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煩躁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可能是因為白澤說的那兩個字吧。
夜言再也沒有時而像個瘋子一樣大笑,時而心情低落,好像擁有雙重性格。
他依然是夜言,只是性格比以前要開朗了。不在會因為白澤和其他人親熱或是別的什麽而吃醋、生氣,更嚴重的是突然變得陰郁,然後很不理智地拿着小刀在胳膊上劃出血來。等到疼痛襲來,神智變得清醒,才反應過來,慌忙開始包紮傷口。
每到這個時候,夜言就會笑自己傻,竟然會為一個人癡情、瘋狂到這種程度,明明那個人都不愛自己。
然後他又開始哈哈大笑,像個瘋子一樣。
他又想起了十三歲那年的那一晚,自己渾渾噩噩地回到家,連燈都沒開、鞋都沒脫,直接進了房間,鎖上門,然後倒在床上。
那個時候,他躺在床上發呆、沉思好久,然後神智不清地站起身子,頭感到陣陣暈眩。
他搖搖晃晃地來到自己的書桌旁,拉開抽屜,裏面有許多把鋒利的、閃爍着銀白色光芒的小刀。
雖然有一些還是帶着一些瑕疵,有一些的刀刃上帶着深紅色的鐵鏽。
他看着刀,笑了。
好像心情變得特別好,他輕輕哼着歌,在抽屜裏挑選着刀,最後選了一把淡藍色把柄的小刀。
淡藍色的把柄就像是白澤瞳孔的顏色。
夜言就這麽看着這把小刀,坐在床邊,用白色的手絹輕輕擦拭着,一直看着淡藍色的把柄。
他在欣賞着這把鋒利的刀,把柄是他所愛人的瞳孔色。
他笑了,舉起刀,輕輕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下。
他劃得是那樣的輕,就像蛋糕師做蛋糕時,用刀面輕輕刮着蛋糕上的奶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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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他的傷口又是那樣的深,鮮血從傷口裏流了下來,滴嗒滴嗒,低落在地板上。
一滴一滴,鮮紅的、濕熱的、還帶着餘溫的血液。
夜言笑了,然後他又在小腿上劃了一刀。
不知是什麽時候,自己緩過神來,然後看着被鮮血染紅的白色地板與床單,閃爍着銀白色光芒的刀就放在一旁,自己已經滿身是血。
他輕輕笑着搖頭,罵着自己愚蠢,開始清理這些東西。
然後每一次出門,尤其是要見白澤的時候他都會穿上長袖長褲,即使在熱也是這樣,為的是遮住自己身上的傷。
可是明明知道對方不會問自己,即使問了也是朋友、兄弟間的那份情意。
自己真的是太蠢了。
久而久之,可能是夜言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吧,白澤真的沒有察覺。
夜言從回憶中醒來,睜開了他那雙明亮的淡綠色雙眸。此時此刻他正坐在操場邊的臺階上,注視着操場上鍛煉身體,鍛煉得熱火朝天的同學們。
但當他的目光飄過一個人的身影時,他便直直地盯着那個身影看着,認真地看着,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他的視野裏只剩下他。
世界變成白色,只剩下他與他。
他一直這樣默默注視着他,看着他燦爛的笑臉。
随後夜言又緩過神來。
因為今天是年級運動會,熱熱鬧鬧的操場上,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發呆。
眼前的那個人正站在自己不遠處的一個臺階上和誰笑着聊天,然後将外套塞給了一個女生手中,女生接過的時候,臉頰泛紅。
呵呵!又另找新歡了嗎?
前幾天還剛和一個女生分手呢!
雖然是分手了,但他跟自己解釋的事情不會都是假的吧?
夜言想着,他突然愣住,然後甩了甩頭。
為什麽要這樣想
一起長大的朋友,白澤是什麽樣的性格、什麽樣的人,自己在清楚不過了。
為什麽要想得那麽壞
明明是自己喜歡的人。
即使對方知道自己喜歡他,也沒有必要騙啊!
不明白,夜言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明明自那天和白澤在餐館裏吃飯以後,自己已經變得好多了,不會在像以前那樣,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心情低落,更不會拿着刀割自己的手臂了。
然而,自己卻突然冒出了可怕的、惡毒的評判別人的想法。
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人。
明明一起長大,自己最了解他了。
可是……
夜言狂甩頭。
他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想去想這些事情。
直到自己的心稍微平靜下來一點的時候,不會像剛才那樣慌亂的時候,他才緩緩睜開淡綠色的雙眸。
一擡頭,視線與他的視線相撞。
對方也在朝自己這邊看,也在注視着自己,然後朝着自己輕輕勾起嘴角。
他……在笑,對着自己笑呢!
