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放假的最後一天,喻宜之一大早就起來寫卷子。

雖然喻文泰說她成績只要不出現大起伏,保送清大的事就沒問題,并且也不同意她出國讀卡迪夫大學,但她并沒放棄。

雅思早已經悄悄考過了,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多拿一些競賽獎,除了即将到來的省物理競賽,還有接下來的兩場全國競賽,盡量為自己的申請信加碼。

很多人說喻家這棟老別墅好看,形狀優雅,在喻宜之看起來,卻像個鳥籠。

為了準備競賽她開始刷很難的題,想要盡可能保持專注所以手機調了靜音,直到有人用小石子輕輕砸她窗戶。

喻宜之探頭出去,窗下是漆月一張臉,在晨曦裏笑得張揚明媚。

喻宜之忍不住也笑了,笑意像是從心底溢出,整張臉就變得柔柔的,風拂動着額前的一點小碎發。

漆月把手裏什麽東西往兜裏一揣,突然就開始順着牆往上爬。

喻宜之吓了一跳,但她不敢喊,一來怕引起其他人注意,二來怕驚擾漆月反而讓她掉下去。

她捂着自己的嘴,漆月已經像只靈巧的貓一樣順利爬上了三樓,落地,一點聲音都沒有。

喻宜之去把門反鎖,才轉回來用氣聲問:“昨晚我從三樓爬下來你都說我是豬了,你這樣往三樓爬的又是什麽?”

漆月嘻嘻一笑:“我是貓你是豬,物種不同,能比麽?”

喻宜之瞪她一眼。

漆月道:“我真跟你不一樣,我從小野大的,這對我不算什麽。”

她在晨曦中笑看住喻宜之,那笑意還帶着點早起的懶散,一雙貓兒眼觑着,喻宜之卻知她在一寸一寸的掃描自己。

懷疑喻文泰會打她?不放心所以一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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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喻文泰那樣的人怎麽會打她呢?

太不符合喻文泰的作風。

漆月看她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松了口氣,從衛衣口袋裏掏出個包子掂了兩掂,剛要遞給喻宜之,一陣敲門聲,任曼秋的聲音傳來:“宜之,怎麽還不下樓吃早飯?”

喻宜之有心理準備還是驚了一下,走到門邊:“我在寫卷子,不餓。喻文泰呢?”

“他一大早去公司忙了。”

喻宜之的肩膀明顯放松了。

任曼秋在門外勸:“不餓也要吃,早飯很重要。”

像任何一個啰裏八嗦的母親,喻宜之看上去有點煩。

漆月笑着溜過去,躲到喻宜之背後,不停搔着她腰間的癢。

喻宜之瞪她一眼又不敢發出聲音,整個人扭來扭去,漆月手不停,喻宜之撞到門板上。

任曼秋:“宜之你幹嘛呢?”

“我嗯,昨晚在電視臺吃了不消化。”喻宜之輕輕打漆月的手:“嗯做會兒運動,真吃不下中午再吃吧。”

任曼秋好像已經知道昨晚的那場龃龉,覺得這會兒喻宜之不願下樓吃飯是鬧情緒,只說:“好吧,你在文泰回來前盡量調整好吧。”

就走了。

聽到任曼秋腳步聲走遠後,漆月忍不住笑出了聲:“喻宜之你是什麽?泥鳅精轉世麽?那麽會扭。”

“很癢的!”喻宜之直瞪她,死死抓住漆月的雙手不讓她再亂動:“你太壞了。”

漆月愣了下。

作為一個很會撩的渣女,她不知聽多少女生對她說過“你太壞了”,有的含羞帶臊雙頰微紅,有的淚眼朦胧梨花帶雨。

可這會兒喻宜之在清晨的日光下,一臉清冷冷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嘴裏卻道:“你太壞了。”

極致的反差,她很确信只有她一人見過喻宜之的這副模樣。

喻宜之反應過來自己剛說了什麽,讷讷放開她的手。

她撓撓頭:“對不起。”

喻宜之垂眸:“沒事。”

清晨的空氣裏有漂浮的塵埃,像一小個一小個音符在躍動,漆月把包子從兜裏掏出來:“還吃麽?”

