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回來的時候充了事件推手的陳夢,這會兒卻并不在廠子裏
人正在跟譚森申請事情。
陳夢今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認了脖子還在之後,才發現自己是在地板上睡了一晚的。
但就是發現了,她也不敢再跟誰橫着要來強了。
沒辦法,昨晚上的陰影實在太大。
耍橫揩油,遠比不上她的小命來的重要啊。
陳夢捂着自己脖子上應該被咬個對穿的位置,就坐在地上開始認真考慮起來讓家裏頭提前把她撈出去的事了。
巴結王族繼承人固然重要,但她家裏人也實在太心急了。
再說了,現在還不是譚森獨大的局勢,D區那兒還有個晉蒙在呢。要是這兩個人放在一起比,還真說好誰會贏到最後。
而且她都來這麽久了,譚森對自己也沒什麽暗示。
家裏人想着扒上譚森,卻也要想想譚森樂不樂意讓她們家扒呀。
昨晚上的那大花貓,她要是沒認錯,應該就是在D區的那位晉蒙殿下的魂獸了。就算她當時被大蛇勒的死緊,也感覺到了那威勢,完全把譚森的壓了下去。
雖說譚森沒有放開來威勢,但被壓成那樣,也真是夠嗆的了。
陳夢舒了口氣,從地板上爬起來,兩條腿還打着顫兒。
自己可真夠争氣的。
陳夢咧了下嘴角,卻帶了點自嘲的意思。
真争氣,怎麽可能會被家裏人扔進來赫卡特呢。陳家真争氣的那些個人,誰不趕着在外頭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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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她,胡來慣了,家裏放棄了而已。
不過還好,放棄歸放棄,家裏頭倒不會讓她送死的。
譚森将書翻過一頁,頭都不擡:“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想現在離開赫卡特,對嗎?”
陳夢規規矩矩地垂手站着:“是。”
“陳夢,”譚森将手指按住那頁書,擡起頭去看陳夢,問道:“你知道,現在赫卡特裏面,有多少和你一樣的人嗎?”
陳夢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譚森就仿佛是真的為了給陳夢解答問題似的數了起來:“F區的季白,是季風的妹妹,季家未來的接班人。”
“D區的陸露,是陸家最小的女兒,也是個苗子。”
“我這裏,除了你,還有林飛,你是知道的,林家已經是把将來的榮衰全都交托到了她手上。”
“還有其他人,一個一個的,藏得都很深。”
陳夢倒是知道林飛跟季白,但還真不知道赫卡特裏還有旁人家裏頭送進來的人,所以乍一聽這些人名,臉上也是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這樣,你還是要走嗎?”
陳夢咬咬牙,把頭一低:“對不起,殿下,我想了想,還是……”
“算了,不用說了,”譚森打斷了陳夢的話,也不再看她了,又把視線轉到了自己的書頁上去,漠然道:“你想走,就走吧。”
“不過,走了就再難進來了,這一點,你要想好了。”
陳夢向着譚森又鞠躬行了一禮,也不再多說什麽廢話,就直接轉身走掉了。
她邊走還邊想:哈,真是有意思了。
譚森的這艘大船,看來她們陳家是沒那個福氣扒上去啦。現在大概,也就只剩下晉蒙殿下的那一條路可走了吧?
不過有昨晚的那一出,這一條路,還真說不好可不可走。
哎,還挺好玩。
誰也看不上她這麽個風流子弟,結果局勢卻是由她這麽個不争氣的一手推成的。
算了算了,不管這些了。
她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命重要。
至于其他的,等回去了以後再說吧。
陳夢離開了赫卡特。
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
猗瀾也聽到了。
陳夢走了?
怎麽會?
如果陳夢走了,那接下來的事情,又該怎麽發生呢?
她又該借由什麽事情,去見到自己呢?
猗瀾順着摳了摳指甲縫,蹙着眉心想了一陣,沒想出來答案,然後就突然地想出來答案了。
不用理由的呀。
這裏是在她的夢裏呢。
任何事情的發生,任何人的離開與到來,都只會因為她的意願而變動。
既然這個人離開了,那就說明,是自己心裏不願意這個人留下。而自己去見自己的這件事情,也一定會變得更難。
因為她自己不願意來傷害她自己。
可是,這裏,真的只是她自己的夢裏而已嗎?
