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工讀學校
三十下藤條抽下來,別說是素來嬌生慣養的許家兄弟,就是葉家悍匪們那身板也扛不住。
要說屠浩一直把自己家的虎妞當小奶貓,那是因為屠家人口單純,他家虎妞也确實從小就受他管教。但是老虎一發威,他照樣要被打。
許家老太太那是成了精的母老虎,段數和屠家小虎崽子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只不過她原先對柳氏心存愧疚,這才放開了家裏面的事情沒去管,可不代表家裏面她說話就沒分量了。
她這麽一發威,許家兄弟直接被抽得沒脾氣。
他們的嘴巴被布條子塞住了,呼痛都沒辦法。
那細長溜溜的藤條在健仆手上,被揮舞出破空聲,唰唰唰地讓人心驚肉跳。
健仆的速度非常快,手起刀……藤條落,三十下不過是老太太喝兩口茶的時間。三個人抽下來,老太太半盞茶都沒喝完。
健仆雙手托舉着家法請示:“老夫人。”
老太太看着已經從跪坐變成五體投地的三個孫子,放下茶盞擺了擺手:“你先拿着。”又去問邊上的大丫鬟,“半綠,去外面把夫人和兩位姨娘叫進來。”
“是,老夫人。”半綠領命而去。
三個少爺這時候才明白,他們所以為的救兵根本就當不成救兵,只能死狗一樣地躺平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吓的,只覺得渾身冒冷汗。
柳氏和兩位姨娘來得極快。事發的時候,她們本來就在老太太屋裏,老太太的吩咐是當着她們的面直接說的。
去年老太太把柳氏收拾了一頓,但并不代表就要給她們這些個姨娘臉面了。老太太在家也沒什麽事情幹,就把幾個老油條提溜到身邊來。什麽教好什麽立規矩,她都不去想。兒女都要成家立業的人了,哪裏還能轉什麽性子?她就是想着,人在她身邊的時間長一些,讓她們作妖的時間少一些,這個家裏也能太平上一些。
這不,小半年倒還是真的太太平平地過去了。
可是老太太自己也沒想到,這才剛過年沒幾天,倒是許家三兄弟出來興風作浪了!
柳氏和兩位姨娘看到趴倒在地的兒子,臉都吓白了,紛紛沖上去要去把兒子扶起來,檢查檢查到底哪裏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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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半綠等幾個丫鬟,左右一攔,輕輕松松就把她們給攔住了。
半綠幾個大丫鬟雖然不是粗使的,可是誰都不是一開始就當大丫鬟的,就算當了大丫鬟,那也就是個幹活的。她們比起這幾個嬌嬌弱弱的夫人姨娘來,力氣那是大了不知道多少。
“老夫人,您……”
許老太太一眼看過去,開口的三姨娘頓時就閉上了嘴。老太太這才慢慢開口:“這人呢,有時候和畜生是一樣的。龍生龍鳳生鳳。”頓了頓,她自嘲一笑,“老太太我不是個好東西,委屈了你們進門嫁給了我家不是個好東西的兒子。”
別說是兩位姨娘,就是柳氏聽到這話也提起了心,雙膝一軟,三個人直接跪倒在地,惶惶然不知道老太太要怎麽辦。
老太太對着地上三個孫子說道:“雖說都是親兄弟,老太太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也不求着你們兄友弟恭。你們倒是好,對着親兄弟能‘打一頓扔出去’。”
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之間,鬧矛盾的也不在少數。他們家這個情況,她從來不想着這麽多孩子們能夠有一天抱團。可誰家不是表面上一團和氣的呢?
有什麽不愉快的,少年之間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可是扔出去?這群小子們顯然不僅沒了兄弟的那點心,更加沒了腦子!
許明傑三個人此時已經面如死灰,柳氏和兩位姨娘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她們三個最早進門,也是最早生孩子的。剩下的幾個在府上的跟腳哪裏有她們深厚?後面幾個包括她們生下的孩子,說白了還不是她們挑剩下的才有其他人的份?她們平時自己這麽做,自然也是教着兒子要争的。
許老太太哪裏不明白她們的心思。她也沒有征詢她們意見的意思,直接說道:“不是嫌屋子小沒法住人嘛,反正你們三個也到了成丁的年紀了,老太太今天做主,把這家給分了。”
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分家可不是什麽小事情。而且老爺子和老太太都還在,還都十分硬朗,這種情況下分家,外面要怎麽說他們?
