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味界的迦南

哐——的一聲鐵門巨響,将有川栖麗姬的思緒拉回眼前……

搖搖擺擺從漆黑門洞中走出來的,是一個戴着麻布頭套身材醜陋的男人。他戴着防滑手套,筋肉暴起的右手,握着一把電波般銳利的鋼鋸……

在那上弦月般的面具後,月山習微笑起來。

穿着他親手挑選的水貂皮短外套的少女,就像是背靠着田園春日的小兔。為這樣純白而柔軟的衣裘濺上鮮血,就像是在少女白皙而鮮嫩的肌膚上狠狠地劃上口紅一般。

那把鋼鋸向有川栖麗姬揮去……

聊表謝意的邀請變成了處心積慮的構陷,這種被惡意欺騙的感覺,應當是十分令人憤怒的吧?

有川栖麗姬卻看起來十分平靜,交握在腹前的雙手也并未曾因為用力而緊繃過。

然而這樣安靜的場面,竟然也叫人覺得萬分驚險。

少女輕輕地眨了眨眼睛,仰起頭看向那個向她襲來的粗壯而醜陋的男人,她的呼吸似乎落在了那把鋼鋸上,而那些險惡而猙獰的鋼齒即将觸碰她的額頭……

下一秒,那張像是清晨的霧氣般美麗而柔和的容顏,就會像是絲巾般被毫不留情地撕裂開。

香醇的腦漿流出裂開的頭骨,鮮血會将她的容貌遮掩。

……

腦海中這樣的畫面,竟然叫喰種們在興奮中生出一絲悵然若失的嘆息之情。

不過,就在鋼齒準備順着向下的弧度劃開少女的面容的那一刻,一股罡風自少女的身後席卷而出。轟——扭曲得像是揉皺的糖紙的厚鐵門摔在一邊,像是狐貍尾巴的幽藍尾赫彎了一個漂亮的弧,避開眼前的少女,直擊解體人的胸膛,将其拍飛出去。

少女腦側的黑發像是被春風撥動般飄蕩起來,露出了她軟而白的耳朵。

她微微轉了腳跟,看向了後方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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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急行趕來的青年,看起來可不像什麽大名鼎鼎的英雄,他本來就蓬松的金橘發有點亂,牛仔褲的膝部也被蹭出了洞。盡管被菱形眼鏡修飾的赫眼十分的兇悍,但青年的神經卻緊張得繃緊——救下少女僅僅意味着戰役剛剛打響。現在,整個喰種餐廳的喰種們,都已是敵人。

然而……

“錦。”

少女回望着他,眉眼中盡是見到熟悉的人後的柔軟的快樂。

西尾錦突然就跟着輕松下來。

——只要她沒事,就已經很好。

——只要她沒事,什麽都不算晚。

隸屬于月山家族的神秘的喰種餐廳,即使是在喰種之間,也是十分神秘而強勢的存在。

擁有嚴格會員制的喰種餐廳,并非開放式經營場所,而更像是名流內部的秘密聚會。

——既然如此,會有人闖入料理屠宰場就十分的叫人驚疑了。

心懷不滿的喰種們,在餐廳的兩名守護者(類似于保安的角色)繼解體人被殺後,對餐廳的主人——月山習,發出了質疑。

“Rassurez-vous[1],”月山習微低脖頸,看着淋了血雨般的場中,“只是安插了一小段餘興節目而已。”

“麗姬,我們走吧。”

滿臉沾着血跡的青年,黑紅的赫眼竟然也顯出一絲生澀的溫柔。

不過他的動作有點僵硬,唇色也不免蒼白。

在一個月之前,西尾錦絕對不會預料自己将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會這樣,毫不遲疑地去救一個即使奉獻生命也無法救出的人。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如果他能有幸抓住這萬分之一的幸運的話,他能夠帶着麗姬全身而退,也會……被讨厭被恐懼吧。無論如何,以西尾錦的實力來說,在喰種餐廳,唯有拼力殺戮,才能獲得那萬分之一的生機。

