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雙娘, 雙娘?雙娘你在屋裏頭嗎?”
過了好一會兒, 屋裏才有了回應, 但是模模糊糊的,也聽不清楚。
倒是胖嬸兒來的次數多了, 一聽見聲音就知道意思了, 趕忙挎着小籃子往堂屋那兒去了。
堂屋裏,成雙就躺在一張很是簡陋的床上,肚子高高的隆着, 臉色差極了。
胖大嬸兒一見她這模樣,下意識地就哎喲了一聲, 像是心疼一般, 道:“雙娘呀, 你怎麽成這個模樣了?前兩日不還是好好兒的嗎?”
成雙笑了一下,說:“沒事兒,大概是快生了吧。”
胖大嬸又在屋裏掃了一圈,沒掃見想見着的那個人,就問了:“你相公人呢?”
成雙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複了,一派風輕雲淡地道:“我嫌他煩呢,昨兒剛被我攆走了。”
“哎喲,你說你,小倆口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呢?且你這眼見着就要生了,你把他攆走了,誰來照看你的身子呀?”
“沒什麽,”成雙說着便要坐起來,“反正也不會死了。”
胖嬸兒一見她要坐起來,便立刻跑過去搭手扶着她坐了起來,問道:“怎麽?是不是要拿什麽東西?”
成雙搖搖頭,說:“不是,就是躺久了,累的慌。”
胖嬸确定是真沒事之後才放下心,轉身去把那小籃子拎了過來,揭開上面蓋着的藍色粗布,露出來籃裏裝着的一碗剝好了的水煮蛋,還冒着熱氣。
“這蛋我剛煮好了就給你送來了,你趁熱吃了補補身子。”
成雙看見那一碗蛋,鼻子猛然一酸,突然覺得有點想哭的意思了。
想她從前,要什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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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天下僅有一顆的鲛人淚都是她的東西。
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回去從前了。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眼淚到底是沒能掉下來,她也再不是從前的成雙了。
收了胖嬸兒送來的一碗雞蛋,又耐着性子聽着胖嬸兒唠叨了許久後,成雙才說自己累了要休息了。
胖嬸兒連忙說好,扶着讓她躺回去了床上,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不放心地叮囑道:“我看你這肚子,約莫着也就是明後天的事兒了。到時候你也別慌神了,嬸子叫人過來給你接生,啊。”
“嗯,多謝晉嬸了。”
“謝什麽呢,你一個說大不大的小姑娘……嗳,要是你相公再來,可不要再攆人家走了呀!聽到沒有呢?”
“聽到了,晉嬸兒你就放心吧。”
得了成雙的保證,晉嬸這才重新挎着自己的小籃子出去了。
屋裏就又只剩下成雙一個人了。
成雙盯着房梁上結的好大的一張蛛網,眼淚無聲無息地就從眼角滑了下來。
她哪兒有相公呢?
不過是為了能在村裏安定下裏,她花了幾錢銀子,雇了個青年人來,陪她演一場戲給村裏人看的罷了。
她對村裏人說,她已嫁做了人婦,只因為實在氣不過丈夫總不着家,這才離了家,跑到了柘棠村,等着丈夫來哄自己回家去呢。
好在是柘棠村民風尚算淳樸,沒人以為成雙會拿這樣的事情來騙人,就全信了。
不止許了她留下來,還對她十分同情。
成雙眼裏哭着,嘴上卻笑了起來,伸手去摸了摸自己隆起來的那肚子。
明天後天嗎?
這個東西,真的會來到這世上嗎?