在上一重夢境的最後,系統已經宣布過崩潰了,主神也很久沒有再來找她了,還有,那個時候,系統宣布的最後一句話,是說那個任務世界正在毀滅嗎?
明明是在她的夢裏,怎麽還會有任務世界呢?
還是說,之前那些所謂的任務世界,才是她臆想出來的夢境?
以及,她自己和另外一個她自己,真的還存在嗎?
修補被自己弄毀了的SSS級任務世界,并把自己帶回去現實的那個世界,真的有這個任務嗎?
猗瀾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眼睛忽然就模糊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快一百了,搞個事情
☆、第四:絕對忠誠(9)
猗瀾眼裏手的影像模糊了幾瞬, 但很快就又恢複了。
“3990!你在幹什麽?不要偷懶!”
恰好一個獄警過來巡查, 看見猗瀾站在那裏沒有動, 就立刻吹了一聲哨子, 還拿着警棍指向猗瀾喝斥了這麽一聲。
猗瀾若無其事地放下手,繼續做着手裏的分揀工作。
林飛看了一眼猗瀾, 眉頭微皺了一下,沒說話, 只是向獄警抱歉地舉了舉手, 示意自己會好好看着的。
獄警哼了一聲, 特意在廠子裏來回多轉悠了兩圈,但也就多轉了這兩圈, 并沒有要多為難林飛的意思, 很快就走了。
獄警前腳才一走,各個犯人後腳就擡了頭。
膽子小的就眼神到處亂飄,偶爾那麽一兩下飄着就掠過去了猗瀾身側;膽子稍微微大那麽一點的, 就直接朝着猗瀾看過去裏,眼裏帶着一點點好奇和打量的意思。
雖然這兩種都都得不到回應, 但各人還是看的熱鬧。
林飛臉色一沉, 壓着聲音低低地罵道:“都他媽的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手裏都沒事情可做了嗎?!!誰他媽再敢亂瞟一眼, 我就把誰眼睛摳下來!”
一衆人被罵的大氣兒都不敢吭了,連忙着就收回了眼埋下頭做自己的事去了。
猗瀾還是那樣,只當周圍的人事不存在,仍做自己的。
林飛罵完了犯人,就從前頭監督臺的位置上下來了, 一直走到猗瀾的邊上,不帶感情地低聲道:“跟我出來。”
猗瀾沒反應,手腕仍是一刻不停地翻動着,好似沒聽見。
林飛等了幾秒,沒等到反應,聲音就提高了一點,附近的好幾個人都聽見了:“淩夏,你跟我出去。”
猗瀾手上一頓,這回才聽見了一樣,擡起頭看着林非,發出的聲音裏有不能确定的疑問:“你叫我嗎?”
站在猗瀾邊上的那個犯人好心道:“飛姐都叫你兩遍啦!”
“是麽……”猗瀾神色微怔,愣了一瞬後,就禮貌地和這個人說了一聲謝謝,又轉過頭去看林飛,說:“抱歉,剛才沒有聽到。“
林飛臉色不善道:“那你現在聽到了嗎?”
猗瀾點點頭:“嗯。”
“那就快點跟我出去。”
“好。”
猗瀾微微低下頭應了聲好,并不問原因,就将疲累的雙腕垂在了身體兩側,有點無力的感覺。
林飛将将轉身前,多看了猗瀾一眼,注意到了她的腳下。
然後眸中飛快地閃過去一絲詫訝,但也就是那一瞬,她收斂的很快也很好,并沒有讓任何人發覺。
猗瀾眯了眯眼睛,看見林飛走出去的模糊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路,腳下試探地先邁出了一步,結果這裏的地面不平,她就崴了一下。腳踝向外一凸,險些沒能站住。
但幸好,那條巨蟒适時出現,扶了猗瀾一把。
工廠裏的犯人不知道猗瀾這裏還發生了這些,反正她們擡頭一瞥,就看見了巨蟒現在了空氣裏,心裏就兀地一寒。
純粹是被巨蟒的那雙豎瞳吓的。
猗瀾抿了一下唇角,就借着巨蟒的幫助走到了外頭。
林飛看見猗瀾出來還帶着魂獸,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瞥見的那一幕,臉色就更往下沉了一點。走到離林飛還有兩步遠的地方,猗瀾就停住不再往前了。
林飛一臉漠然,心裏是準備不管的,但一側眼看見猗瀾的眼裏帶着的那點微微茫然,她就咬了下牙,自己把這兩步遠的距離給并過去了。
猗瀾感覺到了風的變動,嘴角就微微提了一下。
林飛看見了,就問:“你笑什麽?難道是為了馬上就能去D區了感到高興嗎?”
