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孵蛋的老攻09
無奈了一陣,白清元将木有枝也安頓好,重新坐下,才探手在鳥腿上将信筒取下,在明亮的宮燈下緩緩展開,看了起來。
須臾,一聲嗤笑驟然從身側響起,白清元只覺肩上一重,不由渾身都顫了一下。
嗤笑聲變成大笑,顧言之哈哈哈地笑個沒完沒了:“想不到縱橫九州的清元仙君,膽子竟然這麽小!哈哈哈哈!”
他笑得身體都發起了顫,但樣子懶懶的,下巴依舊擱在白清元的肩膀上,一颠一颠。
白清元幅度很小地低眉側頭,只因顧琰峥的臉此刻與自己靠的極近,他扭頭的動作稍大都會碰在一處。而從他現在這個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見對方纖長的眼睫毛、翹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挑的唇角。
鼻息間全是對方噴出的酒香味,白清元覺得身體一陣燥熱,緩緩将視線移回到信劄上面,卻再看不進去一個字,只能默念起了玄陽宮清心靜氣的心法。
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
方才那一刻,他又豈是不知他已經醒來?不過是不知兩個人何時又貼得如此之近罷了。
顧言之癡癡地笑,這回笑得卻是白清元手執書信的內容了。
見清元仙君并不反對他偷窺玄陽宗的致密文書,他幹脆垂着眼,大大方方地把那封信從頭至尾,一字不落地看完。
随即他終于擡起了埋在清元仙君肩上的尖下颌,重新趟回到卧榻上,毫無形象可言地将雙臂展開攤平,順道還打了個酒嗝,繼續笑道:“一天之內,我便從盜用天門宗符篆的抄襲者變成異世妖星了?有趣有趣!”
白清元說:“昨日巳時那幾道天雷也是朝你去的。修仙之人最忌雷劫,如今天降異相,事情大概更加麻煩了。”
自從魔界兩州時常侵犯其餘七州時起,七州地界便逐漸建立了多種功能不同的大陣,雖然非大乘期修士不得探查一步登仙峰,但想要找出昨日是誰從那裏離開的卻不是難事。
顧言之并沒有體會到清元仙君話語中的嚴肅,反而饒有興趣地問:“異世妖星?說的正是我啊!”
“琰峥!”白清元最受不得他這一副無所謂的語氣,态度不禁嚴厲了些,鄭重道:“你不是妖星,你是九州千年不現的天縱奇才。”
遙想當年撰寫丹籍之時這人也不過百十來歲,不是天才又是什麽?
Advertisement
可我本是外世之人,這異世妖星四個字用來形容我确實十分貼切啊!
顧言之覺得這或許會是一條線索,也許能叫他搞清楚大寶鑒的秘密也說不定。
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雖不知仙君緣何這般激動,但仍是順毛撸道:“好好好我是天縱奇才,我千年不現……我就是好奇,是誰說我是天降妖星的?”
白清元說:“應該是星德宗的孚德長老,落雷那天孚德長老恰巧路過此地。星德宗擅長算卦推演天象所以他的話……恐怕世人皆不疑有他。”
九州七大玄宗,分別為玄陽,星德,劫業,屠魔,軒轅,落雲,分別坐守七州,所以星德宗與玄陽宗一樣,乃是黎州的第一大宗,在九州之中都影響力非常。
顧言之聽聞此言,已然明白自己上次回來被稱作妖星、受人追殺是怎麽回事了。
白清元一側目,便看見他神采奕奕,一副又不知道在打些什麽主意的小表情。
……也許自己的擔憂是過慮了,顧琰峥這個沒心沒肺的,本來就不知道困難二字做何解。
果然,不過片刻功夫,這人的酒便直醒了七八分,又重新從床上爬起來道:“既然星德宗如是說我,那我便去他們宗門走上一遭,探個究竟。”
白清元問:“去星德宗,你不怕嗎?”
顧言之仰頭思索半天,愣是沒想起自己上次覺得害怕是哪百輩子以前的事了。
——因為不會死,所以便越發無所顧忌。
不等他答話,白清元已然說道:“我與你同去。”
顧言之覺得身邊有名高手同往确實省了不少事,于是便點頭答應下來:“如此也好。”
白清元道:“但要再等幾日。”
“怎麽?”
白清元的目光倏地又轉到了他身上,定定地看着他:“再過幾日,仙器可能就會出世。”
“甚好!”顧言之笑着,眼角眉梢自帶萬種風情,“恭喜仙君又得一神器,自此行走人間,飛升渡劫都多了一份助力。”
“你想渡劫飛升成仙嗎?”白清元忽然問。
他這問題問得有點無厘頭,顧言之眨眨眼,明媚的眼眸中似有萬卷星辰、山河日暮一閃而過,但又似什麽都沒有,他只如往昔一般平平常常地笑着:“想啊,誰不想當神仙呢?”