……去救一個終将厭惡自己的人,對于西尾錦來說,真是不可思議。

西尾錦在鼓起勇氣向有川栖麗姬伸出手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姐姐的情感……

有川栖麗姬那麽安靜地看着他,然後就像是往常去商店買料酒,出來的時候因為走得太慢跟丢了西尾錦,在看到他停下來等她的背影後,吧嗒吧嗒地追上去,想拉他的衣袖般伸出了手……

那個時候他很想牽她的手,領着她走完漸深的夜路,卻不知為何每次都會變成嫌棄她礙手礙腳。

西尾錦向有川栖麗姬快步走了一步,不過他無法再前進了——

炸開的腹部飛濺起混雜肉沫的血霧……無數的鮮血撲面,淋濕了有川栖麗姬。

并沒有幾個喰看清月山習是如何出手的。

只知道在西尾錦負創後,才看到了MM叫人熟悉的容姿。然後,後知後覺的喰種們才發覺MM不知何時躍下了看臺。

月山習甚至沒有使出赫子,此刻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敗者,白色的手套淌着鮮血。

“真是感人啊……”在吟詩般的優雅語調過後,眼前的男人如同品鑒紅酒般微微地舔了點手上的鮮血。

那唇角的笑容立刻變成冷峻的厭惡,将口中的喰血啐在地上,月山習毫不客氣地評鑒道,

“簡直味如地獄。”

不過,并沒有人在意他。

西尾錦半躺在,劇烈的喘息着。他面部的青筋因為強烈的欲望而暴起。被毀壞的身體在本能地渴望着血肉——這熟悉的感覺,西尾錦已經體會過一次。他擡起赫眼,看向有川栖麗姬……

有川栖麗姬走向了他,她靜靜地站了一會,似乎在等待着什麽。随後她脫掉了外套,跪在西尾錦面前,抱住了她。

她脆弱的脖頸就在他的唇邊。

“吃了我吧。”

她輕輕地道。

叫西尾錦忍不住哭了起來。

月山習轉了轉腳,作出攻擊的姿勢,似乎西尾錦對有川栖麗姬出手的話,他就會立刻殺死他。

“麗姬……”

西尾錦喃喃地呼喚道。

他無法控制本能地想要靠近她。

将她的血融入他的血中。

将她的身體納入他的身體。

渴慕着鮮血的青筋在西尾錦的面部浮動,他靠近了有川栖麗姬,他的額頭蹭過她的額頭。

一瞬間,他垂下的臉,似乎要吻她一般。

但是他倒了下去。

他用伸進腹部的手,徹底地捏碎了自己的赫包。

無論如何,傷害你的人一定不能是我。

喰種的盛宴還在繼續……

解體人的屍體已經冷了。

喰種們其臭無比的鮮血,就像是甩上餐桌的污泥一般倒人胃口。

不過,只要看一眼眼前潔白卻沾滿血腥的少女,月山習就重新興奮起來。

就好像飄落在雪地的玫瑰一般,這種凄涼之美,真是叫人喜不自禁。

“美麗的山谷百合啊……”月山習忍不住贊美眼前的人兒,“就由我來使你一片、一片地凋零吧。”

月山習摘下了污濁了的白色手套,露出了那雙應當執刀叉、彈鋼琴的優美的手。

在那雙湖水般的眼睛的凝視中,月山習用尖銳的手指,劃開那皙白的肌膚……

一瞬間,濃烈的香氣狂暴地橫卷嗅覺世界,讓月山習幾乎站不穩地向後退了一步。

月山習不可思議地品嘗了指尖上的一點鮮血……

像是多米若骨牌的倒塌般,美食家的每一個挑剔的味蕾,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叫就被這絕妙難言的滋味所打敗。即使是閱遍人類美食評論文章的月山習,也難以用語言來描述這一刻的感覺。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那種感覺……

恰如一百朵薔薇在舌尖同時綻放!

從令人迷炫的味覺世界中返回的月山習,不禁俯下身,低頭湊近了有川栖麗姬。看到那雙湖色的眸中倒影出自己,月山習的心中竟逐漸升起一種占有她的喜悅……

——這樣絕無僅有的美味,怎能由我以外的人品嘗。

[1]安心/別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月山習在心中瘋狂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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