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蘇景陽于是滾回去睡了。大抵是喝了姜湯的原因,他裹着被子睡得身上暖意融融的,一夜無夢。第二天起來精神百倍,噴嚏不打了,鼻子也不堵了,神采飛揚,就是臉上還有點疼。
陵離見他沒事,很是松了口氣。只是幫他擦藥的時候,表情又忍不住變得憂慮起來,生怕他的臉上留下什麽疤痕。
蘇景陽倒是無所謂,他跟陵離說笑:“你跟阿遠一樣怕我嫁不出吧?我才不會嫁人呢,要成親……我也是娶,阿離我就娶你好不好?你看你長得好,人又溫柔又善良,對我又體貼,做飯又這麽好吃,絕對不能便宜別人了!”
蘇景陽也是仗着自己現在的身體性別跟陵離一樣,才敢這樣胡說八道一通。
蘇景陽嘿嘿笑着将自己的臉往前湊了湊,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陵離,又耐不住半真半假的逗他道:“不如,我就拿一家飯館當聘禮好不好?我當掌櫃的,你當大廚,我們一起賺錢。不說大富大貴,衣食無憂是可以保障的。”
陵離眸色震動,在他臉上塗抹藥膏的手指尖猛地顫了顫,凝視他含笑的眼睛片刻,倏地意識到什麽垂下眸去,藥瓶的塞子塞了幾次才成功,低聲澀然道:“景陽,我沒你說的這樣好。”
“怎麽沒有,你最好了。”蘇景陽想到待會兒就能拿到飯館的房契給他驚喜了,抑制不住滿心的激動。
蘇景陽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出門了,他往前一撲将還根本沒反應過來的陵離抱了抱,“你今天別出去,在家裏等我!”
陵離被他抱得手腳都僵住了,眨了眨眼輕聲應了聲好。
陵離的手剛要搭在蘇景陽的肩頭,蘇景陽已經放開了他,站起身來,“一定要等我啊!”又叮囑一句後就興高采烈的往外跑。
蘇景陽捉住在房間門口獨自玩耍的阿軒,抱起來就重重親了一下,阿軒水嫩的小臉蛋都被他親得變形了。
“小家夥在家要聽話啊,舅舅回來帶你去玩兒。”
蘇景陽又摸摸他的腦袋,将他放下。
阿軒見他神神氣氣的往外跑,也巴巴的跟在他的屁股後頭追,口齒不清的喊:“舅舅,舅舅,舅舅!”被陵離過來一把抱住,不讓他跑了,阿軒沮喪的嗚咽了一聲,歪靠在陵離的懷裏。
蘇景陽剛興沖沖的走出大門就阿易打了個照面,發現他是準備往陵離家裏去,不由驚詫了一下,停下步子問他:“你來幹什麽?”
阿易瞥他一眼,言簡意赅:“有點事。”然後就跟他錯身而過,直接推開他剛關上的門進去了。
蘇景陽後退幾步,想聽阿易跟陵離說什麽,卻發現陵離神色淡淡的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去廚房了,阿軒屁颠颠的跟着陵離後頭,而阿易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晾在院子裏迎風招展的那件黑色外衫上,似乎是扯着嘴角笑了聲。
蘇景陽撓撓頭離開了。看來,這家夥是準備對阿離出擊了,大清早的可真是積極,精神可嘉。只是看陵離的态度,他估計是有苦頭吃了。
蘇景陽去跟梁路碰了面,在林記小館等人來簽訂協議,最後來的不是屋主,而是一個管事,閑話不提,看了眼蘇景陽的身份牌,驗了銀票之後,就直接簽了協議蓋了印,将房契給蘇景陽,潇灑的走人了。
蘇景陽拿了房契都還是做夢一樣,欣喜不已,樓上樓下內院轉了好幾圈,心中得意道老子終于也是有房産證的人了!
梁路笑眯眯的站在樓下,視線随着他跑來跑去的身影移動,對他說:“招牌還要過些日子才做好,弄好了我就讓人給你挂上。”
“好好好,真是多謝你了。”
蘇景陽很感激梁路前前後後的幫他打理,提出中午請吃飯,梁路自然是樂得接受,最後就選了一家梁路常去的酒樓。
蘇老板順便暗中考察了一下酒樓的裝修,菜品還有價格,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林記小館肯定做不到如此高檔的,還是走親民路線好了,憑着阿離的手藝,生意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
蘇景陽在席間經不住梁路勸,再加上本來就高興,便沒克制住喝了兩杯,酒席結束之後,走路都是歪歪倒倒的了。
梁路也沒想到他酒量這麽淺,很是無奈。他這樣肯定是自己回不了家了,梁路便将蘇景陽扶上了馬車,
梁路見蘇景陽軟綿綿的窩在角落裏,一直用那雙似清醒非清醒的眼睛幽幽涼涼的瞪着他,十分好笑的問他怎麽了。蘇景陽打了個酒嗝,才問:“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送你回家啊。”梁路道。
蘇景陽極其緩慢的眨了眨眼睛,悶悶的哼了一聲,“你果然知道我住在哪兒。”
梁路看着他的臉,語氣有些少有的悵惘,“我就是知道你住在那兒,還能害了你這個小祖宗不成?總是神神秘秘的瞞着我真的沒必要。”
蘇景陽道:“誰,誰是你祖宗?”
“你。”梁路道:“你梁少爺我這輩子還沒對誰這麽上心過。”
蘇景陽想了半天,“……你真喜歡我啊?”
