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但如果真的真的是,那就說明了,剛剛主神對她判定的疼痛懲罰,是因為她自己來了!而主系統又決定取消執行懲罰的原因,唯一的原因,也只可能是自己走掉了。
自己來了。
但又走掉了。
為什麽?
不是說好了要來見我的嗎?
因為怕自己疼嗎?
可是,疼算什麽。
明明這些疼都是你也經歷過的,你經歷過的疼和事情,我怎麽就不能再經歷一次了呢?
明明都是我自己。
憑什麽只有你在疼啊?
還是你以為,只要你疼了,我就不會疼了嗎?
猗瀾,你怎麽,就這麽傻呢?
我明明那麽聰明的。
都怪你,有你在,猗瀾都成了傻子了。
可是,沒有你在,猗瀾也不會是猗瀾。
猗瀾扶住地,努力控制好平衡,讓自己站起來,然後再循着半個多月以前的記憶向門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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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不來見她,那她就去見她自己。
反正都是自己,沒什麽分別。
走到了門邊,門卻是被死死地關住的,任猗瀾怎麽弄都弄不開來。
出不去,怎麽辦?
不行。
什麽都不能阻止自己去見自己。
猗瀾堅定下信念,撐在門上的手漸漸緊握成拳,而她周身的空氣則緊跟着不安的躁動了起來。
她自己看不見,但是留在隔壁監控室裏的季風和盛篤卻全都看見了。
蒼白瘦弱的少女周圍,看不見的空氣突然有了實體和顏色——濃重的黑色上環繞着暗色的金紋,低調又強烈的色彩,它們就這樣裹在了那條圈在少女身周的巨蟒身上。
巨蟒吐着猩紅的蛇信,黃綠色的豎瞳幽然森寒,仿佛下一秒就要對誰發動攻擊。
下一秒,也确實發動了攻擊。
猗瀾握緊了拳,往門上狠狠一砸,那巨蟒就随着猗瀾的動作,猛地往上一撞。
“嘭!——”
季風和盛篤聽見隔壁的轟響聲時,兩人還盯着監控的屏幕沒有回過神來。
猗瀾關的那小房間不止一道門,所以強行拆除掉它們還費了點時間。等猗瀾把所有的門都弄開之後,季風和盛篤就已經在最外面的那道門的門口等着了。
猗瀾能感覺到自己的視力和聽力都在恢複。
但離毫無障礙還有一小段的距離。
不過季風身上的那股香味,猗瀾還是記的很清楚的。
鼻尖微微動了一下,猗瀾就判斷出了季風的方向,稍稍側頭去看向她,冷然道:“我要去赫卡特。”
季風已經從先前的震撼裏回過來神了。
雙手抱臂,打量着猗瀾現在的這個狀态,挑了下一側的眉梢,沒理猗瀾的話,只是自顧自地說了一句:“你這個樣子,看起來還挺像回事的麽。”
猗瀾只當自己還是在聽不見的時候,又冷着聲音重說了一遍:“我要去赫卡特。”
季風還要再扯別的話,環在猗瀾身周的那條巨蟒就沖着她嘶地一聲吐了下蛇信,大有威脅的意思在。
那雙黃綠顏色的豎瞳更是替猗瀾盯緊了季風。
季風被那雙豎瞳盯的心裏毛的很。
就連剛剛對上晉蒙,她心裏都沒有這種感覺。
她低聲罵了句髒話,也不再東拉西扯的了,直接道:“今天不行,明天,明天會有人來接你過去。”
猗瀾沒有說話,巨蟒的豎瞳也沒有移開。
仿佛是在考量季風這話的可信度。
季風就向盛篤瞥了眼,好在盛篤夠機靈的,一接到季風的眼神就知道要幹嘛了。
“真的,明天一定會有人接你過去的!就是那個,那個穿着3990號囚衣的人吩咐的,她是,是……”
季風立刻補上:“是晉蒙殿下。”
“對對,是晉蒙殿下!淩夏,晉蒙殿下吩咐的,你總該信了吧?”
