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悸動
沒有人知道,傅淮琛有着輕度的睡眠障礙,具體表現為,十二點前不睡覺,十二點後睡不着。
他年少的時候在任何地方都睡過覺,華爾街的垃圾桶旁邊,西雅圖陰暗肮髒的小巷,寒冷荒涼的天橋底下。
只是,無數場伴随着他的追殺,都會在某一天的淩晨,伴随着噩夢如期而至。
少年時期無比渴望睡眠,卻永遠無法安心入睡,從此以後,風吹草動,他必然清醒。
傅淮琛安靜的坐在座椅上,客廳的燈被他調成了最低檔位,散發着微弱的光,他目光深沉的看着不遠處沙發上熟睡的姜绾,皺了皺眉,克制着想把這個女人抱到床上去睡覺的沖動,試圖閉上眼睛入睡。
他本來是想離開的。
想了想,他照顧了這個女人一晚上,她睡的和豬一樣,自己什麽報酬都沒有,他,憑,什,麽,離,開!
至于為什麽不把姜绾抱到床上......
傅淮琛不知道哪個卧室是主卧室,他的教養也不允許自己挨個房間去查看。
淺淺的橘色燈光籠罩着姜绾,她精致的容顏被鍍上一層蜂蜜似的光澤,看起來過分的溫柔,而他躲在陰影裏,眼底是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傅淮琛不由自主的在心中重新描繪着她的輪廓,姜绾,十七歲......傅淮琛,二十七歲。
這兩個名字并列在一起,聽起來,看起來,一丁點關聯都沒有,這種認知讓他有些煩躁。
他忍不住開始發散自己的思維,這個孩子之前還說過要叫自己大叔,他真的很老嗎?應該不老吧,前幾天的商業新聞報道上還說他華國最年輕的CEO來着......
可是對比她的十七歲,他好像的确有點大。
高中生。
十七歲。
未成年。
傅淮琛徹底睡不着了,他猛地站起來,黑眸幽深。
靠,他就是一禽獸!
姜绾是被渴醒的。
她皺着眉從一段一段混亂的夢裏醒來,在腦海裏床頭櫃的位置摸了摸,摸不到,又摸了摸,水杯呢?姜绾無奈的往外挪動身體......
“撲通”一聲,她從沙發掉到了地板上。
不疼,但讓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在幹嘛......她在地上,維持着掉下去的姿勢,餘光看見遠處坐着傅淮琛高大的身影。
傅淮琛沒有走?
沒走就沒走吧。
那應該已經睡着了吧?
她在地上趴了快一分鐘,傅淮琛也沒有動靜,姜绾舒了口氣,剛想蹑手蹑腳的爬起來。
從沙發上掉到地板這種事情,絕不能讓傅淮琛知道,否則他一定會嘲笑自己一年,不對,他說不定不會表現出來,卻在心裏嘲笑自己一輩子!
就在她終于顫巍巍的要坐起來的時候,傅淮琛低沉醇厚的聲音在昏暗裏響起,帶着絲絲曼曼纏繞的喑啞,姜绾總感覺,他在憋着笑。
“你怎麽還不起來?”
姜绾:......
她現在腦海裏只有秦屹洲的一句話翻騰:“傅淮琛你是人嗎”她不要面子的嗎?!