猗瀾勉勉強強地捕捉了馬上和D區兩個詞,半猜半估地問道:“我,馬上,要去D區了,是嗎?”
“是啊,高興吧?”
猗瀾頓了一會兒,透澈的眼中滿是空洞,就連茫然都不能表達。
于是,猗瀾就垂下頭,嗯了一聲。
不管是什麽問題,總歸,嗯一聲是沒錯的吧?要不然下一句自己就幹脆不出聲了。
嗯也許有對有不對,但是沉默總是不大好挑不出來錯的。
林飛又說了一句話,猗瀾聽到了,但聽不出來她到底是說了些什麽,就仍低着頭,真的沉默了起來。
猗瀾沉默着,不曉得林飛也在陪她一起沉默着。
林飛側頭看着自己身邊的人,看見她垂在身側的手腕,細伶伶的,跟那寬大的袖管都不沾邊,低着的脖子也是,細細的,仿佛一折就能斷,心裏突然就有了點莫名的滋味。
“淩夏!”
有人叫了這個名字,但不是林飛,也不是在廠子裏面做工的任何人。
“淩夏!”
從外進來的人又叫了一聲,仿佛是要确認什麽一般。
“淩夏……”
叫到第三遍的時候,聲音雖然不是最大的,但猗瀾聽見了,不過她聽見的不是淩夏,而是猗瀾。
有人在叫,猗瀾,猗瀾……
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來遲啦,寶貝們都買東西了咩?麽麽啾~
☆、第四:絕對忠誠(10)
有人在叫, 猗瀾, 猗瀾。
猗瀾猛然地回過去頭, 透過迷離濃霧, 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誰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怎麽都不行。
那霧仿佛生在了眼裏。
不管怎麽努力, 自己都不能驅散那霧氣。
“猗瀾……”
到底是誰在叫自己呢?
是自己,還是主神?
猗瀾分不出來了, 也再沒辦法分辨了——她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又回到了先前被關在小屋裏的那半個月的狀态了, 看不到, 也聽不到,只有觸覺和嗅覺還算靈敏, 堪堪能判斷出來周圍有無危險。
猗瀾伸出雙手, 虛虛地扶着空氣,摸索着就要向前走。
但她才向前邁出一步,腳下就踩了空, 整個人瞬間就失了平衡,跌倒在地上也是下一秒的事情。
不過有一雙手阻止了下一秒的到來。
那雙手攬住猗瀾的腰, 再将猗瀾往上一帶, 就帶入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猗瀾茫然地仰起頭, 視覺和聽覺也在這一刻恢複了過來。
于是,猗瀾看見了自己的臉,那臉上還有藏着寵溺的無奈:“你呀,走路都不要好好看路的嗎?”
這個聲音,這張臉……
猗瀾動了動嘴唇, 擡手輕撫在自己眼前這個人的眉上,指腹蹭了蹭眉毛,眼裏浮起一片水霧,嘴角卻是翹着的:“猗……顧雲澤……”
“嗯,我在呢,怎麽了阿葉?”
猗瀾抿了一下唇角,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的人就又被那迷霧掩去了。
随着眼前的人一起消失了的,還有攬在猗瀾腰上的那雙手。
猗瀾失了依憑,一時間竟找不到重心,整個人沒有方向地晃了晃,膝下一軟,就跪倒在了地上。
好在這地上是軟的,就算這樣跪倒下去,膝蓋都沒有怎麽疼。
緩了幾秒後,暫時失去的視力和聽力又回來了。
這兩樣一回來,猗瀾就聽見自己的頭頂有個聲音在說話,聲音裏還帶了十足十的嫌棄:“喂,你大晚上的跪在地上幹什麽?”
“柏溪?啧,你哭什麽?”
“越哭越醜,別哭了!”