要是真的來了……
成雙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身側去,閉上了眼睛,不讓自己再想這件事情。
然而再不想,事情也是終會發生的。
這天半夜,半點月亮都沒有,破敗的小屋裏不停地傳出來女人的通呼聲,且一聲比一聲痛苦,起先聲音還大些,後來不知怎的,聲音就漸漸弱了下去。
最後,就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被重重烏雲遮起來的月亮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又從那些團烏雲後面出了來,把那些冷人的寒光灑到了地上去。
猗瀾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柘棠村。
輕飄飄地越過牆頭,無聲地落在了院子裏面。
但這院子和她記憶中的那一座,似乎并不一樣。
猗瀾剛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找錯了地方,就聽見屋裏傳出來了一聲動靜,且這動靜的來源還熟悉的很。
猗瀾立刻快步過去推了堂屋的門。
門一被推開,帶着寒意的清冷銀光就照進了屋裏去,順帶的,将屋裏的人和物全都照清楚了。
猗瀾收回有些發顫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腳下卻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成雙披散着頭發,渾身都浸着冷汗,臉色慘白,唇上也毫無血色。
她看見門空站着的猗瀾,勾起來嘴角,笑了一笑,比那月光還要冷人,說:“她不能給你了。”
“為……什麽……”
“為什麽?”成雙去将躺在一側的,早已斷了呼吸的那嬰兒舉起來,擺給猗瀾看清楚那嬰兒青紫的臉,說:“還能是為什麽呢?她都已經死了,我怎麽給你?給你替我埋了她麽?”
“也好啊,你要是不嫌麻煩,就拿去埋了吧。”
猗瀾覺得大約是自己聽岔了吧。
死了?
不可能的。
要是那孩子死了,那她自己,該怎麽辦?她又該怎麽辦呢?
她等了十年呀。
她自己怎麽能讓她一面也不許見到自己呢?
不會的……
一定不會……
猗瀾在原地呆怔了片刻,成雙叫她,她便仿佛像是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似的,渾身一顫,轉頭就向外跑掉了。
“白道非?”
成雙叫了她一聲,沒有叫住,就不再叫了。
猗瀾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這是在她自己的夢裏呢,明明來見自己一面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為什麽就不來呢?為什麽就不來呢?!
那自己在這場夢裏等的這十年,又算是什麽呢?
她自己還在和她玩嗎?
但是她已經不想玩了啊……
猗瀾一路未歇,趕在第二日清晨的曦光将夜晚驅散之前,回到了謝氏後山,她住了十年的那個斂寒閣裏。
支起卧房的那扇小窗,窗臺上正放着一束粉黛亂子草。
眸光微滞,猗瀾将那束草拿了進來。
剛要轉身走了,又瞥見窗前的那海棠樹上已經開了的花朵,便就欠身去摘了一朵,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裏虛虛握住。
做完了這些後,猗瀾就下樓去了後山。
晨曦已經微微透過了厚重的雲層,蒙蒙地出來了一些,籠在一片粉意的草毯上,給猗瀾照着前行的小路。
猗瀾一手拿着那束草,一手虛握着海棠花,徑直向山頭跑去。
謝氏後山乃是一面斷崖,但并不明顯,若不留意,很可能就跑過了,沖落下崖下。
猗瀾留意着,也是故意的,一步邁出去,腳下便空了。
只頓了一瞬間,她就墜下去了。
仰面看着微白的天空,猗瀾放松着,任由自己落下去。
無所謂。
如果自己不來,就無所謂了。
存在也好,夢裏也罷。
沒有她自己,一切都是空的。
斷崖雖高,卻還是有底的。落過去一半,自己還不來,猗瀾就閉上了眼,等着粉身碎骨。
自己若不來,那疼也不算疼。
然後,猗瀾閉上眼,就聽見耳邊傳來了一聲嘆息,緊接着便是一個溫柔的擁抱。
“猗瀾,你怎麽就這麽傻呢?”
猗瀾睜開眼,看見的是白道非的臉。嘴角向上一翹,她也說:“猗瀾,你怎麽就這麽傻呢?”
自己摟着自己,輕飄飄地在崖底落定,兩片白色衣袂相纏,甚是暧昧。
“叮——警告:攻略者洩露任務相關秘密!系統提醒,您将在二十秒後接受疼痛懲罰!”
猗瀾就當沒聽見,将帶下來的那朵海棠花捏着簪去了自己的鬓邊,欣賞似的看了一看,看完再一笑,笑着誇贊道:“真好看。”
誇完了,又把另一手抓着的那束草遞給自己。
自己空出來一手接了。
低頭看看粉草,又去摸了一下鬓邊上的海棠花,語氣裏有無奈,問道:“就為了這個?”
猗瀾難得縱着自己耍小脾氣:“就為了這個,怎麽,你有什麽意見麽?”