“要我幫你嗎?”在姜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傅淮琛已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來逼人的氣勢,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彎腰。
他的外套被脫掉,白色的襯衣微微敞開兩個扣子,露出剛勁完美的鎖骨,在月光灑落的客廳顯露出一種冷白色的光澤,整個人看上去危險而冷酷,充滿男性的魅力。
在他溫熱的手掌放到姜绾腰間的瞬間,姜绾仿佛驟然間回過神來,快速的後退了兩步,逃離了他的靠近,掩飾般的揉着眼睛,拿起在茶幾上充着電的手機。
“謝謝老板,我......我去喝水。”
她光着腳踩在木質地板上,借着清冷的月色,傅淮琛清晰的看到了她白皙的腳背,青色的細嫩脈絡,指甲修剪的整齊圓潤,像一片片潔白的珍珠貝殼。
姜绾鎮定的路過傅淮琛,舉着微弱的手機燈光,打開角落裏的冰櫃門。
冰櫃的光一下子照亮了一大片客廳,姜绾皺着眉,下意識的拿起一只手擋住了刺眼的白光,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包紮成了“粽子”。
傅淮琛的視力很好,眼前的少女即使頭發亂糟糟的披散着,沒有洗澡,沒有換衣服,臉上還有着熟睡壓出來的紅印子,也難掩她純淨又精致的面容。
她拿出冰櫃裏的一瓶涼的瓶裝水,想要擰開。
“......這是什麽?”姜绾震驚的看着自己被包纏的右手,還沒有從半睡半醒的狀态中醒來。
傅淮琛很嘆服她是怎麽還處于半夢游的狀态,卻能飛速避開他的手的。
他大步走上前,輕而易舉的就從姜绾的手裏拿過瓶裝水,“咔嚓”一聲,擰開的水被重新塞回她的手心。
姜绾對着傅淮琛露出一個善意滿滿的微笑,咕嘟咕嘟的喝下三分之一的水。
有細細的水流從她微揚的唇角落下,一路流過下颚,被她用左手輕輕地拂去。
喝完水,姜绾強行眯着一雙因為強光而睜不開的眼睛,很認真的把水瓶排列整齊的重新放回冰櫃中,傅淮琛才發現,她的冰櫃裏除了清一色的純淨水,還有一排清一色的罐裝可樂,再裏面是超市買回來很整齊碼好的蔬菜和雞蛋。
他難掩心中的驚訝,因為他無法想象這個張揚嚣張的像個小太陽的孩子,在作息規律和飲食習慣上居然沒有一點她這個年紀該有的不良習氣。
省心、懂事。
傅淮琛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爸爸,爸爸很欣慰。
姜绾在他失神的時候,已經關住了冰櫃門,搖搖晃晃的模樣轉身走回去。
這一次,她沒有窩進沙發,慢慢的走上樓梯,開門,關門,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潔白的木質房門關住的瞬間,姜绾慵懶的聲音傳出來。
“沙發可以睡,客房是右邊第二個房間,裏面可以洗澡,燈在進門的右手,走的時候記得關門,門卡放到玄關。謝謝老板幫我擰瓶蓋。”
她給了他三種選擇,沙發,客房,離開。
傅淮琛:......
他看了一會兒緊閉的房門,慢慢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傅淮琛拿起門卡,放到玄關的位置,擰動別墅的門,無聲的離開。
他選擇離開,因為他懂得......什麽是來日方長,以退為進。
直到整間別墅沒有了任何聲響,姜绾卧室的門,輕輕的被從裏面打開,她腳踩着地板,按開了整間別墅的燈光。
一片白晝似的光裏,姜绾微微蹙着眉,不解的看着門口,清冷的眼眸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熟睡的迷茫。
她的心,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動着。
她想到在路燈下,那個男人低垂着冷冽的眉眼,目光一寸寸柔和的樣子,他說自己等了她一個晚上,卻會因為自己一個“疼”字而久久失神。
“傅,淮,琛。”
姜绾輕輕的念着這三個字,眸色晦暗,似乎怎麽也找不到了自己當初面對他的淡然,內心無法控制的悸動着。
她的試探,似乎成了試探她自己。
傅淮琛,你究竟要做什麽?
燈光明亮,沒有人回答她的困惑。
上午放學之前,封老師在教室轉悠了一圈,走到姜绾身旁的時候腳步停下,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底蓋眼鏡:“姜绾,你出來。”
姜绾跟在封老師的身後走進辦公室,一進來便引來整間辦公室老師的注目。
全校師生都知道九班的差生姜绾成了明星,然後七班那個禍害昨天被警察帶走,只是因為這件事情對學校的名譽有損,沒有人敢公開議論。
七班班主任看向姜绾的目光中滿是讨厭,陰陽怪氣的開口:“現在的一些同學啊,就是很難管教,學習差就算了吧,在學校裏面還打扮的跟社會上的妖精似的,沒有一點學生的樣子。”
姜绾淡淡的微笑,她背脊挺直,一舉一動落落大方,氣質清冷又溫雅,一進來就引起了大多數老師的好感。
只是她的眼眸之中流轉着一道鋒芒,看向七班班主任,疑惑的問:
“張老師,您是在說你們班的湯小琪嗎?聽說她昨天進了監獄,這樣的人已經是壞人了,我知道你傷心自責,但是也別太難過,人到中年,要注意身體啊。不過沒關系,我們九班和七班是兄弟班,九班有我,相當于七班有我,我們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