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6)
展緩慢，他卻一點點平靜下來。
他每天去打掃利威爾的屋子，回家之後，就勤勤懇懇地大掃心裏的那間空房子，他知道那一大一小都是愛幹淨的主。
他心愛的人還沒回到房子裏。
他的房子在下雨。
不過他并不會灰心喪氣。
他相信總有一天，會接他住進房子裏。
【I can take a few tears now and then and let them out
I’m not afraid tocry every once in a while】
男兒有淚不輕彈。
不過艾倫.耶格爾在他不長不短的人生中，
已經哭過了許多次。
真正意義上的哭泣第一次是在母親死的時候。
後來他在地下室裏夢魇的時候，也流過淚水。
最初的艾倫仗着年輕，并不是那麽珍惜自己的淚水，
直到他遇見了流不出眼淚的人。
覺得是自己的選擇錯誤導致了利威爾班全滅的艾倫，悄悄找到了一個人的利威爾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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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矮小的長官站地筆直，面色冷肅，艾倫卻覺得他的背影充滿悲傷，他看起來就像是在哭泣，可是他的眼角落不下淚滴。
那個時候艾倫的心髒疼了起來，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裏，悲傷而又溫柔的光芒。
艾倫從那以後開始珍惜自己的淚水，他把眼淚都流進心裏，他想着這戰争那樣殘酷，他不能再讓監護人耗費多餘的經歷安慰自己。
艾倫下一次集中的哭泣，是在他做出逃避的決定的時候，那時的他并不知道，那是他內心沉睡的愛在指揮他提前流下後悔的淚滴。
後來的艾倫，在喬尼身邊，在離家的夢裏哭泣，可是這時的哭泣，已經不會動搖艾倫的決心，他的錯誤，他的愧疚，他的眼淚，都是他的動力，都将不是他的障礙。
我偶爾放任我的哭泣，可是這些都不再會對我造成影響。
艾倫并不是一個非常遲鈍的人，因為過度的珍視而不敢去面對自己感情的年輕人，一旦看清楚之後，就更加溫柔，更加仔細的觀察與回憶那個人的點點滴滴。
他覺得這場愛意或許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不管是韓吉和埃爾溫向他多次強調的，他的重要性。
還是他以前的回憶。
他想利威爾一定是在乎他，才會幫他剪頭發，給他送燭臺，才會一直堅持着對他的監護權利。
他想利威爾一定是在乎他，才最終縱容他天天去打掃他的書房，不追究他用飽含愛意的目光，霸道地對他進行打量。
他想利威爾一定是在乎他，才會在那個雪夜，要求他保護好自己的心跳。
他想他一定是在乎他的，因為喬尼被他照顧地那麽好。
可是艾倫覺得利威爾在不安，他覺得對方并不是沒有絲毫感動，可是對方在固執地抗拒，在不安。
他想起來對方是個不會流淚的人，不會流淚的人不會說出悲傷，于是總有人們以為他們不會悲傷。
不會流淚的人太過堅強，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曾經有過悲傷。
可是艾倫知道他愛的人是不會流淚的人。
不會流淚的人不會讓在乎外露，不會讓失望蔓延。
可是艾倫想，利威爾一定是生氣的，一定是悲傷的，被在乎的人離開那麽久，不管表現地多麽平靜，說沒感覺都是假的。
艾倫想他這種突然就走了突然又回來的人，是看起來不大讓人相信的。
艾倫還後悔的是，為什麽在更早的時候，在遇到那個不會流淚的人的時候，就察覺到，并且告訴他，他愛他。
【what hurts the most
Was being so clse
And having so muchto say】
