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暗箭難防又一場

花紅柳綠。依舊籠罩着春的氣息。

此時已是四月半。

水榭處,春風拂柳,翠綠的柳枝藤蔓垂在靜寂暗淡的湖面。

同師父千面冷漠的話語猶如流水一般緩緩漫入她的心底,骨子裏隐藏着的是那深不可測的冷漠和哀傷,眼角的淚水滂沱而下,水朵朵沒有說過一句話。

莊裏充斥着沉悶的味道,平淡地有點哀傷。

“朵朵,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不知何時,林宇風擡起頭來望她,“要不要……去大哥的私塾玩玩?”

語罷,只見得水朵朵立了起來,語氣中略帶疑惑,“小風,我可不是什麽認真的人,少時,阿娘教我學舞我都不要,可別提還去讀什麽書?”

林宇風湊過來,道:“少時,我可是極其認真的好孩子。”右眼一眨,笑道,“所以你要好好跟我學學咯!”

水朵朵緩了緩神,恭維道:“學識淵博的林大公子,小女子倒有一問想請教請教您?”

林宇風回應道:“說吧,要問我什麽?”

水朵朵凝思想了想:“女子無才便是德,有才是不是無德了?”在林宇風愣怔的神色中,又換了一句理由充分的話,“我曾聽聞大齊公主才學淵博,好比男兒。這可跟我們女子無才便是德有矛盾?”

對于水朵朵鑽牛角尖一事,林宇風表示無奈,側頭笑了笑,并不否定她。

世間有一句話說得很有理,你永遠可以向愛着你的人撒嬌,不是害怕你,而是心中在乎!

天空中突然飄過一片烏雲,走在寂寥的林道上,車外是幽遠淡淡的馬蹄碎響。

可只在那麽一瞬,馬車停了下來。

林宇風眼神倏然一暗,他伸出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

Advertisement

水朵朵凝眸望過去,見着他的面色竟有些惶恐不安。麥黃色的食指輕輕地懸空,林宇風小聲道:“朵朵,他們來了。”

清新柔和的面龐近在咫尺,可水朵朵只是茫然地愣着,呆呆地動唇疑惑道:“他們來了?是誰來了?”

她剛撥手挑起車簾一條小口子,便清晰瞧見不遠之外猛掠而來的長箭,噔一聲響他側身抱住水朵朵的頭,而那迅猛飛來的長箭穩穩地被他握在手心裏。

水朵朵掙脫着立起,她發怔地望着那支長箭許久,然後拿下長箭,望着林宇風的手心。

她見着,林宇風的手掌有許多黃繭,而今,手心又被擦破了一塊厚厚的皮,隐隐約約可以看見藏在手心裏還未破皮而出的鮮血。

“你怎麽用手去接箭呢,穿手了怎麽辦?”水朵朵責備聲中嵌着幾絲擔憂。

林宇風只微笑地看着她。本不算嚴重的傷勢被她一陣慌亂的摩梭變得疼痛難忍。一時難耐,他按住水朵朵的手,穩重道:“朵朵,我沒事,不用擔心!”望着他略略欣慰的笑意,水朵朵收了被林宇風覆住的手,斂眉迅速掉轉了視線。

“我們要怎麽辦?”

“就坐在馬車裏。”

“幹坐着麽?那些人來了怎麽辦?我們被包圍了怎麽辦?”

“不,他們還不敢這麽放肆!”

他将她拉到懷裏,水朵朵身體不自然地微顫,抵着起起伏伏的胸腔,聽着他有條不紊的心跳,她拽緊衣袖的手有些許的放松。

“你這麽胸有成竹,是不是早就派了子鷹和墨離陪同?”

“不是。”

她擡了擡眼睑,不可置信,随之又忐忑不安。

林宇風見着水朵朵神色異常,知其擔憂。沉聲說道:“這個地方是我管轄,除了派高手随時對我射上一箭,他們沒有旁的辦法來到此地。”

水朵朵搖頭困惑,十分不解。

“噓,朵朵,快聽!”

林宇風伸出手指放于嘴唇。靜靜坐着,只聽得車簾外傳來整齊有緒的步伐聲。

林宇風淡定地伸手執起車簾,水朵朵忙撥手拽住他的袖子。

他擡手對她揚了揚,表示無礙。挑簾看去,只見一名身穿黃色布衣的男子對着林宇風有禮地站着。

“那人怎麽樣了?”他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平靜,“抓住他了麽?”

“莊主,那人早已擒獲,正等着你前去處置!”

水朵朵一瞬明白,原來他早有安排,之所以那麽胸有成竹,只是因為這個地盤,是他林宇風的。而想要從他的地盤逃出去,除非那人是無可挑剔的完美。亦或者那人敢戰勝他。

只是分庭抗禮的時間終究只停了一刻鐘。

成了一個解不開的謎。

林宇風和水朵朵瞧着那雙手被縛,兩腳跪坐在地的男子。

“千裏迢迢地來到我的地盤殺我,你可真是好本事!”林宇風繞着那黑衣男子走了一圈,“你的射箭本領不錯,只可惜……你沒有把它用在正途上。”

只聽得那人苦笑了兩聲,随之閉着眼睛再也不曾說話。一動不動地将頸項貼上架在那黑衣男子的脖子上的雪白劍鋒,無聲無息的血流濺在草地上,在柔和日光的映襯上顯出幾絲難堪。

“莊主,他咬舌自盡了!”執劍的屬下對林宇風道。

“什麽,咬舌自盡!”水朵朵出乎意料地無法接受,她認真地蹲身俯下看那黑衣男子,起身時不同尋常的氣惱,“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死!”她指着那黑衣刺客,恨恨地瞪了數秒,背身不說話了。

“把他埋了罷。這個刺殺未遂,便咬舌自盡的刺客原本忠心。無法掌握自己性命的刺客也是個可憐人!”