猗瀾聽見維棠慣用的嫌棄語氣,頓時就笑了起來,眼淚還挂在睫梢上,不過很快就因為她笑的幅度太大,那幾滴眼淚就被甩到了地毯上了。
“你這笑比哭還要難看,”維棠一邊嫌棄,一邊掏出紙巾半跪在猗瀾面前,給猗瀾擦掉眼淚,“別哭了。”
“伊莎蓓爾·斯圖亞特,你可是個吸血鬼呀。”
“哪有吸血鬼會哭成你這個醜樣子的?不許再哭了,聽見沒有?嗯?”
猗瀾掐着指尖,點了一下頭。
然而,就這一點頭的時間,維棠就不見了。
猗瀾立刻站了起來,想要去找自己,可是那濃霧很快就又圍了上來,剝奪了她的視力和聽力,讓她再一次失去了方向。
在迷霧中站了一會兒,猗瀾沒再急着走出去,而是想着下一個會是哪一個自己。
然而下一個卻遲遲不來。
猗瀾有些着急,就往前邁了一步,可這一步還是空的。
但就在将将跌落的下一刻,猗瀾就被一雙手扶住了,帶進去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裏,在那懷抱裏,還有她熟悉的溫度和氣息。
“淩夏,你沒有受傷吧?”
迷霧有瞬間如潮水退去,視力和聽力也在一瞬間回來了。
猗瀾這才仰起臉,而擡起眼落入眼中的,卻是一張自己曾經用過的臉。
晉蒙斂了下眉,不動聲色地将猗瀾扶正後就松開了手,并沒有對猗瀾表現出來什麽特別的情緒。
林飛在看見晉蒙之後,就迅速地收拾了自己臉上的驚訝。
她先向晉蒙點了一下頭算作行禮,才開口問道:“晉大怎麽會來E區的廠子呢?我記得那個李獄警好像剛才向着您那邊廠子過去的啊……”
晉蒙就嗯了一聲,淡淡道:“走了。”
林飛就點點頭:“哦,那您來……是來找譚大的?要是的話,您可就要空跑一趟了——您也知道,譚大她是從不來廠子裏的。”
晉蒙聞言也仍是淡淡的,只随意地又嗯了一聲。
這下一來,林飛就搞不太清楚晉蒙的來意了。
總不能是晉大要發揮一把友愛精神,來替譚大管着E區的廠子的吧?
“那您這時候來……是有什麽事情要找誰嗎……”
晉蒙點頭,簡明扼要道:“我來接淩夏去D區,你回去跟譚森說一聲,以後,淩夏的事情,她就不要再管了。”
林飛雖然敢和獄警扯皮,但對着王族的繼承人,還是很有分寸地收斂了。
頭往下一低,看着很是恭敬:“是,我一定會替您傳達到的。”
晉蒙掀了下嘴角,沒再說什麽,只是向猗瀾招了下手。
猗瀾看見,就立刻向自己走了過去。
本來她們之間就沒兩步的距離,所以很快的,晉蒙就牽到了猗瀾的手,半點也不避諱還在一旁看着的林飛。
晉蒙牽着猗瀾的手,正要轉身離開,又好似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側頭撂了句話。
“對了,你再告訴譚森一句,我要離開赫卡特了。”
林飛被這個消息震地一時間沒能緩過來。
就眼睜睜地看着晉蒙跟猗瀾兩個人,大大方方地,手牽着手地走了出去。
所以說,陳夢離開赫卡特,是因為早就知道了晉蒙殿下也要離開這裏才做出的決定嗎?
不對,現在不是管陳夢的時候,得先告訴譚大才對……
林飛心裏慌忙忙的,下臺階的時候沒留神,竟然一腳踩空就跌倒了。
然而這一跌,想要再起來,卻是困難。
王族的繼承人,當然是想進來赫卡特就進來,想離開就離開的了。
畢竟整個赫卡特都是屬于王族的。
可是,她們這些人呢?
她們這些,被家族費盡苦心塞進來赫卡特的人呢?
進來是容易,可是想要離開,真的就有那麽簡單了嗎?
明面上,說是培養王族繼承人的輔臣;可暗地裏,誰又能給她們擔保,這不是鏟除或者削弱對邁卡蒂亞王族的權威産生威脅的家族的借口呢?
