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趙其陽就是這樣一個面面俱到事無巨細的人,他總是能在最不起眼的時候,留意到最細致的關鍵。江萊已經找不出任何形容詞來形容他這個人的細心與體貼,總而言之,趙其陽是個不可多得會調換角度替別人思考的人。
趙其陽送江萊回了住處,道一句晚安,輕吻一下額頭,這才結束了忙碌而又幸福頗多的一天。
趙其陽記住了江爸爸的話,雷厲風行的作風決不允許拖泥帶水,第二天就跟自家老娘拟定了會親家的時間,月中的十五號。好日子尚未到來,趙其陽和江萊還得投入到緊張的工作當中。胡大志離開了kd酒吧,真是原因尚且不明。沒了胡大志的針對,江萊如鯉魚躍龍門一般成為了吧臺主管,手握‘生殺’大權,真真登上了皇太後的寶座。
最後一句話玩笑話是付于對江萊說的,小夥子看不慣胡大志一天耷拉着臉的模樣,如今換成了自己的師傅,樂的屁颠屁颠的乃正常現象。只可惜,酒吧裏知道江萊和趙其陽關系只有付于一個人,隐藏的雖好,卻也引起了一片猜想之聲。
妄加揣測是很多人改不掉的習慣。江萊自從當上這個酒吧的主管,底下便是一片猜忌,不時地把她和趙其陽聯系在一起,好的壞的一股腦襲來,完全不顧及當事人的感受。付于是江萊的徒弟,聽到有人背後編排自個兒師傅,必定要站出來以正立場,只可惜,一次兩次三次……太多次過去以後,他敗下陣來,心有怨怼道:“師傅,我這是雙拳難敵四手啊,徒弟該做的都做了。”
江萊語重心長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嘴長在別人身上,你管人家怎麽說呢!”人家說的都是事實,江萊這個主管當的的确有點兒心虛。還是那句話,出來混的就得抗的起事兒,太過于玻璃心那是趁早回家奶孩子吧。
江萊距離奶孩子的那一天不遠了,眼瞅着十五號即将到來,江萊再次忐忑不安起來。這天晚上,江萊還沒來及出門,便被披星戴月而來的顏追追堵在裏屋裏。顏追追進門後一臉的不快,摔了手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賭氣似得盯着江萊。
江萊莫名的心虛,“你丫這麽看着我幹嘛?”
“我這不是生氣嗎。”
“生氣?這好好的生什麽氣啊?”江萊頓感莫名其妙。
顏追追長籲短嘆,伸手從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江萊。
江萊接到手裏打開,稍有愣神道:“這就複婚了?”
“可不嗎。”顏追追抱着靠墊哀嚎道:“姐姐真是賤招兒的,當初鐵了心要磨一磨翔子的,結果好嗎,他媽一來我就跟着走了。”
“他把他媽找來壓你了?”
顏追追狂點頭,“可不嗎,他媽一來我就蔫了,老太太一直對我挺好的,而且翔子沒告訴她我們離婚的事兒,一想到這兒吧,我就不敢吭聲了。”顏追追卯勁兒甩了甩頭,頗為苦惱的說:“你說我是不是太賤了?”
江萊笑着說:“這和賤可不沾邊兒,如果翔子心裏沒你,你丫還往上貼,那才叫妥妥的賤呢。事實證明,翔子喜歡你,你也喜歡他,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這可就沒有賤的事兒了,純粹躺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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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你說的,誰王八,誰綠豆啊。”顏追追調高了分貝,發出陣陣尖叫一般的笑聲。
“魔音穿耳啊。”江萊捂住耳朵,嬉笑道:“既然複婚了,是不是又要搬走了?”
“不搬。”
“為嘛?”江萊審視着她。
顏追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拽着江萊坐下,笑吟吟的說:“從五臺山回來那天,翔子不是想請你和趙老板吃飯嗎,哪成想後來有事兒耽擱了,今兒就由我來代替說了吧。”顏追追清了清嗓子,端起演說家一樣的範兒說:“江萊,我和翔子打算再舉行一次婚禮,和你的一起辦,你覺着這個主意怎麽樣?”
江萊思忖片刻,“可行,只是你再辦一次,是不是有點兒不大好啊?”
“怎麽就不好了,姑奶奶又不是二婚。”顏追追歪頭靠在江萊肩膀上,“那天請的人不多,這次就大肆張羅一番。”顏追追扭過頭,鄭重其事道:“以前不覺着婚禮這種東西有多重要,扯張證兩個人在一起比什麽都好,可我現在不這麽想了,我要讓所有人認識翔子的人都知道,我顏追追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兒。”顏追追突然笑了起來,晃悠着江萊說:“正好也可以證明咱姐妹兒的友誼,這不是挺好的嗎!”
江萊苦笑搖頭,“你們兩個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一句話,行不行吧。”
面對顏追追的脅迫,江萊哪兒敢不答應啊!于是,顏追追拉着江萊開始籌劃起來,姐妹兒兩個有說有笑研究的時候,家門忽然被人敲了兩下,江萊推開瘋狂的顏追追跑去開門,門一開,她看到了一張多年不見卻又極為熟悉的面孔。
“怎麽不認識了嗎?”
江萊怔了怔,“阿姨,您怎麽來了?”
