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女助理

春天的腳步總是邁得很快,氣溫一天比一天高起來。這天下午,方菲翻譯完最後一份材料,就手持一份辭職申請敲開了領導辦公室的房門。她一周前已經表明了離意,申請不過是一道手續而已,因此很快就面帶微笑從裏面走了出來。

陳至誠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了,看到她從辦公樓裏走出來,微微一笑,方菲也笑了,伸手打出一個勝利的手勢。陳至誠便打開後車門,說:“請吧,我的方助理。”

方菲也學着他的樣子說:“請吧,我的陳總。”兩人都噗嗤一聲笑了。

第三天,方菲按照陳至誠的提示,轉上1228路公車,到終點站後,又往前走了約500米,終于看到路對面一個大門旁的圍牆上鑲着幾個金色的大字“藍島市衆誠塑業股份有限公司”。本來陳至誠打算順路接上她,卻被她一口拒絕了,因為她不想第一天上班就引起大家的注意。她拿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略一估算,竟然用了60多分鐘,真沒想到工業區距市區竟然會有這麽遠。

到了公司大門附近,方菲停下腳步看了看,朝南的不鏽鋼伸縮自動門只開了一個小口,不時有人往裏走,也沒人攔着。她也打算跟着衆人進去,誰知剛到門口,警衛室裏立刻有一個穿制服的小夥子探出頭來說:“您好!請過來登記。”

方菲吓了一跳,忙說:“我是來報到的。”

小夥子笑道:“這是規定。”看着方菲填好進出記錄後,小夥子才指着大門左側的一幢藍頂的白色大樓說:“陳總剛才交代過了,請您直接去辦公樓二樓的總經理室。”

方菲走進大門,眼前不禁一亮,原來辦公樓前面有一塊不算太大的草坪,草坪中央的大花壇裏正開着五顏六色的月季花,隐隐還有幾只白粉蝶在花間飛來飛去。大門右側和辦公樓後面整齊地排着幾座2層樓高的白色長條形廠房。整個廠區看起來并不很大,但是到處都種滿了樹木和鮮花,讓人感覺環境非常優雅。她輕輕舒了一口氣,讓緊張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然後沿着草坪旁的水泥路快步走過去。路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她裝做不在意,直接進了辦公樓。

總經理室的門正大敞着,方菲看了看樓道裏沒人,就悄悄向裏面探了探頭,只見裏面雖然很寬敞,但顯得很空曠,甚至有些簡陋,跟她原來格子間的辦公室完全不是同一種感覺。看到陳至誠正坐在辦公桌前盯着電腦看着什麽,并沒有發現她,她便輕輕敲了敲門。

陳至誠擡頭一看是她,立刻笑容滿面地站起來說:“來了,進來吧!”

方菲即激動又欣喜,背着手眨了眨眼睛,随即想到自己是來上班的,忙穩步走進去,點頭說道:“陳總,您好。”

陳至誠笑眯眯地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指着沙發說:“坐,夠遠的吧,吃過早飯了嗎?”

方菲于是大大方方地坐下說:“在路上吃的。你呢?”

“我吃過了。這回想好了嗎?明天還是我去接你吧!來回用不了一個小時的。”

“不用,你還是說說讓我負責什麽工作吧!”方菲聽到樓道裏傳來開門的聲音,忙轉到了正題。

陳至誠探身看了看飲水機的水開了,于是拿出紙杯接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才坐到沙發的另一端收回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公司現在還在起步階段,很多事還不太正規,其實你到這裏來是委屈你了。一會兒我讓劉主任帶你在廠裏轉轉,具體的工作他會給你安排。劉主任就在隔壁的辦公室辦公,負責日常事務,也是我的助理,其實也沒那麽明确,你暫時也在那個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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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到這裏,一個圓臉背頭,戴着眼鏡,約有三十多的男人敲了敲門後走了進來,看到方菲,忙頗有風度地向她點了頭,才走到陳至誠跟前說:“陳總,您又來得這麽早,叫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陳至誠忙站起來說:“我家裏又沒什麽事,怎麽樣,老人家好些了吧?”

“哦,好多了。血脂高引起的,輸上藥就沒事了。”

“我正好一會兒要出去,你把今天的事處理一下,就早點回去吧!”

“不用,陳總。”那人忙感激地說。

“看看你的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吧?回去休息一下,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位新同事。”說着就側身指着站在一旁的方菲說:“這就是那個韓語專業的大學生,你先帶她了解一下廠裏的情況,回頭再把工作內容交代一下。”

劉主任這才把視線移到方菲身上,飛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贊許地點了點頭,聽到陳至誠又對方菲說“這就是辦公室的劉主任”時,忙說:“方小姐,你好!”

