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告白
夜言回想起他和白澤是在三歲的時候來到孤兒院的。
那年，夜言三歲那年的某一天。
他穿着破爛的衣服，赤着腳站在雪堆上，手裏抱着一只破舊的小熊娃娃。
緊緊地、緊緊地抱着。
車子、人群，忙忙碌碌地從夜言的眼前閃過。
他睜大明亮的淡綠色雙眸，對着自己凍得通紅的手心吐出一絲絲溫熱的氣息。
他站在一家孤兒院門口的雪堆上，回想起幾分鐘前母親那張兇神惡煞的臉。
“滾！快滾!”
“老娘養了你三年，一點用處都沒有。”
“白吃白住，還拖累老娘。”
“早點死在外面吧！随便你去哪兒!”
“……”
他乖乖聽着母親對自己的謾罵，乖乖抱着破舊的小熊娃娃站在雪堆上注視着來來往往的車倆與人群。
母親走了，頭也不回。
就這樣走掉了……
夜言的親生母親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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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父親是誰，他并不知道。
他也從未問過母親，母親也從沒提起。
畢竟他的母親是□□，父親是誰，大概心裏也有個數了吧。
小小的、才三歲的夜言乖巧的赤着腳站在雪堆上。
他緊緊抱着小熊娃娃，靠着牆角慢慢滑下來蹲在地上，臉上挂着微笑。
甜甜的、燦爛的微笑。
他知道母親嫌棄自己沒用，讨厭自己，把自己丢棄在這裏。
他知道他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
他沒有哭，也沒有感到傷心。
他只是這樣面帶微笑，乖巧地站在那裏，然後又蹲在地上。
來來往往的車倆、形形色色路過此地的人，沒有人注意到他。
他就這樣安靜的、乖巧的、面帶微笑地等待着，等待死亡，等待自己被白茫茫的大雪覆蓋。
他對這個世界不在留戀。
因為他以為不會有人愛他，他也不會在愛上任何人，他也感覺不到溫暖。
直到一個聲音在自己的耳畔響起。
“你在幹什麽？”
小小的夜言擡起腦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高一點點的，有着一頭銀白色頭發的少年。
“我在等啊……”
夜言微笑着，歪頭打量着眼前的男孩。
“是天使嗎？好漂亮的人啊！”
夜言在心裏感嘆，望着着這個與自己幻想出的天使有着一樣的發色，一樣色澤眸兮的男孩。
“你在等什麽？”
那個男孩好奇地問。
“我在等天使接我回家啊……”
夜言笑了。
“那我和你一起等吧。”
小小的白澤坐在夜言旁邊，緊緊挨着他。
他伸出小手，抱緊着夜言。
大概是兩個人黏的太緊，以至于他們說話時吐出的氣息在空氣中相互交錯着。
白澤輕輕在夜言耳邊吐出氣息。
“很冷吧……”
白澤抱着他問。
“那我們挨得近一點吧！這樣就不冷了。”
夜言轉頭看着身旁緊挨着自己，抱着自己，嘴唇已經有點凍得發紫，身穿白色襯衫的男孩。
“……我們……互相抱着吧……”
夜言伸出一只手也緊緊抱着白澤，将他懷裏的小熊塞給白澤。
“小熊身上毛厚厚的，可舒服啦！很溫暖很溫暖哦！你也抱着……”
兩個孩子在大雪之中，緊緊挨着對方，互相抱着，懷裏還有一只可愛的、破舊的小熊娃娃。
他們就這樣蹲在雪地上，在一家孤兒院的門口，注視着來來往往的人與車。
他們時不時說着話。
過了一會兒雪漸漸下大了。
兩個瘦小的身影馬上就要被雪覆蓋。
夜言轉頭看着這個靠着自己正在熟睡的男孩。
他覺得他很漂亮，像天使一樣。
他就是天使吧？!
白澤永遠也不會知道，他與夜言的第一次見面，那次對話給夜言帶來了溫暖。
那是夜言第一次感覺到了溫暖，他以為自己将要死了，将要被雪覆蓋着死去，然後等待天使接他回家。
他為什麽覺得溫暖，大概他把白澤誤以為成了天使。
從此夜言便對白澤有了好感。
那年、那天，他們被孤兒院的一個清潔工阿姨發現了，被帶到了溫暖的房間裏。
他們便一起生活在那裏。
因為有了好感，所以夜言天天黏着他，跟在白澤的背後。
他跟白澤的感情越來越好，他對他的感情逐漸由好感變為“喜歡”。
他記得自己得到了面包與白澤一起坐在樹下分享。
他記得他被人欺負，白澤為他打架然後被關進房間裏反省，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床邊。
他記得他曾偷偷溜進那個房間裏，找到白澤，和他一起坐在房間的落地窗前擡頭看着星空，與他說着悄悄話。
他也曾覺得自己和白澤的緣分真是奇妙。
同一天來到孤兒院，同一天被不同人家收留，但意外的是兩家住的很近。
然後又一起上了小學、初中、高中……
而且都在同一所學校。
最後又在高中的某一年裏，白澤和夜言在一起了。
在一起之後的時光，夜言很快樂、很幸福……
夜言以為這是上帝對他的照顧，他以為上帝也希望他和白澤在一起。
但是沒有人的一生都是按照自己的心願活下去的。
“咔嚓”，是什麽裂開的聲音。
夜言和白澤在某一天分手了。
“嘩啦”!又是什麽完全破碎的聲音。
是一整塊玻璃，變得支離破碎。
白澤在某一天抛棄了夜言。
傻傻的、癡癡的，就這樣以為你還會回來，然後一直等待着。
等待着，以為你還會回來。
就像在孤兒院門口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我以為天使接我回家了……”
然而……并不……
我乖乖待在那個籠子裏，手和腳被長長的鐵鏈捆綁着，我安靜地看着周圍的人群日漸增多，我不反抗地服從你們的命令。
我以為你會回來……然後接我回家……
“想什麽呢？”
風吹來，白澤的發絲在風中淩亂的飄動着。
他淺淺笑着，低眸望着夜言。
“……”
夜言看着他，直視他淡藍色的雙眸。
他淡淡地、平靜地，嘴角微微上揚。
他笑了，“我在想……”
“我等的那個天使什麽時候來接我回家啊？!”
“這不是已經來了嗎？”
白澤擡起他的手，輕輕親吻夜言的手背。
“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我喜歡你，阿夜……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告白，可是夜言已經習慣了。
曾經的那天，也是這樣的一天。
在高中的某次運動會上白澤突然向夜言告白。
在那個時候，曾天真的以為你也愛我，所以答應了，卻忘了十三歲那年你對我說的話。
我該答應嗎？
“阿澤……”
夜言緩緩叫着他的名字。
“你有真的愛過我嗎？”
他吞下了剛溜到嘴邊的那句話。
“好啊……”
最後，跟以前一樣。
傻傻的、天真的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