猗瀾用有限的聽力捕捉到了3990號,晉蒙殿下,還有淩夏這三個關鍵的詞,心裏的猜測就定下來了大半。
應該就是這樣的沒錯了。
在任務世界裏,只要她見到她自己,就會被主神判定為是洩露任務秘密。
白道非是這樣的。
晉蒙也是這樣。
至于榮遠晴……那大概是自己借用了一下她的身體,想要試試以這樣的方法來見自己可不可行,但是失敗了,所以後來就再沒試過。
只是每天送一支花來,告訴猗瀾,她自己一直都在,且從來都沒有離開。
猗瀾掐了掐指尖,沒說話,只是轉身回去了那小房間裏。
巨蟒的注視一移開,季風就深深地吐了口氣,手心裏全都冷汗。
她也是沒想到。
不對,也不算是沒想到。
如果真的是一個既聾又啞的小殘廢,又怎麽可能會被王族的繼承人看中呢?
所以她應該是想到的。
只不過猗瀾的這個覺醒實在是來得太過意外了。
一時間,她也是真的被震住了。
季風驀地又想起來她第一次見到猗瀾時候的情形。
一片屍堆裏,血淌了一地,而那個少女,卻只冷然地坐在那裏。
一副幹淨又無害的樣子。
哪怕是手上臉上全都沾着血,也不像是會弄出來那麽一個屍堆的人。
但現在看來,似乎是像了,至少比之前像了。
盛篤沒被那條巨蟒對着眼睛看,承受的威壓倒是要比季風小得多,恢複的也快一點,就伸手去扶了季風一把。
季風也沒強撐着,搭上盛篤的肩膀,半邊身的重量都放了上去:“謝謝。”
盛篤禮貌地回了句不用謝,就沉默着把季風送回去了辦公室,送到之後,自己卻也要脫力了。
季風緩解了不少,看他滿身是汗,還騰出來心思戲谑了一句:“你也該練練了。”
盛篤又是禮貌而堅定地拒絕了:“不用,我只是個文員。”
“好吧,”季風有點可惜,但也并不準備強迫他,“那麽文員,就請你去給淩夏準備一個單間,讓她好好地洗漱一下,再吃一頓好飯,等着明天赫卡特來人接她吧。”
盛篤:“……”
心裏嘆了口氣,但還是腳跟對着一磕,向季風行禮,出去辦這個差事了。
出乎盛篤預料的是——這份差事一點也不難辦。
猗瀾非常配合。
除了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視力和聽力障礙之外,基本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條一看就讓人很有壓力的巨蟒被猗瀾收了起來。
盛篤為了對猗瀾的配合表示感謝,特意帶猗瀾去了這裏最好的一個單間。
将晉蒙帶來的一個大袋子交給猗瀾,盛篤就準備功成身退了:“這裏是晉蒙殿下為你準備的換洗衣物,還有午餐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就在屋裏,至于晚餐和明天的早餐都會有專人給你送過來的。”
猗瀾接下袋子,禮貌地回道:“謝謝。”
盛篤頓了頓,好容易才憋了一句:“不客氣。”
說完人就趕緊走了。
猗瀾關上門,抱着晉蒙給她的袋子,臉上有微微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了九個小時!超級勤奮對不對?快誇誇我!愛你們~麽麽啾~~
☆、第四:絕對忠誠(5)
猗瀾洗漱過, 換上晉蒙給她帶來的衣服, 就安安靜靜地去吃了飯。
那條黑色環金紋的巨蟒就一直乖乖地盤在猗瀾的腿邊, 溫馴地就像是一只毫無攻擊性的小動物。
猗瀾也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麽害怕蛇了。
她剛才洗漱完出來的時候, 因為視力還沒有完全恢複,沒注意, 就被門口的那個小檻絆了一下,好在那條巨蟒游過來幫她穩住了, 不然肯定是要跌一下的。
也許是因為這條巨蟒是魂獸, 除了外形和溫度外, 就沒什麽巨蟒的特性了。
所以猗瀾感覺也就還好。
吃完午飯,猗瀾就摸着睡覺去了。
巨蟒就守在床邊, 警惕着任何危險的發生。
半個多月以來的第一場覺, 猗瀾睡的也不是很好,總會在将将要睡熟了的時候被記憶中的疼痛感激醒。
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小房間裏了, 猗瀾才能稍微安下心繼續休息。
但這并不是結束。
睡過去,再被驚醒, 再睡過去, 又被驚醒……
只會是無盡的循環往複。
巨蟒似乎是感覺到了猗瀾承受的那痛苦, 就直起來身體,拿頭去蹭了蹭猗瀾垂在床邊的胳膊,仿佛是在安慰猗瀾一樣。