方菲到了隔壁門牌為“辦公室”的房間時,才發現裏面算上自己一共有四個人。至于做什麽工作還真不像大公司那麽分工明确,簡單地說,她們辦公室主要負責收發各種通知信件,管理勞動合同,發放勞保用品,還有計算發放工資,統計,甚至考察新項目什麽的,等等,總之每個人都是兼具多種能力的。方菲說是主要負責翻譯,實際上要翻譯的材料并不多,而且其他三個男同事随時都有可能出差,因此很快就學會了處理各種雜七雜八的事務。

不久以後,方菲還是同意坐陳至誠的車上下班了,而實際情況卻是他隔三差五地就會出差,總共也沒能坐上幾回,不過這樣也恰好不太引人注意,有人問起,就說上班路上正巧遇到了。不久,公司裏所有人都知道辦公室來了個美女助理,還有人想給她介紹男朋友,方菲心裏暗自好笑,說自己已經有對象了,正打算結婚呢。其實陳至誠早就有結婚的打算了,還約她到家裏去住,說那樣會更方便一些,但她一直覺得對父母難以啓齒,尤其方程的對象又吹了,隐隐聽說分手的原因是對方家長嫌棄方程家風不正。

慢慢地,方菲發現藍島市區的周邊還有不少這種小企業,他們的員工人數一般比較少,管理也不正規,但經營非常靈活。衆誠塑業成立了三年多,發展地很快,效益也一直很好,算是這些小企業中的佼佼者。造紙廠破産前夕,正在計劃成立一個分公司生産塑料制品,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一直沒有實施,當時正是陳至誠負責這個項目的具體工作,因此他有了資金以後,便仍然選擇了這個比較熟悉的行業。成立一個新公司并使之良好的運營下去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投資人的眼光固然要獨到,其中也難免含有運氣的成分,但只要人員、技術、設備等都到位了,再想方設法開拓出市場,好産品總能搶到一席之地的。

這天快下班時,劉主任忽然對方菲說:“今晚有個應酬,你也去吧,對方就是韓國C&E公司的金總和樸總。”方菲最近翻譯的幾份材料正是這個公司發來的,金總的中文名字叫金東洙,是公司的副總裁,而樸總則是技術市場部的經理,只是一直沒見過本人。

下班後,方菲便跟在陳至誠和劉主任後面上了車。開車的還是餘司機,但并沒有跟她說話。她和陳至誠一起坐在後排後,陳至誠便安慰她說:“只是普通應酬,不用擔心。”方菲頓時放松了不少,對他笑了笑。陳至誠便和另兩個人聊起來。

到了酒店後,幾個人走進預定的房間,剛剛落座,就看到金總和樸總也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陳至誠忙叫着金總樸總的迎上去跟兩人握手寒暄,方菲便站起來跟在劉主任後面看着。只見那個金總才三十多歲,比陳至誠矮半頭,但面皮白淨,文質彬彬,而且眼鏡後面那雙不大不小的眼睛還是雙眼皮,說話的時候就會眯起來,長睫毛一抖一抖的,雖然是個男人,用漂亮來形容也不為過,好像跟某個韓國明星頗為神似,但一時也想不起來了,而那個樸總比金總還要矮些,長相卻很普通,是那種最容易讓人過目就忘的普通,整個人毫無特色。方菲無暇再想金總長得到底像誰,因為陳至誠已經向對方介紹到自己,只聽他說:“這是我的助理方菲。”

金總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方菲,神色卻忽然凝重起來,在她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用标準的中文說:“方助理是藍島人吧?”

方菲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忙說:“噢,不,我老家是河北的。”

金總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但随即笑容滿面地點着頭說:“果然是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啊!”

方菲對他能說出這樣的詩句來感到非常驚異,不禁佩服道:“金總的中文真是爐火純青啊!”

“見笑了,其實我本來也是藍島人,後來才去的韓國。”金總說着,就伸手邀衆人就座。

其他人一聽,頓感詫異。陳至誠于是問道:“不知道金總是藍島什麽地方的,以前怎麽沒聽您提過。”

衆人落座後,金總便回憶說:“具體什麽地方我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老家附近有一個海港,大人們常帶我過去看輪船,可惜七八歲的時候我親生父母就雙雙去逝了,沒過多久我就被附近一家姓王的收養了,還跟着他們改了姓。那家姓王的天天讓我幹活,幹不好了還打我。後來,我有一次吃飯時不小心摔了個碗,那個姓王的狠狠打了我一頓,我就一個人偷偷跑到了海港上。恰好我現在的養父來藍島做生意,看到我一個人很可憐的樣子,就上前來跟我說話,知道我無家可歸後,就把我帶回了韓國,供我吃喝,還讓我上學,後來又教我做生意。直到現在,我才有機會來到藍島,便想順便打聽一下自己親生父母的情況,至少知道他們葬在哪裏也好。”

衆人聽了他的話,不禁一陣唏噓,沒想到他還有這麽一段悲慘的遭遇。陳至誠于是又問:“那麽金總現在找到什麽線索了嗎?”