艾倫并沒有想過會遇到他生病的情況。
“發燒？”艾倫盯着喬尼，“嚴不嚴重？”
“我怎麽知道。”喬尼別扭地撇撇嘴，辯解的語句裏含着不确定的擔心，“我又沒見他生過病。”
這倒是真的，艾倫想，他自己也只見過利威爾發過一次燒，想到那次發燒他監護人糟糕的處理方式，艾倫一下子急了，幾步就上樓走去。
生病的利威爾看起來格外安靜，小巧的身影整個蜷在被子下面，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他唇色有些泛白，額頭滾燙。
“怎麽能發燒呢？”艾倫在他旁邊念叨着，“大人發燒溫度高會燒糊塗的啊！”艾倫又念叨一句之後就迅速去找退燒藥。
利威爾一邊忍受着發熱發冷的感覺，一邊聽到了那小鬼冒傻氣的念叨。
你他媽才燒糊塗呢。
他想只是發燒而已，實在沒有必要那麽大驚小怪的。
地下街的人看病都是奢侈，他小的時候對得起月陽的體質，沒少發燒，凱尼不是總在，有的時候半天或是一兩天都不回來。那個時候也是一個人面對着冷熱交融，身體酸痛的感覺。忍忍就好了。他那個時候逼迫自己睡着，或者找來厚的東西把自己裹起來，漸漸地意識昏昏沉沉，再恢複的時候要麽就是燒退了，要麽就是被凱尼拎起來灌了退燒藥。
十歲左右他就很少生病了，一直到軍營裏才有唯一的一次嚴重發燒、
“你不能出差錯，必須盡快好起來。”
那時他燒地頭疼，聽見那禿子平板兒的話語，接過韓吉遞來的瓶子，在渾身病痛那種他既抗拒又煩躁的糟糕感受之下，直接進行了接下來差點兒把艾倫吓哭的動作……不過他确實很快退了燒。
不過發個燒而已，那小子急成這樣。
他這麽亂七八糟想着的時候，覺得身體被有力的手臂拖了起來，接着被扳到比較寬闊，靠起來還算舒服的肩上。
他一會兒想着要不是抓住他生病了，借那小鬼一百個膽兒他也不敢就這麽做，一會兒又想着那小鬼真是長大不少，連肩膀都變得寬闊了。
克服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睜開還在發熱的眼皮，他看見艾倫的手掌端端地伸在他的面前，掌心上是幾粒藥片。“請您吃藥。”那小子可以板得嚴肅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利威爾看着那攤在年輕人手掌的藥片，皺了皺眉。“我又不是小孩子，吃藥這種事情不用你管。”
那小子明顯是自己飛了幾年，翅膀硬了，頂起嘴來分外流暢，“也不看劑量就和喝酒一樣地把退燒藥幹了的事情您還是少做幾次吧！那麽苦您怎麽就能幹得下去的！”
這小子從一開始就知道怎麽在煩他的時候又不讓他真的生氣，知道怎麽理直氣壯地叫他妥協。
“我洗過手了。”艾倫突然又認真地補充道。
利威爾心情複雜地就着他的手吞了藥，接過遞過來的水吞了幾口，就別開頭，“你可以走了。”
“我不會走的。”已經不能用小鬼來稱呼地艾倫發揮他得寸進尺的本領，“我要留下來照顧您，到您退燒為止，您看我的掃除能力那麽好，而且我已經學會做飯了，喬尼不能不吃東西，您不能趕我走。”
那小子抓準時機進行一番聽起來相當合理的解釋，他一瞟就看見那小子手上，手指處粘着的紗布，那個位置看起來只有可能是學習用菜刀的時候切的。
他突然就有了想嘆氣的沖動。
他不知道這小子為什麽突然回來向他叫嚷着喜歡。
不知道不管怎樣看起來都又暴力又刻薄的自己，到底是哪一點值得一個正直大好時光的年輕人付諸感情。
不明白那小子每日來打掃衛生時的注視，只為了他腿傷就頂着大雨跑過來的事情，說要一直替他剪頭發的話語，到底是和所謂的喜歡，還是還是和以前一樣理直氣壯地關心，到底是深沉的感情，還是一時的心血來潮。
那小子總是在一點點，不經意卻又像是故意地，讓他感到溫暖，感到關懷，可是那小子泛濫的關懷又曾經被利落地盡數收回過，他已經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不是認真。
“不過就是發個燒，你沒必要這麽大驚小怪的。”
