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話】那個執事 不棄
自那一夜後,克洛德便沒有再逼着塞巴斯蒂安離開,名義上仍然把他當作家中的女主人一樣對待,仆人們心中雖然不滿,但表面上的禮數招待自然不會少。只是克洛德平日裏也并不常來來塞巴斯蒂安的房中,來了也只是強迫性的直接要了他,在迷亂又多情的夜裏,四肢相纏緊緊相擁不過是欲望的宣洩,克洛德的唇火熱無比,可那一雙金色的眸望向身下的塞巴斯時,卻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貝拉,轉眼又要到夏天了呢,”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塞巴斯蒂安抱着懷裏的小貓,定定的望着窗外,
“喵……”懷中的貝拉回應了一個個嗲嗲的叫聲,它舒展了下自己的肥肥的身子,繼而懶懶的眯瞪着兩只小眼睛,眼看着又要昏昏欲睡,
“唉,你這小家夥最近怎麽不僅貪吃,還特別愛睡懶覺,”塞巴斯蒂安揚起一抹無奈的淺笑,摸了摸貝拉的圓乎乎的腦袋,輕嗔道,“再這樣下去你真是要胖的無可救藥了,”
“喵嗚……”只是回應塞巴斯蒂安的已然只剩下貝拉陷入夢鄉的呢喃叫聲,這不知人間愁苦的小東西,永遠都能睡的這般踏實,哪管他的主人懷着何種心事?
其實這樣無憂無慮的活着,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塞巴斯蒂安輕手輕腳的将熟睡的貝拉放在了克洛德特別為它準備的小被窩裏面,任其呼呼大睡去了。而後百無聊賴的他,只得一個人繼續望着窗外發呆,心下的寂寥又在絲絲縷縷的滲透着,好不磨人。
“咚,咚,咚,”三下不輕不重的敲門聲應門響起,繼而只見三胞胎侍者打開門魚貫進入,為首的湯普森微微躬了躬身,他俯首道,“回夫人,主人請您前往大廳一趟,”
“呃?好,”塞巴斯蒂安先是愣了愣,繼而點點頭,随三胞胎侍者去了大廳,
正在塞巴斯蒂安暗自猜測時,遠遠看到了大廳中央綁着三個身形有些熟悉的人,待塞巴斯看清時,他忍不住驚呼出聲,
“梅林、巴魯托、菲尼安?!”塞巴斯蒂安快步上前,走到他們面前,他揚聲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我不是讓你們早就離開了麽?”
“很對不起塞巴斯蒂安,我們這次不能聽你的,”梅琳先急急開口道,“我們三個一開始原本是打算離開,可是走了沒幾步,我們三個就忍不住回來了,”
“是的,”菲尼安也一臉緊張的打量着塞巴斯蒂安,充滿關切的說道,“我們怎麽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這裏,而且都是因為我們才害得你……”
“不說這個了,”塞巴斯蒂安狀似平靜的打斷了菲尼安的話,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巴魯托上,這個表面上最毛躁的廚師,其實內心才是最有考量的,
“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回來?”塞巴斯蒂安沉聲問道,
“塞巴斯蒂安,原本我也認為你說的是對的,”巴魯托擡起頭,望着眼前的塞巴斯似乎又消瘦了不少,“少爺才是我們的主人,他如今已經不在了,我們也該各歸各位。只是……”巴魯托說着,目光變得有些悠遠,
“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只剩下我一個人活着坐在那片屍骨成山的戰場上,為同伴的死已經難過到麻木,所以也就沒有什麽知覺了……可是被上司和戰友們不相信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明知道他們會死我卻無能為力,我想阻止卻阻止不了……最後,最後果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一個一個的應驗倒下,再也不會醒過來……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塞巴斯蒂安。”巴魯托回過神,望着塞巴斯蒂安的目光裏充滿着嘆服與仰慕,
“你知道麽,當你那樣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你,你卻懂我的一切,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夢到了上帝。”
“你太擡舉我了,巴魯托,”塞巴斯蒂安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卻更似嘆息,“我只是一個惡魔,怎麽能和上帝相提并論呢?”
“惡魔又怎麽了?”梅琳聞言,有些不滿的抗丅議道,“如果惡魔各個都像你這樣完美,那人類都去信奉惡魔才對呢!”