猗瀾也沒有排斥它的動作。
反而覺得這個溫度剛好,能讓她心裏的煩躁感稍微平複一點。
等到巨蟒蹭過,猗瀾就擡手摸了摸它的頭, 一片涼意立刻就沁入了掌心,再一路順着向上向下,抵達心底。
晚上果然有人來給猗瀾送了飯。
不過被派來的人似乎很害怕,只敢把飯放在房門口的地方,再敲一敲門提醒猗瀾出來拿,人就趕在猗瀾開門前跑掉了。
這時候猗瀾的目力已經恢複不少了,所以出門去拿個飯也并不算什麽難事。
晚飯用過,又洗漱了一遍,猗瀾就繼續休息了。
雖然很艱難,但還是要睡覺的。
因為明天,她就能去見自己了呀。
去見自己的話,狀态還是要好一點才行呢。
她們上一次的見面是在太倉促了,都沒能來得及跟自己好好說一說話,就要跟自己分開了。
這一次不行了,這一次她一定要跟自己好好地見一面。
她還要和自己好好地談一談。
談一談關于她自己隐瞞了她自己的那些事情。
……
捱過去一夜,等到天空将将泛白,猗瀾就再也睡不下去了。
而猗瀾醒過來了,守了她一夜的巨蟒就隐在了空氣裏,屋子裏也頓時就顯出來了空蕩的感覺。
看着還蒙在昏暗中的房間,猗瀾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空蕩。
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就連從窗外映進來的那絲微白的光亮,也不能将這靜谧驅逐。
猗瀾翻身下床,赤着腳走到床邊,手撫上半透明的玻璃。
冰人的涼意就立刻順着指尖蔓延開來了。
這是清晨的溫度,也是安靜的溫度。
好冷啊。
……
猗瀾才剛吃過和昨晚一樣方法送來的早飯,季風和盛篤就來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那天來過的一個官||員。
官||員接到了猗瀾,看猗瀾狀态還可以,就沒對季風前半個月做的事說什麽。
季風跟盛篤一路相送,直到大門口,看着猗瀾被帶上車後,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盛篤盯了監視器半個多月,和猗瀾多少也算是單方面的認識了,就關心了一下。
“大校,你說淩夏就這樣子去赫卡特,會不會被人欺負啊?”
季風一步也不頓,只是冷笑了一聲,“你真關心她?”
盛篤被季風這個真不真的問題弄得都有點不會說話了:“什麽叫真……問一問關心一下,也礙不着什麽事吧……”
季風就停下來,回頭冷冷看着盛篤,順便給他上了一課:“她現在是王族的人。”
“王族的人,不需要你去關心。”
“你要是真關心她,當初就不該把她的事情透露出去。你如果不透露,我也不會用強的,淩夏也不會是現在這個狀态。所以,文員,別瞎關心了,去工作吧。”
說完,季風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路帶起來的風都是利的,一道一道刮在盛篤的臉上,疼的還有點厲害。
開往赫卡特的那輛車裏,彌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靜。
車上除了司機,就只有被派來接猗瀾的那位官||員了,而他們兩個人又全都是沒有魂獸的。
兩個沒有魂獸的普通人,跟擁有魂獸的猗瀾處在一個空間裏,心裏就很緊張了。
雖然他們兩人都是常接觸有魂獸的人,但看着一身死氣沉沉的猗瀾,這種緊張還是不能自控地浮了上來。
官||員朝着猗瀾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移開了視線,并不敢貿貿然開口。
但有些話又必須要跟猗瀾交代了,只好給自己打了幾分鐘的氣,才穩住聲音開了口。
“淩夏,你進去赫卡特之後,會被分配到E區。”
“E區的首領老大也是王族的繼承人,就是你知道的那一位。那位……應該不會為難你。不過你要小心一個叫陳夢的人,盡量別和她正面對上,畢竟你身體狀況不佳。”
“這些事,都是晉蒙殿下對你的關照,所以淩夏,你也該知道知恩圖報的。”
猗瀾一開始沒什麽表情,只是聽見最後四個字,嘴角往上翹了翹,并不能算是愉快的弧度,因為嗓音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了,所以發出來的聲音裏帶着暗暗地沙啞:“知恩圖報?是她說的嗎?”