那小子現在似乎學的很喜歡一驚一乍，他這句話一下子又讓艾倫急了，“您怎麽能這麽說呢，怎麽能對自己的身體這麽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這小子總是在為一些在他看來根本無關緊要的事情生氣。
“這具身體什麽樣的傷都受過，早就都是傷疤，我又不會在意——”
“可是我心疼！”艾倫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的緊緊地，一雙綠色的眸子對上他的，含着點點悲傷似的情緒，認真地重複道：“可是我會心疼。”
“您每一次受傷，每一次生病我都會心疼，只要您有一點點不健康的地方，我就會心疼。”
看吧，那小子總是會自以為是地就來關心他，不問他願不願意，總是用這樣認真的語氣說出其實很霸道的話語，卻以為那是溫柔。
“我還心疼，是一直說着不想讓您受傷的我，傷害了您。那段時間不在您的身邊，一個人遠行了那麽久，讓您一個人陪着喬尼走了那麽久，離開了您那麽久，對不起。”
他想那小子簡直是過分了，居然還敢提那些事情，居然堂而皇之地就去揣測他的感受——
“因為我知道，您比您想象中還要在乎我。”
【But I know if I could do it over
I would trade give away all the words that I saved in my heart】
艾倫仗着他因為發燒還沒有恢複力氣摟住他，大力地動作逼迫着他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您好像有誤會，我要都告訴您。”
那雙眼睛寫滿了悲傷的真誠，“雖然對不起，我不後悔離開的決定，因為這個決定，讓我看到了我真正的錯誤。”
那雙眼睛一點點染上了歉疚，“我真正的錯誤，是沒有發現，我在很早的時候，在戰争時期，就一直在愛着您。”
“我真正的錯誤，是自以為是地陪在您身邊，卻沒有告訴您我愛您。”
“是沒有早些發現，早些和您在一起。”
他一直以為自己有着最堅固的心理防線，他卻忘了那小子早就在他心裏了。
那小子霸道地向他追擊過來，卻吐露着溫柔的話語，說出的話就像一記又一記重擊，從他的心髒內部，一點一點，沖擊着外部的防線。
一定是陽光太刺眼，他竟然會覺得那雙眼睛裏的光芒那麽耀眼，那麽赤誠。
一定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
不然那個傻子怎麽會說出這麽心酸的話語，
一定是他的心髒出了問題，
一定是那目光太過迷惑，
他幾乎就要相信，
相信那小子說的是真的。
【and not seeing that loving you
Is what I trying todo】
艾倫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膛上，手掌下是這個年輕人有力的心跳。
“我一直都愛您，請您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用我剩下的時間，出現在您的生命裏，一直把它說給您聽。”
Chapter55
那個矮子，可是我的驕傲。
——凱尼.阿克曼
艾倫剛剛聽到了他覺得是福音的話語，從那個好不容易支持他追求行動，卻又不斷嫌棄他的追求方式的親閨女口中。
“想不出你這個人在關鍵時刻還挺能說的，效果不錯，喂別一副不相信似的看着我，利威爾只要沒有拒絕就是同意啦~”by翻着白眼的喬尼。
倍受鼓舞的艾倫，決定像《追求手冊》《采摘計劃》《軍務機密》中共同提到過的那樣，進行下一步猛烈地連環攻擊。
其實他那天借着對方生病說出的話語就已經是重擊，不過他大概沒有意識到，或者他僥幸意識到，卻也明白遠遠不夠充足。
“其實他只需要把傻發揮地淋漓盡致就行了。那是那小子最可愛的一顆真心。”
——韓吉
但是上面這句話韓吉沒有當面告訴他，于是依舊在苦惱怎麽做的艾倫，在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一個他以為絕對不會夢見的人。