喻宜之接過:“吃。”

漆月幫她把書桌椅子拉開:“坐着吃。”

自己拖了張椅子坐到喻宜之對面,摸出手機開始玩。

喻宜之吃包子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到漆月懷疑她根本沒在吃,掀起眼皮看一眼,卻見喻宜之小口小口吃得很快,像只松鼠。

漆月笑了聲。

喻宜之一頓:“別盯着人吃東西。”

“以前吃過包子麽?”

“沒吃過包子也太誇張了吧……吃過,不過喻家的早飯一般是鮮牛奶,酸奶,吐司,黃油。”

都是些冷冰冰的,惹來漆月一陣撇嘴。

“好吃麽?”

“很好吃,像那天晚上你帶我去吃的烤豆腐一樣好吃。”喻宜之認真問:“你為什麽總能找到那麽多好吃的?”

漆月笑兩聲:“因為我會生活呗。”

“你現在看的這家店又在哪?”

“嗯?”

漆月不怎麽喜歡玩游戲,這會兒拿着手機刷視頻,卻發現連喻宜之都聽到視頻在介紹小店了,而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喻宜之笑了,把吃了一半的包子遞過來:“給你。”

“給我幹嘛?給你買的。”

“你一直盯着我,都走神了,看上去很饞。”

“饞個毛線饞。”漆月站起來,把手機往口袋裏一塞:“老子走了!你這好無聊,都沒什麽可玩的。”

喻宜之默默縮回手。

漆月敏捷躍到窗框上,扭頭沖她笑:“喻宜之,新年的第一天好。”

少女恣意又張揚,耳邊是窗外自由的風。

喻宜之忽然很不想這身影就這樣消失掉,捏緊手裏的包子:“你接着去哪?”

“去摩托車行,去找大頭,去跟亮哥敏哥他們喝酒。”漆月笑:“老子忙着呢,都是你這種乖寶寶繞道走的地方。”

喻宜之:“哦。”

漆月的身影就從她的窗框消失了。

喻宜之走過去,看了好一會兒,才舍得把漆月留下的腳印擦掉。

她坐回書桌邊,吃完那個已經有點冷掉的包子,用紙巾把包裝袋包好才敢扔進垃圾桶,心想:你在幹什麽啊喻宜之?

你剛才是在跟漆月撒嬌麽?

喻宜之這麽震撼的原因在于,她剛才的撒嬌完全發自內心,并非演技。

她以為自己冷酷到不像話,卻竟還像個正常的十七歲女孩子一樣,擁有這樣的少女心境?

喻宜之覺得有些可笑。

她把手伸進書桌夾縫,摳了半天才把一個筆記本摳出來。

除了她誰都不知道這裏能藏東西,打掃阿姨不知道,喻文泰和任曼秋也不知道。

喻宜之關上窗拉上窗簾,好像忌憚有什麽人再從窗口爬進來似的,這才回到書桌邊翻開。

房間裏陷入無邊黑暗,喻宜之沒開燈,雙眼适應了一會兒,本子上冷靜到近乎殘酷的字體逐漸顯露:·搭話·認識·獨處·加微信·幫助·賀卡·同情·承諾·生日·實施前六項都已經用一條橫線劃掉了,喻宜之摸出一支鋼筆,在“同情”那項後面點了兩點。

她故意撞傷自己,引得漆月對她家庭氛圍越來越懷疑,畢竟只說精神控制,并非人人理解那會有多可怖。

漆月對她,“同情”多半是有的,但距離她需要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漆月得有多“同情”她,才會心甘情願幫她做那種事?