“是啊,塞巴斯蒂安,你雖然是惡魔,卻可以在舞會中用幾個簡單的杯子彈奏出比聖詠還優美的音樂,我到現在還記得在場的人沒有不被你所打動的!”菲尼安也忍不住擡起頭,揚聲應和道,
“不管怎樣,總之你們都不應該回來,”塞巴斯蒂安的目光掃過他們,猶豫了片刻,他終是直起身,轉頭不再看他們,然而目光在觸及到一直在背後注視着他的克洛德,他的臉上情不自禁的溢出了幾分溫柔,
“克洛德,能不能放了他們?”塞巴斯蒂安輕聲說道,
“你既然開口,我自然會放,”克洛德扶了扶眼睛,一臉淡然道,“只是他們三個已經屢次在我的宅院門口徘徊,我曾經命漢娜警告過他們多次,他們這樣賴着不走也讓我很為難。”
“我會讓他們離開的,”塞巴斯蒂安聞言,沉聲應道,
“不,我們不走!”這一次,塞巴斯蒂安身後的三人竟然異口同聲的齊齊高聲道,引得衆人的目光也齊刷刷的看向他們,
“你們……!”塞巴斯蒂安臉上已經顯出愠色,他眉頭一皺,冷着臉回過頭,不發一語的望着被捆的結結實實,坐在地上的梅琳三人,
“塞巴斯不要趕我們走,我們要留下來照顧你!”菲尼安緊緊注視着塞巴斯蒂安,雙眸中盡是祈求,
“不行!”塞巴斯蒂安低沉的嗓音中已經隐隐含有怒氣,“你們要明白我并不是少爺,一個惡魔是不需要人類來照顧的!”
“可是我們舍不得你啊!我們已經沒有少爺了,你還忍心再趕我們走麽,塞巴斯蒂安?”梅琳說話間也帶着喑啞的哀傷,
“塞巴斯蒂安,不要趕我們走了,趕也沒用的,”巴魯托注視着塞巴斯蒂安,繼而與梅琳、菲尼安互相看了眼,交換着彼此間的矢志不渝,最終他異常堅定的沉聲道,
“你可以對少爺不離不棄,憑什麽不允許我們對你義無反顧,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聞言頓時啞然,一臉震驚的望着他們三個臉上決然的表情。腦中急速穿梭着與他們初次相遇的情景,心中不禁感慨萬千。無可奈何的,塞巴斯又落下一嘆,他轉過頭,盈盈的一雙紅眸無聲的回望着克洛德,
“那就暫時讓他們留下來吧,”克洛德又豈會看不懂塞巴斯蒂安的眼神,目光匆匆掃過地上的三人,沉吟了半刻,他轉過身對漢娜說道,“去安排房間,以後他們三個也是這裏的仆人,”
“主人,這怎麽行?!”一直靜默在一旁的湯姆森首先揚聲反對,身邊的兩兄弟也拼命的點頭,
“你們不用多說了,我說留下就留下,”克洛德擺了擺手,阻止了三胞胎侍者的話,然後他上前幾步,一把攬過塞巴斯蒂安,雙臂一橫把他輕巧的身子抱了起來,
“既然事情已經圓滿解決,我們也該回房休息了吧,夫人?”克洛德低沉的嗓音在塞巴斯蒂安的耳畔響起,邪邪的語氣引得他俊秀的臉上滿是紅暈,
今晚,又是一室绮旎。
許是因為天氣已近夏日,所以在葬儀屋那個不怎麽通風的小店裏難免會覺得有些悶熱。只見有着已近八個月身孕的格雷爾一臉倦意的斜斜躺在一個棺材裏面休息,而今天恰巧又是葬儀屋每月進貨的日子,見格雷爾這副身子他還是堅持讓他先留下來等他回來。
“啊……好熱啊……”格雷爾雙手扶着自己已然很大的肚子,蒼白着臉,他輕聲的□□着,肚子裏面不安分的小家夥沒事就在他的肚子裏一陣撲騰,興奮了還愛踢踢他的肚子,弄得格雷爾本就沉重的身體更是疲憊。一向最有活力的他若早知道懷孩子是這麽辛苦的事情,當初也許就不一定會要他了罷。
“親愛的…恩唔…你怎麽還不回來……”格雷爾費力的直起身子,繼而軟軟的靠在棺材邊上,望了望門口的方向,臉上浮現着幾分焦灼與不耐,不過很快,只見店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進來,
“恩……親愛的,你終于回來了!”看到人影走近,格雷爾微眯了下眼睛,突然闖進店裏的光讓他很不适應,
“很遺憾,我的出現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威廉走到格雷爾的棺材旁,一臉陰沉的望着身下的格雷爾……以及他那大的吓人的肚子,他雙拳不由得暗自緊握,
“呃……是你?你來做什麽!”聽到那個讓格雷爾最厭惡的聲音,他連頭都懶的擡一下,別過臉他冷冷應聲道,“這裏似乎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憑什麽不應該來?”威廉忍不住挑起眉頭,淡淡道,“這裏住着兩位我的同事,我來探望難道不應該麽?”