凱尼.阿克曼和他打了一架，最終把他掀翻在地上，提起手槍對準他的腦袋：“你說我一槍崩了你，你會不會魂兒沒了？”
……艾倫并不是十分明白為什麽就成了這種狀況。
這個在王都地下室間接慫恿西斯托利亞吃掉他的男人，出現在他的夢裏就二話不說和他打架。
一般人都打不過阿克曼。
于是就出現了最一開始的畫面。
“你來幹嘛？”艾倫問出來，看着凱尼并沒有真的想一槍崩了他的意思，從地上爬起來。
“不應該叫’您’嗎小子，我是那矮子的舅舅你要是想追矮子的話難道不該讨好我？”
……你早就死了讨好與不讨好都一樣吧，還有——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啊？”艾倫有點兒郁悶地問道。
“串門兒。”凱尼眼睛都不眨地接到。“順便看看能把老子教出來的人給上了的小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艾倫被他太過直白的用詞給嗆住了。
“結果完全沒他厲害嘛，打不過老子肯定也打不過矮子。”
……說得太對我竟無力反駁，艾倫嘆口氣。
“喂小子，”凱尼又把手槍舉起來，對着艾倫胸口，“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矮子？”
艾倫點頭。
“一輩子的那種？”
艾倫點頭。
“對我外孫女也是？”
艾倫鄭重點頭。
凱尼放下槍，“還好你沒讓矮子走他媽的老路，你要是真不要矮子，我早晚過來一槍崩了你。”
“……你對兵長這麽好活着的時候怎麽就不讓他知道呢？”艾倫有些心酸有些無奈地問。
“活着的時候我告訴他幹嘛？！”凱尼接的理直氣壯，“再說了，我不說你以為矮子就不知道嗎？”
凱尼想他和利威爾之間是不需要任何說的太明白的話的，就像那堆拳頭，就像那瓶巨人原液，其實什麽都說明了。
可是他還得承認，不管最初為了啥收留了那個小孩兒，他外甥，那矮子，最終成長為了他的驕傲。
——所以這個把他家驕傲給辦了的小鬼看着果然不爽。
這麽想着凱尼又一個冷不丁踹到艾倫腿上，把他踹了個跟頭。接着居高臨下地看着艾倫，“看在你看起來不像是花心的人的份兒上，我就暫且不認為你是’渣攻’。”
“是——什麽？”
“你沒必要知道，”凱尼瞪他一眼，順手點上煙，吸了一口，“哎，告訴你小子，矮子心裏應該喜歡你。”
艾倫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我想我或多或少感覺到了，可是他不想接受我，怕是我離開的那幾年還是潛意識裏惹他生氣了，他不想相信我。”
“我看着他從你角度出發考慮的更多，一碰到小鬼就沒轍的家夥。”凱尼嘆口氣，接着立刻想起了重點，“你小子既然知道，那咋還不抓緊動作？”
“我也想啊……”艾倫嘆口氣，“但是不知道該怎麽做。”
“做什麽做，有你這又笨又認真地執着勁兒就行了。”凱尼吐了一口煙——或許他哪一天找韓吉串個門才是正确的。
“就你那巨人細胞的腦子也想不出啥招。”
這樣的話聽得艾倫很不爽。
“那您想些招？”
凱尼一愣，被反問地有些不自在，然後有點不确定地望向艾倫，“送花送巧克力燭光晚餐？”
艾倫眨巴眨巴眼回望他。
原諒那個時代的艾倫還不知道什麽叫狗血。
他只是想着，既然是兵長的舅舅，本着兵長的舅舅就算看起來不靠譜本質上也一定靠譜的原則，準備去實踐凱尼的招數。
Chapter 56
夜空如此美麗
閃耀着我的決心
讓你幸福不再孤單
——《北極星》
舅舅的指示與落實no.1
那一束玫瑰花被艾倫帶着燦爛的笑容送進屋裏的時候，利威爾和喬尼非常一致地都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舅舅的指示與落實no.2
喬尼和艾倫坐在餐桌旁，對着燭臺照耀的食物大眼瞪小眼。
“他沒和我說今天他有商談……”艾倫耷拉着腦袋。
