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傑
“阿夜，你為什麽哭啊？”
“阿夜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
“阿夜，看着我，看看我啊！我就在這裏，在這裏啊！”
“阿夜，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
夢裏夢外，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一陣清風吹醒了正用手腕撐着臉頰，坐在操場旁臺階上的夜言。
他睜開了雙眼，半寐着，掃了一眼操場。
同學們熱鬧着、尖叫着。
他看見了那個銀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閃電，在操場上閃過。
白澤正在參加1200米的長跑比賽。
原本也應該像其他同學一樣為白澤加油的夜言渾身無力。他并不想動，只想這樣安靜地坐在座位上。
他原本應該想着自己喜歡的人在陽光下揮灑汗水的模樣，但現在他的心裏卻想着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有着一雙淡得近乎透明的茶色雙眸，有着一頭柔順的黑褐色頭發，白皙的皮膚，細長的眼睫毛微微下垂。
這個人是多麽的狡猾，多麽的讓夜言痛恨。
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是夜言除了白澤外第二個重視的人。
那個人叫“林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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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言的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阿夜，你怎麽又受傷了？”
“又被他們欺負了？”
“吶，真希望我能快快長大。”
“這樣就可以保護阿夜了啊！”
他和夜言坐在樹下，樹的陰影投射到他的臉上，襯托着他白皙的皮膚。他笑了，笑得很好看，那樣的情景仿佛是一幅油畫。
在長大一些時，他常常趁着夜言獨自一人躺在小床上，手裏抱着一只破舊的小熊娃娃。
他跑了過來，悄悄躺在他的身邊，和他說着悄悄話。
他知道他害怕一個人，害怕孤獨。
“吶吶，阿夜……”
“你喜歡星空吧？!”
“喏，送給你。”
他從懷裏抱出一個小的星空燈。
“這是今天一群人向我們捐來禮物裏的一個。”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有個阿姨告訴我這是星空燈，會亮呢！”
“可惜有點破了，還有點壞掉了，亮起來一閃一閃的。”
“然後聰明的我把它修好啦！嘿嘿！”
“我厲害吧！”
他和夜言共同躺在一張小床上，他抱着星空燈傻傻地笑着，夜言看着他，也笑了。
“嗯，小傑是最厲害的!”
就這樣，曾經是多麽單純，多麽美好啊！
可是，十三歲的那年，夜言失戀的那天。
夜言渾渾噩噩地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阿夜……”
他輕聲叫着，他看着他那模樣，有點害怕，他知道夜言可能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他害怕，他想要去保護他。
可是，夜言不理他。
“阿夜。”
他又喚了一聲，急忙追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阿夜，你怎麽了？說話，說話啊！”
“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我害怕……害怕……”
“阿夜，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別哭……”
“他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啊！!”
“我就在這裏，一直在這裏，你為什麽看不到呢？看不到我呢？!”
夜言腦袋昏沉，腦子一片空白。
他現在想發洩，現在什麽都不想管。
他一把甩開他的手。
“喜歡……哈哈哈……喜歡……”
“你怎麽知道？你怎麽知道阿澤拒絕我？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你看見了？看見了？”
“你都看見了？看見了？看見了？”
“你喜歡我？喜歡我？所以你跟蹤我，監視我？”
“變态，惡心!”
“偷看別人，窺視別人!”
“令人作惡，令人讨厭!”
“我失戀了……啊，不!還從沒開始過，我告白失敗了……你開心了，你高興了？!”
“哈哈哈哈哈哈！走開，走開!”
“我讨厭你!讨厭你!”
失去理智的夜言胡言亂語着，說了很多很多傷他的話。
他默默站在一旁，想要安撫他，手卻總是被甩開。
夜言丢下他，丢下他一個站在路燈下，他跑了。
黑褐色的頭發在雪中飛舞，淡的近乎透明的茶色雙眸原本閃爍着的白光逐漸黯淡，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他愣愣地站在雪中。
“啊……阿夜……”
“你看不見……你真的看不見啊……”
“你看不見我啊……你只看得見他啊……”
“可是……他不喜歡你……不喜歡你啊……”
“只有我愛你……我愛你啊……”
“為什麽你看不見我？為什麽你不明白呢？”
林傑笑了，一個人站在雪中，他笑了，笑得格外燦爛。
“哈哈……哈哈哈……沒關系……沒關系……”
“你以後會明白的……會明白的……”
“總有一天，你會屬于我……只屬于我一個人……”
曾經單純的、美好的少年現在變成了一個惡魔，變成了夜言憎恨的惡魔。
那天夜言失去理智，回過神來，看到床上的鮮血和一旁的匕首。
他笑了，笑自己傻。
他就像喝醉酒又醒來的人，忘了中間重要的一段，只記得前面和最後。
嘛，畢竟失去理智的他只記得他告白被拒和他坐在床上自殘的內容。
中間的，他忘得一幹二淨。
他不記得曾失去理智的他說了多麽傷人的話，傷害了林傑，使曾經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一個朋友變成了如此可怕的惡魔。
單純的、美好的，從此不複存在……
夜言想着林傑，對他依然憎恨，但他依然不知道林傑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思考的過于入迷，以至于剛比賽完長跑的白澤走到他身邊，他都沒有注意。
“想什麽呢？”
白澤彎腰，低頭，用手揉着他柔軟的發絲。
“啊？!”
夜言回過神，擡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燦爛的笑臉。看見了他的脖頸上，銀白色的發絲順着汗水黏在他的脖子上，汗水下滑。
他的臉蛋瞬間紅了，直至耳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