林宇風竟格外同情他來,水朵朵悶悶不樂地走到一棵大樹下,耳鬓發絲黝黑如墨,似瀑布一般無二的愁思。

“你下去吧,子陵,你記着,這個地方誰也不能進,否則,你該知道我的意思。”林宇風拂了拂衣袖,續道,“這些人都是些厲害角色,傷到你們時也不用講什麽道義。你們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不由我掌控,明白了嗎?”

那手下意氣風發地拱手回應,臉上是習以為常的堅定。

“是,莊主!”一回身,領着其他手下閃進了草叢。再一看去,哪裏有人的影子。

“只可惜那駕車的馬仆,我沒來得及救他!”林宇風傷悲地感慨,感慨聲中一陣自責的悵惘。

輕輕地走近佳人身前的大樹,他故作釋然的調侃:“朵朵,你剛才那樣地害怕,是在擔心我麽?”

實在想不到他多麽明知故問的舉動,水朵朵靜靜地望着他:“你的心裏一直藏着事?”

她一眼看破他的異樣,林宇風頓時無所遁地地不安,他垂了眼睑,刻意忽略水朵朵的話,微眨了眼睛,“你還沒告訴我剛剛到底是不是在關心我呢?”

水朵朵望着他固執天真的笑容,一時啞然。可神色依然冷厲。“是,你說的對!”水朵朵并不否定,“适才我确實很擔心你!”

她攤手走近他,“該你告訴我了。”林宇風看着水朵朵的眼睛光華流轉,燦若星子。

明明聽到她的話該笑,明明應該高興。可不知為何,他的心神怔怔地緊繃着,好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因為母親的懲罰,惶恐地如芒刺在背。

“我,我,朵朵,能有什麽心事?只不過幾個屬下抓了惡人罷了。”今天的舉止并不能讓他十分鎮定,也不能讓水朵朵十分信服。

“沒什麽事?呵,小風,我水朵朵又不是什麽小孩子,平白無故地有人來殺你。你就沒有好好思忖過?”不知為何,她心裏慌亂如麻,問話也顯得冷漠強勢。

怎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是因為幾日以來的落寞心情,還是當日阿妍慘死卻被人誣陷的難堪,還是她心裏那不可觸摸的愛戀無處容身,以至于全身血液湧向頭頂,讓她迷失了方向,情意錯付給身旁的人?

“對不起,是我沒事找事!”她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他茫然若失地望着她的背影。

“朵朵!”心底壓抑已久的情意在水朵朵的柔聲細語中排山倒海,勢不可擋。從背後挺身上前,他緊緊地摟着她。

“其實,我也不清楚那刺客是誰?在我的心裏,能置我于死地的只是我這個叛臣孫子的身份。”他的呼吸均勻,下額貼着水朵朵的頭發,“所以估摸那刺客也是楚太子派來的。能追蹤至此是那些探子的本事,你知道的,我活着的意義就是為了報仇。可我沒想到自己的輕視會讓你害怕生氣。真的,我真的不想?”

水朵朵的身體怔了怔,随即撥了林宇風死死摳住她的兩手轉身看了過來。她的聲音如蚊,卻又比尋常清晰許多。“小風,我是你的朋友。無論怎樣的困境,朋友之間都該互相幫忙,不是麽?”

不知為何,水朵朵說罷便懊惱地羞愧起來。她清楚聽到,自己口中的稱呼是朋友。

可他對她僅僅只是朋友的情意麽?

“小風,我的力量有限,可我也想為你報仇出一份力?”

林宇風眼中的光彩猶如風中蹦濺的火花,又似雪夜裏的星光,冷寂地有點不平常。

“憑什麽?”水朵朵在這驚詫聲中擡頭,繼而又聽到他冷冽呼喊聲中的凄苦。

“朵朵,你憑什麽來助我複仇?”

也許是為水朵朵無緣無故的冷漠疏離吃醋,一時語氣生刺。擡眸卻忽地愕然,他望見自己心上人的眼睛晶瑩剔透,有濃濃的水霧。那是她的淚水。一時心中隐隐作痛,因着她的話傷了他,所以他也說狠話來傷她。

林宇風自慚形穢,因為他覺得作為一個男人,竟然這麽沒有氣量,沒有該對心上人的大度和溫柔。

他背身尴尬地拍打額角,驚魂稍定間猶豫出口:“朵朵,對……對不起,腦子糊塗了,我有點暈頭轉向,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你……你別在意。”

“是,我一點資格都沒有,小風,你說得對。我保護不了朋友,任她被人殺死,我喜歡着不該喜歡的人,最後傷人傷己!”她俯身蹲下,眼淚噼裏啪啦地留下。

“朵朵,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腦中一閃而過,還能是什麽意思,還能說些什麽呢?

看着自己的話那麽深重地傷了她,他無比愧疚和彷徨。本想傾身擁住她,告訴她自己的心思。

可是不能。

他害怕,自己的愛對水朵朵來說是一種負擔,是一種折磨。

如果她在乎的人希望他不要在乎,那麽他可以把自己變得癡癡傻傻,什麽都不用問起。

愛上一個人,就是這麽的盲目。盡管自己已經遍體鱗傷,卻依然堅定不移。

朵朵,即便你不愛我,我還是會等下去,或許不存在那一天,又或許就在明天。

大道吹來陣陣山風,站定在此,他們的心一如既往的堅強,飛過草叢,穿過幽林,只是從未趕走對方的影子?

“小風,我憑的是一個承諾,曾經答應過你的承諾。”清脆的聲音響起,她擡眸望着身前呆若木雞的男子。

水朵朵笑,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小風,你說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