“他都沒和我說，”喬尼翻了個白眼，“而且半禿子埃爾溫也沒提前告訴他。”
“喬尼，’伯伯’你不要了嗎……”那你會不會将來連“埃爾溫”也不要和兵長一樣叫他半禿子吧……不對那個時候應該就成禿子了。
沒有理會艾倫的胡思亂想，喬尼動了筷子。
“艾倫，鹽放得太多了。”
“啊？”
“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哦。”
“你還是放棄這個方式吧。”
“……是。”
舅舅的指示與落實no.3
利威爾面前是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
“雖然您應該不喜歡甜食，但是這是我的一番心意，請您收下。我練了好久，”說着青年舉起被燙傷的雙手，“裏面都是我對您的愛意。”
聽起來既沒有營養又肉麻的話語，利威爾想他最終沒有把盒子拍回去，大概都是看了那雙被燙傷的手的面子。
“反正人家練了好久燙傷了雙手送過來的——雖然我覺得那是他傻，”喬尼一本正經地坐在利威爾身邊，“你應該嘗一下。”
利威爾沒有動。
“聽我的，嘗一下吧~利威爾，”喬尼笑着伸出一個小巴掌，伸展着五根手指，“別忘了我還沒到八歲。”
大概是想讓這個麻煩的小丫頭閉上一直說不停的嘴巴，利威爾最終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塊兒。
甜到發膩的感覺一點點在口中化開，
他想起了艾倫被燙傷的雙手，
想起了那小子為了學做飯被切到的手指，
想到了那小子一直以來在掃地時小心又溫柔的注視，
想起了那小子學習使用推剪的目的，
想起了風雪夜裏，他掌心下的心跳。
“我真正的錯誤，是自以為是的陪伴着您，卻忘了告訴您我愛您。”
他想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傻小子，
他的每一分傻裏都帶着專門針對他的狡猾。
那種東西嘗起來果然太甜了，
直到恍惚。
上次艾倫冒着雨踏着一身泥濘沖進了利威爾的家裏，最後拗不過自身潔癖屬性的利威爾讓艾倫把褲子脫了下來，讓對方穿着一條穿在身上七分長的自己的褲子出了門。
利威爾看了看曬幹的褲子，“喬尼，把褲子給艾倫送過去。”
“我不要，”喬尼蹦下臺階，沖利威爾做鬼臉，“你自己去嘛，就知道讓我給你跑腿。”說完又跳回臺階上，“還有我沒到八歲呢，你就聽我的吧。”
利威爾敲門的時候艾倫一驚，打開門之後看着立在門前的人都緩不過神來，幾秒後才側過身把人讓進屋子。利威爾有幾分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把疊好的褲子塞到他懷裏。
“啊……”艾倫想起來這是沾着泥土的那條褲子，“謝謝。”
利威爾沒有接話，反而輕輕皺起了眉頭，艾倫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了桌子上沒有鎖上的箱子。他尴尬的表情沒有瞞過利威爾的眼睛，不等他阻止利威爾就已經往桌邊走去。
艾倫站在原地，攥緊了拳頭，又松開，定了定睛，站到了利威爾身後。
利威爾靜靜地立在桌前，他眼皮半垂，陽光細碎地傾瀉進他的瞳仁裏，他輕輕地把那雙刺繡小鞋捧在手上，又悄悄放下，手指劃過小巧的帽子，剔透的風鈴映充盈着陽光，利威爾輕輕握住風鈴上的一顆珠子，又慢慢攥緊。
“艾倫，”他抿住嘴唇，微低着頭，視
低着頭，視線瞟過箱子上的鎖。
“你為什麽從來不把這些讓那丫頭知道。”
他的身側安靜了一會兒，接着聽見了艾倫堅定的聲音。“我一直認為，在我絕對能保證我不會給你們帶來新的困擾之前，在确定我最終的想法之前，我不會打擾你們。但是我也說過了，我不會放棄做父親的責任，所以，最後，我就只能把這些鎖起來。”
利威爾回過頭來，“如果你讓那丫頭看了這個，她大概早就不生你的氣了。”
艾倫迎上他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不管我那時心裏想的什麽，都不能改變我那時候沒在她身邊的事實。所以我要用現在的行動告訴她，我一直都愛她。”
