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祠堂裏只有放牌位的地方有兩根白蠟燭點着, 其餘地方黑漆漆的, 看得有些滲人。
柳大夫人不自覺的拉了拉衣衫, 看着柳世成嗔道:“怎麽跑這裏來了, 這祠堂一年拜祭一次,其餘時候都沒進人, 陰森的很。”
柳世成輕然一笑,來到門前将房門關上, 然後一把扣住了。
聽到上扣聲的柳大夫人立馬就轉過了身, “怎麽還扣門了?”
“有些話想和您說說。”
柳世成笑道。
許久不見其笑容的柳大夫人毫無警惕, 甚至還有些高興,“你也是, 有什麽話非得在這兒說, 咱們找個亮堂的地兒說話不成啊?”
柳世成從旁拉了根凳子過來放在柳大夫人的身後,柳大夫人嘴角含笑的坐下了。
“兒子認為有些話在這裏說比較合适。”
柳世成一邊轉身拿起一塊牌位輕擦着,一邊對柳大夫人說道。
顧長珺眼尖, 一下子便看出柳世成手裏的牌位是新做的。
“是柳長明的?”
顧長珺低聲道。
柳汐搖頭,指了指另一邊, “大伯的在那兒。”
“那他手裏的牌位是誰的?”
柳汐搖頭, 她也不知道。
柳大夫人看着柳世成轉過身, 手裏拿着那張牌位,奇怪道:“怎麽還拿着牌位?”
柳世成低頭拿手輕撫了一下牌位,笑道:“這個靈牌,我一直想給娘看,不過之前也沒做出來。”
“什, 什麽?”
柳大夫人聽得有些糊塗。
顧長珺與柳汐對視一眼,明白了柳世成的話。
果然,柳世成将牌位有字的那面面向了柳大夫人,只見上面前幾個字寫着“幼弟柳世名……”
“娘,您可得看清楚了。”
柳大夫人怔在原地。
柳世成也不管柳大夫人的反應如何,是否明白,他自顧自的回憶着。
“七歲那年,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聽見您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哥哥,應當讓着弟弟。”
說到這兒,柳世成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變淡,柳大夫人的眼睛卻越瞪越大。
“我記得,我自打懂事起,您就讓我一直讓着弟弟,我知道弟弟讨您喜歡,可是再怎麽,我也想着,我也是您兒子,即使您不怎麽喜歡我,我還是您的兒子啊。”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啊,呵呵,”柳世成将牌位放在柳大夫人的腿上,直視着對方震驚的眼睛,繼續道。
“可是您讓我明白,不是所有的老虎都不食子的,于是,在您毫不留情轉身離開後,我便與弟弟換了位置,您端過來的那碗藥,”柳世成笑了笑,“讓我喝下去了,而弟弟,當晚便去世了。”
柳大夫人看着自己腿上的靈牌,渾身顫抖着。
“我記得弟弟去世後,您以他年紀小為由,沒給他立牌位,現如今,我給補上,娘,我還是很疼愛弟弟的。”
柳世成這樣說道。
而柳大夫人已經泣不成聲,昏厥過去了。
柳世成并沒有讓下人進來帶走柳大夫人,而是一直等着柳大夫人醒來。
“畜生!你這個畜生!”
柳大夫人醒來後,滿是恨意的看着柳世成大聲罵道。
柳世成臉上毫無波動。
“我是您的兒子,我自然是畜生。”
顧長珺聽到這句話險些笑出聲。
柳大夫人更是氣急,她撐着起身,大聲道:“來人!來人!把這個孽子給我關起來!來人啊!”
“不必叫了,現如今,我才是大房的主人,娘,您省點力氣吧。”
柳大夫人看着逼近自己的柳世成,一步步的往後退。
柳世成見此笑了笑,他轉身打開房門,外面的人遞給了他一盆正在盛開的花。
柳大夫人見門開了,趕忙跑過去,想要沖出去,卻被早有準備的柳世成一把抓了回去!
“娘,爹和弟弟還在等您呢,您可不能走。”
看着臉色煞白的柳大夫人,柳世成面無表情道。
“你、你膽敢殺母?!”
柳大夫人縮在角落裏大聲道。
“比起您謀殺三叔三嬸,以及爹來,兒子這殺母又算得了什麽呢?再者,這是爹的意思,兒子也無可奈何啊。”
說完,柳世成便大笑着離開了祠堂。
門外的小厮在柳大夫人撲過來之前就将房門從外面鎖上了。
祠堂中只留下柳大夫人和那盆盛開的花。
看着柳大夫人開始毒發的顧長珺,伸出手将柳汐的眼睛給蒙上了。
“別看,髒。”
柳汐細長的睫毛刷在顧長珺的手心處,讓她感受到一陣酥麻的癢意。
柳大夫人死了。
柳世成對外宣稱柳大夫人是因為思慮過度,在祠堂抱着柳長明的靈位去世的。
發現的時候,便已經去了。
“你知道外面怎麽說柳大夫人的嗎?”
