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孵蛋的老攻08
喝了口靈茶,沒坐上一會兒顧言之便提議讓白清元帶自己去看看他手上的那一件至寶。
他不過是随便一提,沒成想清元仙君竟沒絲毫猶豫,點頭答應了。
兩人來到了後院當中的浮屠塔前。
這塔一共高七層,乃是玄陽宗最高的建築,巍峨聳立,穿雲破霧。在塔下向上望去,只見塔身似被一層七色琉璃罩住一般,五色斑斓,亦猶如被一層薄紗所籠蓋,周身泛着旖旎寶氣,隐隐綽綽,有形無質。
顧言之只看了一眼,心中已是洞如明鏡——那層寶氣并非這浮屠塔本身所有,也不是什麽寶氣,而是裏頭放置着的超品仙器所播散出的仙氣!
所謂仙氣就是郁結在一起、純度極高的靈力。
這仙氣極為濃郁,單是靠近了都會讓人為之一振,徒然間有種沁人心脾,洗精伐髓的感覺。
——當真如那小道士所言,掩都掩不住,想不被人知道都難。
但再往下,正如白清元所說,顧言之是無論如何都接近不了這寶塔了。
這個未出世的仙器在排斥他。
偌大的浮屠塔只允許清元仙君一人進入,強闖則必會被彈出,顧言之試過,以他金丹期修為竟全然束手無策……怪不得白清元絲毫都不擔心有人會偷走它。
要說幾大高手聯袂出動去壓制一個尚未煉成的仙器也不是不可能,但強闖玄陽宗,其門下弟子也不是吃素的。
“真是個叫人省心的寶貝。”
顧言之感慨道,遂問白清元曰:“所以這仙器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是一枚蛋。”白清元看着他說。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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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确說,他不能被定義為仙器,倒更像是一枚仙丹,但又不是。”
“嗯?”顧言之沒聽懂。
“以後你便知曉了。”白清元道:“我執意帶你回來,是因為也許未來有件事情要拜托于你。”
“什麽事情?”顧言之問,又很快反應過來:“哦,你是想讓我幫你煉這仙器。”
白清元:“是。”
顧言之陷入沉思,原來白清元執意帶他回玄陽宗是因為有事要他幫忙。
他之前就覺得奇怪,白清元即便是咽不下三百年的那口氣,在甘寧道時該報複也報複回來了,沒有任何再拘着自己的理由。
畢竟之前他們兩個的關系一般,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當年顧言之為了狠狠地報複一回長河子,在已經得到屠魔宗宗主支持的情況下又故意設計了與玄陽宗二代弟子的偶遇,而那幾位二代弟子中,為首的真是白清元。
清元道君悟性極高,玄功蓋世,又正義凜然,道心若劍,是玄陽宗不世出的天才。
可以說顧言之很久以前便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了。
随後白清元也果然沒叫人失望,不僅将他安置于玄陽宮中,還主持正義,事必躬親,雖從不曾色令智昏地完全相信他,但調查真相的态度比自己還要認真嚴肅。
這期間顧言之就專心扮演一個被人殘害忍辱伸冤的弱小白蓮花形象,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外貌優勢,安心待在玄陽宮中接受他的調查。
那時便有人說白清元是被美色所迷,盲目袒護顧言之不顧七州的安穩和諧。
但更有一些願意相信白清元眼光或者顧言之本人的人,隐隐開始有他們是“天造地設、珠聯璧合的一對玉人”的說法。
可顧言之終究不弱小,也不是白蓮花。更重要的是他本着随時離開這個世界的心态,其實從沒認真過。
後來随着事情的真相被揭穿,他重獲清白,骨子裏放浪形骸萬事不過心的性格又逐漸浮出水面。
——以至于清元道君但凡不是個傻的,都能意識到他是被利用了。
一切塵埃落定,顧言之被迎回天門宗主持大局,沒當上兩天宗主便遠走他鄉四處游歷了,白清元則依舊做他的玄陽宗二代掌門弟子。
天造地設、珠聯璧合,終究成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傳說,他跟白清元之間連暧昧都沒有過。
唔,如果不算兩年之後他們再見面的話。
其實顧言之之所以會把這件事記得這麽清楚,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利用了他,心中有愧。
雖然事後他也做出了補償,只不過被清元道君給拒絕了。
所以于情,他應該留下幫他。而于理剛才進度條莫名其妙又動了一次,要他不得不将目光放在白清元身上,重新審視起這個人。
顧言之說:“好,那我便在這裏留上一段時間,如果可以幫到清元兄的話。”
白清元微微颔首,談話到此結束。
清元仙君繼續進寶塔去孵……不,是去煉他的蛋了。
寬敞結實的雕花大床上,銀絲浮動的紗絞帳簾內,顧言之壓着柔軟的絲質被褥,穿着鞋、翹着腿,百無聊賴地嚼着草根。
過一會兒他換了一條腿兒翹着,上下左右來回抖着,又難耐地翻了個身,改趟為趴。
歪頭把嘴中的草屑吐了,他把頭埋進柔軟舒适的枕頭裏,這時候,一只巴掌大的小仙鶴從半敞的窗戶飛入,撲扇着翅膀直接飛進了內室,準确無誤地落到了披頭散發之人的枕頭上。
顧言之在木有枝的鳥頭上摸了一把,問它:“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吱吱!”身為首屈一指的高級靈獸,自打有了個小名兒以後,木有枝便靈氣十足地改變了自己的叫聲。
“你也進不去浮屠塔?”顧言之喃喃自語:“所以不能找白清元陪你玩兒了?”