利威爾注視着艾倫格外嚴肅的神色，似是好氣似是好笑地輕嗤一聲，卻又壓下了聲音，瞟着地面，“……傻子。”
Chapter57
頭腦可以接受勸告，但是心卻不能，而愛，因為沒學地理，所以沒有邊界。
——杜魯門.卡波特《別的房間，別的聲音》
艾倫在他不遠處。
年輕人已經褪去青澀的相貌可以說十分英俊，肩膀寬闊，個子高挑，又一貫地溫和處事，當過團長之後的經歷，與貴族周旋的技巧，讓那年輕人知道，如何在說話時，不經意的，或者又像有意的，使聽者開心，在眼角眉梢都流露出讓人心動的風情萬種。
艾倫面前的女孩子大概是他的某個崇拜者，年輕漂亮，身材完美，長發披在肩上，垂在胸前的兩縷頭發遮住了小半側臉，但是一定是欲說還休，害羞臉紅的一番情态。
雖然他一個遠觀者不覺得嬌滴滴的姑娘有什麽讨喜的地方，可是從視覺感受上來說，他想，果然年輕人應該找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兒。
即使知道那只是一方有意一方無情的畫面。
在他眼裏還是刺眼又和諧的。
艾倫是一個青春正好的年輕人，不應該把他的青春栓到一個老男人身上。
他對于自己的第一反應是這個有些奇怪，這并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可是他又覺得并不奇怪，因為那個小鬼一直都對他有着即使否認都無法抹去的重要性，在遇到那小鬼的時候連考慮問題的出發點都會變化。
他還在想一些有的沒的的時候，艾倫就向他跑過來。
“抱歉今天來晚了，您沒有自己就把掃除做了吧？”
“……與其幫曾經的長官打掃家務，陪女孩子聊天不是更好？”
艾倫微微一愣，接着綠色的瞳仁一點點亮起來，閃着狡黠的笑意，“我可以認為您是吃醋了嗎？”
利威爾被艾倫問的一僵，表情幾度變換，最後瞥了他一眼就轉身向樓梯邊走去。
艾倫看着他這反應，明白想岔了。
并不是他想的小心思，那是姑娘的小心思。
艾倫有些傷心地想到，利威爾是在擔心——那是或許他的監護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害怕，害怕他一直說的，還沒有被接受的感情不過是玩笑話。卻又是別別扭扭的關心，想着他部下的人生應該是正常的樣子。
這樣意識到的艾倫覺得又心酸有溫暖，他走上前拽住利威爾的手。
“妄圖揣測您的意思我很抱歉，可是我不希望您有不放心，不希望您因為您都沒有意識到的害怕就不給我機會。”
“我喜歡您和性別無關。”
“不過是因為那是您。”
利威爾沒有回頭。
他沒有回頭，卻聽見了有力的心跳。
他擔心着他的未來，想要給他一個正常的人生。
可是這些他都不要。
他說他只要他。
收起回複舉報|955樓2016-08-08 22:35
蒼生多情
傲嬌受8
Chapter58
You don’t need to change a thing
I love you just the way you are
——《nothing’s going to change my love foryou》
齊耳的短黑發，過于蒼白的皮膚，細長的眼睛裏，灰藍色的瞳仁總是閃着鋒利的光，薄薄的嘴唇顯得有些刻薄，并不是如何出色，更談不上精致的長相。
矮小的個子，暴力的手段，過度潔癖，脾氣粗暴，言談有時還有一點粗魯。
以及，已經不再年輕。
不管從哪裏看，都不應該是作為戀人的選擇對象。
尤其是一個年輕人的戀人選擇對象。
被艾倫的追求行動弄得不耐煩的時候，利威爾曾經嘆息似的問過，那小子到底喜歡他什麽。
那個時候艾倫的眼睛裏樓刻着認真，點綴着赤誠，“什麽都喜歡。”那小子特別肉麻地說道。
利威爾冷哼一聲，不自覺地就開始擺出上述缺點，艾倫就在他面前搖頭，“我也都喜歡，沒有完美的人，您優秀的一面蓋住了太多您的缺點，但是我依舊正視它們并且接受它們，我知道您聽了會覺得不高興，可是有着您說的那些缺點的您，看起來更可愛。”