夜言睜大眼睛,看着那張對自己燦爛微笑的臉,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的心再一次不平靜了,噗通噗通。
他的心在他的身體裏歡快地跳動着、舞蹈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來了。
雖然曾經白澤也有朝自己真誠、燦爛、單純地笑過,但由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作為怪物的他記憶模糊,早已不記得了。
現在即使重生,也有點想不起來。
嘛,畢竟怪物做久了啊!
夜言猛的從臺階上站起身子。
他快步走到操場旁邊的水龍頭邊上,不斷地用冷水沖洗着自己的頭發與臉。
他黑色的發絲順着水,黏在了他的脖頸上。
他一擡頭,甩了甩頭發上的水,撩起衣服,用衣角擦了擦臉上的水珠。
有一些路過的女生停在那裏看着他,臉上閃現出淡淡的紅暈和一雙雙迷離的桃花眼閃爍着光芒。
“欸你說夜言其實也很帥的吧!”
“你看看他剛剛甩頭、撩衣服的動作,啊啊啊!帥炸了啊!而且還有一小塊腹肌欸!”
“嗯嗯!雖然只有一小塊但真的超帥,而且夜言成績又好,還那麽瘦。”
“是啊是啊!長得也超可愛啊!一看就是做小受的潛質。”
最後一句來自某腐女的話……
他們在小聲談論着他、注視着他,卻不知他全都聽到了。
夜言嘴角輕輕勾起。
他笑了,“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誇自己帥呢!平常都是‘可愛’的字眼。”
雖然這一次也有。
但夜言一點兒也不生氣,他反而覺得有趣。
确實也沒什麽好氣的。
夜言一直都是這樣,一個很随和的人。
他并不在意別人是如何看待他,評價他的。
即使在初中的時候有人說他是同性戀,他也無所謂。
畢竟本來就是啊,有什麽好氣的?
說得在難聽又怎樣你又不會少塊肉。忍個三年,事情就過去了。
他就是這樣,在學校裏就是一個呆萌可愛、有時癡呆,但很溫柔,性格超好,成績也好,且瘦(受)的男生。
如果他在自信點,其實也是可以當上班草的。
可惜,他有時并不自信。
再加上他天生一副好性格,且凡事都不掙不搶,所以他一直很平淡。
就不太會有人注意到他。
但因為他經常和隔壁班的白澤黏在一起,大家知道他倆關系很好,便也注意到他。
畢竟白澤可是高二(五)班的班草啊!
偶爾路過他們身邊,看見他們又黏在一起的腐女們,個個都捧着自己的腐女心開始八卦他倆,然後開始腦補關于他倆的一萬字(甚至更多)的耽美小黃文。
可誰又知道,溫柔、随和,願意認真傾聽別人訴苦,且會安慰對方的夜言有時候也會露出傷心的表情,也會很陰郁呢?
像得了抑郁症一樣……
夜言站在水龍頭旁邊,關上了還在流着眼淚的水龍頭。
他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心也平靜了。
“砰”的一聲,操場上的槍聲響起,參加百米跑的運動員已經開始比賽了。
因為夜言天生的瘦不拉幾,一副病态的模樣,而且加上他本身體育就不好的因素,就沒有參加運動節項目。
他在當着觀衆。
沒辦法嘛!畢竟這娃子吃不胖啊!
連食堂打飯的阿姨看到他瘦不拉幾且有點病殃殃(這貨太瘦了,所以才病殃殃的模樣)的模樣,都忍不住叫他多吃點,且每次為他打飯時,都不忍心抖一抖,掉下幾塊肉了。
所以每次夜言的餐盤裏的肉是最多的。
夜言努力試着回想起更多關于以前或者現在的記憶。他邊走邊想,坐在原來臺階上他所坐的位置。
他思考的太久,陷得太深。以至于有一個人正慢慢靠近他,坐在他的旁邊,歪頭注視着他、打量着他,他都沒有發現。
直到夜言手托着下巴,保持着這一個動作想事情太久,累了,便睜開雙眸。
夜言一睜眼,他吓了一跳。
一雙明亮的、近乎透明的茶色眸兮正注視着自己。
那個人坐在夜言的旁邊,手托着腮,朝着夜言微笑。
是那種寵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