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喝醉了之後,是有一些好處的,司成弘看着遠處笑吟吟看着他的加康,有些虛弱的擡起手。
加康像是一團火,總是在溫暖自己,可是自己從來沒有珍惜過,對于加康,他更多的是利用,利用加康的軍事天分,讓他為自己開辟勢力,利用加康父親的權勢,讓朝野對自己傾斜。
他會成為天下人都仰視的存在,可是……他會失去康康。
遠處的康康忽然變得蒼老了起來,不是面容的蒼老,而是眼神中,遮掩不住的蒼老。
司成弘想要笑,卻扯不開嘴角,他不住的說着對不起,可是還是無法阻擋加康對他的失望,以及……放棄。
加康放棄他了,不會在追逐他了,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無牽無挂的追逐那個至高無上的地位,可是,為什麽他不覺得開心?
他竟然開始懷念了,懷念加康總是在他身邊,支持他,關心他,無論他做的對或者錯,加康總是站在他的一側。
可是,愛情總會被消磨幹淨的,加康不喜歡他了,他會和一個叫秀公子的人在一起。
他們會跪在自己的面前,求他放他們歸隐山林,從此不問朝堂之事。
這是好事,司成弘對自己說,功高蓋主的加康要離開了,從此朝堂真的就是他一個人的了,可是,心卻像是缺了一塊,他好疼,他想要拉住加康的手,不想讓他離開。
可是他看到自己冷漠的點點頭,賞賜了加康良田千頃,黃金萬兩,甚至心裏是得意的,得意的。
“你在幹什麽!”司成弘失控的大喊。
他站起來,踉跄的跑到那個司成弘的面前,沖着他喊,“你會失去他的,你再也看不見他了,你會失去他的。”
眼淚不由自主的開始流落下來,他無力的嘶喊着,可是那個司成弘看不到他,他還笑,還得意,他甚至開了宴會,用來顯示他的好心情。
他看到加康和秀公子坐在角落裏,好像和觥籌交錯的宴會格格不入,可是他們倆沒有絲毫的拘謹,他們互相夾菜,仿佛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他看到坐在主位的司成弘臉色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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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你終于覺得難受了嗎?你終于覺得你失去了嗎?這個人的視線再也不會跟着你動了,他再也不會守護在你的身邊了。
就在這個時候,業王穿着一身甲胄,帶領着一群士兵走了進來。
宴會中斷,賓客們慌亂的逃跑,或者哆哆嗦嗦的趴在地面上。
“大膽逆賊,見到皇上還不下跪。”
他忽然坐在了主位上,他聽到身邊的小太監指着業王大喊。
他想要去看加康在哪裏,有沒有受驚,有沒有受傷,可是身體像是控制不住的一樣,他站起身來,冷笑的看着業王,“皇兄來這裏,不會就是為了看朕的吧,既然看過了,就回去吧。”
大啓五十六年,業王帶兵謀反,是加康奮力抵抗,将業王擒住。
先帝顧念親情,将業王流放邊關,永不入京城。
可是業王竟然跑回來了,司成弘冷笑,不過是個跳梁小醜。
業王穿着甲胄,沒有轉過身灰溜溜的離開,也沒有拿着刀逼着司成弘就範。
他跪下,垂着頭,顯露自己臣服的意願。
“臣自知罪無可恕,有違抗先皇遺令,可……”他将視線移到加康的身上,“永安将軍戰功赫赫,如今大啓國事昌平,都是永安将軍在邊關一刀一槍換回來的,請皇上三思,不能流放永安将軍。”
“流放?”他冷笑着看着坐在牆角的加康。
司成弘在心裏大喊,他也不像讓加康離開,這一切快結束好不好,康康,你不要走出來,不要走出來,求你了。
可是加康還是走了出來,他跪在業王的旁邊,解釋道:“業王多慮了,是臣喜歡田野的生活,所以向皇上請辭的。”
“怎麽可能,如果不是他逼你,你怎麽會離開,”業王看着司成弘,然後轉過來小聲的對加康說道:“是不是因為他要娶後了。”
加康的身體踉跄了一下,他臉色發白,眼睛向司成弘那裏瞟了一眼,然後馬上移開,說道:“業王多慮了。”
可是業王卻繼續下去,“怎麽是多慮了,這麽多年,你對他的想法,有誰不知道,甚至他知道的比誰都清楚,而且你們……”業王沒有說出來,他們倆,早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何況當初他們倆也有婚約在身,但是皇上還是弘王的時候,卻娶了吏部尚書的女兒,加康這才遠走邊關。
正是這個時候,業王和加康相識,成為了至交好友。
業王性格直爽,就算是後來的逼宮,實際上也是因為先皇忽然讓司成弘當皇帝,他有些氣不過,可後來先皇将他送往邊關,他也确實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再也沒有踏入京城一步。
可是這次不一樣。
業王看着加康,一個人,一個将軍,能夠走到今天這步是多麽的不容易,在戰場上的每一步,都是提着腦袋的,他怎麽可以看着加康,他的好友,就這樣歸隐山林,邊關的十萬将士,也都是不願意的。
業王從懷裏掏出一張白布,白布上是邊關将士們的簽名,不會寫字的,都按了手印,他雙手呈上,說道:“皇上,邊關将士求皇上不要讓永安将軍離開,永安将軍是不可多得的将士之才,若有永安将軍在,咱們大啓才會更加的繁榮昌盛啊。”
“那你的意思是,永安将軍,比朕更加重要了?”
“臣惶恐,臣不是這個意思。”
司成弘的身體在冷笑,靈魂卻在顫抖。
他踱着步子走到業王的身前,結果聯名的白布,視線移到不敢看他的加康身上,心中想着,是加康吧,他這招以退為進,以為能左右他的想法?
“立後之事刻不容緩,至于永安王爺,既然邊關将士這樣懇切,永安将軍請辭這件事情,朕就當沒聽過。”
他看着手中的白布,上面的名字,他一個個的記住,這些人,哼。
加康忽然站了起來,他搶過了白布。
這世界上,最了解司成弘的人,絕對不是他自己,而是加康。
在司成弘沒有露出冷笑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司成弘打着的是什麽樣的主意,所以,這張聯名表,絕對不能讓司成弘拿着。
司成弘反應過來,大怒道:“永安将軍,你這是要造反嗎?”
加康深深的看了司成弘一眼,轉過頭,看向阿秀:“阿秀,你有沒有火折子?”
阿秀掏出來給他,他點燃了聯名狀,一邊看着燃燒的聯名狀,一邊對業王說:“業王,咱們相交一場,可惜你卻不懂我。”
業王心中一震,他知道加康對司成弘用情頗深,可是他總是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司成弘故意對他若即若離,加康肯定能夠抽身而出,這次的事情,完全可以讓加康對司成弘失望,可是……
看到聯名狀被燒幹淨了,他終于可以轉過頭去看司成弘了。
司成弘眼角抽搐,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不好的預感。
加康向司成弘叩頭,“司成弘,”在司成弘想要發問的神情下,他接着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了,以後,你要好好的。”
說完,他擡起手,朝着自己的天靈蓋就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