“至于您說的不再年輕，說什麽在我心中您是不老的這種話大概又會認為您是花言巧語。那麽我只能告訴您，我一直感謝您的年齡和您的閱歷，這樣您才能和我是監護關系，您才能是我的引路人，我才會在這個過程中發現我喜歡您。”
年輕人的眼裏，滿溢的都是溫柔。
“我喜歡的就是您。您的所有樣子，都是我喜歡的樣子。”
艾倫眼裏镂刻的陽光刺進利威爾的眼眸。
他就像是曾經在黑夜中孤單的盲人，遇到了艾倫這束光芒。
即使這束承諾陪伴他的光芒在塞給他一個後果之後就又把他一個人丢在光亮裏。
到頭來他還是替他着想的。
他想兩個人的年齡與閱歷差距太多，艾倫又是青春年華，很容易就弄錯了自己的感情，他想着，即使又把自己鎖了的心情翻出來，也都應該讓這個情緒和那年輕人斷絕關系。
可是艾倫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
他喜歡的是他的樣子。
無關任何其他。
Chapter59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If you feeling sad and heart gets colder
Yes I’ll show what real love can do
——《cry on my shoulder》
經過将近一整年的相處，艾倫終于迎來了他期盼的那個日子。
那天之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雪。
那是冬日裏的一天。
那一天在圍牆時代是壁教日，不過庫謝爾，凱尼，以及利威爾說，那一天在壁教誕生之前，叫做聖誕節。
據說是一位位全人類贖罪的偉大人物，上帝之子，名叫耶稣的人的誕生日。艾倫詢問韓吉關于聖誕節的事情的時候，韓吉沒有嬉皮笑臉，而是十分莊重的告訴他。
那是一位偉大的人物誕生的日子，那是一個為全人類贖罪而甘願自己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人物的誕生日。那位神明有着博大的胸懷，有着慈悲的心腸，有着美麗的心髒。
聽過那個傳說的艾倫更加珍視這一天，他想12月25日，不管是從象征希望的壁之女神，還是從耶稣基督的角度來說，都是一個神聖又溫暖的日子。
也是利威爾的生日。艾倫想，出生在這樣日子裏的人，一定是渴望溫暖的，一定也是一個，就算表現的如何冷漠，其實內心卻又堅強又柔軟的人。
即使利威爾并不是多麽看重這個生日，甚至說那不過是凱尼根據他母親的信仰瞎找的一個日子。
可是艾倫依舊想認真對待，每一個和他最喜歡的人相關的日子。
艾倫從很久以前就想過，這一天要怎麽辦。
可是最後，他都沒有想到過特別滿意的答案。
他只是想到了，他應該去幫那個從來不珍惜生日的人，好好度過這個日子。
艾倫踩着積雪，手捧蛋糕，敲開了喬尼家的門。
他的這一行動終于得到了喬尼發自內心的肯定，他就看到喬尼的小臉終于沒有吝啬綻放笑容，看到喬尼小小的眼睛裏，出現了欣慰的神情。
受到喬尼熱情歡迎的艾倫，最終沒有被利威爾趕出去。
艾倫在喬尼的幫助下，終于說服了利威爾，在廚房裏套上圍裙，艾倫深吸一口氣。
“雖然你這次的招數依然有些俗，”喬尼站在他旁邊，被包裹子在他的影子裏，“不過我挺喜歡的。”
“雖然我還是嫌棄你，”喬尼皺了一張小臉，“不過你是我看到真心對利威爾好的，是你總比別人要強。”
艾倫還是第一次聽到喬尼的肯定，雖然是給一巴掌喂一顆棗。
他正在一步步，攻克這個小家的防線。
“所以告訴你一個秘密，艾倫，”喬尼踮起腳，艾倫彎下腰，小家夥熱熱的呼吸進入艾倫的耳朵裏，“他一定是在乎你，不然我勸他他也不可能就放任你在他身邊晃悠一年，你已經不差幾步了，艾倫。”
艾倫輕輕地，輕輕地，摟住喬尼，把她抱起來，在小孩子嫌棄反抗要打架的動作中，掐了一把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