經歷過那麽多的修真、修仙世界,他不是沒試過用飛升成仙的辦法擺脫掉那不住穿越的命運,可卻從沒成功過。往往是一閉眼,再睜開時便已是下一個世界、下一重身份了。
為此,他曾在幾個世界中都停留過數千年之久,無所不用其極,可無論根骨悟性多高,修為多強,身懷法寶丹藥有多多,也從沒成功過。
要說九州之人最渴望也最忌諱的就是雷劫,但顧言之對它卻沒有任何想法。
——他絕逼是被劈過的次數最多的人,早就習以為常。
很久以前顧言之記得自己還是有痛覺的。但也許是被雷劈得次數太多了,不知什麽時候起,他逐漸變得麻木無覺起來。
這大概是自他開始穿越時起發生的唯一的變化。
白清元不再說話,又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了,顧言之便順勢說道:“那清元仙君就安心留在府中孵蛋,我先回天門宗看一眼,随後我們彙合。”
白清元:“天門宗,我也與你一起回。”
顧言之撓頭:“為什麽?”
白清元又看了他足足半晌,最終才說:“你太弱了,這天下已經不是你一個金丹期就能獨闖的了。”
顧言之:“……”
雖然是明晃晃的答非所問,但這個理由很充分,顧言之給他滿分,卻并不足以說服他。
白清元只好實話實說道:“類似于甘寧道的情況,自你離開後已然發生了許多。這些年頻繁發生越演越烈,我懷疑與魔界有關,而七州唯一能治愈此症者,恐怕也脫不了幹系。”
“你是說天門宗……”
“只怕,更多的人已然牽涉其中。”
“……”
“我碰巧要去調查,正好與你一道。你熟知丹藥,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
清元仙君說了一句早點休息便離開了,倒是将仍舊暈頭轉向的鳥兒留在了他這。
顧言之下地,單手抓起他鳥兄将之安置在矮榻的軟枕上,便給自己掐了個淨衣訣,回到自己寬大舒适的床上繼續睡覺。
接下來的日子白清元果真閉關孵蛋去了,忽略那些外面已經傳的風言風語神乎其神的言論,顧言之的日子過的極度清幽——沒被外面的人找麻煩,玄陽宗的人雖對他們宗主帶他回來一事抱有觀望的态度,但也敬他為客,不僅沒為難他,顧言之說要什麽他們還會盡量滿足,可以說他活得是相當的潇灑自在了。
可顧言之只會覺得悶,絲毫不喜歡這樣的潇灑和自在。
他見過太多光怪陸離的世界了,巍峨聳立的高樓大廈,不需要有靈力也能在空中飛行的飛行器,連上網絡便知天下事的電腦,以及那些令他驚豔的網絡游戲、視頻和小說。
與之相比,這裏的生活簡直可以用乏味來形容。
但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眼下也只有等白清元閉關出來才能再做打算。
幸虧還有吱吱每天都來陪他,也幸虧時間一過三百年,這世界也出現了不少新奇的藥草和疫症,倒可以稍微填補下顧言之空虛的心靈。
這一日,顧言之正在玄陽宗後山上跟木有枝一起,聯合圍堵一只體型肥碩的胖鴨子。
這只鴨子雖然胖,但身法卻異常靈活,顧言之久不做偷雞摸狗的事情,業務生疏,一開始還真沒抓到它。
于是一氣之下,他安排木有枝負責在後面驅趕,自己則在前方守株待兔。
到底是九品靈獸,百獸之王,木有枝稍一釋放威壓那鴨子就懵了,被它趕着“嘎嘎”地想前方逃命。
正待它全副心神都放在後面的小仙鶴上的時候,脖子徒然被抓,顧言之出手如電,終于抓住了這只肥鴨。他興奮地沖木有枝晃了晃手中的鴨子:“這下好了,今天有八寶鴨吃了!”
“啾咪?”木有枝一歪頭,并不知道八寶鴨是什麽。
但它見到顧言之笑,也跟着高興起來,振翅盤旋着準備落回到顧言之的肩膀——它的專座上,卻忽感山上東南角的位置上爆發出了一道極強的靈力波動!
這波動猶如往平靜的湖面裏投擲了一枚石子一般,方圓百裏,似空氣都被震得泛起了漣漪。
木有枝能感覺到,顧言之也能。
他更加興奮道:“是不是你主子孵好蛋了?走走走我們去看看!”
“吱?”木有枝奇怪的歪頭,也不知道主人在孵什麽蛋,另外一只吱吱麽?畢竟它都是從蛋殼裏面出來噠!心中雖然不解,但它瞧見顧言之在沖它招手,便落到他肩上收了翅膀,跟着一起去迎接剛剛出關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