周媽媽站在門外笑了笑,朝屋裏瞥了一眼說:“不請我進去坐會兒嗎?”
“進來吧。”江萊閃到一旁讓她進屋,玄關處她彎腰要換鞋,江萊急忙阻攔道:“阿姨,這幾天我也沒收拾房間,您穿鞋進就成。”
周媽媽點點頭進了屋。
“是誰啊?”顏追追歸攏了頭發從沙發上站起來,看到周游的媽媽時禁不住一愣,張大了嘴驚訝道:“阿……阿姨?”
“原來追追也在啊。”周媽媽坐在了沙發上,屋內環視一周,“這房子你可住了很多年了吧?”
江萊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說:“嗯,有三四年了。”
周媽媽朝江萊露出苦澀的笑容,之後的氣氛陷入了尴尬當中。幾分鐘的沉默,江萊動了動嘴,“阿姨,您找我有事兒嗎?”
周媽媽微微點頭,擠出一絲苦笑道:“江萊,周游病了。”
“病了?”江萊和顏追追異口同聲道。
“是啊。”周媽媽吸了吸鼻子,眼眶中瞬間噙滿了淚水,極致哀痛地說出了三個字兒,“白血病。”
江萊和顏追追震驚地互視一眼。周游的病情大概已經到了最嚴重的地步,不然周媽媽也不會長途跋涉從福州來到北京,更加不會找上江萊。
“現在……周游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周媽媽偷偷抹掉眼角的淚水,繼而搖了搖頭說:“時間問題了。”她突然擡起頭,對上了江萊的眼睛,“江萊,阿姨求你了,去看看他吧,他躺在病床上,每天都會喊你的名字,你去看看他吧。”
江萊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好。
周媽媽哽咽着,“江萊,我聽周游說了,一切的錯都在他,如果不是……”周媽媽站起身攥住了江萊的手,乞求的目光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好嗎,你去看看他吧,我知道周游和柯帆合夥騙過你,可那都是因為他心裏有你啊,他被周小荷騙了,騙走了他所有的積蓄,他想回頭來找你,可是他怕你不能原諒他,這才找了柯帆,想博取你的同情。”周媽媽膝蓋一彎,大有跪下去的趨勢,“江萊,你去看看他吧,哪怕一次也好。”
江萊和顏追追一同抱住了她,強行把她按在了沙發上,“阿姨,您別激動,有話咱慢慢說。”江萊拽過椅子坐在她面前,低沉道:“以前的事情過去了,我不會放在心上。”
“那你……會去看他嗎?”周媽媽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江萊。
江萊猶豫片刻後說道:“我會去的。”
周媽媽面露喜色,激動的抓住江萊的手,“阿姨謝謝你,謝謝你還能去看他。”周媽媽站起身,顧不上擦掉流下來的眼淚說,“我是趁着周游睡着才來的,醫院沒人看着,我得趕緊回去了。”周媽媽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回身對江萊說:“江萊,你一定要來啊。”
“嗯,我一定會去的。”
送走了周媽媽,江萊回到房間裏和顏追追面面相觑,許久之後,顏追追開口說道:“江萊,周游怎麽會得白血病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江萊點頭,“他爸爸就是死于白血病,只是沒想到他……”江萊長嘆一聲,苦惱地靠在了沙發上。
“哎,周游當年辦了那多不是人的事兒,就算咱恨他,也沒想過讓他死啊。”顏追追從包裏拿出錢包,從裏面掏出一千塊錢說:“我這兒出一千,你打算給多少啊?”
江萊動了動嘴角,“我也一千吧。”
“這事兒,你要告訴趙老板嗎?”
“嗯,見了他會告訴的。”
顏追追靠在沙發上,“剛才阿姨說,周小荷騙了周游的積蓄,你應該知道周游有多少錢吧?”
江萊面無表情道:“分開的時候周游卡裏有二十多萬吧,後來他和周小荷在一起那麽多年,怎麽說也得有二十五萬了。”
“這個不要臉得。”顏追追朝地上啐了一口,“你說怎麽就沒人替天行道收了她呢。”
“會有的。”江萊猛地站了起來,目光陰冷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咱們等着就是了。”江萊垂下頭對顏追追說:“走吧,去看看周游。”
“好。”
去朝陽醫院的路上,江萊給趙其陽打了個電話,把這頭的情況做了個簡單的說明,順便請了個假。抵達醫院,江萊和顏追追找到了周游所在的重症監護病房,隔着玻璃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周游,他瘦了不止一圈,皮膚不似從前那麽白皙,臉上幹巴巴的沒有血色,顴骨凸起老高,眼眶下烏黑一片,橫看豎看都像是到了燈枯油盡的那一刻。
“醫生說,他還有兩個月可活。”
江萊看了眼周媽媽,“沒希望了嗎?”
周媽媽搖頭,“希望,希望總歸是希望。”
是啊,希望總歸是希望,是一個人用盡全力想要去實現的。如果……努力了沒有實現,那還能叫做希望嗎?
“他醒了,進去看看他吧。”周媽媽隔着玻璃撫摸着兒子的臉龐。
周游像似有所感應,慢慢偏過頭,看見了玻璃窗外面站着的媽媽,江萊,以及顏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