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司裏的所有人目睹着陳洲被帶走,李甜吓傻了般的呆立在會議室門口,嘴裏很幹,想說些什麽,一回頭就看所有人都嘆出口氣坐在椅子上,好像卸下了什麽包袱。

一股熱血直沖李甜的大腦,她把文件摔在桌面上,冷了聲問:“這算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并沒有因她作為一個小助理發脾氣而憤怒,反而對她充滿了同情。那些中年男人以為李甜不過是氣憤自己命不好,畢竟一個剛剛上班不久的人,一個case還沒做完,頂頭上司就被抓走了,眼看着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是個人都得鬧心,更不用說這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一個中年男人朝她向下壓壓手,說道:“你也別上火,大陳總都說了,沒你什麽事,不過他說的我勸你別太當真。真要回家放假,回來誰還認識你啊!所以你還是趕緊去人事看看,能不能給你安排個新的崗位。”

“那大陳總呢?陳董事長總不會就這麽看着吧?”

幾個男人聽了這話紛紛對視,随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管那麽多呢……”

李甜從這種暧昧的對話中摸到了某種玄機,她有種不好的感覺,瞬間緊張起來:“那小陳總呢?陳總讓我把他被帶走的事告訴陳董事長和小陳總,我總不能現在就撂挑子。”

另一個男人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兒,他們都知道,這種事,還輪不到咱們費心思。去吧,今天準你假了,回家玩兒去吧。”

李甜把男人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抖掉,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往出走。

“……這脾氣……”男人們嘻嘻哈哈的在辦公室裏笑,笑聲刺耳。李甜頭一低,眼裏就沁滿了淚水。

……

趙達達三天沒見到陳洲,打他手機總是關機,一個人,莫名其妙的聯系不到了。這個時候的趙達達覺得特別特別的無力,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愛他,而除卻愛,他什麽都不是。

他焦躁的睡不着,又不敢輕易的出去找。直到他翻開微博,才發現陳氏集團陷入詐騙案的話題。

陳氏集團?那不就是陳洲他爹的嗎!

趙達達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沒有經歷過陳氏集團換太子的大時候,他認識陳洲的時候,陳洲就已經是這幅樣子了,一直閑賦在家,平日裏大多就是讀讀書看看報,關注一下股票大盤,看看自己的腰包有沒有空。但是這一切都在前幾天有了改變,那是陳洲第一次在趙達達面前穿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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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宇軒昂,又帶了點疏冷,低頭看他,眸子裏汪洋一片,像是藏着海。

這樣的人,他怎麽舍得?

趙達達實在是坐不住,只能穿着兜帽衫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去了陳氏大廈。

出租車的廣播裏正在播放着這則消息,陳氏算得上是寬城的支柱企業,這樣的龐然大物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可能會帶來巨大的連鎖反應,對市場和各企業都會帶來不利的影響。

司機是個老寬城人,聽了一會兒嘆出口氣,從後視鏡看趙達達是個挺和氣的人,于是就開啓了話匣子:“我前些日子還買了陳氏的股票,誰知道他們竟然騙人啊!現在的這種大公司,根本沒有社會責任感,就知道各種方式騙老百姓手裏的錢!”

趙達達的眼睛從兜帽裏擡了起來,看見了司機師傅的側臉。從面容上看應該是五十多歲的樣子,鬓角已經發白了,穿着土黃色的上衣,手背上有長期從事體力勞動後的青色爆出的血管,瘦削,可以看出來活的用力而艱難。

趙達達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路口的綠燈變成紅燈,司機被攔在停車線裏,有些生氣,罵了一句。等待的時間有些長,他又看了看後座上的年輕人,看他正看着自己,問:“多大了?”

“我?”趙達達下意識的反問一句,便回答:“二十多了。”

“真好啊……”司機感嘆一句:“我兒子今年二十四,剛剛參加工作。唉……我放在股市裏的錢本來是給他買婚房用的,結果周邊很多人都看好陳氏,說它新開發了一個項目,宣講的特別好,我也不懂這些,就随大流的投了進去,誰知道會是這樣……”司機渾濁的雙眼狠狠的看着遠處的指示燈:“要我說,就該把有關的人全部抓進去判死刑!讓他騙老百姓的錢!”