官||員被猗瀾這個笑吓得甚至忘了去糾正她的态度:“不……不是……”
得到答案,猗瀾嘴角翹起來的那抹弧度就很快地又平了回去:“我想也不會是。”
官||員聽見猗瀾說的話,就沒敢再自作聰明地出聲,說那些多餘的話了。
然後就在沉默裏,車子駛入了赫卡特。
車開到第二道大門,就不能再繼續向前了,而在第二道大門的那裏,早已經就有赫卡特的人在等着猗瀾了。
官||員先下車,跟來迎的人打過招呼後,才讓猗瀾下了來。
來迎的人心裏也隐約知道點內情,沒敢多說什麽,就只對着猗瀾點了頭,不多帶感情地道:“跟我走吧。”
猗瀾沒說話,只是默然地跟上了。
官||員把人送到,就算是完成了任務,也沒多逗留,很快就離開了赫卡特。
猗瀾跟着來迎的人走進去第三道大門裏,聽見身後門被關起來的聲音,心裏才有一點點的波動。
退路已經被封死,她自己無路可逃。
今天的天氣就和上一次的一樣好。
太陽的光溫溫和和地照下來,灑在綠茵茵的草地上,籠在人的身上,溫溫和和地暖和徐徐地拂過去,這比任何享受都來得舒服。
猗瀾被帶進赫卡特的內區,就看見已經有不少輪休的人聚在鐵網的另一邊了。
她們都在看着猗瀾。
而猗瀾卻目不斜視地跟在迎她的那人後頭。
不用找,猗瀾也知道,她自己不在這。
如果跟自己相見的代價是她要接受疼痛懲罰的話,那麽她自己肯定是說什麽都不會來見她的。
就算是避無可避,她自己也要想方設法地一躲再躲。
這就是她自己——不對,應該說,這既是她自己,也不是她自己。
來迎猗瀾的那個人向聚在鐵網邊的犯人吹了幾聲哨子,警告道:“全部都散開來!再有聚衆的全都記過!”
一通警告過後,聚在一起圍觀的那群人不敢再看,頓時就全都散開了。
美色固然要欣賞,但如果為了欣賞美色而記上一次過的話,那就不是很劃算了。
穿過D區,就到E區了。
迎猗瀾的那個獄警在E區門口站定,交代猗瀾道:“你進去之後,記得先去見E區的首領老大,她的編號是3989,你別記錯了。”
“你見了她之後,她會讓人帶你去領生活用品還有囚衣,知道了嗎?”
猗瀾沒有表情地點了一下頭。
那獄警就對她昂了昂下巴,“你進去吧,好好做事情,盡量別跟人起沖突。在那群老油條裏頭,你肯定是讨不了好的。”
猗瀾又點了下頭,說:“謝謝。”
獄警聽見猗瀾道謝,臉上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沒事,你進去吧。”
說完這話,就自己走了。
各個監區是有大門的,但是這道大門除了在犯人晚上回監舍休息的時候外,都是不會關的。
而看好自己監區的人不去別的監區鬧事,這就是各個監區的首領老大的責任了。
猗瀾轉身走進去監區,而一直隐在空氣的那條巨蟒就随着猗瀾向監區裏面走的腳步慢慢又現了出來,環在猗瀾的周身,嘶嘶地吐着蛇信,檢查着周圍任何有可能對猗瀾的安全構成威脅的人和物。
今天E監區沒有輪休,所以這個時間點,E區的人應該都出去工作了。
監舍區裏空蕩蕩的,似乎沒有一個人。
但從猗瀾踏進這裏開始,就感覺到了那種似有似無的威壓。且她越往監舍區的裏面走,就越能清楚的感覺到那威壓。
最後,猗瀾在門口站定,還沒有伸出手,門就先一步被從裏推開了。
“淩夏,你終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進來了啊啊啊啊
☆、第四:絕對忠誠(6)
門被從裏推開, 站在門後的人說:“淩夏, 你終于來了。”
猗瀾緩緩地擡起頭, 視線也跟着從下向上掃過去, 在看見灰色的囚服上印着的那四個數字,視線就頓住了, 頭也不再繼續往上擡了。
譚森打量過猗瀾,還算滿意地評價道:“不錯。”
猗瀾就維持着那姿勢, 并不做聲。
譚森又看了看環在猗瀾身上的那條墨黑帶金紋的巨蟒, 心裏對猗瀾的評價就又上去了一點。
但另外一件事, 還是要先說清楚的。
“昨天,晉蒙去找過你了, 是嗎?”
