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晚上十點,潘就衡在辦公室裏值班,閑的無聊,翻看着最近的幾本病歷。

他在國外念的醫科大學,成績相當不錯,就是為人特別講究自我,一點沒有傳統醫生的穩重謙和,平日裏騎着機車上班,最愛的音樂是搖滾,弄的見過他的患者十分憂心他的醫術。不過潘就衡就這點好,手上活一點不差,漂漂亮亮的幾場手術下來,就沒有任何人來質疑這位特立獨行的大夫了。

潘就衡又看了看表,覺得今天不錯,很可能在辦公室裏眯一覺。但是所謂醫生護士絕對不能随便立flag。潘就衡心中所想還沒等全念叨完,他的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

“請進。”潘就衡把剛剛摘下去的眼鏡又重新戴上,看見一個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的男人進來。

“您是潘醫生吧。”男人說。

潘就衡今天動了一場手術,整個人有些疲憊,但還是非常專業的點了點頭,問:“您是哪位患者的家屬?”

男人拉開椅子坐了下去,自我介紹:“潘醫生您好,我叫陳志,是606病房陳洲的家屬。”

潘就衡恍然大悟:“哦,陳洲,我記得,高燒不退被他弟弟送進來的。”

“弟弟……?”陳志眨眨眼睛,低着頭意猶未盡的笑了笑。

潘就衡不明就裏,帶着點疑問的看他。陳志随意的點點頭:“說是就是吧……”

“那您是?”潘就衡問他。

陳志“哈哈”笑了,道:“我要說我也是他弟弟,會不會怪了點?”

潘就衡把身子往後倚,顯得人很輕松:“正常,你看,誰這輩子還沒幾個弟弟啊。”說完他就笑了笑。潘就衡從這略帶蹊跷的話語裏得知了某種欲說還休點秘密,但他選擇不說破。

陳志端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顯得異常的氣宇軒昂,這麽看過去,他和陳洲非常相像。面部的輪廓,高聳的鼻梁,連那線條淩厲的嘴唇都像是同一個匠人打造的。但是他們兩個也有着極大的不同。陳洲比陳志大了八歲,陳志雖然英俊但還是帶着少年氣,纨绔子弟出身,舉手投足都帶了點懶散。而陳洲不一樣,陳洲像是一株仙人掌,獨自生活在沙漠上太久,經歷過極度的險惡,整個人都顯得老成,心如鐵,身如山,自帶着一股八風不動的安穩。

潘就衡暗自在心裏比對着兩兄弟,便對趙達達那個小豆芽更好奇了。

夜色正濃,陳志看了眼窗後的深夜,對潘就衡說:“潘醫生有時間想個由頭,給陳洲做個胃鏡,他胃壞了好久,可惜一直沒怎麽檢查,正好趁着這機會給他調養調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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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就衡:“這由頭我可想不出來,胃鏡是随随便便做的嗎,他又不是小孩子,想騙他?難。”小潘醫生停頓了片刻,随後補充道:“要我說,與其想這些,不如你這個做弟弟的去勸說一下,好歹讓他多少珍惜着點自己的身體。”

陳志嘆出一口氣,覺得勸說陳洲聽話的難度都快趕上當年的中俄天然氣談判了。他有些無奈的對潘就衡開口:“您恐怕對我們兄弟兩人還有些誤解。”

潘就衡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豪門子弟嘛,這戲碼八點檔電視劇總演。”

陳志到了這一刻重新認真的看了看潘就衡:“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想不知道都難,你哥住院沒半天,一大推人呼啦啦的闖進來,先不問病人情況,舉手就拿出幾疊文件讓他簽,就這樣子的,豪華病房裏經常見到,我剛開始只是意外他竟然住普通病房,不過現在想想,倒是也算平常。”潘就衡說完伸手打了個哈欠,人有些困:“還是你們富二代好,看看我們,起早爬半夜的,一個月賺的都比不上你們一天花的多。”

“沒那麽誇張。”陳志站了起來,撚着兩根手指系西裝扣子:“潘醫生,能否留個私人電話給我?我哥這身體別人我信不過,不過您在我看來,倒是可信之人。”

“我感覺你的感覺不一定準确。”潘就衡雖然這麽說,還是扯了半張紙,拿藍黑色的中性筆劃拉了一串號碼:“有時間多看看你哥,他對自己真是太不管不顧了。”

陳志沒做聲,認真的把紙條揣在了口袋裏:“那就麻煩您了。”

“客氣。”潘就衡看見辦公室門口閃現了一道影子,纖瘦的,穿着淡粉色的外套:“門口那個是找你的?”

“誰?”陳志把身子側了過去,一閃而過之間他臉上便帶了一絲寵溺的笑:“我的人。”他說。

陳志道了別就走了。門口走廊裏站着一個人,特別的年輕,眉目秀麗,粗略的一看像是個小姑娘一樣。

“你怎麽跟來了?又不聽話。”陳志解開西服扣子,把男孩塞進自己的懷裏:“外面冷不冷?”

“還行。”陳珂毛茸茸的頭發頂在男人的下巴上,有些癢。

陳志把他的兩只手揣在口袋裏,摸摸他的腦袋:“我想去看看他。”

“我知道。”陳珂把環着陳志的腰的手緊了一下,然後灑脫的松開:“你去吧,我在門口等你。”

“好。”陳志往病房走,他回頭看了一眼,陳珂站在原地,淡粉色的外套很明亮,醫院走廊的燈光打在他身上,顯得發白了些。

目光深深。

陳洲在睡覺,可是睡的不踏實,整個人在被子裏弓的像是個蝦米,陳志知道,他又是胃疼了。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有片刻的猶豫,陳志看他,一道門的距離,他們兄弟兩個走到此時,竟然也沒了坦誠相對的機會。

陳志驀地松手,在門口緊張的觀望。

“你好……請問……”陳志側頭看,趙達達問到一半的話咽在喉嚨裏。

太像了。

陳志倒是歪了下嘴角:“你就是他的那個弟弟?”

趙達達從那張臉就認出了他是誰,沒有平白的兩個陌生人會長的那麽像。正主來認,趙達達羞愧的臉通紅:“我需要解釋一下嗎……?”

“不用。”陳志朝趙達達走過去。趙達達剛剛趁着陳洲睡着去水房打了壺熱水,熬了兩天,整個人散發着疲憊的氣息,這會兒端着水壺,老舊的棒球服穿起來像是個高中生。

“這兩天辛苦你了。”陳志說。

趙達達擺擺手:“不辛苦,陳洲是個好人,他幫過我,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陳志第一次從一個人的嘴裏聽見說陳洲是個好人,這讓他對趙達達充滿了好奇,仿佛他是個多有意思的人。

這世界上,接觸過陳洲的人大多認為他是個無惡不作的人,狠戾、狡詐、不近人情、像是塊冰。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年輕的趙達達心裏卻是明燈一樣的存在。

他開始依賴他。

“有手機嗎?”陳志問趙達達。

趙達達手忙腳亂,泥鳅似都摸出來個已經卡的像老年機的手機。

陳志把自己的手機號輸了進去:“聽話,裏面的人有任何問題,就給我打電話,我會接的。”說完,陳志轉身就走。

趙達達在背後問他:“你叫什麽啊?”

“陳志。”陳志頭也沒回:“還有,別告訴他我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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