“叮——疼痛懲罰開始!”
“沒有。”
自己全盤接受,也是真的半點意見沒有的,只是她看向猗瀾的眼睛裏的那心疼,多的都快要漫出來了。
“可是,你會很疼,我也會很疼的,怎麽辦呢。”
猗瀾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笑,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想讓自己比自己更疼,盡量用了輕快的聲音說道:“沒事,我受得了。”
自己搖了搖頭,說:“你受得了,你什麽都受得了。猗瀾,到底有什麽,才是你受不了的呢?”
猗瀾看着自己,眼中有深不見底的溫柔。
“見不到我自己——見不到你,我就受不了。”
自己聽見自己說的話,臉上的神情明顯地怔住了,似是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你……願意見我?”
“為什麽不願意?”
自己的聲音艱澀無比,還有點顫抖,“因為……是我把你……變成現在這樣……變得不完整的啊……”
猗瀾幾乎已經被疼痛感吞沒了,理智被它們撕咬啃噬,很快就要全部失守了。
但她還是堅持着,堅持讓自己再多和好不容易才出現的自己待一會兒,說一會會兒的話。
“你怎麽,那麽傻……”
“只有你在,我才會完整啊……沒有你,我也不能是我,猗瀾也不能是猗瀾,知道嗎?”
“我每天都在等你來……”
“下次……別讓我等那麽久了……好不好……”
“好不好……”
朝陽終于升了起來,暖色的光芒将所有陰冷都驅散了,照耀在每一寸的土地上,就連崖底都有它的光。
“叮——警告:系統即将崩潰!”
“叮——警告:攻略者所在SSS級世界即将毀滅!執行任務的攻略者務必在三十秒內離開此SSS級世界!”
“叮——警告:任務世界毀滅倒計時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來遲了!抱歉抱歉!下面就可以開始下一個世界啦~~愛你們麽麽啾~
☆、第四:絕對忠誠(1)
猗瀾還沒有睜開眼睛, 就感覺到了吹過來的風。
冰涼的, 帶着血腥味道的風。
緩了一緩, 把自己從已經過去的疼痛感裏抽離出來, 猗瀾慢慢睜開眼,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周圍一片漆黑。
根本就沒有辦法自己這是在哪裏。
猗瀾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 确認了自己是真的什麽也看不見後,就不再費勁看了, 只在原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不管這裏是什麽地方, 都是自己的夢裏的。
只要是在自己夢裏, 那就沒必要擔心。
反正自己不會傷害自己。
于是,猗瀾就在原地坐着等了一會兒。
沒要多久, 很快的, 猗瀾就感覺到了從外傳進來的隐隐約約的一點聲音,以及從縫隙裏透進來的刺眼的亮光。
借着那點光亮,猗瀾粗略地掃過周圍, 沒大看清楚,但心裏也差不多有了數。
自己這回大概又是淩夏了。
又過了一會兒, 終于有人找到了這裏, 然後一大群人的湧進來, 手裏都拿着燈,晃得猗瀾眼睛都睜不開,只好低着頭,避開不去看他們。
然而湧進來的那些人卻也不敢擅動。
他們都有點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一地的屍體,每一具的死狀都相當凄慘, 血更是濺的到處都是。而一個瘦弱蒼白的少女,正一臉默然地坐在屍堆裏,微微垂着頭,還有未凝的血從她的發梢滴落。
滴答。
落在了地上,很是清晰。
衆人咽了咽唾沫,心裏害怕的情緒掩過了想要去探究的好奇,悄悄地向後退了退,也不太敢弄出聲響,生怕驚起屍堆中的那個少女,再激的她做出什麽事情來。
兩邊就這麽僵持着對了一陣,誰也沒先打破這安靜。
“全都把燈放下來!”