梁路被這種恍然覺悟的語調氣笑了。
蘇景陽吐了口酒氣,又想了想,還是直說了:“可是我不喜歡你,你之前還想對我犯罪。”
梁路郁卒的捂着心口,擡起另一只手阻止他,“別說了別說了,我都知道,都是我的錯,還害得你……所以也沒指望你能原諒我。”
蘇景陽臉上兩團醉酒後的紅暈,眼睛半睜半閉了會兒,才又不緊不慢的道:“但是現在也不讨厭你了,做個朋友,還是可以的,嗯,朋友,行嗎?你說說。”
“行行行,必須行,謝謝您的恩典。”梁路聽他說話這念念咕咕的勁兒,就知道他是真的醉了,又發現他身體微微瑟縮着,便拿了床毯子蓋在他身上,将他裹着只露出頭來。
蘇景陽閉着眼睛嘟嚷着要喝水,梁路端着茶杯,傾身親自伺候蘇老板喝了點熱水,蘇景陽喝完了水就頭一歪就呼呼的睡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蘇景陽跟陵離住在一起那麽久,總會有人注意到。蘇景陽跟梁路走的近,自然有人将消息捅到梁路這兒來。所以梁路其實早就知道了。
馬車快到陵離家的時候,蘇景陽像是有感覺似的,突然就醒了,他酒意未散,掀開車簾老遠就開始超大聲的喊阿離,阿離!我回來了!
陵離聽見這動靜有點非同小可,急急忙忙帶着阿軒跑出來接他。
陵離剛出來,隔壁的門也打開,阿易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門後。當看着梁路在扶着醉醺醺的蘇景陽下馬車的時候,阿易緊緊抿了抿唇,額頭青筋猛跳。
馬車剛好停在阿易家門口。陵離迎上去,對于蘇景陽喝醉酒被人送回來十分的錯愕,蘇景陽掙開梁路扶着的手,搖搖晃晃的撲到陵離身上,陵離忙接住他往下墜的身體。
阿軒在蘇景陽周圍轉悠了兩圈,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到,捏着鼻子跑到阿易旁邊,伸手要他抱。
阿易将他抱起來,冷眼看着在那兒對着陵離嘿嘿嚯嚯一陣傻笑的蘇景陽。
蘇景陽将懷裏的房契,買完屋子剩下的銀票,甚至自己的身份牌,還有吃飯前給阿軒買的一包糖全拿出來給陵離。
“給,給你,都是給你的。”蘇景陽在陵離的攙扶下勉強站穩身體,一連打了幾個酒嗝,酒氣噴的陵離滿臉都是:“說、說好的聘禮,全全全給你了。”
話一落音,就閉上眼栽倒在陵離的懷裏了。
陵離開始還一頭霧水,但馬上就察覺對不對來,房契是真的,銀票也是真的。陵離抱着将重量全壓在自己身上的蘇景陽,又瞥了眼立在馬車邊一身錦衣富貴的梁路,臉色瞬間就慘白了。
梁路沒在這裏多呆,把蘇景陽送到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又瞥了眼阿易,然後乘坐馬車離開了。
陵離心神不寧的将蘇景陽往家裏扶,醉酒的人死沉死沉,陵離一個人有些吃力。
阿易将阿軒放下,對陵離道:“我來幫你。”
陵離剛說不用,阿易就已經将渾身酒氣的蘇景陽給撈過來,輕輕松松的抱起進院子了。
陵離心裏亂糟糟的牽着阿軒跟進去,突然聽見蘇景陽嗷了一嗓子:“媽的誰掐我屁股!”
陵離一愣問阿易怎麽了,阿易頭也不回,告訴他蘇景陽是在說夢話。
陵離哦了一聲,低了低頭,沒再多問什麽。
阿易咬牙把蘇景陽往床上一扔,就拍拍手出來。陵離将房契還有銀票放在桌子上,坐在那臉色不大好,阿易知道他可能是誤會什麽了,便告訴他蘇景陽這些錢的來源。
“五百兩的賞金?”陵離聞言整個人像是重新活過來了,眉眼間的郁氣也消散了不少,他低喃:“可是,之前沒聽他說過……”
阿易道:“他那腦子,估計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陵離不做聲了。伸手将房契拿在手裏緊緊攥着,想起蘇景陽早上神神秘秘又克制不住興奮的樣子,喉嚨哽住,眼眶瞬間潮濕了。
陵離很快掩飾的垂下眸子,緩了緩才突然想起什麽,對阿易道:“如果是賞金的話,那……應該給你才是。”
阿易不想跟他在這上面推拉,就道:“我也有,我跟他一人一半。這些是你們的,留着吧。”
他這麽一說,陵離聞言似乎是相信了,就将東西收起拿回房間,又去給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蘇景陽掖了掖被子,目光安靜柔和的看了會兒才出去。
陵離回到廳內時,發現阿易正單膝蹲着,将右手手心搭在阿軒的腦袋上,似乎在輕輕感知着什麽。而阿軒聽話的一動不動,眼睛半閉着,好像覺得很舒服。
陵離見過他這樣好幾次了,前兩天陪阿軒玩的時候,今早特地過來又弄了一次,然後是現在。
陵離站在旁邊欲言又止,阿易隔了會兒終于站起身來,回過頭來對陵離道:“這個孩子的病,大夫怎麽說?”
陵離走過去将阿軒攬住,點點頭,顫聲:“說無法醫治。”陵離聯想他的舉動,想問他是不是有什麽辦法,可喉嚨發堵,終究是沒有問出口,因為他不敢抱期望。
阿易斂眸沉思的來回走了兩步,又重新看向陵離,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這孩子是七竅未通,或許,容氏一族的巫師有辦法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