被家裏人送進來的她們,全部都是所屬家族的下一任接班人啊……
為了培養她們,家族花費的精力是很大的,就算要放棄她們再培養另外一個,那麽也要再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行。
而且,誰也不能保證,王族不會在他們培養下一代的時候,就把他們給鏟除了。
林飛心中惶然,再不敢往下深想,只努力地試着爬起來,但試了好幾下,都沒能成功。
她已經絕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換個地方繼續玩呀,畢竟大問題解決了,赫卡特辦事也不是太方便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絕對忠誠(11)
猗瀾被自己帶離E區, 做的第一件事卻不是和自己說話, 而是和主神——沒錯, 就是消失了很久都沒有出現的主神。
主神聽起來心情還不錯, 語調基本算的上是輕快:“叮——好久不見啊,猗瀾。”
猗瀾掐着指尖, 沒它那麽輕快,不過因為見到了自己, 所以總體而言, 也還算是愉快的, “你這些天去哪裏了?”
主神頓了一秒後,才言簡意赅地回答道:“叮——休眠。”
當然, 這種答案就是說出來, 猗瀾也是不會信的。
她想了想,問道:“是不是被我關起來了?”
主神:“……不是。”
猗瀾點點頭,知道答案了:“那就是了。”
主神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道:“……我都說了, 不是!你不要把你自己想的那麽無所不能好嗎?這樣一點也不謙虛!”
猗瀾不贊同:“我自己的确是無所不能的,為什麽要謙虛呢?實事求是不好嗎?”
主神感覺自己剛被放出來就又要被猗瀾氣的崩潰了, 還不如被另外的那個猗瀾繼續關着呢!
它正這麽想着, 就有一個聲音十分強勢地插||入了他們的談話。
“哦?就這麽想被我繼續關着嗎?那我倒也可以勉為其難地幫你實現這個願望。”
主神似乎是被突然插||進來的這句話給吓到了, 突然之間就安靜了下來,連句反駁的話都沒敢再說。
猗瀾倒是對新加入的這個聲音很熟悉,只不過是沒想到,她們之間再一次見面,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進行對話。
“猗瀾?”
“不對, 是猗斓。”
随着那個聲音落下,猗斓兩個字就很清晰的映在了猗瀾的腦海中了。
猗瀾在心裏把這兩個字描了幾回,描熟了就刻在心上,一點也不遲疑,刻完了,猗瀾就糾正了自己的錯誤,重新叫了一遍:“猗斓。”
“嗯。”
得到回應,猗瀾才放心的撒嬌道:“你終于來了,我都等你了好久啦。”
猗斓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忽然去攥緊了握着的猗瀾的手,很用力,像是要把她們兩個人的手合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似的。
猗瀾被攥的疼了,卻并不動作,只當自己感覺不到。
兩個人就保持着沉默向前走,終于,猗瀾聽見了自己遲遲地說了一句,不在腦海中,而是在耳邊,“對不起。”
自己對自己說,對不起。
猗瀾停住了腳步,不再跟着自己向前走,也拽住了自己,不讓自己向前走。她抿緊了嘴唇,不想讓更多的情緒暴露出來。
她還記着,這裏是赫卡特。
這裏并不是個解決問題的好地方。
然而猗斓卻不管這麽多。
她見猗瀾不走了,就直接停下來,回過去把人抱住,緊緊的。
“對不起,我又來遲了。”
“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和你,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猗瀾終于軟下了挺直的背,趴在自己的懷裏,眼淚無聲地淌出來,浸濕了猗斓的衣裳,再淌到自己的心裏去,把自己的心泡在淚水的汪洋裏,一同軟化。
她不說話,就只是無聲地哭着。
像是要把這些天以來所有的委屈發洩出來似的。
抱着自己的是她自己,是可以任由她在懷裏哭泣撒嬌的,怎麽也不會厭煩她離開她的她自己。
所以她只是哭,并不說別的話,也不用說別的話。
猗斓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順着哄着,神态之間滿是心疼,還有其他的,就只是無盡的溫柔了。
這是獨屬于猗瀾一個人的,來自她自己的那份溫柔。
黑白花的大貓和黑色環金紋的大蟒很是識趣,早早地就離開了兩人身邊,圈在周圍守着,不讓任何人過來打攪那相擁的兩人。
等着猗瀾慢慢緩了過來,猗斓就跟她說了她做的事情。
從一開始,她如何控制了主系統,然後再如何切斷了主系統和主神的聯系,把主神孤立起來,又營造了讓主神以為它還能控制主系統的假象,最後再如何把主神關起來,由自己一手接管了主系統的運行。
說的不是很詳細,但她一說,猗瀾基本就能自己補充上細節了。
畢竟,她好歹也是離主神最近的人麽。
聽完了整個過程,猗瀾琢磨了一下,還是有一個問題沒想明白:“那主系統設定的疼痛懲罰是怎麽回事?難道是主神……”
“對,就是它。”
猗瀾順着指甲縫摳了摳,突然有點想笑。
只要一想到無所不能的自己,在布完了整個局之後,正在準備收網的時候,卻突然被網中魚擺了一道,就忍不住有點想笑。
猗斓看出來了,眉梢動了動,十分大度道:“想笑就笑吧。”
猗瀾就翹了翹嘴角,笑的十分含蓄,也十分給自己面子。
猗斓捏了捏她的小指,無奈地搖頭道:“你呀……”
猗瀾仰起頭沖自己眨了兩下眼睛,用一臉無辜又純真的表情反問道:“我呀?我怎麽啦?”