突然,從外頭傳進來的一個女聲打破了這僵局。
先進來的那批人立刻遵從吩咐,将燈光全都照去了地上。沒了強光的幹擾,猗瀾才能擡起眼睛,勉強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真的是很勉強。
看不清也聽不清,要清楚分辨出周遭的情況,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眼睛上就像是被蒙了一層厚紗,無論她去看什麽都是影影綽綽的,根本就沒有辦法準确地判斷出來自己面前到底有什麽。
耳朵也是一樣的。
不管什麽聲音,傳到她耳朵裏,都只是咚咚咚的悶響聲。
好在嗅覺似乎是特別敏感的。
空氣裏,有濃的散不開的血腥味,有汗臭的味道,還有一縷很遠的香味也攪和了進來。
猗瀾皺了下鼻子,并不想把這些味道分辨的這麽清楚。
沒過幾秒,那縷很遠的香味就撲了過來。
猗瀾聞着這香味,覺得頭有點疼。
剛才發出命令的那個女人走到了地下倉庫的門口,一身筆挺的墨色軍||裝,将女人高挑而豐滿的身材修飾的很好,但在場的并沒有人有這個膽去窺視那那人的美好。
他們全都低着頭,任由女人腳上的軍靴踏在地上的聲音踏進他們心裏。
女人一頓都沒有頓,直接大步跨着就走到了猗瀾的面前,隔着屍堆,女人說:“淩夏,你被逮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删删改改,總覺得不滿意,好容易有點感覺了,文檔又崩了。。。啊心态已爆炸
寶貝們晚安吧~改天會多寫一點補回來的,愛你們~
☆、第四:絕對忠誠(2)
猗瀾仰起頭, 朝向女人, 卻是懵然的。
因為她既看不見女人, 也聽不見女人說的話。
她能感覺到的, 也就是女人走過來的時候,被帶起來湧向她這邊的風, 以及夾雜在風裏的那股讓她頭疼的香味而已。
而這情形,落在別人眼裏, 就又是另一番說法了。
少女蒼白的臉上沾着血, 那些血甚至就挂在她的睫毛上, 看起來就如一個殺人的狂魔一般,但她臉上的神情又那樣的無辜, 仿佛這裏的一切與她并不相幹一般。
女人眯了下眼睛, 掏出槍,抵住猗瀾的脖子。
猗瀾一動沒動,就由着女人動作。
女人湊近了, 那讓猗瀾頭疼的香味也更近了一點,猗瀾緊緊地擰着沒, 但是女人沒注意到:“跟我走, 保你活下去。”
猗瀾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她能感覺到女人在她耳邊說話了, 甚至說了幾個字她都能感覺出來,但每個字是什麽,猗瀾卻一點也聽不出來。
聽不到有意義的聲音,猗瀾當然也就沒辦法給出回應了。
女人眉心蹙了蹙,眼睛瞥過猗瀾, 裏面有一閃而逝的疑惑。
難道聽力也有問題嗎?
她收到的消息上明明只說了視力有問題的,也許是故意裝出來的嗎?女人不能确定,但她要排除掉這種隐藏着危險的可能。
于是,猗瀾就感覺到了抵着自己脖子的那把槍離開了,沒到一秒,周圍的空氣就震了震,隐隐約約的,似乎有一聲悶響,還離她很近。
鼻子微微一動,猗瀾就聞到了新添的那股味道。
火藥味。
是誰開槍了吧。
自己面前的這團黑影嗎?
猗瀾不能确定,就維持着先前的姿勢不動。她現在是看不見也聽不着啦,還是安分一點,等着見到了自己之後再做打算吧,免得被這些人給誤傷了。
疼還是疼的她自己呢。
女人見猗瀾對她開的這一槍毫無反應,就把那個裝聾的可能給排除掉了,至于消息上說的……
女人向周圍的屍堆看了一眼。
也許是後來她又發生了什麽事情,消息沒能及時更改吧……
心裏有了答案,女人就不再磨蹭了。
把槍收好,再伸手一把将猗瀾拉起來,動作之間毫無憐惜的意思,女人向着先進來的那一批人昂了昂下巴,說:“她交給我,你們把這裏處理一下。”
那群人半點也不敢提出異議,全都低着頭,應聲道:“是!”