“吱!”木有枝點頭。
“可憐的鳥兒。”顧言之單手支着頭,伸出另一只手,用白俏纖長的手指逗了會兒鳥,順道給它做了個馬殺雞,把小仙鶴舒服地把頭埋進自己胸前的羽毛裏。
從鳥頭一路摸到了鳥爪,便順理成章地摸到鳥腿上綁着的小信筒,顧言之的動作頓也沒頓,繼續從鳥爪又推拿至鳥頭。
不多時,他問木有枝道:“這院子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要不你帶我去轉轉?”
“吱!”
木有枝振翅飛起,一鳥當先地飛出了顧言之的房間,在門口等了他一會兒,待顧言之從屋內走出,便自然而然地立在他的肩膀上,用翅膀一指方向,示意他往那兒走。
“你還挺懶。”顧言之笑道。
身為一只不想自己飛的九品頂級靈獸,木有枝毫不愧疚地挺着胸膛:“……吱!”
一人一鳥開始了玄陽宮大冒險,雖然不能用語言交流,但相處得意外和諧。
木有枝靈智已開,智力不僅遠超尋常靈獸,據顧言之觀察,它的智力至少要跟七八歲的小孩差不多,而且因為血統關系身負傳承,它比普通的小孩還要聰明睿智上許多。
總之就是很可愛。
更妙的是因為木有枝一路都蹲在他肩頭的緣故,顧言之無論走到哪裏,從始至終都沒被人阻攔過。
一開始他還沒發現這一點,以為清元仙君當家後這玄陽宮也改了規矩,不再處處設置禁制,後來發現一些小道士會向他鞠躬行禮,皆是低眉順目,謙卑端正,顧言之心生好奇,一問之下才知,他是在向太師叔祖的神鳥行禮。
“見鳥如見清元仙君?……想不到你還有此種用處。”顧言之毫不吝惜地把鳥誇了一頓,吱吱高興地繞着他轉了一圈,接着又昂首挺胸地蹲在他的肩上,充當通行令牌。
行至晚間,等顧言之帶着吱吱晃晃悠悠回到仙君內院的時候,白清元已經盤膝煮茶,單手持書地坐在他的房間裏等他。
“咦?清元仙君?嗨!”顧言之歪歪斜斜地進了院子,沒注意腳下門廊被絆了一下,身體向前傾斜,眼瞅着就要用臉接觸地面之時,身體便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穩穩撈起。
之前停在他肩頭上的鳥兒也暈頭轉向,随着他的摔倒而甩出。但這次木有枝并沒有撲扇翅膀,而是直直地向一個方向墜去,也被人長臂一身,一把撈住握于掌中。
白清元無語又訝異:“你去喝酒了?……帶着它?!”
“是啊,”顧言之笑嘻嘻地說:“鳥兄酒量太淺,實在無趣,要不然清元仙君你陪我喝一杯?”
白清元一只手握着鳥,一只手環着顧言之,為了固定住他的身體,便只能牢牢地将人鎖在懷裏。
所以顧言之一擡頭,他便自然而然地看見一張面若桃花的嫣紅面容,一雙泛着水意的盈盈眼眸,以及兩片薄薄的、淺淡的、近在咫尺的緋色唇瓣……
醉玉頹山!
眸光很是一震,就連心也跟着蕩了一下,白清元忍不住緊了緊扣在對方纖細腰肢上的手臂,足下一點,一個旋身,便将人帶到了外室他方才靜坐的卧榻上。
清元仙君語氣恢複平淡:“你已經喝多了。”
一伸手,又把已經暈頭轉向的鳥兒放到了桌上。
顧言之甫一沾到矮榻,就勢一滾,直接滾進了內側,臉對着牆躺着,嘴裏還吃吃笑地說着醉話:“醉了嗎?醉了好,醉了沒煩惱。”
便再沒有了動靜。
白清元默默地盯了他好久,才發現這人是睡着了。
……修仙之人自結丹後已然不需要睡眠,也只有那些瓊漿玉液能使人片刻失神,暫忘浮生諸多煩惱。
也因為如此,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貪戀起了那杯中之物。
但終究,酒不醉人人自醉。
清元仙君緩緩垂下眼睑,又去查看木有枝的情況,發現這鳥是真的醉了,渾身光滑鮮亮的羽毛都垮塌了下去,鳥眼半睜半閉,已然沒有半分知覺。
白清元覺得好氣又好笑。
玄陽宗古往今來第一只喝酒醉了的守山仙鶴、第一個喂守山仙鶴喝酒之人此刻正雙雙躺在他的身側。
叫人怎能不氣,怎能不笑。
作者有話要說: 生蛋快樂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