猗斓只好認輸:“沒怎麽,你很好。”
這回猗瀾才真正的笑了起來。
笑完了,猗瀾又想起來主神的事情,但前後聯系了下主神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就也不怎麽同情它了。
而且還擺了自己一道呢,它也算是夠本了。
只是也不知道它是怎麽在主系統裏留下來這一手的,疼痛懲罰?等她回去了,倒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那到底是個怎麽運作的程序。
不過主神拿對她的疼痛懲罰來威脅她自己,這件事情,她回頭還是要跟主神好好的清算一下的。
但也不急,現在還有別的要緊事要做。
“你剛才說,我們要離開赫卡特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猗瀾明知故問:“為什麽呀?”
猗斓卻樂意裝作不知道,去将她們握在一起的手舉起來,配合地解答道:“我們都已經在一起了,要是還留在赫卡特的話,實在是不方便做別的事情。”
猗瀾繼續問:“別的什麽事情呀?”
猗斓放下她們牽在一起的手,然後出其不意地湊過去,在猗瀾的唇角迅速地吻了一下,然後再迅速回過去,一本正經道:“別的這個事情。”
猗瀾擡起沒握在一處的那只手,摸了摸被親到的地方,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
“好吧,這個答案,通過了。”
至于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猗瀾決定暫時先不問。
反正答案就在那裏,遲早都會揭曉的。
猗瀾不問,猗斓也就沒答。
自己跟自己,沒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于是,很快的,繼陳夢離開赫卡特之後,晉蒙和淩夏一起離開的消息,也迅速傳遍了整個赫卡特。
林飛還沒有替猗斓把話傳達到的時候,譚森就先從別的地方聽到了這個消息——季白告訴的她。
吃早飯的時候,季白端了餐盤,就在譚森邊上坐下了。
季白就一邊吃着,一邊給譚森說:“晉蒙殿下離開赫卡特了,殿下,您還要繼續在這裏待下去嗎?”
譚森搭在書上的手不自覺地攥了攥,“你說什麽?”
季白看有獄警過來,就拿勺子舀了一勺飯,慢吞吞地送進嘴裏吃了,等她吃完了,獄警正好走過去,才又繼續說道:“晉蒙殿下帶着剛進來的那個淩夏,昨天下午就離開了赫卡特。”
“難道,您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說着,她就朝着坐在譚森對面的林飛斜了一眼,譚森也跟着看了過去。
林飛被兩人看的打了個顫,緊緊地握着手裏的勺子,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才拿勺子去舀餐盤裏的食物,裝出來繼續吃飯的樣子。
譚森收回視線,“我的确還不知道。”
季白拿勺子戳了戳餐盤,問:“現在您也知道了。那麽,接下來,殿下您有什麽準備嗎?”
“也許我可以幫助殿下,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譚森冷冷地提了一下嘴角,說:“好啊,那就麻煩了。”
說完,譚森也不再坐,直接夾着書,端起餐盤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座位。
季白悠悠地揮了揮勺子,“殿下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等到譚森離開食堂,林飛才敢把頭擡起來,她側頭去看向季白,眼裏有十分明顯的戒備:“季白,你到底想幹什麽?”