吩咐完話,女人就拉着猗瀾走了。
猗瀾走的磕磕絆絆的,好幾次都差點摔倒了。還是女人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搭了把手才拽了她回來。
猗瀾也沒說謝謝。
因為兩個很重要的感官被封閉了,所以她的心情實在是不怎麽好,還有這女人的手勁也實在是太大了,她感覺自己的胳膊都要被她拽斷掉了。
兩樣加在一起,她也很難有那個心情道謝。
就這樣,猗瀾被那女人一路拽着,走了一陣後就被帶上了一輛車,再在車上颠了一陣子,就到了地方了。
猗瀾又被女人拽着下了車,肩膀在車門的地方磕了一下,還有點疼的。
但猗瀾沒作聲。
她自己不在,主神也跑的沒影了,連個能打聽下周圍是個什麽情況的人都沒有,她不能放心。
女人把猗瀾帶到了一個小房間裏後就離開了。
猗瀾就一個人站在小房間中央。
壁頂上有燈光,但并不強烈,昏昏沉沉的,再落到猗瀾眼睛裏,就只是比別的地方稍微突出一點的存在了。
女人就在隔壁的房間裏,正透過裝在這小房間裏的監視器觀察着猗瀾的一舉一動,手指習慣性地在她腰間的那槍柄上摩挲了幾下,心裏彎彎繞繞的想法萬千,一時間也不知道把哪個先拾出來用才好了。
但這個糾結也只持續了很短的一陣,外頭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女人的思路,
女人将手從槍柄上移開,随意應了一聲:“進來。”
門被從外推開,進來的是一個男人,身上也跟女人一樣,穿着一套墨色的軍裝。
男人在離女人不遠的地方站定,腳跟一磕,胳膊擡起來行了個禮,做完這些之後,他才開口說話:“大校,上面又傳消息來了。”
女人嗯了一聲:“說吧。”
“是,”男人得了允準,就開始做起了彙報,說了七八條之後,他瞥了眼監視器,道:“他們還聽說您已經找到了淩夏,所以……”
“什麽?”
“所以他們……他們準備讓您把淩夏送去赫卡特……”
女人聽到赫卡特的名字,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他們怎麽會知道的?”
“這個……”男人支支吾吾的,“大校您也是知道的,只要是在邁卡蒂亞帝||國裏發生的事情,就沒有能瞞過他們的……”
女人的視線瞬間就變的鋒利了起來,“就算瞞不過,他們也不可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知道的。盛篤,你說說,這是為什麽呢?”
盛篤心虛地轉了轉眼,“這個……我也不清楚……”
女人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嘴角略略垂着,“盛篤,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大将……”
女人從兜裏掏出來一盒煙,抖了一根細長的煙卷,夾在兩指之間,又掏了打火機出來,按了兩下,啪嗒啪嗒,小小的一簇火焰就亮了起來。
盛篤沒能忍住,偷偷向女人瞄了一眼。
深吸了一口,女人吐出來一團煙霧,然後這團煙霧就迅速地占領了這屋子。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救淩夏嗎?”
盛篤忙低下去頭,沒敢随便就去回答她的問題。
女人又吸了一口煙,徐徐地吐出來,答案也跟着一起出了來:“淩夏……她被是邁卡蒂亞王族的一位繼承人看中的人啊……”
“什麽?”
盛篤一臉驚詫。
顯然是對這個答案充滿了意外。
他也想過為什麽,甚至還過分地揣測過,那個叫淩夏的人,會不會是女人的私生女一類的身份。
被邁卡蒂亞王族繼承人看中的人……
這個身份,絕對是意料之外的。
怎麽可能呢?
那個淩夏,有什麽過人之處嗎?
明明只不過是一個既聾又瞎的小殘廢而已,到底有什麽地方,會讓王族的繼承人看中呢?
他想不出來,女人也不知道答案。
王族的繼承人麽,總會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想法,也不算多奇怪。
盛篤頭腦裏亂的很,想了一會兒,他問:“那……既然淩夏是……為什麽上面還有人要把她送進赫卡特?”
女人朝他看了一眼,沒說話,意思卻已經是很明顯的了。
盛篤立刻會意,心卻更往下沉了沉。
如果說原來他還有點要往上爬的心思,那麽在現在知道了其中的這一點點的私密之後,他的心思就已經全都熄下去了。
王族高位之間的事情,絕不是他這樣一個普通人能介入的。
猶豫了幾分鐘,盛篤還是問了:“那……大校,您還要把她送去赫卡特嗎?”