喻宜之看着自己冷酷的字體忽然心生厭惡,一把将那本子拂到地上。

過了一會兒,還是只有她自己默默蹲下,把本子撿了起來,又塞回夾縫之中。

又把夾縫裏的另兩樣東西摸了出來。

一張賀卡,一個信封。

冷白手指撫過被吹風吹幹後皺巴巴的信封,裏面是漆月給她的賀卡,也就是這張賀卡,讓她昨晚回別墅的路上,原本下決心把筆記本燒掉的。

要不是喻文泰說了關于她十八歲後的那番話,要不是她對即将到來的未來牙齒打顫的不能接受……

要是昨晚她真把筆記本燒掉、取消自己計劃的話,今早發現自己居然對漆月撒嬌的時候,應該是截然不同的心情吧——那樣她會坦然面對自己對漆月的逐漸着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自己感到惡心。

她的手指又移向照片。

小時候沒什麽拍照機會,要不是那天有訪客,帶着架相機拍來拍去,這張照片估計也不會留下來。

前景是不過六歲的喻宜之,站在一棵樹下,剪着劉海齊額的妹妹頭,手裏拿着一個老鼠玩偶還是什麽的,瞪着鏡頭,她太過早慧,小小年紀已是一臉警惕。

背後一個影子劃過,因速度太快而身影模糊。

喻宜之要拿起照片,才能把那張小小的因為好奇而轉向鏡頭的臉看清楚。

那張臉太特別了,靈巧的貓似的,喻宜之從來沒見過任何其他人有那樣一對貓兒眼,所以當她重回K市後,居然把漆月認出來了。

重逢的那晚漆月在路邊打架,妩媚漂亮的貓臉上寫滿狠戾。

有時喻宜之都懷疑老天是不是覺得她太慘了,不然,為什麽會讓她重新偶遇漆月,而漆月現在所有的特質,又恰恰是她需要的。

她放下照片,默默坐了會兒。

漆月沒有認出她,這很正常,畢竟比起她現在的長相,小時候的她實在瘦瘦小小不起眼。

沒認出她正好。

沒認出她才能讨債。

她不停的勸服自己:畢竟讓她人生走到現在這地步的人,是漆月不是麽?

******

三天收假,重新開學。

家政阿姨難得回老家還沒回K市,喻宜之到食堂吃早飯。任曼秋反複叮囑:“就買鮮牛奶和白吐司,和在家吃的一樣,別買亂七八糟的,別惹文泰不高興。”

喻宜之想回教室學習,拿着牛奶和吐司,剛好和人群中的漆月擦身而過。

漆月叼着個包子笑得耀武揚威,有人正問她:“漆老板,新年過得怎麽樣啊?”

漆月拿開包子,聲音慵懶卻堅定,鑽入喻宜之的耳朵:“是老子過的最好的一個新年。”

然而兩人出了食堂,卻又一個往左邊格物樓,一個往右邊致知樓,通向兩個截然相反的世界。

像兩個陌生人似的。

******

這次月考不到半個月後,就迎來了期末考,然後,就要過年了。

期末考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喻宜之滑出了年級前十。

漆月倒還穩穩留在(7)班第一的寶座上,惹得大頭和秦沖都來問她。大頭問的是:“漆老板你到底怎麽蒙的啊?教我一下好讓我回去對付我爸媽呗!”秦沖問的則是:“漆老板你真不能蒙出下期彩票號碼麽?”

漆月随口報出一串數字,秦沖愣一下,還真趕緊拿手機記下了。

漆月嗤笑:“這你也信?”

她隔着人群遠遠望着那個漆黑的後腦勺,連背影都透着淡漠,看上去并未因成績下滑有什麽情緒起伏。

喻宜之被教導主任叫去了:“是不是這段時間管後進生管太多,耽誤你自己學習時間了?”

喻宜之搖頭:“學習狀态有起伏,挺正常的。”

教導主任:“要是漆月耽誤你太多時間,你就別管她了,你現在可不能松勁,下學期還有好幾場競賽呢。”

“我知道。”

“要不要我請你家長來談一談,讓他們在家做好保障……”

喻宜之立刻說:“不用了李老師,我會好好努力的。”

教導主任了然一笑:“你爸工作太忙,怕他擔心是吧?老師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也相信你,去吧,回去帶問你爸好。”

他并不真的認識喻文泰,但在K市,喻文泰又是一個人人都認識的存在。

格物樓頂樓,風挺大,喻宜之靠在方柱上,一頭平時柔順的黑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慢慢舔着一支冰淇淋。

漆月靠在另一邊抽煙,斜着眼瞟她:“喻宜之你大冬天吃什麽冰淇淋?還選六塊錢一根的,心疼死我了,你就不能選兩塊錢一根的綠色心情麽?”