季白把勺子扔在餐盤上,沖着林飛一笑,道:“當然是,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說完了這句話,她就也跟譚森一樣,端了餐盤就走,一次都沒有回頭,十分堅定。
林飛看着季白走出去食堂,心裏僅存的那點僥幸也跟着消失了。
她不應該猶豫的。
就算是猜出來了王族的目的,她也不應該動搖對譚森殿下的信任的。
可是,現在已經遲了。
譚森殿下對她的信任消失了,而季白卻抓住了這個機會。不管出去以後,季白是否還會對譚森殿下效忠,但只要出去了,所有的事情就都還有轉機。
但她沒有了。
……
在晉蒙跟淩夏離開赫卡特的消息傳開之後的幾天裏,幾乎是每天都有人在離開赫卡特,或者隔了一兩天,三四個人一起離開了赫卡特。
這樣的消息,一直到譚森跟季白離開赫卡特,才終于斷掉了。
赫卡特的大門也終于不必再頻繁的打開了。
而大門關閉,有的人的一生,也跟着大門一起,被永遠關在了裏面。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應該沒啥大虐了,嗯……大概……
還有就是抱歉啦,因為狀态不好,拖了好幾天的更新,今天奮發一下,努力雙更,争取三更!愛你們~麽麽啾~~
☆、第四:絕對忠誠(12)
本來呢, 猗瀾倒也不覺得赫卡特的生活有多艱苦, 但是跟着自己出來之後, 猗瀾就特別清楚的感覺到了。
所以說, 果然還是要有對比才會有高下啊。
猗瀾枕着自己的腿,不無舒坦地長嘆了一聲, 順便跟自己分享了這個想法。
猗斓一只手搭在猗瀾的身上,另一只手則輕輕地順着猗瀾的頭發, 眼睛自始至終就落在猗瀾的身上不曾離開, 靜靜地聽她說的每一句話。
當她聽見猗瀾提起被季風關在小屋裏的那半個月, 眸中頓時就浮起來一抹痛色。
“一定很疼吧?”
“不疼。”
“說謊。”
猗斓低下去親了親猗瀾的唇,看着她的眼睛, 又說了一句:“說謊, 明明就很疼。”
猗瀾也看向她,“知道疼,為什麽還要跟我一起受着?”
雖然她沒問, 但不代表她就不知道。
她自己切斷了主神和主系統之間的聯系,同時還把她跟主神的痛覺共享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 每次她一疼, 她自己就也在疼。
她疼到受不了的時候, 跟她自己保持了關聯的主系統也受不了了,只好就崩潰了,而她自己呢?卻還跟個沒事人似的,特別能忍。
猗斓笑了一下:“你知道了?”
猗瀾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問道:“怎麽, 聽你這意思,原本是還想瞞着的我麽?嗯?”
猗斓又輕聲笑了下,說:“沒有。我做的事肯定是瞞不過你的。再說了,本來也沒想瞞你。”
“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而已。”
猗瀾輕哼了聲,說:“那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會擔心了嗎?”
猗斓為自己辯解道:“關心則亂,一時沒深想。”
猗瀾卻不買賬,伸出手指輕戳了戳她的腰側,說:“你跟誰學來的這些話呀?一套一套的說起來,還真是好聽呢。”
猗斓被戳的一癢,沒躲開,只是抓住了猗瀾的那根手指握在了手心裏。
“沒有誰,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你不喜歡聽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
“畢竟除了我,再也沒有人會更了解你了。”
猗瀾聽得心裏微微一熱,就沒再跟自己多糾結這個問題了。
确實,除了猗斓,就連她,都不會再這麽的了解猗瀾了。
自己跟自己,就是這一點好。
不過就是這一點的好,就已經足夠了,足夠勝過其他的千萬種的好了。
再也沒有會比這更好的了。
人是對的人,氣氛正正好,環境也正正好,還沒有旁人的幹擾,恰是做那些別的什麽事情的好時機了。
猗瀾将被握住的那手指動了動,撓了一下猗斓的手心。望向猗斓的視線中仿佛帶着小鈎子,且那小鈎子上還沾了幾點微不可查的火星。
猗斓向猗瀾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