金總說:“有是有一些,不過現在的藍島已是今非昔比了,我能想起來的東西全都找不到了。”

正說着,服務員又帶進來了幾個人,原來是招商局等部門的領導,大家又起身寒暄了一陣,互相介紹了一番,便紛紛謙讓着找好位置坐下,談起了新項目的事。

方菲對新項目已經了解了不少,知道是一種新型綠色無毒的檸檬酸酯類增塑劑。目前國內已經有幾套小型的同類裝置了,但産品成本高産率低,加上市場推廣工作做得不夠好,因此并沒有什麽競争力。這種技術的核心就是催化劑,而韓國C&E公司新技術的催化劑價格要比其它同類技術低1/3左右,其競争實力可見一斑,不過用他們的技術就必須長期使用他們的專用催化劑,而且對方也不肯買斷這項技術。其實就算可以買斷,估計衆誠塑業目前也沒有這種實力,因此陳至誠倒也沒有過分計較此事。前段時間,陳至誠和幾個政府部門的領導一起去韓國參觀過他們的示範廠後,終于決定盡快實施這個項目,這次便是讨論簽約的事。方菲并沒有說幾句話,倒是金總知道她學的是韓語專業後,主動跟她聊了幾句,還留下了她的聯系方式,說以後遇到問題了要向她請教,方菲于是也跟着謙虛了幾句。

不久,衆誠塑業就與韓國C&E公司舉行了隆重的簽約儀式。衆誠塑業已經選定了廠址,因此簽約後就風風火火地開始了土建工作。

這天,方菲正在核對一份合同的中韓版是否一致,遇到一處不明了的,就在網上查了起來。查着查着,忽然看到一個韓國網站上有一則韓國C&E株式會社瀕臨破産的短新聞,時間大約是在一個月前。她心念一動,忙把新聞打印出來,又從網上搜索其它相關的信息,卻再也找不到了。她反反複複看了那則新聞幾次,隐隐感到事情沒那麽簡單,于是翻譯出來寫在下面,交給了劉主任。劉主任一看,也吓了一跳,連忙帶着方菲來到總經理室。

陳至誠一開始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最後還是決定重新調查一下韓國C&E公司的背景,因為他們是通過正常渠道聯系到塑業公司的,确實沒有對他們的身份産生過懷疑。

接下來的幾天,陳至誠和辦公室裏的人每天都忙着往外跑,即使偶爾露個面,也是匆匆忙忙拿上材料就走。方菲知道他們正在抓緊調查那家公司,因此也沒有多問。

這天下午,方菲正一個人在辦公室裏算工資,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一看是陳至誠,于是問道:“怎麽樣了?”

只聽陳至誠說:“見面再說吧!你下了班再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

挂掉電話,方菲又繼續剛才的工作,算了幾個人的,才發現全錯了,忙删掉重新計算,算完了回頭再一檢查,還是不對,幹脆站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圈,走到窗前時,向外一看,只見上白班的人已經陸續離開了,只是仍沒有那輛轎車的影子,于是又坐到電腦前繼續檢查起來。

過了一會兒,聽到窗外似乎有車輛駛來的聲音,擡頭一看,果然是陳至誠早上出去時坐的那輛車,忙又站了起來。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樓道裏傳來陳至誠說話的聲音。陳至誠從門前走過去時,只是點了點頭,緊跟在後面的劉主任卻向她招了招手。方菲忙跟着劉主任進了隔壁的總經理室。

進了房間後,陳至誠還在說:“不管什麽原因,所有人明天早上八點必須準時到場,你一會兒就逐個通知他們,說是緊急會議,不得請假!你現在就把明天用的材料都準備好!”

劉主任說了聲“是”後,便對身後的方菲說:“你去把與韓國C&E公司有關的材料整理一份,包括來往信件、合同、會議記錄,只要有關的全都找出來。”

方菲忙回辦公室整理材料,只聽隔壁的兩個人還在不住地讨論。她隐隐約約地聽到“技術肯定不行”、“示範廠與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之類的話,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上午,公司的主要領導人都聚集在會議室商量了兩個多小時。最後作出了三個決定:第一,立即報警,請警方協助調查;第二,項目暫緩實施,現場只進行場地清理和修建圍牆工作以掩人耳目;第三,盡快找到可代替此項目的新項目,把損失降到最低點。

不久,消息傳來,原來近來出入境的韓國人裏根本就沒有叫金東洙的,而那兩個人大約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再也聯系不上了,從賬戶上打過去的30%合同款已經被人提走了,卻查不到提款人的真實資料。之後,警方那邊卻再也沒什麽進展了,而且這項技術究竟是否可行也沒有最終定論,看來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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