“我們不需要你的探望,你走吧,”格雷爾淡漠的回絕道,
威廉的語氣聞言,語氣不由得也冷了下來,他扶了扶眼鏡,沉聲道,“格雷爾,想不到數月不見,你竟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曾經他最熟悉的人兒如今性情大變,連樣子都變的讓得他幾乎認不出來,尤其是那滾圓的肚子,挺在格雷爾纖細的身子上,格外刺眼。
“我變沒變跟你沒關系,趕緊滾。”格雷爾索性躺回了棺材裏面,不再理會他,
“格雷爾,你真當自己有了葬儀屋的庇護就可以一直怠工下去麽?!”威廉的臉上浮現出愠色,冰冷的聲音變得森然,“上級早就已經命我把你抓回去,只是我不忍心才選擇一直等待,希望你有一天能夠醒悟,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你仍然不知悔改,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悔改?哈,哈哈,哈哈哈……!”格雷爾聞言,笑得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了,他鳳眼一斜,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的打量着威廉,緩緩說道,“對,我是應該悔,悔我當初怎麽會瞎了眼,相信你這樣禽獸不如的畜生會真心的對我好,所以才會落得個被你這樣的斯文敗類給□□……哈,哈哈,你說是我是不是自作自受呢,威廉大人?”
“我承認,那時是我失控了,”威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眉頭一緊,繼而沉聲道,“但是我們畢竟都是男人,憑我們這麽久的交情難道你都不能原諒我一次麽,更何況你和葬儀屋不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了麽?!”威廉說着,望着格雷爾緊張的撫着自己的隆起的肚子,臉色不知覺中變得愈發難看,
“我只知你禽獸不如,卻不知原來臉皮也厚到了一定程度。”格雷爾不屑的冷哼着,面上難掩那痛苦與憤恨,“枉我一直相信你,依賴你。可你竟然那樣子傷害我!現在還居然以一句‘失控’就妄想掩飾過去了麽?!”
“那你還想怎麽樣?格雷爾!”威廉聞言,心中壓抑許久的怒火也終于爆發,他俯下身,一把鉗制住格雷爾的下颚,幾乎是咬牙切齒道,
“這麽多年以來,連身邊的同事都能看出我對你的心思,反倒是你這個當事人卻裝作完全不明白!格雷爾,你當真是瞎子還是傻子,我對你的心你敢說你不知道麽?!那天我的确不對,可那又是因為誰才會那樣的!你說,你說啊!”
“放開我!”看着越來越靠近的威廉,格雷爾嫌惡的別開眼,揚起手沖着威廉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尖銳的脆響讓兩人都是一愣,
臉被打偏到一旁的威廉只感覺到側頰上是一陣火辣辣的疼,但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扶了扶自己被打偏的眼鏡,繼而轉過臉,正視着有些向後瑟縮的格雷爾,勾起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淺笑,
“你說我禽獸不如,那你又何嘗不是冷血無情呢,我的格雷爾……”威廉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掩住了大片的光亮,形成一大片模糊的陰影,不知是在掩去誰的心傷,
“最後一個問題,格雷爾,”威廉低下頭,望着格雷爾緩緩問道,“你對我,可曾有有過半點動心?”
“你在我的心裏,從來都只是朋友、同事。”格雷爾平靜而銳利的目光回視着威廉,一雙琥珀色的美目裏透着坦然,“除此之外,我對你再無其他。”
“呵…格雷爾,你當真是如此絕情,就連一個小小的欺騙,你都不肯施舍給我,”威廉轉過身,望着門口漸漸走近的葬儀屋,他忽然笑出聲,在身影消失之前,他冷然的嗓音緩緩傳來,
“格雷爾,祝你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