿易沉默了片刻,有些情緒不明的低喃了句,“是嗎……”

陵離想快點結束跟他之間有些怪異的對話,将目光轉到阿軒那兒,見他又在喜滋滋的往嘴裏喂糖,而且一喂還是一大把,陵離生氣的邁步上前,将他手裏的糖全給扣走奪過來。

阿軒到嘴的東西飛走了,傻眼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登時就焦躁的大叫一聲,含着淚抱起陵離的手就用力咬了一口。

陵離吃痛的閉了閉眼,阿軒松開了嘴,往地上一躺,哇哇哭起來。

陵離十分的傷腦筋,将孩子給抱起來,阿軒伏在他肩頭嗷嗷哭,還不時的用牙齒啃他的肩膀,口水淚水頓時糊了一片。

陵離見站在旁邊的阿易微微睜大了眼睛,一直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晦暗眼神看着自己,澀然道:“讓你見笑了。”

阿易:“……阿軒經常像這樣咬你?”

“也不是,只是最近将他慣壞了。”陵離抱着阿軒哄着,低聲嘆氣道:“昨天也是因為鬧着要吃糖,我不讓,就咬了我。”

阿軒哭個不停,陵離抱着阿軒去屋裏拿手帕擦眼淚了。阿易在原地僵立片刻,突然就捂着自己的臉嗤笑了幾聲,笑聲有幾分自嘲。

不是,原來不是。

夢裏的,不是這個人。

果然不會這麽容易就找到啊。

心裏也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總之,他長吐一口氣,身體都不自覺松懈了許多。不是這個人。

院門口突然傳來開門動靜,阿易望過去,如他所料,是那個大眼睛的家夥回來了。

一進來就在嚷嚷,“阿軒哭什麽呢,老遠就聽見了……”聲音到這裏就戛然而止。

蘇景陽猝不及防的就對上他的視線,愣了愣,心道這家夥來吃個晚飯挺積極的啊。

蘇景陽發現他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頓時不爽了,邊往裏走邊道:“你看什麽看!”

阿易道:“看你長得醜。”

蘇景陽登時就拉下臉來,氣憤道:“小小年紀,昧着良心說話,也不怕遭天譴!”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腳步特意頓了頓,蘇景陽鼻子沖着他重重哼了一聲,那哼出來的氣恨不得能把地上砸個坑。

然後蘇景陽進了屋,走了兩步又退回來,也不顧什麽待客的禮儀了,直接把門給關上,将那個讨厭的家夥關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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