“我幫你考全班第一哎。”喻宜之把冰淇淋遞到漆月面前:“你要吃嗎?椰子味挺好吃的。”

漆月向後一躲,後腦勺差點沒撞柱子上:“老子才不吃!”

白色冰淇淋本來旋成一朵花的形狀,這會兒被喻宜之慢慢嘬着,融化了一半就很暧昧,更別提上面還有兩個可愛的牙印。

天哪她怎麽會用可愛兩個字形容喻宜之?喻宜之那張臉都快冷出冰了好嗎!

喻宜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不得不為自己的一瞬慌亂找借口:“幼稚,小丫頭才吃這個。”

“你不是小丫頭麽?”喻宜之緩緩走近她,眯眼,咬住蛋筒把冰淇淋叼在嘴裏,突然把雙手是塞進漆月脖子裏。

漆月大叫起來:“我k!”

今天本來就冷,喻宜之剛捏着冰淇淋雙手也他媽跟兩塊冰似的,差點沒把漆月的魂冰掉。

漆月躲來躲去她跟黏漆月身上似的,叼着冰淇淋含糊不清:“說,你是不是小丫頭?”

漆月扭得像條蟲:“是是是。”

“是什麽?”

“老子是小丫頭行了吧?”

喻宜之笑着把手抽了回去,靠回方柱上,重新把冰淇淋拿回手裏慢慢吃着。

漆月到這會兒還有脖子裏貼了兩塊冰的感覺,一抖:“喻宜之,我發現你這人乍一看挺高冷女神,其實蔫壞蔫壞的。”

喻宜之笑,對着漆月緩緩舔過自己一排潔白的牙。

漆月:……

這會兒校園裏的人已經都散了,寂靜靜的,只剩她倆躲在頂樓,聽着遠遠傳來的座鐘聲音,空氣中的煙草味和椰子味交織在一起。

每當煙往喻宜之那邊飄的時候,漆月一揮手,那煙就被掌風吹散了。

“喻宜之。”

“嗯?”

“把你期末考卷子給我看看。”

喻宜之看了她一眼,把最後一口蛋筒塞進嘴裏,蹲下身去翻書包的背影一滞。

漆月被她搞得緊張了一下:“怎麽?”

喻宜之回頭,仰面認認真真望着漆月,指指自己嘴裏:“最後一口蛋筒裏居然有好大一塊巧克力。”

漆月笑出了聲:“大小姐你太少見多怪了吧!”

媽的她就是覺得喻宜之很可愛怎麽辦!

喻宜之把卷子遞給漆月,漆月叼着煙拿過看了兩眼,還給喻宜之。

喻宜之把卷子放回書包:“不擔心我?”

漆月笑了聲:“故意做錯的呗。”

“老師都看不出來你看得出來?”

“老師又沒那麽了解你。”

喻宜之定定看了她眼:“你很了解我嗎?”

漆月懶洋洋的:“還成吧。”

風卷起兩人的長發,向着不知名的遠方,天灰蒙蒙的。

喻宜之背起書包:“走吧。”

漆月掐了煙,跟在她身後。

下樓梯時喻宜之走在她前面幾階,白皙修長的手指貼在校服褲縫邊輕晃着。

漆月看着,脖子裏那種貼了兩塊冰的感覺又來了,讓她小臂細細密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那并不是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漆月望着那只晃動的手,很有沖動上去握住:“喻宜之,你手還涼麽?”

可她很清楚喻宜之為什麽故意考差。

因為喻文泰想找人讓喻宜之保送清大,而喻宜之想去更遠的卡迪夫大學。

她注定像一只鳥,遠走高飛。

而自己是什麽呢,是困在沼澤裏的魚,不知哪天就會窒息。

漆月默默收回視線,又從口袋裏摸了支煙出來,填滿了自己空虛的手指。

******

快過年了。

越是現代化程度沒那麽高的城市,對傳統越是看重。漆紅玉手挺巧的,以前年輕時是做花糕的一把好手,現在做不了了,每年過年時仍有個重要任務,就是撕窗花。

漆月給她買來一大疊紅紙,也算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

等有天她從摩托車行回家的時候,漆紅玉笑着叫她看,她吓一跳:“奶奶,這麽多啊!”