“當然,”女人把抽了一半的煙在桌子上摁了,吐出來最後一口霧,說:“邁卡蒂亞王族下達的指令,我們從沒有拒絕執行的權利。”
“但在送她去赫卡特之前,還有點事情要先解決一下……”
猗瀾在小房間裏站了一會兒,沒有覺得累,只是無聊。
看不見也聽見,連帶着其他的感官也失靈了似的,整個人就像是被困在一個不透氣的黑箱子裏面,慢慢地耗着氧氣,直到窒息。
這樣太難受了。
上一次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在心裏嘆了一聲,猗瀾摸索着在地上坐下來,決定耐心等待。
自己跟自己說過了,下一次一定要早一點見面的。
那就至少不會再是一個十年了。
等吧。
等着去見自己,等着來見自己。
不要着急。
作者有話要說: 慢慢調整狀态,總之會盡全力寫好的~愛你們,麽麽啾~
☆、第四:絕對忠誠(3)
猗瀾從來沒有想過, 等自己, 竟然會是疼的。
密密麻麻的, 仿佛有無數的小針紮下來, 鑽進皮膚裏,刺到骨頭上, 最後疼進心底,說不出來。
就是疼。
她還是被關在那個小房間裏, 她甚至知道這疼是由那個女人弄出來的。
但沒有辦法, 她只能疼着。
因為她自己也疼過。
所以她也要跟着一起疼一遍。
在疼的受不了的時候, 猗瀾只要一想到另一個自己也曾經遭受過這樣的疼痛,她就不覺得疼了。
因為怎麽疼也疼不過心疼。
她心疼另一個她自己。
真是傻啊。
猗瀾就被關在小房間裏, 感覺不到日升日落, 更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唯一的感覺,就只剩下疼。
女人站在隔壁的那房間裏, 透過監視器看着猗瀾,神色凝重。
打從她把淩夏帶回來的那天算起, 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半個月以來, 上面不住施壓, 她這邊最多再拖三天,就必須要把人送去赫卡特了。
可是淩夏的魂獸還沒有動靜。
要是就這樣把她送去赫卡特的話,那基本是無異于送她去死的。
但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明明喚醒器是每天都在開着的啊……
女人找不出來答案,就盯着監視器裏蜷成一團的猗瀾看,似乎想從猗瀾身上看出什麽答案來似的。
盛篤敲門進來, 看見的就是這情形。
“大校?”
女人回過神,不盯着監視器了,轉身去看盛篤,問:“怎麽了?”
盛篤瞥了一眼監視器,說:“赫卡特那邊來人了。”
“這麽快?”女人煩躁地啧了一聲,“不是說三天後才是最終期限嗎?他們怎麽今天就來了?”
盛篤搖了下頭,說不知道。
女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軍帽朝頭上一扣,又擡手去把領口松開的那幾粒紐扣重新扣了起來,再拉了拉有些皺了的衣角,讓自己的儀容看起來更得體。
做完了這些後,女人才朝着盛篤昂了昂下巴,問:“他們人在哪呢?”
“就在外頭,說等您出去談的。”
女人譏诮地笑了下,沒再多說什麽,只對盛篤道:“你在這看着她,我去去就回來。”
想了下,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如果有什麽事,你就直接去找我。”
盛篤腳跟一磕,對着女人行了一禮,“是!”
女人才走到外面,先看見的就是一個穿着灰色囚服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姿态優雅地品着茶,站在她身後的卻是制服筆挺的官||員。
女人眯了下眼,視線敏銳地落到了印在囚服上的那個數字。
3990。
赫卡特的犯人?
還是……邁卡蒂亞的王族繼承人?
女人還要再看,就被站在穿着灰色囚服的那女人身後的官||員喝住了:“季風!注意你的身份!”
看來是第二個了。
季風自如地收回視線,不再盯着那犯人,轉而看向了她身後的官||員,問道:“你們怎麽今天就來了?不是說好了再給我三天時間的嗎?”
那個官||員先看了一眼椅子上的那犯人,得到默許後才開口道:“擁有魂獸的犯人要投入赫卡特,這是邁卡蒂亞的規矩。季風,你不要壞了規矩。”
季風皺了下眉,說:“可淩夏她是殿……”
“季風!”官||員截住她的話頭,斥責道:“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是邁卡蒂亞的軍||人,而不只是哪一位的屬下!”