猗瀾也不隐瞞:“是。”
譚森扯了下嘴角, 不是笑的意思:“她找你的時候,說了什麽沒有?”
猗瀾搖了下頭:“沒見到。”
“沒見到?”譚森對這個答案有點意外,但她并不懷疑猗瀾會拿這事情來騙她, “行吧,沒見你, 那我就當她是在給我面子了。你跟林非去領一下你的東西, 今天就休息一下, 明天再去工廠上工吧。”
猗瀾沉沉地嗯了一聲,才終于擡起頭,向着站在譚森身後的那個人看了過去。
林非碰上猗瀾的視線,眉毛猛地一蹙,似乎對這個相接的視線很抵觸。
但有譚森在, 她不能表現出來。
林非就只冷着臉對猗瀾昂了昂下巴,很是漠然地道:“跟我走吧。”
譚森不管她們,在跟猗瀾說過話之後,她就直接坐回去擺在走廊裏的椅子上繼續看書了。
陽光很好,正适合這樣曬一曬。
猗瀾跟在林非後面,兩人就這麽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離一前一後地去了庫房。
林非開了庫房門進去,也沒問猗瀾,就直接去抽了兩套囚服出來。将兩套囚服在桌上攤開來,林非拿起放在桌角的一個類似于刷子的東西,調了調,她就将刷子在攤開的這兩套囚服上狠狠磕了兩下,磕完了正面,再把衣服翻過來又磕了兩下。
全都磕完了之後,林非把刷子樣的那東西重放回去桌角,再把兩套囚服裹成一團,扔給了猗瀾。
猗瀾伸手接住,胳膊還被沖力帶的往下垂了垂。
林非看見了,嗤地笑了一聲,怎麽聽都帶着點不屑的意思,“這是你的衣服,收好了,沒了不補的。”
猗瀾将兩套衣服抖開來看了看,兩件上衣的正反面都被磕上了四個數字。
4369。
這是淩夏的編號。
林非沒耐心在這陪着猗瀾慢慢看衣服,轉身就去另一邊的貨架上扯了兩個塑料包裝的小袋子來扔給了猗瀾,“這是你的貼身衣物,跟衣服一起收好了,沒了也是一樣不補的。”
“你暫時就先住在107號房裏,裏面除了你還有五個人,別跟她們挑事兒,安分點住下來。”
“雖然譚大看重你,但你也該拿出點兒能讓譚大看重的本事來,”林非上下地掃視着猗瀾,覺得沒一個地兒是能讓她滿意的,“107房裏有一套現成的幹淨床鋪和洗漱用具,你直接過去住下拿着用就行了。走吧,我要鎖門了。”
說着話,林非就自己帶頭先往外頭走去了。
猗瀾也沒有要在庫房裏多留的意思,就抱着自己的一套東西跟在林非後面出去了。
林非鎖上庫房的門,給猗瀾指了監舍的方向,就轉身回去了譚森身邊。
譚森翻過去一頁書,舉手投足之間都帶着那股子矜貴的味道。
林非看着譚森的動作,眼底有明顯的迷戀和愛慕。
手指劃過書頁上的字符,譚森随意地問道:“安排妥了?”
“是,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你讓她住在哪兒呢?”
“107號房……”
劃過字符的手指停了下來,譚森側眼瞥了下林非,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107號房?”