“過年嘛,就該熱熱鬧鬧的。”

漆月自己調了漿糊,把窗花貼在窗戶上,除了喻宜之幫漆紅玉改的那扇窗戶還新着,其他窗戶都灰蒙蒙的,粘着層擦不掉的油污,窗花掩蓋一下,看上去倒沒那麽落魄。

漆月盯着窗花上的手撕痕跡,毛茸茸的毛邊,覺得有種質樸的美感。

她忍不住想:喻宜之家怎麽樣了?

說起來,喻家在喻宜之很小的時候就搬離K市了,這還是喻宜之長大後第一次回K市過年呢。

她忍不住騎摩托到喻家別墅外,怕那轟鳴的發動機聲被喻宜之聽到,遠遠把摩托車停了,賊頭賊腦的走過去。

她撓撓一頭紅發:你在幹什麽啊漆月?不是說好當朋友就夠了麽?

有這麽想她麽?

這個想法一冒出,漆月就吓了一跳,因為心裏那個肯定的答案已呼之欲出,她抽了支煙出來,強行把那答案壓了下去。

遠遠看着喻家別墅,門窗緊閉,沉寂寂的,沒有窗花沒有對聯,什麽都沒有。

有錢人不興這個?更喜歡過洋節?漆月叼着煙想。

這時迎面匆匆走來一個中年女人,看到漆月“啊”了一聲:“你來找少爺是吧?”

是喻家的家政阿姨,漆月以前來找喻彥澤的時候,跟這阿姨見過,阿姨還以為她為改裝摩托車的事來找喻彥澤呢。

漆月不想別人把她這樣的人跟喻宜之聯系在一起,“嗯”了一聲。

手背到背後,煙藏起來。

漆月其實覺得自己有點好笑:幹嘛呢?想讓阿姨對自己留個好印象?

好像她以後有在喻家登堂入室的機會,到那時不想給喻宜之丢人似的。

阿姨告訴她:“少爺不在,他們一家去邶城了。”

漆月一愣:“去邶城幹嘛?”

阿姨:“先生有很多生意夥伴都在邶城嘛,趁過年一起聚下,還有我家小姐要高考了,先生忙她保送清大的事呢。”

說起喻宜之,連家政阿姨都驕傲的挺了挺胸:“我家小姐從小就優秀,自己考清大也完全沒問題的,可先生覺得這樣保險點,他可疼小姐了。”

漆月“嗯”了聲,轉身就走。

這阿姨是個特別外向的,在她身後喊:“哎小姑娘,我今天也要回老家了,祝你春節快樂啊!”

漆月騎摩托游蕩在K市的街上,到處張燈結彩,濃濃的新年氛圍。

春節快樂麽?

她怎麽覺得這熱鬧的城空了一半。

快過年了修摩托車的人也少了,漆月沒頭蒼蠅一樣亂轉。

她看到冰糖葫蘆攤子上有賣一種雪球,雪粒一樣的細糖包裹着潤紅的山楂,有人稱半斤,老板一鏟子下來,那細糖就像下雪一樣簌簌落下,煞是好看。

漆月遠遠盯着想:喻宜之吃過這樣的糖山楂麽?

她發現街道就此分成了兩部分。

那些小攤上的吃食,自動左右分邊排排站,左邊是喻宜之沒吃過的,右邊一小部分是她給喻宜之吃過的。

那些為過年準備的各色的花,左邊是喻宜之上學路上可能見過的,右邊是喻宜之肯定沒見過的。

那些挂在衣架上的新衣服,左邊是喻宜之穿上一定好看,右邊喻宜之穿上可能不好看的不過媽的一件都沒有。

漆月默默給自己點了支煙,保安看她不好惹小心翼翼過來跟她商量:“商場裏不能抽煙,要不你出去抽完再進來呗?”

漆月踱到商場外,吸了一鼻子冷空氣。

她再次在心裏罵了一遍:媽的。

好可怕。

好可怕啊喻宜之,我居然會這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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