顧長珺來接參加葬禮的柳汐,在回去的馬車上笑問道。
柳汐轉過頭,“怎麽說的?”
顧長珺笑眯眯的回道:“說她對柳長明情深義重,柳長明這輩子是娶對了人。”
柳汐扯着嘴角笑了笑。
“怎麽了?心情不好?”
顧長珺見此攬住對方疑惑道。
柳汐垂下眼,“報了仇,我這心卻空落落的。”
“你啊,好好休息幾日便好了,聽我的準沒錯。”
顧長珺聞言,親了親柳汐的嘴角道。
柳汐靠在顧長珺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回去的第二日,柳汐便病了。
高燒不退,嘴裏一直念着爹、娘。
顧長珺急壞了,請了都城中最好的大夫過來給柳汐看病。
“大夫,怎麽樣了?”
顧長珺坐在床邊,看着大夫收回手後,連忙問道。
“她這幾年想來是思慮過重,這突然有了宣,洩口,便把幾年壓在身上的東西都放了出去,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必擔心。”
顧長珺聞言心疼不已,她讓奶娘帶大夫下去開藥單,自己陪在柳汐的身旁。
“沒事兒了,我在,沒事兒了。”
顧長珺握住柳汐的手,不停的低聲道。
柳汐不斷的輕,喘,着,額角的汗水越來越多。
顧長珺連忙抽身去拿帕子,回來為對方擦拭着。
奶娘回來時見到這幅場景,再想起剛剛大夫說的話,頓時便紅了眼睛。
“夫人受了太多苦了,這好不容易過上了好日子,怎麽還病了!”
顧長珺的眼睛一直放在柳汐的身上,“奶娘你去熬藥吧,我陪着她。”
奶娘擦幹眼淚,點了點頭,離開了。
“你啊……”
顧長珺低聲說了句,然後為柳汐掩了掩被子。
柳汐這一病,病了半個月。
顧長珺連茶樓和鋪子都不去了,就在家照顧柳汐,白天、夜裏都守着她。
柳汐看着半個月就瘦了好幾斤的顧長珺,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每天都乖乖喝藥,為什麽這病卻還沒好?”
顧長珺看着委屈得和孩子似的柳汐笑了,“急什麽急,你這病好了,以後都不會生病了。”
“真的嗎?”
柳汐破涕而笑。
“真的!我說的話你還不信啊?”
顧長珺正着一張臉,很是嚴肅道。
柳汐擡起手摸了摸顧長珺的耳朵,“我信,你說的我都信。”
“等你養好病,咱們就出去玩兒。”
“好。”
“我們先去西邊。”
“為什麽?”
“太陽在西邊落下去,咱們去看落下去的太陽!”
顧長珺大聲道。
柳汐笑得肚子疼,不過還是點頭道:“好。”
其實,只要有顧長珺在,柳汐去哪兒都可以。
一個月後。
“夫人,表姑娘,路上小心啊。”
柳汐與顧長珺借口要去北方找顧長文,今兒正是出門的日子。
茶樓的事兒有林绾绾和王玥的加入即使她們不在,也不會有事兒。
顧長珺的鋪子交給陳老三看着,柳汐的鋪子則是柳管家照看。
“有我在,奶娘你就放心吧。”
顧長珺為了這次出門方便,特意定做了一個大馬車,加急趕了出來。
奶娘自然是相信顧長珺的實力,可是一想到只有兩人出門還是不放心。
“表姑娘您聽老奴一句話勸,這趕車的事兒還是讓兩小厮來,這姑娘家細皮嫩肉的,在外面風吹雨打的趕車算什麽事兒啊!”
顧長珺聞言看了看自己的手,“咳咳,雖然我不想承認,可是我這手還真算不上細皮嫩肉。”
柳汐抿嘴輕笑,顧長珺見此臉有些紅,
“那就更得注意了!”奶娘哎喲一聲,伸出手指了指站在身後,背着行李的柳清和柳明,“帶上他們倆小子,你們不就省事兒多了!”
柳汐清咳一聲,點頭,“那就帶上吧。”
奶娘眼睛一亮,趕緊讓柳清與柳明上馬。
顧長珺嘆了口氣,她就知道兩個人上不了路。
“等等!”
周研與楊桃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你們不會是來攔人的吧?!”
顧長珺警惕道。
楊桃翻了個白眼,“我們是來送你們的,你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
“是啊,來送送你們,”周妍拉着柳汐的手,頂着一旁顧長珺虎視眈眈的眼神道,“到了地方可別忘了來信。”
“我知道。”
柳汐笑着點了點頭。
“走吧。”
顧長珺一把拉過柳汐,對着周妍露出一口大白牙示威。
周妍好笑的搖了搖頭,看着馬車慢慢離開她們的視線。
“真的去北方?”
柳汐窩在顧長珺的懷裏問道。
“北方早晚都要去,咱們先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你猜。”
顧長珺壞笑道。
柳汐擡起頭,“你這人真是……”
“怎麽了?”
“越發壞了!”
“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完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