更何況,他們分家出去,沒了許老爺子,這光景還能和現在一樣嗎?
柳氏這時候也不講究,幾乎是跪趴在地,抖着聲音說道:“娘,使不得啊!”
兩位姨娘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她們人微言輕,這時候不敢開口怕說錯話,只能不斷磕頭。
許老太太慢悠悠地把手上剩下的半盞茶都喝完了,才長長嘆了一口氣:“罷了,放你們出去單過,恐怕不消半年就要變成破落戶。只是這件事情也不能就這麽算了,得立下一個規矩來。”
這時候沒有人敢吭聲。
“大郎二郎三郎的年紀也在這兒了,不能成天游手好閑沒個正形。名門貴女咱們不指望,可總得說上幾個像樣點的姑娘。”
“娘說的是。”柳氏一聽這話,趕緊應聲,連兒子被揍成狗都忘記了。論理,兒女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和京中的女眷們說不上話,說得上話的,她也看不中人家的姑娘,眼看着兒女們都那麽大了,卻連一個定親的都沒有。如今老太太能把這個事情攬過去,簡直是求之不得。
老太太說道:“不過這件事情倒是急不得,總得慢慢相看。你們幾個也得好好改改,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哥三個還被堵着嘴呢,哪裏能吭聲?
“攬月先生,想來你們也是知道的,國子監裏的博士,鼎鼎有名的學問大家,就是陛下說起來也是敬重的。”老太太對着地上三個說完,又去看柳氏和兩個姨娘,“老頭子找了點關系,讓你們哥幾個先去攬月先生那兒,等學出個樣兒來,到時候請托了陛下,再求兩個國子監的名額也不是什麽難事。”
柳氏被這接二連三的驚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對許明旭進了國子監,自己兒子竟然沒能進去,一直心有怨憤。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兒子讀書确實不怎麽樣,光是看看許明傑看書的時間和出去和狐朋狗友們玩耍的時間就知道了。
可現在聽着老太太的話,她總算明白,老太太還是把許明傑他們當成親孫子的。她頓時抹了抹眼角:“但憑娘做主。”
老太太欣慰地點點頭:“你能想明白就好。不過這讀書自然是苦的,我也求了攬月先生要嚴加管教,這幾個皮猴子的性子得好好約束約束。”
這時候別說是柳氏,就是磕得滿腦門血和三個滾地葫蘆,都對老太太言聽計從。她們雖然腦子不怎麽聰明,可是什麽對自己兒子好是明白的。
于是等到屠浩被許明旭抱上馬車出門的時候,見着了另外三輛馬車。
馬車比較樸素,冬日裏的厚簾子擋着,根本看不清楚裏面有什麽,只是斷斷續續有些痛吟聲。
屠浩挑了挑眉,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事,也不開口問詢,只是依依不舍地和美少年道別,一回到家裏就被自己的屠夫爹給叫去。
他不疑有他,結果走到小偏廳裏,看到個面白無須容貌俊美的中年大叔就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肅容道:“學生屠浩見過攬月先生。”
在國子監裏,他的班主任當然是青峰先生,但是任課老師之一就是這位攬月先生。他第一次見到美大叔就跟耗子見了狐貍似的,這種笑面狐貍他上輩子見得多了,是頂頂不好打交道的。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沒有錯。國子監裏的嚴師第一位,當然還是他家的屠夫爹;第二位那就是這位攬月先生。
屠夫爹的治學嚴謹不過是一種美妙的誤會。
攬月先生那是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墨水啊!學問自然是頂好的,可是那個黑喲……被這位教訓過的學生,那一個個的都叫生無可戀。
美大叔攬月先生笑呵呵地十分溫和:“小浩啊,今天先生的生意開張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攬月先生說完這一句,又和和氣氣地問了問屠浩的功課,很快就告辭了。
屠浩跟着屠夫爹送走了攬月先生,轉身跟他爹瞪眼:“攬月先生做什麽生意?”
屠夫子沒好氣地瞪眼回去:“你還好意思問?不就是你和攬月胡說八道什麽攻讀學校嗎?你先生當真了,在郊外圈了一塊地,還真有人把子弟送過去。”
“啊?哪兒啊?”京郊這邊的地可不便宜。攬月先生一個窮教書匠哪裏買的起?
“殺人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