林非被這個笑弄的頭皮發麻,立即把眼底的那點要浮上來的情緒全都壓了回去,“是……不然,我再給她重新安排一下……”
“不用了,”譚森截住了她的話頭,視線從林非身上跳回去了書上面,“就這樣吧。”
林非惴惴不安地應了一聲是,不敢再多說什麽。
猗瀾抱着自己的一套東西,終于找到了107,推開門進去,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
這間房朝陽,采光也不錯。
現在這會兒日頭正好,屋裏也能照的到太陽。
猗瀾将這屋子看了個遍,找了一張空床,把東西先放了上去,才去找那個林非說的已經準備好了鋪被的床位。
她也是在這裏住過一陣的,所以對這兒的規矩多少也算是了解的。
每張床位的邊上都有犯人相應的編號和名字,猗瀾挨個看過去,想找到空白的那一個。
巧的很,才看了兩個就看到了。
更巧的是,這張也是上鋪。
猗瀾把自己的東西從空床上搬到這張上鋪,無意一瞥,就瞥見了鄰床的編號和名字。
簡直不能再巧了。
3996,陳夢。
……
晚上八點半,赫卡特規定的犯人下工時間。
陳夢摟着一個同監舍的女生的脖子,姿态親昵的不得了,路過監舍區大門的時候還被值班的獄警吹哨子警告了一回。
回到監舍裏,兩人趁着同監舍的其他人還沒回來,準備先玩一會兒的,結果才抱在一起啃了沒多久,就被空氣裏突然現出來的巨蟒吓停住了。
陳夢大聲爆了句粗話,還沒來得及罵下一句,就看見有個人從上鋪跳了下來,身手輕盈利落。
“你……”
猗瀾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向陳夢,陳夢卻已經被眼前人的精致面容吸引的半點也扯不開視線了,甚至都忘了自己才剛剛被那突然出現的巨蟒吓住的事了。
然而猗瀾卻并不準備給陳夢做上次那事的機會。
陳夢全然沒有意識到即将會發生什麽,眼裏就只剩下來猗瀾的臉了,腦子都空了。
于是,猗瀾摸了摸巨蟒的腦袋,巨蟒就勢在猗瀾手心蹭了蹭,領會到猗瀾的意思之後,就如電閃一般地竄到了陳夢身上,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脖子。
一切都發生的特別突然。
半分鐘後,陸續從工廠回來的犯人們就聽見監舍裏傳來的一聲特別尖銳的叫喊聲。
“啊!——”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愛你們,麽麽啾~
☆、第四:絕對忠誠(7)
值班的獄警這時候還沒有離開, 聽見這麽一聲尖銳的叫喊, 肯定是要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麽的。
但這獄警才剛轉身向監舍裏跑了兩步, 就被從裏面出來的林飛攔住了。
林飛橫臂擋在獄警身前, 沖着獄警微微笑了一下,說:“譚大已經過去處理了, 您今天值班時間也到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獄警皺着眉, 不同意道:“我有權利和義務保證犯人的人身安全。”
“是, 您當然有, 只不過,”林飛說着停了一下, 去看了下獄警腰上挂着的那一大串東西後, 才又繼續道:“只不過您今天好像忘記帶上幹擾器了。”
“她們的魂獸好像大多都是猛禽,我只怕她們不知道收斂,沖撞了您就不好了。”
獄警擡頭朝着通向監舍裏面的走廊看了看, 糾結了一小會兒之後,還是放棄了。
雖然工作很重要, 但跟她的生命安全比起來, 還是不算什麽的。
不過要是在林飛的阻攔下就走了, 這樣似乎太有點掉獄警的臉面了。
于是,這個小獄警在臨走之前,拿着哨子對走廊上往107房跑過去的犯人吹了幾聲,警告道:“不許聚衆生事!否則E區取消這個月的評優資格!”
她想要面子,林飛也不會不給。
“都聽見陳警官的話沒有?!還他||媽的往107跑啊?都給我滾回自己的房裏頭去了!快一點!”