趙達達被“死刑”兩個字吓得一個激靈,他的身子前傾,試圖對司機解釋些什麽。可綠燈亮起,司機一腳油門踩下,車子開了出去。

廣播裏已經播到了下一個新聞,可他的思想卻拉不回來了。

真的會死嗎?他問自己。沒人能給他答案,趙達達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至少在他所知的範圍內,陳洲不是這樣的人。

他确實毒舌又霸道,不像個多好的人,但他不壞,真的不壞。趙達達從第一天看見陳洲的時候就覺得很熟悉,好像自己是一顆在太空中獨自遨游了太久的星球,時間的光年裏,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終于得以碰見他。

而陳洲,他什麽都不需要做,只要擦着他的肩膀走過,趙達達就再也忘不掉了。

趙達達什麽話都不想說了,他給了錢,風風火火的下車,站在聳立入雲的高樓大廈前擡頭遠看,天空依舊晴朗,光芒依舊耀眼,但他覺得冷。

趙達達沒有門卡,進不去大樓,只能蹲在花壇邊,像只無家可歸的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但他不能離開。

離開了,就沒人在管陳洲了。陳洲如果真的被抓走,不知道會經歷些什麽。趙達達不敢想,他只希望有個人能來幫幫他,幫幫陳洲。

趙達達把整個人藏在衣服裏,眸子很亮,看着走進這座大廈的每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累的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時候,一個暗淡的影子擋在他的身前。

“還真是你。”

趙達達聽見頭頂有人說話,他迷蒙着擡頭,看見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趙達達一時之間有些懵,晃悠悠的站起來,額角有汗,顯得人很單薄,他皺着眉頭看了看,有那麽幾秒的遲疑,随後緊皺的眉頭慢慢舒緩,臉上展現出不可思議的樣子,如是意外之喜:“潘醫生?”

“算你小子記性好,還知道我。”潘就衡今天沒穿白大褂,簡簡單單的黑皮衣,露着膝蓋的褲子套在筷子似的腿上,竟讓趙達達有些認不出來。

潘就衡本來騎着他那輛寶貝摩托車過來就挺煩惱,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結果還被人指使着做事,滿腔怒火無處發洩就等着回去的時候來個平地驚雷,結果車子剛剛支好,頭盔一摘下,就看見花壇邊豆芽菜似的男人。

潘就衡這人學醫出身,記憶力極好,尤是對人臉,基本上屬于過目不忘,他遠遠的看見這麽個臊眉耷眼的身影,總覺得自己見過,再一看露出來的小半張側臉,這不是那個當初在醫院裏哆哆嗦嗦的男孩還能是誰。

趙達達顯然沒有想到在陳氏集團的大門口會見到潘就衡,他慌了神似的看着他,半晌沒說出話。

潘就衡見趙達達一臉的焦灼,怕是出了什麽事,便問:“你怎麽在這兒?”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啊,為什麽在這兒?

因為陳洲啊……

趙達達終于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年輕的他再也繃不住了,嘴角向下撇,不知所措的說:“我想找一個人,就是陳洲,你還記得嗎?就是我帶去醫院的那個男人。”

“知道啊,不就是特別倔的那個嗎?”

趙達達知道潘就衡記起了陳洲,使勁點頭:“就是他,現在我找不到他了,潘醫生,你看新聞了嗎?警方懷疑陳氏涉及詐騙,而陳洲已經好幾天沒消息了,我怕他被警/察帶走。他怎麽會涉及詐騙?他不可能的啊!”

“你先冷靜。”潘就衡心裏“咯噔”一下,試探性的問:“那你知道他弟弟知道嗎?”

“弟弟……”趙達達念叨一句,瞬間醍醐灌頂般的覺醒:“對啊,他明明還有個親弟弟,我可以去找他!”趙達達記起在醫院的時候,那個和陳洲有六七分相像的男人,他在自己的手機裏存了電話號碼,如果他知道,也許會幫他。

“謝謝你潘醫生,我知道了。”說完趙達達便轉身想走。

“你知道什麽了?”潘就衡看着趙達達這要閃人的樣子,趕緊一把拉住他。

趙達達回頭,解釋說:“陳洲還有個弟弟,我給他打電話,他一定會幫他的,他們是親兄弟的。”趙達達的眼睛裏死而複生般的光,亮的潘就衡覺得刺眼。

潘就衡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陳志現在估計沒辦法管陳洲了……”

“為什麽?”

潘就衡晃了晃手裏的門卡:“陳志前天爬山把腿摔骨折了,他現在就在我們醫院裏養着,是我的病人。保镖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單人病房,根本不可能讓他知道這事兒。”

“那我告訴他不就行了嗎?”

潘就衡搖搖頭:“陳洲和陳志……也就是他弟弟,根本不是一個媽生的,這種情況下老爺子都沒出面,八成沒戲。”

趙達達木頭人似的僵在原地,呆住般的看着潘就衡,像是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來。

潘就衡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其實從第一眼看見陳洲和趙達達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兩人的關系,因為兄弟之間的眼神和愛人之間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潘就衡躲閃似的看了下手機,才發現時間不早了,他得趕緊進去拿東西。

“聽話,你先在這兒等我會兒,我進去取個東西就出來,到時候我在和你說。”

潘就衡拍拍趙達達的肩膀,迎着人群走進去。

趙達達低頭,發現自己的兩只手已經緊張的攥成了拳頭。

無論如何都得救他,就算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抛棄他,自己也得緊緊拽住他的手不松開。

絕不能松開。

作者有話要說: 陳志的腿摔的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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