季風被訓地一怔,愣了一瞬後,終于擺正了态度,對那官||員,也是對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女人行了一禮,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一直沒說話的那個3990號放下杯子,站起身,都不需要刻意釋放,那威壓就壓的季風要站不住了。
“帶我去見淩夏。”
甚至不是命令的語氣,只是一句并不含什麽感情的話,季風就不自覺地服從了。
“是。”
應完聲,季風轉身在前帶路,3990號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官||員則像剛才一樣繼續綴在3990的身後。
季風領着他們進去了猗瀾隔壁的那房間裏。
才一進門,他們就看見了一面牆的監視器屏幕,屏幕裏放出來都是同一個人,只是各個不同的角度而已。
穿着灰色囚服的那人一看見屏幕上映出來的猗瀾,腳下就不自覺快走了幾步。
官||員等人不敢上前,就攔了季風和盛篤一起在後面等着。
季風又盯着屏幕前的人研究了會兒,歪過頭,去問随行的官||員:“這位……是不是……殿下?”
她故意模糊了兩個字,想要套官||員的話。
官||員被先前那陣不分敵我的威壓弄的還有點恍惚,就點了下頭壓低了聲音,順着季風的話說了:“對,就是晉蒙殿下……”
晉蒙殿下?
季風挑了挑眉,果然是那位從未在公衆前露過面的,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傳中的殿下嗎。
……
晉蒙透過屏幕,凝視着猗瀾,眼裏的情緒複雜又深沉。
這半個多月以來,猗瀾除了每天感受疼痛之外,就連一滴水都沒有喝過,整個人早已經瘦的只剩下副空架子了。
她伸出手,隔着屏幕,摸了摸猗瀾,眼角似乎有什麽沁了出來,模糊了視線。
對不起,我來遲了……
不過沒事了,我已經來了,別怕。
猗瀾,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作者有話要說: 啊又是短小的我,下一章一定要粗長!(握拳)
愛你們~麽麽啾~~
☆、第四:絕對忠誠(4)
猗瀾蜷在地上, 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甚至連疼都感覺不到了。
但她突然直覺自己應該要起來的。
這種直覺來的毫無道理, 卻又真實無比。
猗瀾努力了下, 強撐自己從地上坐了起來, 仰起頭,沒有方向, 只是茫然地向着自己的正前方看過去。
一張精致的,卻又過去蒼白的臉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晉蒙将手猛一握緊, 指甲掐着掌心, 半點也感覺不到疼。
然後, 什麽也聽不見的猗瀾,就聽見了腦子裏突然蹦出來嘀的一聲, 然後就是那種機械的聲音:“叮——警告:攻略者洩露任務相關秘密, 系統提醒您将在二十秒後接受疼痛懲罰!”
“二十秒倒計時開始!”
猗瀾臉上還是一片懵然的。
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聽過聲音了,所以乍一聽到主系統的聲音,還有點不能理解聲音的意思。
但站在屏幕前的晉蒙卻是臉色一變, 掐着指尖,迅速地轉身出去了房間裏。
半點留戀都不能有。
而猗瀾仍然在狀況之外。
“十二!”
“十一!”
“十……叮——疼痛懲罰取消!”
“叮——警告:請攻略者嚴守任務相關秘密!”
等到腦海裏的聲音消去許久之後, 猗瀾才慢慢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主系統又對她進行了疼痛懲罰。
但是沒能執行, 只到倒數的時候就停住了。
為什麽?
她被關在這裏, 明明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主系統會判定她洩露了任務相關的秘密?又為什麽要在判定了之後取消掉執行呢?
猗瀾回想着上兩次的疼痛懲罰。
第一次,是在榮遠晴猜出來她怕疼的時候。
第二次,卻是在她和她自己見面的那一瞬間。
第三次,就是現在了。
這三次的懲罰, 到底是在罰她做的哪一點洩露了任務相關的秘密?
和自己見面的那一瞬間嗎?
如果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榮遠晴,應該就是她自己啊。可她明明已經試驗過了,榮遠晴也的确不是她自己。
那,問題到底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