她這一嗓子喊過, 效果比小獄警的哨子加警告要管用多了。
原先都想跑去107房看熱鬧的犯人們當時就停下了,乖乖地在原地立了一會兒,尖着耳朵想聽聽107那邊的動靜的,結果什麽也沒聽見之後就全回了房。
聽瞧不着的熱鬧還不如搶着時間去洗個澡呢。
犯人散了大半,小獄警也就不在這兒幹站着了。
反正林飛也說了,E監區的首領老大去解決這事兒了,如果解決不好,那明天E監區的老大就該換個人了。
要是事情再鬧的大了,也許整個E區都要受罰。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什麽關系。
她就是一個沒有魂獸的普通小獄警而已,再說她還忘記帶上幹擾器了,又怎麽能管得住這一群野獸呢?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然後這小獄警就心安理得地離開了值班崗位,只是轉身走過去大門口的那一瞬間,突然感覺身側似乎有什麽刮了過去。
小陳獄警下意識地哆嗦了下,扭頭去身側看了看,但是卻什麽都沒看到。
心下嘀咕了句,但也沒有深究,就直接走了。
沒有魂獸的小獄警看不到,擁有魂獸的犯人們卻全都看到了。
一頭黑白花的大貓,就擦着那小獄警的肩膀走進來了E區的範圍裏,步态閑适優雅,仿佛它只是過來串門似的。
林飛看見這大貓的時候,先是一愣,再後來就整個人都動不了了——
但凡這只大貓走過去的地方,都留下了迫人的威壓,還有那幾乎已經将實化為巨石一樣的魂勢,死死地将她壓住了。
甚至連原先譚森在E區設下的威勢範圍都被破除了。
大貓閑閑地向監舍裏面走去,目标明确——107號房。
107號房裏也沒有多熱鬧,尤其是跟大貓沒來之前的外面走廊裏一比,簡直安靜的有點吓人。
房間裏只有四個人。
倚着床柱看熱鬧的猗瀾,被巨蟒纏住脖頸的陳夢,被陳夢樓進來的那個尖叫了聲的女人,以及最後進來的譚森。
四個人方位分明,态度也是很分明的。
尖叫的那個女人被吓住了,擺不出來什麽态度,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場景。而陳夢正處在也昏厥邊緣,也表不出什麽态度,只是死死地扒着巨蟒的鱗甲,想要喘氣。
譚森一只手拿着今天沒看完的那本書,一只手去捏了捏鼻梁,并沒有着急的意思。
等着捏完了鼻梁,譚森才放下來手,朝着猗瀾望過去,問:“怎麽回事?”
猗瀾指指半死不活的陳夢,并不客氣:“她想跟我玩,我沒同意,她要用強的,我只好被迫用了強。”
不管這回是不是這麽回事,反正上回應該是這麽回事的。
想占她的便宜麽?
門都沒有。
她現在連見自己一面都難,別人要是能那麽輕易地就占了自己的便宜,想都不要想會有這麽好的事情。
譚森沉吟了聲,将打開的書合了起來,背到身後,向被巨蟒纏住的陳夢走近了點。
“陳夢,你真的想對淩夏用強的了?”
陳夢臉已經漲成了紫紅的顏色,意識也模糊了,只能嗚嗚啊啊的,其餘什麽有意義的字也說不出來。
譚森啧了聲,扭頭去看猗瀾:“淩夏,你先撤了你的蛇。”
猗瀾順着指甲縫摳弄了下,點了一下頭:“好。”
都不要再多說別的話,那巨蟒一聽見猗瀾說了好後,就松開了陳夢,游回去猗瀾身邊了。
陳夢的脖子得了自由,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了新鮮空氣。
結果才呼吸了沒有兩口,那脖子就又失去了這來之不易的自由,且隐隐有點要斷了的意思在。
黑白花的大貓一躍進來,大口一張,上下兩排鋒利的獸齒就咬住了陳夢的脖子。
不會真的咬斷了,但陳夢會留下深重到不可磨滅的陰影就是很肯定的了。
外面的那些人不認識這黑白花的大貓,猗瀾和譚森卻是全都認識的。
譚森一看見大貓,原本淡定無比的臉色頓時一變,陰沉裏帶着幾分懷疑,很是複雜。
而猗瀾看見大貓,就只覺得親切。
畢竟是跟着自己的大貓呀。
好在大貓今晚來的主要目的不是咬死陳夢,所以咬了一會兒之後它就松了口。
松口之後很自覺地就走到了猗瀾身邊,猗瀾伸手在它頭上摸了摸,大貓則是溫馴地蹭着她掌心的熱度。
和剛才那只兇的不得了的仿佛根本就不是同一只了。
也的确不是同一只了。
畢竟從大貓變成了小貓,還是很大的改變的。
譚森眯着眼看着一人一貓的互動,心裏的懷疑就更多了幾分:“淩夏,你知道這是誰的魂獸嗎?”
猗瀾點點頭:“知道。”她自己的嘛。
真乖呀。
和從前比真的是一點也沒變呢。
譚森不說話了,就拿着書站在那兒看着,仿佛就這麽看着她就能看出來答案了似的。
但可惜時間不早了,再看也看不了多長時間。
過了九點鐘,猗瀾就輕輕地拍了一拍蜷在自己懷裏的小貓的腦袋,溫聲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